“你還記得昨日你讓那位夫人給羅政寫下休書時眾人的反應嗎？”孫大人沒有直接說自己的理解，而是舉了個例子，接著道：“當時大家的反應都是不可置信，因為你開了個女子休夫的先河。”

  在場的人紛紛沉默了，孫大人這是在借教誨顧洹的時候敲打他們呢。

  “同樣的，相信你也知道今日提出這個想法諸位大臣會作出什麽樣的反應。”顧洹點點頭。

  孫大人讚賞的看著她，道；“凡事都要講究個循序漸進，昨夜裏那位夫人控訴羅政的話語便是鋪墊，是以後來人們雖覺得駭人聽聞，卻也覺得情有可原，你可明白老夫要跟你說什麽？”

  “您是想說，我一來便直接讓所有女子與男子一同參加科考太過激進吧。”顧洹一點就通，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被孫大人給看透了，心領神會的開始唱著雙簧。

  孫大人點點頭，誇讚道：“顧大人的確是個可造之材。”

  顧洹仍舊放低著自己的姿態，豎著耳朵聽孫大人的話。

  “你這一句話便遭到了這麽多同僚的反對，這還隻是朝中之人，天下之人有多少？朝中隻是小的震動，放在天下那便是大的震蕩，處理的不好便會引起眾人的不滿，讓陛下失了民心。”孫大人也願意給這個晚輩答疑解惑，接著道：“依老夫所看，不如先開設幾個官職，留給女性，再針對這幾個官職的特點去擬出一張單獨的卷子去考，能者居之。”

  顧洹聞言，故意露出了遲疑的神色，道：“這……”

  還沒等她的話說完，便有位官員直接站了出來，麵對戚衡說道：“陛下，微臣以為孫大人說的在理。”

  顧洹暗暗的攥了一下拳頭，她知道自己今日的目標基本上是完成了。

  這樣想著，她感激的看了一眼孫大人，他笑著衝著她點了點頭。

  這些大臣原本激烈的反對早就在兩人的雙簧下漸漸淡化，兩人循序漸進，再加上又退了這麽一大步，那些大人隻會覺得隻是一兩個職位威脅不到自己的地位，再加上她後來的那一遲疑，更是逼著他們直接進行表態，殊不知這正中顧洹的下懷。

  戚衡看了一眼顧洹才道：“朕允了，便列出兩個職位吧，具體的事宜交由吏部去處理。至於考試的卷子，就辛苦禮部的官員了。”

  顧洹與吏部尚書站了出來，恭敬的行了個禮，道：“微臣領命。”

  見此眾位大臣皆是鬆了一口氣，卻隻有幾個人最後反應了過來，意識到自己被繞進去了，恨恨的瞪了顧洹一眼。

  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也無所謂他人的眼神了，要看便隨著他們看吧。顧洹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再抬頭時正好看見洪薑正看著自己，眼中有著些許複雜的神色，她衝著他笑了一下，便見他的臉一下子便僵住了，心裏隻覺得好笑。

  “行了，諸位大臣可還有什麽事情要上奏，若是沒有便退朝吧。”戚衡高聲開口道。

  顧洹正準備站出去，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腳步微頓，還是站在了原地。

  諸位大臣還未從剛剛發生的事情中緩過神來，或是緩過來了已經在思考如何給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了。

  “子漣真厲害，這麽迂腐的大臣都被你說的動了心。”眾人緩緩的退出了大殿，畢明煦湊到顧洹的身邊，小聲開口道。

  顧洹扭頭看著他，問道：“你難道不認為我的想法驚世駭俗？”

  畢明煦卻是露出了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道：“不會啊，我娘親就很厲害，論才華絕不會輸給父親。隻是礙於身份，隻能在家中執掌中樞，但是父親有時候在朝中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也會聽從母親的意見，他總說母親是他的貴人，若是母親生為男子，定是那種能與他在朝中並肩作戰的。”

  顧洹倒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麽一層事情在裏麵，她知道伯母能力不俗，卻是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情況。畢大人也是極好的，願意以平等的態度去看待自己的妻子，還教出了這樣優秀通透的孩子。

  “顧大人今日所做之事定會被寫在史冊上的。”畢大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們兩人的身後，突然開口道，倒是將兩人嚇了一跳。他自己也嚐試了很多次提升女子在社會上的地位，但是都沒有成功，隻能在家中再多尊重妻子幾分。他確實沒有嚐試過這樣激進的法子，倒是沒有想到會取得這樣好的效果，沒想到自己在晚年還能看到女子入朝為官。

  “畢大人言重了，晚輩如此隻是想要為百姓做些實事罷了，還不知道那些史官會怎麽在史冊上罵晚輩呢。”顧洹打趣道。

  畢大人摸了把自己的胡子，再次感慨了下自己親兒子交朋友的眼光。

  “晚輩還有事情要處理，便不與二位一起了，實在抱歉。”顧洹眼見著幾人已經走出了大殿，已經快出宮了，自己還有事情要找戚衡，便連忙開口道。

  “無事，你去吧。”

  顧洹衝著畢大人行了個禮便匆匆離開了，既然自己勸不動那兩人，那請他們過來的戚衡的話他們總是要聽從的吧。

  她卻是忘記了，自己身為宅子的主人，完全可以直接將兩人趕走，隻是她也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罷了。

  “洪公公，微臣有事找陛下，還望您通報一聲。”顧洹還沒進門，便被洪薑攔在了門口，隻能開口道。

  “陛下吩咐了，今日不讓任何人擾了他的清淨。”洪薑仍舊帶著笑臉，隻是心中究竟想著的是什麽也隻有他自己清楚了。

  顧洹倒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巧，她並沒有認為這是戚衡在躲著她，隻以為是今日早朝上的事情他需要細細的思量，這才會不讓人打擾。

  她剛準備離開，便聽到裏麵傳來了戚衡的聲音：“進來吧。”

  顧洹聞言迅速抬頭，便見洪薑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扭曲，便點了點頭就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