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洲會展中心，CPL春季賽最後一場。

  “壓一下線！壓線，別著急別著急！”

  “不行不行，幫我一下，困住了困住了……”

  台上的選手聲音焦急，台下的觀眾呐喊緊張，整座場館裏都彌漫著心跳加速的氣息。

  休息室裏的女子緊盯著屏幕，看著飛速變換位置的小人兒，待一座外塔被攻破，對方已經衝進了高地，但她仿佛舒了一口氣，站起身，抖了抖裙子上的褶子，便往外走。

  還沒走到後台，就聽見解說員的聲音傳來：“讓我們恭喜NVG獲得了本次比賽的總冠軍，雖然很遺憾，但我們還是要祝賀ARE獲得了亞軍，讓我們把掌聲送給白鷺最後的一波輸出……”

  和意料之中的一樣的結果，顏敬書的臉上沒有一絲遺憾。

  ARE隊員們從台上下來，臉上難掩失落，顏敬書還是笑著和大家擊掌：“沒關係的，你們已經很優秀了。”

  休息室裏，年紀最小的青山不爭氣地落了眼淚，顏敬書扔了包紙巾過去：“哭什麽？來日方長！”

  大家很安靜，顏敬書說道：“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以教練的身份和大家說話了，在我走之前讓我記住你們笑的樣子好嗎？”

  青山這才止住抽噎：“我們還想在你走之前，給你一個冠軍……”

  顏敬書微微笑了：“你們的心意我收到了，我並不覺得遺憾，和你們奮鬥的這三年很快樂。兄弟們，未來見！”

  看著顏敬書伸出的手，白鷺站起身，把手疊在一起：“加油。”

  王經理從外麵進來打破了這份和諧，掃了一眼屋子裏的人，最後把目光落在顏敬書的身上。顏敬書平淡地說：“我帶他們上一次領獎台，就走。”

  亞軍沒有獎杯，獎金也不過冠軍的二分之一，但顏敬書還是願意和他們站在一起。

  這一次，顏敬書摘掉了頭上那頂黃色的帽子。

  媒體的燈光飛速聚攏過來，原來，曾經帶領ARE蟬聯冠軍的教練是個女孩子，而且還是個年輕的女孩子？！

  三年裏打了無數場比賽，有人說ARE的教練是個又瘦又小的男人，也有人說是又老又矮的老頭兒，還有人調侃說怕不是個小丫頭吧，沒想到還真被猜中了！

  台上的解說尖叫起來：“天呐，我們今天竟然看見了ARE教練飛雁的正臉，雖然帶著口罩，但是是女孩子無疑了！”

  “天啊，這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飛雁竟然是個女孩子！”場下的觀眾也歡呼起來，所有人都看向台上的這個女孩子。

  顏敬書把外套上ARE的徽章取下來，放在青山手上：“不管我在哪，我都會關注你們，一直為你們加油！”

  台下的記者把路圍得死死的，隊員們為顏敬書擋住那些攝像頭和話筒，記者依舊追問：“請問你是ARE的教練嗎？你三年沒有露過真容，今天為什麽選擇公布身份呢？方不方便把口罩摘下來，說一下吧……”

  顏敬書說：“感謝各位媒體的關懷，綜合多方因素考慮，今天起我不再擔任ARE的教練。”

  “您是和ARE解約了嗎？您為什麽選擇離開ARE呢？”

  顏敬書不想回答這種一言兩語扯不清道不明的問題：“抱歉。”

  “那白鷺，你作為ARE的隊長，對於教練離職有什麽看法嗎？”記者又把話筒對準了白鷺。

  顏敬書伸手攔住那位記者：“這是我和戰隊的事情，不要牽扯選手。”

  白鷺俯視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那個瘦小的顏敬書，說道：“她永遠是我們ARE的最佳教練！”

  “你是和ARE內部發生了衝突才離開的嗎？”

  “外界傳聞你和白鷺關係不一般，你能解釋一下嗎？”

  顏敬書被人群圍的嚴嚴實實：“流言止於智者，大家多多關注比賽吧，麻煩讓一下好嗎？”

  顏敬書越是回避，記者們就越是過分：“那你的意思是都是謠言了？那真實情況呢？”

  “抱歉，讓一下好嗎？讓一下，謝謝……”

  “飛雁飛雁，說一下吧……”記者還在推搡，旁邊的燈架不知被誰碰倒，直接砸向了人群。

  總院，急診醫學中心。

  餘歸接著電話，拎上白大褂，從樓上飛奔下來：“會展中心，二層C區是吧？知道了。”

  餘歸衝出大門，跳上急救車：“趙師傅，出發。”

  “好嘞！記得簽單子哈。”趙師傅把記錄冊遞給他。

  趙師傅把車開得飛快，幾分鍾就到了奧體中心，門口的保安見到救護車，喊著：“這兒這兒這兒！”

  餘歸看著門口的海報，才想起來今天是CPL春季賽的決賽，已經很多年沒有走進這裏了。

  葡萄見他愣神，在一邊催他：“餘主任？”餘歸回過神，拎著醫藥箱飛奔進去，碩大的會場裏烏央烏央的都是人，好在保安攔出了一條路，這才能通過。

  餘歸走到人群之中，才看見倒在地上的人們，掃了一圈，有的躺在地上，有的被砸破了頭，有的磕破了皮，有的崴了腳，危重的倒是沒有。

  圍著的人還在吵，餘歸吼了一嗓子：“別吵了！什麽情況？”

  “就是他們，動手打記者……”

  剛說了一句話，兩邊又要動起手來。餘歸被人群推擠著，實在忍無可忍：“安靜！到底什麽情況？”

  在片刻的安靜之後，被圍在中央的顏敬書開口說道：“這位記者攔路采訪，被地上的電線絆倒，帶倒了燈架，壓倒了其他幾位。”

  餘歸這才看見人群中的女孩子，好小一隻，也就剛到肩膀的位置，身上的隊服把她包裹嚴實，頭頂紮了可愛的小揪揪，口罩上方的大眼睛撲靈撲靈，透著晶瑩，她隻是拿了紙巾蓋住在流血的額角，淡定的樣子和這個賽場好像並不契合。

  不知道誰說了句什麽，一堆人又開始了口水戰。餘歸被人群推搡著，忍不住提高音量：“安靜一下，聽護士的！”

  顏敬書在人群中實在太小了，餘歸都怕她被人踩到，伸手拉了她：“跟我走。”

  白鷺把背包扔給青山：“幫我帶回去。”就趕緊跟了過去。

  總院的急診中心是全國急診醫學的標杆，這裏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各種平車擔架滿地跑。

  顏敬書小心謹慎的縮在候診椅上，但還是難免被人踩到。顏敬書正看著自己的“髒髒鞋”犯愁，就發現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立在自己麵前。

  剛抬頭看他，餘歸透著幾分冷漠地道：“跟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