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意難平
作者:藍多以眠      更新:2022-01-05 16:37      字數:2095
  達拉蒙和副將在官道上方的林子裏,望著絕塵而去的馬車。

  “將軍,您為何不攔下這可疑的馬車?”

  達拉蒙望著晨間和煦的日光,穿透樹林,照耀在雪地上,發出刺目的顏色,他調轉了馬頭。

  “這女人留在大涼,於大王而言是件禍事,此事不必外傳,回城。”

  “是。”

  ......

  秦司衡一行人在趕了一日的路程後,終於在日暮時分,找了個落腳處露宿。

  近河盤,方便取水;靠叢林,方便隱藏和狩獵。

  無影帶著人在附近四處勘察,方便出現意外時不知外何處去,鍾謹誠和鍾盛簡單了鋪了些幹草,又升起了火,供眾人休息取暖。

  秦司衡則就著火燒了些熱水,端著木盆拿了棉巾,拿到馬車上給鍾容兒洗身子,她素來愛幹淨,兩日不曾擦洗,想來已是不舒服至極。

  鍾容兒接了過去,卻見他依舊守在馬車旁不曾離開,也不做聲,隻默默放了簾子,看著木盆裏的熱水發呆,氤氳的熱氣仿佛升起的白煙,將她的心事一一帶出。

  她問自己,終究意難平嗎,他不曾解釋,她便也不問。

  許久輕歎一聲,緩緩解開了外衣和中衣,擠幹了熱熱的毛巾,伸進小衣裏緩緩擦拭著身子。

  不經意間撫上小腹,那裏已經沒有了束腰的棉布,小腹微微凸起著,那裏有一個生命,是她和秦司衡血脈相連的孩子,是她們期盼了許久,終於盼到的。

  束腰.......棉布?她指尖微顫,手中擦拭的熱棉巾“咚”的一聲掉進了木盆裏,她一著急想去撈棉布,腳尖踢在木盆上,木盆發出了聲響,水也灑出來了些。

  秦司衡聽到聲響,手已經比大腦反應還快的撫上簾子,正要撩開,“怎麽了?”

  鍾容兒比她反應更快,“你別進來。”

  外頭安靜了下來,半晌,鍾容兒聽見他說。

  “好。”

  聲音很近,隻一簾之隔,他依舊還站在那裏。

  鍾容兒快速地擦拭了身子,又換了衣裳,撩開了簾子。

  秦司衡聽到聲音,將她扶了下來,轉身拿過木盆,拿去處理了。

  他們之間似乎隔著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有,他不說,她不問,他抱著她,她也不反抗,僅此而已。

  無影回來的很快,還帶了幾隻野兔子,鍾盛趁著空閑捉了兩尾魚,兩人在水邊清理。

  鍾容兒走至鍾謹誠身旁坐下來,他正忙著烤幹囊。

  “容兒,你與皇上......”

  鍾容兒打斷了他,挑了一塊幹囊慢慢地烤著,“哥哥,鍾叔葬在哪。”

  鍾謹誠沉默片刻後,“阿盛此前獨自扶靈回京,我做主將他葬在父親身旁,牌位供在鍾家祠堂。”

  “等我回京定去祭拜。”

  “這是自然。”

  兩人又說了些於靜蘭母女的事,鍾謹誠又將這一路發生的事情略講了一遍,鍾容兒這才知道他那本三十六計遺失了,那麽在宮裏她收到的那張紙條由來可想而知,宮裏宮外的這一波人,為何處處針對鍾家,這讓她不禁有些起疑。

  她默不作聲的將枯枝拿在手裏,在地上畫起了起來,鍾家、陳家,魏家,盧綠凝,瑾親王,達蠻,莫爾齊,她閉上眼,將這些事情漸漸地銜接起來,隻覺有什麽東西遺漏了。

  突然感到身上多了一件鬥篷,她轉過身,秦司衡正拿了那件黑狐裘兜在她肩上,俯身替她係好後,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無影和鍾盛很快就回來了,用削尖的竹枝將野兔穿好,撒了鹽放在火堆旁烤,魚就放在集市上買來的瓦罐裏頭煨湯。

  也不知過了多久,出去值守的暗衛換了崗,瓦罐裏的魚湯煨得咕咚咕咚響,烤的野兔也開始滋啦滋啦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秦司衡起身用了幹淨的棉布襯著瓦罐的兩邊,小心的將它挪了下來,又尋了幹淨的小木碗,要拿了木勺去舀,鍾謹誠看他要親自動手,上前就要幫他,見秦司衡不肯這才作罷。

  鍾盛將烤好的野兔用幹淨的匕首分切,方便無影去送給值守的暗衛,兔絨烤的外酥裏嫩,切開後更是誘人,白嫩嫩的腿肉烤的金黃,惹得鍾容兒也食指大動。

  鍾盛見她有些饞了的模樣,笑著先遞了一小塊切好的腿肉給她先嚐。

  鍾容兒抿嘴笑了笑,接過後小心的吹了吹,這才放進嘴裏咀嚼起來,烤的剛好,外麵酥脆,裏麵鮮嫩,不油不膩。

  正逢秦司衡舀了碗魚湯轉身遞了過來,肩碰了肩,一碗熱熱的魚湯半數灑了出來,他眼疾手快立時拿了衣袖拂手去擋,又迅速將濕透的袖子拿開,放了木碗就急急去檢查她手,翻來覆去看了幾回,好在沒濺在她身上,他如是想。

  鍾容兒見他衣袖都濕了一片,熱湯粘在衣服上,想撩開替他看下,卻被他擋開。

  “無妨,把湯喝了,我去換身衣服。”說罷,就已大步往馬車去。

  鍾容兒見他幾個大步就已進了馬車,隻好端起一旁的木碗默默地喝了起來。

  鍾盛見氣氛有些奇怪,便拿起兔腿咬了幾口,一邊順勢說起了幾件趣事。

  鍾容兒捧著碗慢慢喝著,聽他說了些,他本就玲瓏不羈,說到好笑之處,有時還會仿作那些人的語氣,聽的鍾容兒幾次低頭輕笑起來。

  夜漸漸地深了,馬車外時不時傳來女子的輕笑,秦司衡撩開了一點簾子,向外望去,目光落在她身上,這樣能看見她的側臉,在月色下越發動人。不知道鍾盛說了什麽,鍾容兒低頭笑著,露出皓白的貝齒,隻是這笑,不屬於他罷了。

  他忽然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額上冒出密密的細汗,月色下,隨著衣袖滑落露出的白皙的左小臂上,泛著大片的紅和幾個清晰可見的小水泡。

  下意識地他想去懷裏拿出藥瓶,打開後才想起裏麵空無一物,他苦澀地笑笑,將藥瓶放在懷裏,靠著馬車閉上眼靜靜忍耐起來,看上去隻是睡著了而已,隻是右手下被他攥的緊緊的棉褥暴露了他此刻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