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心劫
作者:藍多以眠      更新:2021-10-28 11:57      字數:2209
  一個多月,秦司衡和鍾謹誠領著兵不斷反攻,一路將達蠻逼退至大合關。

  距離鍾容兒失蹤已經近一個多月,這段日子裏派出去的暗樁無數,可始終沒有回應。

  莫爾齊那日受了重傷僥幸逃脫,如今躲在營內至今未出。

  那日鍾謹誠沿著馬蹄印追去的時候,隻看見了鍾爿的屍首,他在附近尋了許久,有不少被抹去的痕跡,但在一個藏身的洞口裏,他找到了一方帶血的女子衣物的衣角。

  秦司衡趕來的時候,看到那帶血的衣角,眼眶紅的幾乎滴下血來,猛地吐出一口血,把返回的衛臨城嚇了半死。

  自那之後,秦司衡很少再說話,隻每日與鍾謹誠坐在營帳內,研究著地形和軍事,領著軍隊一氣反攻,幾乎十戰十勝,很快就將達蠻趕出了淩瞿,甚至逼到了大合關。

  “皇上,喝藥吧。”

  鍾謹誠把藥碗遞過去,眼底的擔心不言而喻。

  秦司衡端起藥碗一飲而盡,隨機指著地圖的某處,“這個地方水攻,如何。”

  鍾謹誠歎了口氣,遞了個果子給他,“過過口,歇一會吧。”

  秦司衡沒接,似乎是突然被想到了什麽,他突然無奈地看著鍾謹誠,仿佛迷了路。

  “她最怕吃藥了,有一陣我找了上好的古方給她養心脈,誰知都被她拿去澆了花。”

  “你說,她在哪呢。”

  “她性子這般嬌氣,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定氣急了,要狠狠咬我幾口才解氣。”

  他呢喃著,聲音卻越來越小,帶著濃濃的苦澀和無力。

  鍾謹誠起身趁他不備,一手敲在他後頸,將他緩緩放倒在長椅上,又蓋了狐裘,這才起身出了營帳。

  衛臨城在外頭自然是聽見響動的,卻沒阻止,皇上自來了這後,沒睡過什麽好覺,每日靠著參湯強撐著精神,那日急火攻心吐了血,軍醫說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折壽元。

  “不怕皇上醒來治罪?”

  “鍾叔的事,我......對不起,若是我們走在一處,也許他就不會中了暗算。”

  “和你無關,不必多想。”

  鍾謹誠拍了拍他肩膀,自己卻有些不能回神,望向遠處的眼底始終哀戚,鍾叔早已下葬,眼下信件隻怕已到了京都,鍾盛他不日便會抵達。

  鍾爿雖受恩於父親,卻鍾家奔波半生,臨了未能給他一個善終,自己又如何麵對鍾盛。

  而遠在京城的鍾盛,收了信,腦子幾乎一片空白,一言不發的坐了整整一日。

  第二日清晨,一騎馬男子白衫素縞,出了城門,往邊境去了。

  眼下邊境卻是在如火如荼地作戰,顧仲達領著一路人馬,和對方的人大合關鏖戰拖延時間。

  秦司衡和鍾謹誠則兵分兩路,從兩側翼進攻,形成包圍之勢後,將達蠻逼退至函穀,上方由顧懷泄閘,一時間大水直衝函穀,占盡優勢。

  秦司衡殺紅了眼,劍劍直指敵人脖頸,幾乎就要衝進函穀追擊。

  鍾謹誠騎馬握住他手肘,“不可再追,水勢不明,你身子支撐不住多久。”

  “我殺光他們。”他咬著牙,手上勒緊韁繩,眼底猩紅宛如地獄而來的魔鬼。

  鍾謹誠騎馬攔在他前頭,擋住他的視線,定定地看著他。

  “你若出了事,我如何向她交代。”

  隻一句話,秦司衡望著韁繩的手,便鬆開了。

  鍾謹誠知道,他恨,恨自己這種無力感,恨那些人竟對女子下手,恨自己沒有護住她,恨自己明明近在咫尺,卻帶不走她,所以發了瘋的折磨自己,拚了命的反擊,是因為心中已有劫,而他自己渡不過。

  “大捷,此戰大捷。”

  “速速傳回軍中。”

  短短兩月,大雲一路反擊,竟快速扭轉了戰局,數份捷報陸續傳回京都,一時間民生沸騰,而軍中有位蒙麵將軍,也被人傳的神乎其乎,說是師承鍾庭將軍的鍾家旁支子弟,武功了得,與鍾小將軍兩人配合天衣無縫,殺的達蠻屁滾尿流。

  而在潛龍殿裏與鄭太傅商議的秦追雲,此刻也是疲憊不已。

  “太傅,本王這都快裝不下去了,皇兄什麽時候才能回啊。”

  “榮親王不必著急,眼下邊境連連大捷,隻怕皇上不日也就回來了。”

  親追雲一臉哀怨的看著鄭太傅,歎了一口長氣,這雖有太後幫著做掩護,自己也隻是幫著蓋蓋章什麽的,可有時候有大臣覲見,自己躲在簾子後頭生怕說錯話難免膽怯,加之最近皇上一直未舉行朝會,已經惹得朝中有非議了,隻怕再這樣下去,就要穿幫了。

  還有那個瑾親王,不知怎麽回事,這個月已經來了三回了,回回都被太後擋了回去,顯然是已經發現了什麽什麽。

  他每日心驚膽戰的,人都瘦了下來,心裏祈禱著皇兄早日平安反朝,還有最重要的就是容妹妹,皇兄當時將她遷出宮去,他就覺出不對來,後來皇兄命暗線四處尋找,他才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知眼下是否已經找到,人又平安否。

  秦追雲從不信佛,可這段日子,他等消息等的焦心,恨不能對著佛祖日夜磕頭了。

  他聽見外頭鄭皇後來的聲音,突然泄了氣,若是讓容妹妹知道皇後她......恐怕要氣急攻心了吧,唉,這世上的事情總是天不遂人願。

  被念著想著的鍾容兒,此刻正倚著牆,被一男子喂著水。

  “姑娘,好些嗎?”

  鍾容兒看著站在跟前的男子,身形高大,發色有異,便知眼前人並非大雲人,也非草原上那些人。

  她讀過不少地理誌,按照描述,這些人是大涼人。

  “好多了,多謝。”她裝作不知,點頭致謝。

  “我們在林子狩獵,看到姑娘和一男子渾身是血,可是遭了馬賊?”

  她半句真半句假,想借此掩飾過去。

  “是,那男子是我叔叔,他為了保護我......死了。”說這話時的哽咽和難過卻不是偽裝。

  那男子似乎信了,隻是又多問了句,“那姑娘的家人可是在找?”

  鍾容兒抬頭,在那人眼底看到一絲算計,她下意識的搖搖頭,“我隻有我叔叔了,沒有別的家人了。”

  那男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就從小屋內退了出去。

  鍾容兒從窗口漏出的縫隙內瞄了一眼,外頭站著三五個男子,低聲說著什麽,似乎是在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