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囚禁。

  就是把她關在了空著的庫房裏，盧綠凝不敢冒險將她關進大牢，一來那裏都是達蠻的人，她並不完全信任，二來，她總是要將人放在自己能看的見的地方，鍾容兒在她眼裏太過狡猾。

  鍾容兒坐在小案前，屈膝抱著腿，頭埋在膝蓋上，有些擔心。

  若不是她警醒到自己身上異常的魚腥味道，恐怕此時，他們都不能幸免於難。

  她在黑暗裏，探出手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平日裏，她從不敢做這個動作，隻有躲在被子裏，或是黑夜裏無人看見的時候，才敢輕輕的摸一摸這個孩子。

  若是叫盧綠凝知道這個孩子，隻怕這個孩子會變成一個把柄，要挾自己做更多不願的事情，也或許盧綠凝會利用這個孩子，讓秦司衡亂了手腳，也或許她壓根不會留下這個麻煩。

  她有些失笑，小心的拍拍小腹，讓你和娘親一起受苦了，不過你阿爹很快，很快就回來救咱們了，且再耐心等等吧，小家夥。

  “叩叩。”

  庫房門小聲的響起來，鍾容兒有些警惕的豎起耳朵，掏出那把匕首，輕輕走到門邊蹲下身，門是鎖著的，可用的是大鏈條，推開就能有條縫。

  突然有人露出個腦袋，還從那門縫伸進來，遞了兩個油紙包，是鐵離達。

  “多的錢......還有吃的。”他帶著些誠懇，神色有些緊張地看著她。

  鍾容兒將匕首小心隱好，從他手裏接了東西，打開看了，一個是多下的銀票，還有一份是做好的魚，是和牛羊肉一般烤的，還有些餘溫，想必是他自己做的。

  鍾容兒隨意將銀票包好，重新遞給他。

  鐵離達發愣，沒有接。

  “給你了就拿著吧，一個俘虜也用不上這些。”她口氣有些隨意。

  “我......不用......”

  “想清楚了？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這些錢，你娘能享福，你還能討個老婆，養個孩子也足夠了，確定不要？軍營裏那些達蠻子，沒有瞧得上你的，留些錢好傍身。”

  “我.......”鐵離達結結巴巴的，搖了搖頭，說到討老婆，耳朵都有些紅了。

  “這是......你的。”鐵離達磕磕巴巴的終於說完了一整句話。

  鍾容兒搖搖頭，抽出五十兩，將其餘的錢重新包住，把油紙包遞給他。

  “拿著吧，你給我買魚蝦，照料我，還有給我送飯的錢。”說罷，她揚了揚手裏的魚。

  似乎是有人過來了，鐵離達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匆匆拿了油紙包跑了。

  鍾容兒拿了手裏的晚飯，坐在小案前，就著一碗冷水，慢慢吃了起來。

  來了這裏，日日都是烤的，她都怕吃多了上火，對孩子不好。

  可眼下也是別無他法，好在這鐵離達還算心細，今晚她一向不愛太重口，這烤魚的調料沒有放太多，她把外層的魚皮撕了，裏頭的魚肉都是白嫩嫩的。

  這也不知是什麽海魚，吃起來倒是格外鮮，魚肉也緊實飽滿，她不一會就吃了大半條，剩餘的半條，她想了想，用油紙包好了。

  也不知明天能不能吃上飯，總要留些填飽肚子。

  她思及此，覺得有些好笑起來，在宮裏，還沒有餓肚子的時候，飲食上，秦司衡都顧念著她的身子，格外精細，又想到在泰山行宮裏，她吃撐那回，秦司衡氣急敗壞的光著腳，指著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罵她。

  要是讓他知道她這會被關在小黑屋裏，一天隻有一碗水，隻怕他會氣得親手撕了盧綠凝。

  ......

  而早就從達蠻營中出來的秦司衡，此刻正坐在雲深當鋪的內門裏。

  “爺......娘娘她......”衛臨城思慮再三終於開口。

  秦司衡眼底透著光亮，隨即又熄滅。

  衛臨城不再開口，在敵營裏，處境能有多好呢。

  “朕今夜趕去大營，你留在此處伺機而動，記住了，一有機會，不惜一切。”

  “是，臣領旨。”

  ......

  天剛蒙亮，三路軍隊便已按照原計劃行事。

  由顧仲達領兵正麵挑釁，顧仲達第四子顧懷領軍從左側繞過山林包抄偷襲。

  至於右側，則是由秦司衡帶領一隊弓箭手，埋伏在高地上。

  顧仲達率先發動攻擊，挑釁達蠻在前，引得莫爾齊親自揮刀上陣，又佯裝不敵，且戰且退。

  莫爾齊咬緊窮追，正中顧懷包抄範圍，被顧懷以火攻之勢襲擊，一時間亂了陣腳。

  顧仲達看準時機，與第四子顧懷相互配合，一路窮追猛打，將莫爾齊趕入東側高地區。

  莫爾齊剛入高地，發覺不對，可已經來不及，高地上有一路弓箭手已整裝待發。

  秦司衡抽出三支羽箭，三箭齊發，唰唰三箭正中莫爾齊坐騎，莫爾齊左擋右避，從馬上跌落。

  他氣急敗壞，看著那人帶著一張銀色麵具，高聲叫罵。

  “你是何人，為何戴著麵具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難道是什麽營營鼠輩，哈哈哈。”

  “咻。”與此同時，明亮的白日裏，忽然升起一道煙火響徹天際。

  顧仲懷立即勒馬確認，臉上激動之情不能更甚。

  “是鍾家那小子，好小子，竟能越過荒漠，有他老子的風範。”

  “顧懷，領兵攻營地，快，鍾家那小子回來了。”

  顧懷立即應了，勒轉馬頭，高聲呐喊。“來人，隨我攻營。”

  “大雲必勝，大雲必勝。”將士們激蕩不已，士氣大漲。

  莫爾齊見煙火信號竟是從營後射出，又見這大雲士兵蠢蠢欲動，心知不妙，當即把一個副將拽下馬，想趁機殺出去。

  秦司衡拍馬而上，三箭而出，一支箭正中莫爾齊後背，其餘兩支設在馬腿。

  “生擒莫爾齊，給我追。”

  刹那間，數箭齊發，將一眾達蠻將士盡數射中，大雲士兵士氣大作，翻身上馬奮戰。

  約莫一個半月前，秦司衡修書一封與鍾謹誠，信上所述便是達蠻進攻遲遲不退破解之法，以及鍾容兒失蹤一事。鍾謹誠那時便有些懷疑妹妹失蹤與淩瞿之戰有所關聯，於是定下前後夾擊之法。

  鍾謹誠在荒漠中摸索前行了半月，折損了些人馬，但最終成功繞道達蠻後方。

  鍾謹誠繞後，配合顧懷操練的騎兵，必能重創達蠻，而衛臨城趁亂出手，救出鍾容兒，一舉二得。

  若衛臨城沒能得手，那活捉莫爾齊，就可以提出交換戰俘。

  秦司衡揚鞭，身下的馬騎得飛快，他馬術騎術皆師承鍾庭，比之莫爾齊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片刻，便已經趕上。

  可誰知莫爾齊一個回身，扯著陰鷙地笑，一把大刀瞬間朝秦司衡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