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殿

  近日萬歲爺心情不佳，已經罰了好幾批奴才了，林守德伺候的時候也格外小心。

  “皇上，今天皇後娘娘領著人在聖佛殿念經祈福呢，您可要去看看。”

  “晚些吧。”秦司衡近日忙著查看冬日各地的奏報，還要盯著西郊那批炸藥，著實忙的厲害。

  林守德一邊說著，一邊替萬歲爺寬衣，“哎。說起來，皇後娘娘這次還請了圓智大師呢，圓智大師可是德高望重，據說誦的經格外厲害，能消亡魂，祈福祉呢，一身本領神鬼莫欺呢.....”

  “神鬼莫......”秦司衡變了臉色，蹙著眉，“後宮裏頭的都去了嗎？”

  林守德手裏拿著玉佩，還未來得及替萬歲爺戴上，不由得一愣，萬歲爺這是怎麽了？

  “這是自然都去了的。”

  秦司衡抬腳就往外頭走，麵色極差。

  林守德在後頭喊著，“喲，皇上，玉佩還未戴著呢......”

  可秦司衡半分不停，他隻能立即追在後頭。

  “皇上，這是怎麽了。”

  “那邊開始多久了。”秦司衡邊走邊問，腳步極快。

  林守德想了想，這才答道，“約莫小半個時辰。”

  秦司衡聽了後臉色愈發陰沉。

  而聖佛殿裏，鄭皇後領著一眾嬪妃正跟著誦經祈福。

  這天寒地凍的，鍾容兒臉色慘白，她早上來了小日子，又跪在這薄薄的蒲榻上，肚子隱隱的疼。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上頭這位圓智大師，意味深長的看了她兩眼，她動動膝蓋，將自己很好的藏在柳嬪後頭。

  肚子一陣一陣的抽痛，身上也像是被人用冷水澆了一般，一陣一陣的發冷，她不由得捂了肚子。

  秦司衡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麵色慘白，身子發顫，似乎隨時要暈過去一般。

  “皇上駕到。”

  眾人不得不跪著偏轉了方向，朝著身著龍袍的男子行禮。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

  “謝皇上。”

  一眾嬪妃們因為跪著時間久了，起身都有些艱難，一旁的宮女們都紛紛上前搭了一把手。

  秋橘更是眼疾手快的給鍾容兒一個著力點，讓她勉強起身。

  “皇上來了，臣妾正帶著妹妹們祈福呢。”

  “皇後辛勞了。”秦司衡麵上並無半分表情，讓人看不出喜怒。

  鍾容兒站的位置並不明顯，似乎有意地往後站了站。

  “祈福貴在心誠，鍾氏退下吧。”

  平空落下的一句話，卻讓一眾人都愣了愣。

  這是再說容嬪心不誠？連祈福之事都不許落雨閣參和了？

  鍾容兒看著他，眼神並未落在她身上，隻看向地上的蒲團。

  “臣妾告退。”

  她堪堪行了禮，由秋橘扶著退下了。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裏，自然是實打實的失寵了，還被皇上小小的斥責了一番，這容嬪出去的時候臉色都難看的很。

  麗妃和吉嬪不約而同的交換了眼色，便也不再插話。

  等出了殿門，秋橘才焦急問道，“主子，這是受了寒肚子疼的厲害嗎？”

  鍾容兒說不出話，白著小臉，點點頭。

  主仆兩人攙扶著往落雨閣去，殊不知後頭的小沙彌追了上來。

  “施主請留步。”

  鍾容兒轉身看了這小沙彌，“可是大師有何指教？”

  那小沙彌長著一口白牙，施了一禮，“施主果然聰慧，是我師傅有幾句話要帶給您，還請施主屏退左右。”

  鍾容兒微微皺眉，心道莫不是那和尚看出了什麽來？

  她對著秋橘點頭示意她站的遠些，秋橘這才鬆了手，往別處退了幾步，又張望了四周，確保無人走動。

  小沙彌這才開口道，“施主，汝並非汝，爾卻因爾，緣來緣去，因果循環，善有善終，惡有惡果，命之二劫，雖難解也，卻並非不可解也，殊不知不解便是解，勿忘本心，順其自然矣。”

  那小沙彌第一句鍾容兒便心驚不已，那和尚果真看出了她不是這裏的人。

  “你師傅現在何處？”

  “師傅說了，見與不見，沒什麽不一樣的。”

  鍾容兒知道這種高人說話，素來是這樣高深莫測的，也不強求。

  “多謝。”

  小沙彌又施了一禮，這才轉身去了。

  鍾容兒望了那小沙彌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聖佛殿裏。

  秦司衡跪在領頭，後頭烏壓壓跪著一群人。

  那聖僧瞧著木魚，閉著眼睛，一派心無旁騖，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

  待過了一個時辰，眾人這才起身。

  秦司衡擺手，吩咐鄭皇後安排眾人都去偏殿歇息，喝茶暖暖身子。

  待殿內隻剩那聖僧與秦司衡兩人時候，那聖僧卻突然睜開了眼。

  “施主有心結要解？”

  秦司衡臉色陰沉，一派肅然之色，“不敢，隻想問問大師為何讓自己的徒兒特去尋了鍾氏？”

  那聖僧眉開眼笑，“貧道出家之人，遇上天命不歸之人，自然是要點撥一二。”

  “天命不歸之人。”秦司衡麵色一滯，細細咀嚼這話，若有所思。

  “正是。”那聖僧放了手裏的木槌，拂了拂身上的袍子，“她本不該來此，可既來了，那便要走她該走的路。”

  “她有劫數？何解？”他眉間陰鬱更濃，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那聖僧卻擺了擺手，“天機不可泄露。”

  “大師......”秦司衡突然拉高了聲音，正欲追問。

  那聖僧卻對他搖搖頭，閉了眼睛，繼續執著木槌敲起了木魚。

  “施主，何必強求。”

  秦司衡上前一步，眉中帶著狠厲，“若我非要強求呢。”

  那聖僧連眼睛都未睜開，繼續念起了經文。

  秦司衡見這人篤定了壓根不願多開口，這才咬著牙拂袖而去。

  那聖僧看著這背影搖了搖頭，微微歎氣。

  林守德跟在自家萬歲爺身後，大氣也不敢出，也不知這聖僧說了什麽，竟惹的皇上發了火，臉色都差的很。

  他不敢耽擱，揮手示意後頭的人跟的緊些，免得又觸了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