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鍾庭之死
作者:藍多以眠      更新:2021-10-28 11:55      字數:3245
  早膳後,秦司衡就留在了落雨閣,外頭不知怎的,竟開始下起了小雨。

  沈太醫趕來的時候,秦司衡正和鍾容兒在外間的雲案上下起了棋。

  因為雨勢綿綿,沈太醫的太醫服都有些濕了,“臣來遲了,請皇上恕罪。”

  “無妨,平身吧。”秦司衡看了眼棋局。

  鍾容兒瞧見他衣裳都濕了,“沈太醫去偏殿換雙鞋子吧,這天雖然不冷,但濕鞋穿著總是難受的。”

  沈太醫剛要辭謝,鍾容兒便說道,“你換雙鞋子的功夫,我們這一盤也差不多了。不耽誤的。”

  秦司衡也抬頭看了眼,“去吧。不急在這一刻。”

  沈太醫領了旨便去了,說實話腳上濕黏的,確實不太舒服,這位主子倒是個好性子。

  鍾容兒又讓冬棗去找雙小福子要雙新鞋襪,讓小福子去伺候沈太醫。

  鍾容兒看著秦司衡,有些疑惑,“對了,皇上今日不用批折子嗎?”

  秦司衡落下一子,“明日不用上朝,朕有的是時間批。”又想起今日朝堂的事情來,“對了,你想不想見見你哥哥。”

  鍾容兒想了想,“哥哥?我有些不記得了。”

  秦司衡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今日在朝堂上,有人舉薦營關口防禦使應達去邊境守境,你哥哥正是在他手底下當差,不日後我會宣召應達進京述職,你若是想見他,我就讓應達帶他回京一趟。”

  鍾容兒點點頭,“若是可以的話,我想見的。”畢竟要查鍾容兒父親的死因,還是要從家人入手問問線索。

  秦司衡笑了,“什麽可不可以,朕是皇上,這等小事,還是能做主的。”

  “那皇上,您與我說說家裏的情況吧,我記不得了。”

  秦司衡停了手裏的棋,看了看他,薄唇親啟,“你哥哥如今是營關口正五品守備,年輕有為,身手極好,尤其是一把挽月弓百發百中,有你父親的風範,他從前是跟在你父親身邊的,你父親身亡後,他便在應達手下當差。”

  “那我父親是怎麽死得”,鍾容兒急切得問道。

  秦司衡猶豫了一會,正欲回答,可沈太醫正好換了鞋襪來了,鍾容兒隻能作罷。

  鍾容兒伸出手給沈太醫診脈,沈太醫細細診了起脈,約摸半刻鍾,沈太醫這才答道。

  “容常在的身子還是虛了些,尤其有些寒症,還有些輕微的心悸,還需喝上幾副方子,平常要少些憂思,放寬心,慢慢細養著便是了。”

  “多謝沈太醫”

  “常在客氣了。微臣本分而已。”

  “你去開方子吧,不論什麽藥,隻要有效,缺什麽讓林守德開了庫去取。”秦司衡看了眼沈敬之吩咐。

  鍾容兒立刻舉起了小手,申請道“額,沈太醫我能不能吃些藥丸子什麽的,那藥太苦了。我吃著總感覺要反胃。”

  沈太醫捋著胡須,“常在,製成藥丸子也未嚐不可,隻是藥效會大打折扣。”

  “不必聽她得,按照最好的療效把藥端來。”秦司衡及時打斷了鍾容兒的申請。

  “是。”沈太醫有眼色的跟著林守德出去開方子了。

  鍾容兒一臉哀怨的看著秦司衡,古代的中藥真的苦啊,足足熬上幾個時辰,黑黑的粘稠得很,而且每次她一喝就感覺要把整個胃嘔出來。

  秦司衡隻覺得小孩子性,順手慢慢地把棋子收進棋盒裏,似漠不經心的說道“我這月二十八要去登泰山祈福。”

  鍾容兒本來還不甚在意,等等,出宮?“皇上,是要出宮嗎?我可以去嗎,可以去幾天啊?”鍾容兒立刻像隻溫順的小狗,對著秦司衡搖尾乞憐一般。

  “約莫加上來回路上時間總共十多日吧。哦?你想去?”秦司衡眼裏帶著一絲笑意。

  鍾容兒立即點頭如搗蒜,生怕這時候秦司衡來一句不行。

  “可是你身子骨不好,不宜遠行啊。”秦司衡立即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

  “我可以吃藥呀,沈太醫的藥這麽厲害,我保證好好吃藥。皇上你放心,到時候我肯定好的和牛一樣壯實。”鍾容兒立即拍著胸脯保證,就差沒把內髒震碎了,鍾容兒對自己狗腿子一般的行為也感到有些鄙夷。

  秦司衡也沒答應也沒說不答應,隻“嗯”了一聲。

  鍾容兒又想起剛打斷的話題,又纏著秦司衡繼續說。

  秦司衡這才說起來,“你父親在邊境之戰中,中箭而亡。”有些擔憂的看著她,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中箭而亡不是為國捐軀嗎?還有其他隱情嗎?”鍾容兒不解。

  “不,他並非是中了達蠻的箭,他所中的...是袖箭,此箭從他身後射出,一箭.....穿心”,秦司衡的眼裏是濃濃的化不開的迷霧。

  鍾容兒不可置信,尤聽到一箭穿心,不知是否是這具身體的感覺,她竟感覺胸口悶悶的堵著,像被針紮了一般,“所以我父親並不是死於敵手,殺死他的竟是......自己人。”

  秦司衡點點頭,“當時戰況混亂,並未能查出是誰動的手。”

  “箭法計謀如此精準,且在大戰之時射殺大將,定是早早就計劃好了,到底是達蠻的奸細還是朝堂之爭。”

  秦司衡有些驚訝,她竟立刻問到了點上。

  鍾容兒見他不說話,有些著急,“皇上也無頭緒嗎?”

  “我有暗中命人調查,雖有些頭緒,但那時戰場混亂,而且那人做的很幹淨,所以有用的信息不多。”

  “那有當時的記載之類的東西嗎,我想看看。若是不方便就算了,當我沒說。”鍾容兒又想起後宮不得幹預朝政,又補上一句。

  秦司衡想了想,鄭重道“你若想看,我讓林守德私下送來,不過,隻可你一人看。”

  鍾容兒有些好笑的看著他,“怎麽我說什麽你都說好?這也算是朝政了。”

  “你要什麽都好,隻要我有。”秦司衡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是承諾一般。

  她一時竟看癡了,臉上微熱。

  “而且這事關你父親,不算朝政,算家事。我若是不答應,怕容常在著人打朕的板子。”秦司衡揶揄取笑她。

  鍾容兒紅著臉,湊過去狠狠掐他的胳膊,被秦司衡一把抓著抱在懷裏。

  鍾容兒剛在掙開,就聽到他低沉又好聽的嗓音落下,“以後你要什麽,我都給你,隻求你,日後也像今日這般待我。”

  鍾容兒瞬間耳朵都熱了起來,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啊啊啊,媽媽救我,小狼狗撩起來不要命啊。

  秦司衡本以為能偷個懶的,誰知道,林守德進來稟有急報,隻能冒著雨匆匆往潛龍殿去了。

  到用午膳的時候,鍾容兒還感覺自己的心狂跳,冬棗還傻乎乎的問:小姐,你的臉這麽紅,是發燒了嗎?

  發燒?發燒你個頭頭哦。

  到了下午,林守德冒著雨親自來了,送來了鍾容兒想要的卷宗記載。本應當是手下的人跑一趟就行了,但卷宗不容有失,且皇上又捎帶了東西特意囑咐了幾番,他這才親自送了來。

  鍾容兒暗想這個男人雖然忙,但答應自己的事倒是記得牢。送來的除了卷宗,還有些器物用具什麽的,還有些衣料子,珠釵什麽的。鍾容兒沒有細看,隻看冬棗細細登記造冊。冬棗這個小丫頭雖然傻嗬嗬的,但是好在忠心不二,記性極佳,而且做事很細心。比如你交代她登記造冊,便是連裝珠釵的匣子她都能給你寫得一清二楚。

  鍾容兒讓林守德帶了些蛋撻,她午膳後去了小膳房做的,除了自己宮裏吃的,特意留了些分成了兩份,一份給秦司衡,一份給林守德拿去分。客客氣氣的送走了林守德,這才拿了卷宗到了內殿的雲塌上細細看了起來。

  秦曆宗正二十五年,正逢大秦立儲之際,達蠻趁內政不穩之時來犯,適逢從一品將軍顧仲達守境,糧草不濟,又中暗算不幸落馬受了重傷,邊境危急之際,正三品參將鍾庭主動請戰,一路受追殺不斷,鍾參將一路殺出重圍,支援邊境,終退敵五百裏,在最後退敵一戰中,遭人暗算,一箭穿心,當場慘死。

  鍾容兒放下卷宗,似乎眼前還能看到一位愛國將領拚死搏殺,保家衛國,錚錚鐵骨,最終卻慘死於自己人的手裏。難怪,鍾容兒死都咽不下這口氣,寧願做個孤魂野鬼,也不肯投胎去。

  鍾容兒又拿起另一卷宗細讀了起來,是當時邊境的奏報和一些官員調動。卷宗記載,邊境之戰,最後一戰由指揮僉事魏平接替,大退敵軍。後指揮僉事魏平替昏迷的顧仲達老將軍回京奏報,當朝痛哭上,誇讚鍾庭將軍之功績風骨,可歌可泣......

  鍾容兒又將剩下的卷宗,細細看了半日,心中些有了眉目,秦司衡查的很細,雖然並沒有指向或者證據,但有些蛛絲馬跡卻還是可循。

  眼下便隻等鍾謹誠回京述職,再將一些線索湊上一湊,應該就能對的上了,快了。希望這位傳聞中的哥哥是個心細謹慎之人,不求他加官進爵,但求千萬別像那些貪官汙吏那樣拖後腿。

  後來好幾日,鍾容兒都在落雨閣研究這些卷宗,連門都不曾出去,隻是每日送些做好的吃食讓小福子送去。

  秦司衡很忙,也會每日派人來問吃藥膳食,有時還會送些新鮮的吃食來。

  鍾容兒沒想到秦司衡一連忙了十多日,到了出行那日才在皇後宮裏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