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暈倒
作者:藍多以眠      更新:2021-10-28 11:55      字數:3661
  秦司衡一進來就在打量眼前的這個女子,仿佛倒有些看不透了,她今晚穿的月白色的旗裝,倒和他撞了一個顏色,也是打扮了一番的,從前她見他是沒有這番心思的。

  在鍾容兒膝蓋有點酸的時候,終於聽到了秦司衡說了聲,“起吧。”鍾容兒這才鬆了口氣。

  林守德喊了傳膳,外頭膳房的人提著食盒上了菜,整整的八菜一湯啊,還有點心什麽的。鍾容兒內心:皇上來了就這麽多菜,平常給我上倆菜?果然要抱好這小狼狗的大腿啊。

  在一陣惴惴不安中,終於坐在了飯桌上,鍾容兒在嚐了今天的飯菜後,才知道膳房從前給自己上的那真的平淡無味啊。你看今天上的這個八寶鴨,還有這個清蒸鱸魚,這個銀魚羹,還有這個蘆筍三鮮湯,那真是色香味俱全啊。

  鍾容兒還沒有感歎完,就聽到秦司衡狀一邊吃著銀魚羹,一邊似無意的問了一句,“太醫開的方子吃的如何?”

  鍾容兒正氣憤呢,不由的起了逗他的心思,讓你鼻孔插大蔥-裝蒜,看我今天不把你這個小狼狗治服了。

  “太醫開的藥太苦了,黑不溜秋的,不過用來澆花是不錯的,你看我那盆蘭花,長得很好呢”鍾容兒一臉開心狀的拽著秦司衡的衣角,示意他看看窗口。

  秦司衡一聽臉就黑了,“那藥是不可多得的補身子的方子,你怎麽....”話還沒說完,看到拽著自己衣角的手,白白嫩嫩的,似有意無意的碰著自己的腰間,有些癢癢的,怎麽也說不下去了,隻得咳嗽一聲,鎮靜道,“先吃飯吧。”

  “哦。”鍾容兒不開心的撅了撅小嘴,小口的吃著碗裏的銀魚羹,內心很是雀躍,讓你裝,小樣兒,你怎麽知道那是不可多得的方子。平日裏宮裏的嬪妃生病了,皇上還一一過問不成?分明是單獨交代太醫給我補身體的。

  “皇上,你嚐嚐這個,這個八寶鴨真好吃,還有這個鱸魚鮮嫩的很呢。”一旁的林守德看著鍾容兒夾菜,震驚的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這位平時對著皇上可是不多一句話的,今日像是變了一個人,而且按著宮中的禮儀,吃飯的時候皇上不問話,是要食不言寢不語的。還這般夾菜,隻怕皇上要勃然大怒了吧。

  “嗯。”秦司衡有些驚訝,卻不排斥。落水後她的態度變了很多,進宮一年多,她少言少語,他偶爾一個月半個月見她一次,她也是安靜的很。

  林守德沒有等到萬歲爺的怒火,等到了一聲軟綿綿的嗯。哦喲,他怎麽忘記了,這位爺對這位常在是特殊的很呢,從前受著冷板凳也是隔半月要來看上一看的,更何況這位現如今這麽上趕著,想來這宮裏的風向是要變了啊。

  一頓飯,鍾容兒不是在給秦司衡夾菜,就是在嘰嘰喳喳的說著些自己的瑣事。

  秦司衡見鍾容兒吃的差不多了,想著晚間用膳多了也是不好克化的,便放下了碗筷。林守德忙喊了人來撤,誰知道鍾容兒指著桌上的一盤山茶酥和玫瑰酥,略帶討好的問道,“皇上,這個可以不撤嗎?”

  秦司衡怔了怔,對著林守德點了點頭,林守德將點心單獨端到了裏間的案幾上,鍾容兒笑盈盈的看著秦司衡,“謝皇上。”

  “平日裏落雨閣沒有點心嗎?”

  “好像位分低每日菜色都是有份例的,我原先以為宮裏的菜都不太好吃呢,不過今天和皇上吃的還是很好吃的。”鍾容兒一臉認真。

  秦司衡在案幾前喝著消食的茶,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模樣,歎了口氣,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沈太醫開的方子對你的身體有好處,每日送來的湯藥還是要吃著。”

  鍾容兒想著你大爺摸狗呢?不過為了早日奔上小康的幸福日子,還是乖乖的歪頭看著秦司衡,“可是,這個藥黑不溜秋的,還這麽苦,會不會有毒啊。”

  秦司衡一順嘴就說出來,“不會,這個藥是沈太醫親自煎的,由專人送來的,你隻管放心喝。”

  “皇上對我真好,雖然我不記得了,不過皇上從前待我也肯定很好,以後,我也會對你好的。”眼裏閃著星星的鍾容兒一臉認真道。

  秦司衡看著她,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內心似有一股熱流湧出,突然填滿了整個胸腔,堵得他心口滿滿的。這便是從前他們所說的兩心相許嗎,小容兒,你說,你也會對我好。小容兒,你終於知道......

  鍾容兒的忽然暈倒,打斷了秦司衡一係列的想法。很突然的,鍾容兒從案幾上身子一軟,直直的朝地下摔了去。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秦司衡抱住了她,急吼道“小容兒,小容兒,太醫,傳太醫,林守德。”

  林守德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從不顯露聲色的萬歲爺,抱著懷裏小小的女子,臉色的從未有過的緊張。他甚至跟著緊張了起來,跑到殿外連連打發人去請太醫。

  “萬歲爺,先將容常在放去床上吧,奴才已經打發人去請了。”林守德有預感,今夜之後,恐怕這個容常在要真正的飛上枝頭了。

  秦司衡將懷裏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寢室內的床上,看見懷裏的女子昏睡著,隻覺得自己頭皮都有些發麻,不知怎麽,就看到枕頭下,有一隻簪子露出了一角,他甚至都沒有思考的伸手,將那簪子抽了出來。

  原來,她說的是真的。原來她從來不戴的原因竟是因為將她收在了枕頭下麵。腦海裏是那天在皇後寢宮裏,這個小丫頭一本正經的說,“我便是自己丟了,也不會將簪子丟了的。”

  秦司衡再看到床上躺著沒有反應的女子,眸色更深,連問了幾遍太醫到哪裏了。

  沈太醫終於在皇上的怒火中趕來了,還沒來得及下跪請安,就聽到秦司衡的:“免了,快過來看看,她突然暈倒了。”

  “是,臣遵旨,還請皇上挪步,微臣要查看常在的脈象。”沈太醫瞧著皇上這樣子,身上又是一身汗,這皇上對這容常在的藥都是仔細過問的,今日可別出什麽事才好啊。

  在秦司衡沉不住氣的問了兩回後,沈太醫終於敢回稟了,“回皇上的話,常在的脈象是正常的,如此暈倒想來還是腦部淤血的緣故,看來這比臣原先預計的還要棘手些。”

  “何時能看好,如此這般昏倒,長此以往會不會醒不過來。落水後還未有過暈倒,還會不會有別的症狀。”秦司衡身上的寒意幾乎傾湧般的壓向沈敬之。

  “臣這就施針先讓常在轉醒。常在這個情況臣明日再換個方子來,定能有所緩解。”沈太醫一邊回稟一邊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從太醫院跑來已經夠累了,還要被皇上責問,難怪太醫都不太長壽,每日考驗心髒,能活的長嗎?

  鍾容兒聽到紮針的時候就不太想裝下去了,原先隻是想裝裝慘,讓日子過好點啊。沒想到還要挨針,可是現在醒吧,又有些明顯。再加上冬棗在一旁小聲的抽抽的哭,鍾容兒也是於心不忍,這小丫頭肯定傷心壞了吧。

  沈太醫拿出長長的金針,對著穴位紮下去的時候,鍾容兒差點想跳起來打這位大叔,好不容易忍住了,沈太醫咦了一聲,紮的更深了,似乎是奇怪,難道我紮的不夠深,居然還沒醒嗎?

  鍾容兒實在忍不住了,深怕這大叔吧金針都紮斷了,動了動手指,又動了動眼皮。

  沈太醫終於恩了一聲,“回皇上。常在馬上就會醒了,臣這就出去看著煎藥。”

  “嗯。”秦司衡終於坐到了床邊,連冬棗都跪著挪到了床邊,等著自家小姐醒來。

  鍾容兒雖然有些愧疚,不過心想已經到這步了,不拿下這小狼狗抱住大腿,在這宮裏不好混啊。一狠心,緩緩的睜開眼睛,臉色因為沈太醫紮針倒是顯得有些發白,虛弱的又帶著喜色的目光看著秦司衡,“齊衡,我是死了嗎。”

  秦司衡聽到她嘴裏喚的還是隻有她們倆知道的齊衡,大喜過望,“小容兒,你是想起來了嗎,是嗎。從前在鍾家你也是這般喚我的,那時你貪玩爬了院子裏的梧桐樹險些掉下來,是我接住你?你那時也問我,你是不是死了。”

  鍾容兒看著焦急的看著自己的人,竟覺得心虛的不行,覺得自己像個偷了別人心髒的小偷,像個騙子。

  “沒有,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突然說這個。”鍾容兒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生怕自己一不忍心,就想說出來真正的鍾容兒已經死了。

  果然,秦司衡臉上的笑很快淡了下去,不過他還是一把將鍾容兒抱在懷裏安慰,又像是自我安慰道,“沒事的,你總會想起來的,我等你記起來。”

  鍾容兒感受著他身上的溫暖,聽著他斷斷續續欣喜的話,覺得自己更像個無地自容的騙子,騙他的關心,騙他的寵愛。

  “皇上,我頭暈,有些困了,您回去歇息吧。”

  秦司衡放開懷裏的女子,看她麵色蒼白的很,扶她躺下“等你睡了,朕就走,你睡吧。”

  鍾容兒知道自己堅持無用,於是閉上眼睛睡起來,累了一日她睡的很快。

  坐了許久的秦司衡,見她睡熟了,才輕聲離去,走到殿外,吩咐林守德。

  “讓內務府派幾個得力的來,每日的藥讓太醫院的人來盯著喝,落雨閣的飲食讓膳房也用點心思。”秦司衡一邊走過步攆,一邊吩咐。

  從前不管她,是為著怕宮裏的人為難她,越是不管,越是安全。如今她身子愈發不好,再不管她,秦司衡做不到。

  林守德都一一應下,心中便已思忖好了做法。

  “萬歲爺,您不坐步攆嗎,走著回去可有些遠的。”

  “多嘴。”

  林守德默默退下,不敢再多話,心中卻越發肯定落雨閣的這位日後貴不可言,從前隻覺得萬歲爺是因為鍾家那位已故的鍾庭大人,才對容常在多加照顧,如今看來,卻是眼拙了,要讓鄧遠好生關照落雨閣這位。

  秦司衡從無一日有今日這般失態,他二十歲便登上這個位置,如今已經三年了,他更是謹記了先皇說的,為人君者,喜怒不形於色,臣子猜不透你,才會懼你怕你。可對她,他做不到。

  也許從十五歲那年在鍾府見她就開始了吧,那時候她才九歲,她喊他齊衡哥哥。

  十五歲那年的兩個月,是他最快樂的日子了。可她,終究是忘了。

  從鍾大人死後,她再也不肯喊他齊衡哥哥,看著他的時候眼睛再也沒有光了,秦司衡始終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