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墨起身，走到窗前，聲音冷漠，“你回去告訴他，我不會見他！”

  夏侯楚霈：“……？”

  他有些懵，他這次來是替皇帝傳話，要淺墨進宮麵聖的，但是現在聽她的口氣，她說她不會見皇帝，怎麽讓他感覺這地位好像反過來一樣？

  “皇嫂——”

  夏侯楚霈試圖勸說淺墨，“父皇要皇嫂進宮麵聖，應當是，是不想處罰皇嫂的，隻要皇嫂進宮，跟父皇解釋一下，這件事應該就揭過了！”

  其實夏侯楚霈是想說皇帝應當是念及舊情，但他隨即就想到當年若不是皇帝，淺墨和夏侯楚煜也不會離心，淺墨和皇帝之間隻有仇，哪有什麽舊情？

  所以他硬生生忍住了那句話。

  “解釋？”淺墨挑眉，“我為什麽要解釋？他有什麽資格要我解釋？”

  夏侯楚霈：“……”

  那種無力感又上來了，他開始明白夏侯楚煜為什麽會那麽痛苦了。

  皇帝再不好，也是他們的父皇，他們是人子，亦是人臣，無法違抗皇命。

  然而皇帝卻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對淺墨一直忌憚，一心想除掉她。

  這樣一來，夏侯楚煜夾在中間，就十分難受。

  他愛淺墨，比他自己的生命都要愛，但他也敬重皇帝，皇帝卻要殺他的妻子，他無論怎麽做，都不對。

  護淺墨，會惹怒皇帝。

  他也不可能聽皇帝的話，去傷害淺墨。

  這樣一來，也導致皇帝對夏侯楚煜猜忌，皇帝本就是多疑的性子，他不可能再相信夏侯楚煜，即使他再有才能，在皇帝眼裏，他已經是棄子！

  就如同這一次，夏侯楚煜出征，他與夏侯景夏侯風卻都被留在了帝都。

  最危險的事，交給夏侯楚煜去做，夏侯楚煜心裏應該也清楚，無論他做的好還是不好，結果都是一樣的！

  “皇嫂，唉……”夏侯楚霈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讓淺墨明白，夏侯楚煜的處境有多難。

  接連兩個話題都談不下去，夏侯楚霈也學聰明了，不再提夏侯楚煜和皇帝，他還是將昨夜在皇宮的事說完。

  “我是在半夜風雨都停了之後，才離開坤寧宮，去了禦書房。”

  “畢竟，坤寧宮是皇後住處，不管出於什麽原因，我一個成年皇子都不可能在中宮留宿，這不合禮法！”

  “老六和老八昨夜都不在，隻有我一人在禦書房……”

  夏侯楚霈將前夜兩人疑似夢魘，卻發現有夢魘中蠱屍留下的指甲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他大概是太緊張了，身體也不大舒服，所以並沒有注意到淺墨在聽見他的話時，眼神變了一下。

  但夏侯楚霈還是發現淺墨似乎對他和夏侯風的遭遇一點都不驚訝和意外。

  不過夏侯楚霈隻以為淺墨就是這麽冷漠，也沒多想。

  “皇嫂，依你看，我和老八那晚所經曆的，是不是夢魘？可如果是夢魘，為什麽我們又真的撿到了夢裏麵看見的那個蠱屍指甲？”

  夏侯楚霈百思不得其解，“還有昨夜那些蟲雨，就算是低級蠱蟲，這也太多了，而且怎麽會那麽巧，剛好在這一晚全爬出來，跟著大風大雨落在帝都城內？”

  淺墨頓了頓，提筆寫了些藥材名稱，交給青霜，說道：“一會我讓青霜給你準備點東西，你帶在身上，就不會中招了！”

  夏侯楚霈聞言追問：“所以皇嫂認為我確實是夢魘了？”

  淺墨：“不是！按你所說，你中的應該是噬魂散，才會產生那些幻覺！”

  夏侯楚霈擰眉，“幻覺？這說不通！如果是幻覺，怎麽可能我和老八看到的會一模一樣？”

  淺墨：“……因為你們兩個都中了噬魂散！”

  她見夏侯楚霈還要問，直接就打斷他，“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記得最近夜裏警覺點，聽著些外麵聲音，有什麽不對，千萬不要出門！手旁邊放著兵器，要是有什麽不明物體進來，照著砍就是！”

  說完，淺墨直接就趕夏侯楚霈走。

  夏侯楚霈還有很多話沒說完，莫名其妙就被趕出了門，站在楚王府門口，他和侍衛阿鵬大眼瞪小眼。

  “王爺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阿鵬很是納悶，“不是說有許多事要說，一晚上都說不完？”

  夏侯楚霈很是憋屈，“我哪知道！！”

  他是真的有許多事還沒說，比如夏侯楚煜可能兵敗的事，雖然他不信，但他要跟淺墨說啊！

  還有昨夜他在漪瀾殿外看見蠱屍的事，皇帝已經同意下旨給夏侯景和秦蓮馨賜婚的事……

  他突然懷疑，淺墨是不是不想聽他說這些事！

  楚王府裏，淺墨趕走夏侯楚霈後，青鸞忍不住評價，“這個壽王真是囉嗦，說話也太發散了，被主人一打岔，就帶歪了！”

  青霜此時猶豫著問：“小姐，壽王剛剛是不是說王爺敗了？”

  淺墨：“嗯，是這麽說的！”

  青霜：“……”

  “小姐，你不擔心嗎？”

  淺墨問：“擔心什麽？”

  青霜臉有點泛白，“剛剛壽王說王爺可能兵敗的事，小姐一點都不擔心的嗎？”

  淺墨正提筆寫藥方，聞言眼皮都沒掀一下，“他都說了可能！又不是確定了，沒什麽好擔心的！”

  青霜不敢相信，“可是，就算隻是可能，那也應該是傳出消息了，小姐，小姐，你就算對王爺沒感情了，但王爺怎麽說也是阿念的親生爹爹，如果，如果……”

  淺墨打斷青霜的話，“沒有如果！”

  青霜抿緊了唇，她忽然感覺到了害怕。

  **

  一連三天過去。

  這三天來，淺墨一直在王府裏，不停寫著藥方，楚王府有很大的藥材庫房，淺墨還讓管家出去采購。

  藥材齊了，她就讓青霜帶著人熬藥。

  楚王府的人忙著熬藥，王府之外，帝都城內更亂了。

  蠱屍圍城的消息現在傳的人盡皆知，以至於人心惶惶，許多人都想逃離，但城門處有重兵把守，城門緊閉，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這麽一來，就讓百姓們更慌了，天天都有人在城門那堵著，甚至還有人想要強行衝過去的，和守城士兵爆發了衝突，被士兵們傷了，死了兩個，鬧事的又被官差抓了，這才有所震懾。

  然而從前天晚上開始，帝都就陸續有人發病，先是有人渾身奇癢難忍，跑去醫館抓藥，再是有人渾身毛發開始掉，周身皮膚潰爛。

  嚴重的呼吸困難，甚至還有人出現了大白天見到去世親人的幻覺。

  總之發病症狀千奇百怪，一時之間，醫館人滿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