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達年和梁太傅刻意落後了一步，走在人群後，兩人都聽到了什麽聲音，幾乎是同時扭頭看去。

  張皇後慌得心都要蹦出來了，如果被人看到皇帝現在的樣子，那麽他們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費了！

  張皇後不敢喊，隻慌張地扶住元宗皇帝，她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元宗皇帝，一邊故作冷靜地說道：“陛下，可是要批閱奏折？”

  梁太傅和張達年腳步頓了一下，張皇後便回頭，“二位大人還有事？”

  梁太傅和張達年忙低頭，“沒有！”

  張皇後厲聲斥道：“那還不退下！”

  梁太傅和張達年躬身，“是！臣告退！”

  兩人是後退著出門的，一直都在用眼睛的餘光注視著上首站著的皇後，直到走出門。

  張皇後的貼身宮女急忙關上門。

  元宗皇帝身體已經滑下了椅子，脖子都歪了。

  張皇後不敢喊，紗帳後麵的太監宮女一擁而上，在元宗皇帝倒地之前，忙扶住了他。

  門外，梁太傅和張達年還沒有走，一群大臣都是戰戰兢兢的，最膽小的鎮國公是被小廝抬走的。

  “太傅大人，眼下該怎麽辦？”有大臣圍攏上去。

  “張大人，現在皇上無事，我等，今晚可是犯了大罪，這，這會不會殺頭啊？”

  張達年有些不耐煩，“林大人此話差矣！我等今晚是來向皇上請示如何應對蠱屍作亂一事，就算貿然進坤寧宮，衝撞了皇上和皇後，但此罪也不至於是死罪！”

  “可是——”

  那幾個大臣還是忐忑不安。

  張達年卻已經走了。

  梁太傅快要走出坤寧宮的時候，忽然頓住腳步。

  “太傅大人？”幾個大臣見狀，奇怪問道：“可是還有什麽事？”

  梁太傅眼神猛然一變，“不對！”

  “什麽不對？”

  梁太傅來不及回答，轉身疾步朝皇後書房走去。

  幾個大臣麵麵相覷，不知道梁太傅這是怎麽了。

  夏侯楚煜已經出了坤寧宮。

  對於梁太傅突然轉身回去的行為，他也看在了眼裏，不過他隻是眯了眯眸，眼底閃過深思。

  “皇上，臣方才有很重要的事忘記稟報，還望皇上能再見臣一次！”梁太傅聲音恭敬。

  書房裏很久都沒有回應，隻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張達年也去而複返，與梁太傅站在了一起。

  “皇上，臣有要事稟報！”梁太傅眼神一緊，手已經伸出去了，隻待裏麵若還沒回答，他就推門進去。

  “梁太傅，皇上嗓子不舒服，你有事，直接與本宮說，本宮會轉告皇上！”張皇後道。

  “不行！此乃國家大事，臣，必須親口向皇上稟報！”梁太傅強硬道。

  坤寧宮外殿，大臣們都皺著眉頭，顯然不理解梁太傅為何突然這麽強硬。

  夏侯風卻是神情複雜。

  夏侯楚煜卻再次心有感應，抬頭朝宮外的天空看去。

  為什麽，他今晚總是有些心神不寧？

  總覺得天上有什麽東西。

  書房裏，張皇後的聲音明顯帶著氣惱，“梁太傅——”

  “皇上，臣確有要事求見！如果冒犯之處，臣願領罪！”說罷，梁太傅的手已經放在了門上。

  “吱嘎”門眼看要被推開。

  “放肆！”

  書房裏，突然傳來元宗皇帝的嗬斥聲。

  梁太傅的手一頓，他沒有繼續推門，卻透過門縫在往裏麵看。

  “不知皇上可否看了軍報，如今我天岱軍隊節節敗退，吉王帶領的蠱屍大軍已經快要將帝都包圍了，皇上是一國之君，老臣是想請問皇上，接下來，我們要如何應對？”

  裏麵沒有回應。

  梁太傅又往前走了一步，臉都快貼到門上了，“皇上，再這樣下去，天岱就要毀在蠱屍手裏了啊！”

  他痛心疾首道。

  元宗皇帝終是出聲，“此事，朕已有打算！梁愛卿過幾日便會知曉！”

  梁太傅追問：“皇上可否現在就告知老臣，好讓大臣們都放心！蠱屍作亂，非同小可啊！”

  元宗皇帝咳嗽了幾聲。

  張皇後很是不悅，“梁太傅，陛下都說了，幾日便能知曉，你還在這逼問，是何道理！”

  梁太傅眉心緊攏，有那麽一瞬間，他懷疑裏麵說話的並不是元宗皇帝，明明之前出來時——

  可是他不敢冒險，萬一又和先前那樣，他預料錯了，那這一次，皇上絕對不會容忍他。

  思前想後，梁太傅最終還是放棄了。

  “是！皇上！”

  張達年見梁太傅走了，他想了想，也退下了。

  他知道，梁太傅這個老狐狸，一定是發現了什麽。

  不多時，一名金吾衛進來稟報，“皇上，外頭沒有人了！”

  張皇後這才鬆了口氣，她一口氣泄掉，才感覺到腿軟，渾身就好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再看元宗皇帝，他已經躺下了，但是姿勢扭曲奇怪，剛剛也是強撐著一口氣，才沒發出聲音。

  在他麵前的桌上，有一隻紙鶴，此時忽然爆出了火焰，瞬間燃成了灰燼。

  元宗皇帝滿頭冷汗，開始抽搐起來，喉嚨裏也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張皇後急了，“皇上，不如，再宣——她來吧！”

  元宗皇帝一怔，眼裏萌發出希冀，卻很快就熄滅了，他歪著嘴，想要苦笑，但這笑容卻顯得很是古怪。

  “她，不，不會來，的！”

  時間倒回之前。

  毛小冬帶著士兵衝撞寢殿大門，眼看就要將門撞開了，後殿裏，元宗皇帝又氣又急，他讓宮女給他更衣，但他半邊身體僵硬，胳膊掰不開，龍袍根本就套不上去。

  其實他也明白，就算龍袍能穿上，他這樣子出去見群臣，肯定要被質疑，這些豺狼是帶著目的來的，看到他這樣，肯定要當場逼他立儲，然後退位！

  元宗皇帝頭一次這麽著急。

  張皇後急了，還能掉眼淚，但元宗皇帝卻隻能發脾氣。

  “皇上，門，要被撞開了，金吾衛和禁衛軍都快頂不住了！”李進衝進來，灰頭土臉的急聲稟報。

  元宗皇帝急怒攻心，當時就白眼一翻，一口氣沒喘上來，整個人都倒下了。

  “皇上！”

  後殿裏，驚呼聲響起，一團亂糟糟。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道光亮起，柔和的光，就這麽憑空出現在元宗皇帝麵前。

  宮女太監，忽然全都呆立不動。

  隻有元宗皇帝和張皇後睜大雙眼，眼睜睜看著那團耀眼的光一步步走到他們麵前。

  他們也才看見，光影中，是一道女子身影。

  女子的臉也慢慢變得清晰。

  這女子，元宗皇帝前幾日才見過。

  “溫，溫——”元宗皇帝眼睛瞪大，滿臉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