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

  秦蓮馨眨了眨眼睛，一臉單純無害的表情，說道：“是爹跟皇上要求的，說我離家這麽多年，從沒回來過，奶奶年紀大了，三叔又走了，想讓我回來陪陪奶奶。”

  秦承書難以置信，“就這樣？皇上同意了？”

  秦蓮馨點頭，“嗯，皇上允了我三個月的假，還囑咐我回家好好休息一陣子。”

  “蓮馨，時候不早了，你快點去歇著吧，二叔也要回去了！”秦承書麵色愈發沉重起來，看向秦蓮馨的眼神裏都帶了審視。

  “那二叔路上慢點！”秦蓮馨賢淑地福了福身，看著秦承書出了秦府。

  秦承書回到城主府的時候，本是想去看一看淺墨的，但轉念一想，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他就這麽過去，於禮不合，傳出去又要遭人非議，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林伯還在書房等著，正靠在椅子上打盹，聽到聲音，一睜開眼就看到秦承書麵色凝重走了進來。

  “二公子，那邊怎樣了？”林伯還是像從前一樣，叫秦承書二公子，覺得這樣更親切一些。

  “三弟鬧的凶，大師說是腦子裏有邪蟲，必須剜出來，否則後麵會難以控製，但是娘不讓！”秦承書其實已經很累了，眼睛下麵一圈青色，但他卻毫無睡意。

  林伯歎了口氣，給秦承書倒了杯茶，“老太太向來最疼的就是三公子，三公子死的蹊蹺，老太太傷心難過了那麽久，好不容易才決定下葬，現在三公子自己跑回來了，不論是人是屍，老太太肯定舍不得！”

  秦承書端著茶水，半晌都想不起來喝一口。

  “林伯，大哥回來了！”他突然開口。

  林伯正將小鐵壺放爐子上，聞言手一抖，明顯是震驚到了，“什麽，大公子——王爺回來了？”

  秦承書沉重地點了點頭，“不止，大哥還把蓮馨也帶回來了！我問了蓮馨，她說是大哥向皇上請求的，讓她回來住一段時間，陪陪家人！”

  林伯這下臉色也變了，“二公子是擔心——”

  秦承書這回沉默的更久，“對，楚王現在麗州，他恨蓮馨，一直想殺蓮馨！”

  林伯想了想，卻搖頭，“那老奴倒是覺得二公子不必擔心，楚王不會殺小姐的！至少暫時不會殺！”

  秦承書問：“何以見得？”

  林伯分析道：“以楚王的手段和能力，他若是想殺一個人，無論那人是誰，他都有辦法！說什麽顧忌皇上，隻不過是個幌子而已！二公子難道忘了，嚴右相那件事？”

  秦承書放下茶杯，手指在桌子上輕點，“嚴相謀逆，被判秋後問斬，朝中有老臣為他求情，找了人頂罪，將嚴相洗白為受奸人所惑，皇上有心赦免，但楚王卻派了人，在嚴相出獄那一日，當場斬殺嚴相！”

  林伯道：“皇帝會赦免嚴鬆，是因為嚴鬆及其黨羽手裏掌握了許多朝中大臣的機密，皇帝想要這些把柄，好控製文武眾臣。”

  “且當初嚴鬆對上的是楚王，他想殺掉楚王，再扶持一個容易控製的皇子上位，卻沒想到楚王雖然毒發，卻依然不是他能撼動的。”

  秦承書沉吟道：“確實是這樣，楚王想殺誰，沒有人能阻止得了！那他為何會放過蓮馨？”

  林伯朝四周看看，又將門窗都緊閉，才湊到秦承書耳邊，用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老奴說句大不逆的話，當今這位，從謀略到才能到膽識，都不能勝任！然而，楚王卻是天縱奇才，老奴曾聽人說，他與二百年前的開國太祖皇帝從相貌到性情都幾乎一模一樣!”

  “當今這位表麵上是看重楚王的，但心裏怎麽想，沒人知道！這位其他才能一般，但疑心特別重倒是真的！”

  “楚王如今看起來是不管朝政，不在乎那個位子，但這不爭不搶的背後呢？如此有雄才大略的人，真的會因為失去了一個女人就一蹶不振？老奴覺得不見得！”

  “他不殺蓮馨小姐，肯定是有其他的考量！”

  秦承書眸子眯起，重複著林伯的話，“其他的考量……”

  林伯道：“對！楚王心機城府皆深，二公子可千萬不要小瞧了他！”

  “老奴說這麽多，隻是想提醒二公子，萬事都要多想想！王爺帶蓮馨小姐回家來住，老奴也覺得不可能這麽簡單，二公子可以派人多注意點！”

  秦承書點頭，“我知道！”

  他麵露擔憂，又道：“大哥去年起兵的事，就這麽過去也沒被清算，我心裏一直很不安！”

  林伯歎息一聲，“二公子也不必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王爺做事急功近利，從前有太後兜著，蓮馨小姐的地位又超然，如今他靠——總歸不是長久之計，二公子要多做打算！”

  秦承書也忍不住長歎一聲，“我知道！”

  但是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秦承書眉頭都擰得要打結了。

  秦蓮馨本來與楚王有婚約，但幾年前楚王毀容重傷後，她突然悔婚，不肯嫁楚王，跟逼宮造反的吉王跑了。

  當時皇帝很生氣，但由於有太祖手諭，神女身份至高無上，可以自由選擇配偶，所以皇帝不能追究。

  再後來，就是秦蓮馨被吉王拋棄，又發現有了身孕，當時皇帝震怒。

  太祖雖然賦予了神女至高的地位，但未婚先孕這樣的事，委實不可以發生在神女身上，當時皇帝已經開始懷疑秦蓮馨的神女身份。

  秦太後都寫了密信，連夜派人加急送來麗州，讓秦承德提前想辦法。

  秦承書記得秦承德接到信的時候，臉色大變，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秦承德就加緊收買兵馬，準備應對皇帝的懲罰。

  畢竟，偽造神女身份，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卻也在那時，夏侯楚煜或許是念及和秦蓮馨的舊情，竟然認下了秦蓮馨肚子裏的孩子，這個消息讓秦承德狂喜。

  秦承書知道，夏侯楚煜當時應該是和秦承德達成了什麽協議，不然沒哪個男人會願意認下這樣的事。

  不過秦承書也覺得，有可能夏侯楚煜真的隻是念舊情，他在娶後來的王妃之前，對秦蓮馨一直用情至深。

  無論怎樣，最後的結局卻是慘烈的。

  秦承書不是當事人，卻也知道那後來發生的許多事，他對秦蓮馨的行為也是不齒的。

  但他更沒想到，那位已然下堂的楚王妃竟然無比貞烈，寧願和離也不願與人共侍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