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夏侯楚煜聞言嘴角僵硬，他直接將阿念拎起來，放在腿上，順便關上了車窗，然後教訓道：“阿念，不準胡說！那是出殯的棺材，娘親怎麽會在那裏！”

  阿念著急，手腳亂舞，吆喝著大金要走，“娘親！娘親在！”

  恰好這時，那嚎哭聲中伴著“魂兮歸來！”的送葬詞飄來，不知為何，夏侯楚煜心裏也覺得有點不安，尤其是剛剛棺材從他麵前過去的時候，他心髒竟然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這是一種久違的慌亂。

  可是理智告訴他，淺墨沒有死，所以她怎麽會在別人家送葬的棺材裏？

  “王爺，屬下打聽了一下，那確實是送葬的，掛紅綢貼囍字，是因為剛剛舉辦了冥婚！”丹青在外麵悄聲說道。

  夏侯楚煜心頭一動，冥婚，難怪他剛剛看抬棺材的人很吃力，原來棺材裏躺著兩個死人。

  但就算是辦冥婚，又為什麽要在半夜出殯？

  這支送葬的隊伍處處透著詭異。

  他推開車窗，便見送葬的隊伍已經走過去了，隻是那嗩呐聲伴著招魂聲還遠遠傳來。

  今晚沒有月光，隻有送葬的人群打著的火把照亮，影子在地上歪斜扭曲，就好像真的有鬼影潛伏在人群裏。

  抬棺的人過去之後，阿念忽然安靜了下來。

  夏侯楚煜以為阿念睡著了，便抱起他，小小的奶娃娃是他一手帶大的，隻要他在，每晚都是他抱著阿念哄睡。

  可能是被阿念提及娘親擾亂了心緒，夏侯楚煜沒有發現阿念在大金腦袋上拍了幾下，隨即大金頂開了車門，跑下了馬車。

  夏侯楚煜並沒有多想，大金很有靈性，平時要排泄的時候，都會自己下馬車找地方。

  這裏離麗州城還有一段距離，丹青前去查看了下，回來稟報，路邊有戶人家，請示夏侯楚煜要不要先在這戶人家落腳。

  夏侯楚煜低頭看了眼在他懷裏睡著的阿念，沉吟了下，說道：“也好！”

  他想，應該是撞見那送葬的隊伍的緣故，今晚他總是心神不寧，阿念從看見棺材叫娘親之後，就忽然昏睡。

  夏侯楚煜不能不擔心。

  這戶人家就在路邊，住著的是一對老夫妻，半夜被敲門，老夫妻很是害怕。

  白露過去柔聲解釋半天，老夫妻才開了門，原本老太太是想拒絕了，但看到夏侯楚煜抱著孩子，白露又說：“大嬸，我們是要去麗州的，趕路耽擱了住宿，眼看這半夜趕路，小公子熬不住，能不能在您家裏借助一晚上？”

  說著，她塞了一個銀錠給老太太。

  老太太這才沒有猶豫，開了門讓幾人進來，“你們帶著孩子趕路，是辛苦，隻是我家裏就兩間房，要委屈你們擠一擠了！”

  白露急忙說道：“不妨事，我們就歇一歇腳，主要是小公子年紀小，受不得累！不然也不會大晚上打擾老人家！”

  老夫妻家裏陳設簡單，好在還算幹淨，牆角放著一些農具。

  他們收拾了一間房出來，夏侯楚煜便抱著阿念進去，將他放在床上。

  夏侯風狀似無意地和丹青抱怨，“這大半夜的在路上遇到出殯的，真是喪氣！”

  老頭子聽見了，突然抬頭問道：“你們剛剛撞上一隊出殯的了？”

  丹青道：“是啊，老人家，你們這麗州城風俗挺奇怪啊，怎麽大半夜出殯的？有什麽說法嗎？”

  老頭子摸了摸袖子裏那十兩銀子，心情十分的好，也就多嘴說道：“我們麗州哪有什麽大半夜出殯的風俗啊，這是那家人辦的事不地道，不敢大白天地辦，隻能趁夜裏了。”

  老太太打了老頭一下，“你少說兩句！小心秦家的人找麻煩！”

  夏侯楚煜剛好出來，聞言便和夏侯風對視一眼，夏侯風問道：“秦家？哪個秦家？”

  老太太卻搖頭不肯再說。

  夏侯風給白露使了個眼神，白露會意，說要給小公子燒水洗臉，哄著老太太帶她去了灶房。

  丹青又塞了一兩銀子給老頭，老頭見錢眼開，立刻說道：“我看你們是遠道而來的客人，看穿著，身份一定挺尊貴的，我就提點你們幾句，你們進了這麗州城啊，最好不要和姓秦的人起衝突，這城裏就一家姓秦的，我這麽說你們明白了吧！”

  “哎，要說起來啊，今晚這事，送的是秦家那小兒子，半年前就死了，因為沒有成親，老太太舍不得他孤零零上路，就一直在給他物色新娘。這半年啊，秦家的人幾乎把麗州城周圍都翻了一遍，死了的他們不要，非要找個八字合適的活人給他們兒子陪葬，你們說可殘忍？”

  夏侯風幾人聞言，俱是心神一震，“你是說，他們舉辦冥婚的對象是個活人？”

  老頭子唏噓道：“是啊，我們早聽說秦家老太太看上了一個姑娘，上人家是威脅利誘，那家人估計也是沒辦法了，把活著的女兒配給了秦家這個死少爺，今晚你們看見的，應該就是剛辦完婚禮。”

  夏侯風和丹青全都怒道：“這秦家的人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你們當地的官員都不管的嗎？”

  老頭子歎氣，“誰敢管啊，你們沒見麗王造了一場反，不但沒被殺頭，還加官進爵了嗎？我們這都傳言，因為他女兒是天岱的神女啊，隻要神女一句話，就算是皇上也不敢對麗王怎樣的！”

  說完，老頭子自覺失言，趕緊打自己的嘴，臉色也變的驚恐，“我什麽也沒說啊，你們可別去告發我！”

  這時，夏侯楚煜耳廓一動，忽然聽見有什麽聲音，他擔心阿念出事，急忙進了房間，但這一看，卻發現阿念不見了！

  “阿念！”夏侯楚煜急忙喚道。

  隨即他就聽見窗外有聲音，他連忙過去，便看見窗外院子裏，一道小身影吭哧吭哧爬到大黃狗背上，一人一狗瞬間跑了出去。

  夏侯楚煜心髒差點都漏跳了半拍，他都來不及通知外麵的夏侯風等人，隻下意識跳出窗戶，追著大黃狗而去。

  因為是深更半夜，荒郊野外，夏侯楚煜不敢叫阿念的名字，他也想知道阿念這小子大半夜先是裝睡，現在又偷偷溜出來是要去哪，便不遠不近地墜在後麵。

  然後，夏侯楚煜就被大金領到了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