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這一堆破事姒陌歸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時杵在暖炕上沒有起來出去接受賞賜。

  按理說無論是趙明月的賞賜還是曹太後的賞賜姒陌歸都得去親自接受領賞謝恩。可是這兩人竟然撞在了一起，姒陌歸無論先領誰的賞都不行。

  先領了趙明月的那就是在下曹太後的麵子，姒陌歸可還沒有做好正麵正麵迎接曹太後的準備。可若是先領了曹太後的賞賜就間接承認了趙明月比不得曹太後的地位，趙明月那裏不好交代，畢竟他是自己的盟友，哪有這樣下盟友麵子的？

  別盟友變仇人那就尷尬了。

  姒陌歸不禁想，這到底是趙明月故意的還是曹太後故意的？不然哪有這麽趕巧兩人的賞賜竟然同時送到。

  可是是曹太後的賞賜先到的，趙明月是後來的，隻有後麵的算計前麵的，前麵的哪裏能預測到後麵的幾時到。可是趙明月知不知道他這麽做的後果？

  姒陌歸凝眉，麵色帶著些許嚴峻，“趙明月這是要做些什麽。他這是要正麵和慈安宮杠上了嗎？”

  滿城倒是想得開，“沒那麽嚴重，或許隻是試探吧。”

  “試探？”

  “試探曹太後對他的態度，看看他這個趙王在曹太後那裏有沒有幾分能讓她忌憚的。”

  滿城的話倒是給姒陌歸提了個醒，也不知道曹太後對她的底線是什麽。

  “那你覺得我該配合他嗎？”

  這個他自然是趙明月了，身為盟友自己要不要配合他一把呢？

  滿城搖頭，“你不必理會趙明月，何必平白暴露了自己？”

  現在暴露自己是趙明月的盟友無論對趙明月還是對姒陌歸自己都沒有好處。姒陌歸也就是問一下，她心裏早有有了決斷。

  外麵的人站著久久不見人出來又高呼了一聲：

  “太後娘娘賞賜到~請姒長公主領賞謝恩。”

  朝安宮的也不甘落下：

  “王上賞賜到~請姒長公主領賞謝恩。”

  兩位太監一前一後的喊完後不約而同的瞪著對方，隨即同時朝對方哼了一聲，兩人拂塵一甩，默契的扭頭，用鼻孔看著對方。

  慈安宮的領頭太監不屑道：“姒長公主要領賞也是先領太後娘娘的才是，畢竟太後娘娘是王上的母後。”

  什麽玩意兒，還拿長輩的身份來壓人了。

  朝安宮的領頭太監不屑的丟了個眼神，這次他出來王上可是特地說了，不要怕慈安宮的人，盡管把慈安宮的人壓下去，一切有王上壓著，王上說了，他才是商茲名正言順的王。

  這樣想著他不屑道：“咱家問你，誰是商茲的王上？每日坐在龍椅上受眾臣朝拜的是誰？”

  慈安宮的太監一噎。雖然他想說太後娘娘才是掌權的，可是王上確實不可能是太後娘娘。可是他也不服輸道：

  “一直可是太後娘娘扶持王上的，你敢否認？”

  兩人一時之間誰也說服不了誰，可是誰也不服輸，兩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對方不放。

  姒陌歸出來見到的就是兩個人一副鬥雞眼的樣子。

  兩人一見姒陌歸出來也顧不上瞪對方了，圍上去殷切道：“姒長公主您瞧，太後娘娘可是賜了您粉珍珠說是讓您鑲嵌鞋子用呢，您快去領賞吧。”

  “王上想著您是打南邊來的，定然喝不慣羊乳，所以特意將自己得的新茶賜給您呢。”趙明月派來的公公也不甘示弱的道。

  大家都是富貴人，珍珠而已，縱然是粉珍珠也不是沒見過，比起來這位姒公主應該更是思鄉才是，相信王上的新茶才是正合她心意。

  姒陌歸看著兩人內心一陣無奈。滿城卻覺得甚是好笑，就像勾欄院裏攬客的姑娘們一樣，花枝招展，各出奇招。

  兩人都目光殷切的盯著姒陌歸，姒陌歸滿心無奈也隻得無視趙明月的人滿臉希冀的目光朝慈安宮的人走去。

  “多謝太後娘娘，我剛還說這珍珠多見白色，很是素淡呢。”這話就是領了曹太後的恩了。

  領頭的太監一陣眉開眼笑，得瑟的看了一眼朝安宮的人，內心很是受用。

  將慈安宮的東西都收進去，又各給了賞銀將人送走後姒陌歸才又領趙明月派人送來的東西。

  姒陌歸瞧一眼，本以為會瞧見來人麵色不好，誰知他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姒陌歸不好意思道：“讓公公久等了。”

  “應該的。”他揮手讓人將東西送進去，然後道：“王上說有請姒長公主去一趟朝安宮。”

  去朝安宮？

  “若是您無事這就隨奴婢去一趟吧。”

  姒陌歸含笑點頭應是，朝左右的人吩咐道：“告訴滿城本宮去一趟朝安宮。”

  滿城走出來正好聽到她的話，提議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姒陌歸為難的看一眼太監，他笑道：“王上說了若是滿城公子想一起去也是可以的。”

  滿城和姒陌歸對視一眼不知道趙明月是怎麽回事。他什麽時候改成算命的了？

  慈安宮。

  “果真如此？”曹太後不敢置信的連問：“他真讓人掐著點和哀家派去的人撞一起？”

  先前去姒陌歸宮裏的太監此刻跪在地上道：“不是奴婢胡亂編造，若非刻意的如何和奴婢前後腳到？”

  “還說賜了新茶，是打薑禹來的，讓姒長公主趕緊領旨謝恩。”後半句雖說是他胡編亂造的，但是他一點也不心虛，他道：

  “奴婢覺得這肯定不是王上的意思，畢竟王上對娘娘的孝心是有目共睹的。”

  他在太後娘娘宮裏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樣子瞪自己，不給他點苦頭吃自己以後還怎麽管教下麵的人？

  “定然是那個小卓子胡亂理解王上的意思，耀武揚威罷了，他素來和奴婢不和，定是借著王上想給奴婢臉色瞧。”

  說著他麵上湧現出愧疚之色，“隻是因奴婢傷了太後娘娘您的麵子，奴婢該死，還請娘娘責罰。”

  “姒長公主呢？”

  “姒長公主很是知禮，率先領了娘娘的賞，還說她正巧嫌棄白珍珠素淡。”

  曹太後麵色稍微好轉了一點：“下去吧，哀家知曉了。”

  他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沒有任何吩咐的曹太後，迫於威嚴緩緩退下了。

  曹太後麵色一陣青又一陣白。

  站在她身側的齊嬤嬤默了一下，她頭腦還是比較清醒的，知道下麵的人慣會借勢生事道：

  “娘娘何必聽那起子小人的話平白氣著自己。女婢慣是知道那起子肮髒的人最是擅長添油加醋胡編亂造的，目的不過是借著娘娘您來整治和自己有摩擦的人。”

  曹太後也知道是這樣，可是若不是有那個起因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胡亂造謠。

  “若是趙明月沒有恩賞，若是不是前後腳他豈敢胡亂生事？”

  齊嬤嬤閉嘴不敢再勸了，連稱呼都改成名字了，可見是真正氣到了。

  “況且，哀家派人送去賞賜動靜這麽大他會收不到消息？”

  齊嬤嬤斂眸垂首，心下感歎，人家說是親母子沒有隔夜仇，若是······自己勸也就勸了，可是這樣子自己倒不好再開口了。

  “去，將剛才那個誰叫來。”

  “小順子。”齊嬤嬤在旁邊道。

  “對，讓他來哀家有事吩咐。”

  齊嬤嬤搖搖頭，太後娘娘這幾年是唯我獨尊慣了，容不得有人反對了。

  ······

  “娘娘口語，吾兒長大了，愈發有王上的威嚴了，哀家這個為娘的也說不得兩句了，看來哀家是該如朝堂的那群人說的好好養老了······”

  姒陌歸和滿城跟著那位小順子公公到朝安宮的時候就聽見這麽一句話，說話的人是生怕別人聽不見一般，那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聲音透過門口傳出來，姒陌歸和滿城聽得一清二楚，大殿門沒有關，透過門看進去，隻見趙明月彎著腰拱著手，先前在木梓宮的那位太監神氣洋洋的站著，聲音一聲高過一聲：

  “若是我兒也覺得哀家老了，嫌棄哀家了，不妨在哀家麵前直言······”

  明明一個小太監，麵對王上，縱使是太後娘娘的口諭他也不該這般毫無畏懼的一口一個我兒的叫著很是順暢，可見他根本沒將趙明月這個王上放在眼裏。

  小卓子尷尬道：“勞煩姒殿下和滿城公子稍等一下了。”

  “無妨。”姒陌歸很是好說話。

  滿城也含笑表示自己無事。

  “華爺爺，這是怎麽了？”小卓子湊到站在門口的華公公身邊，小聲問道。

  華公公看一眼姒陌歸和滿城，打了個哈欠毫不避諱道：“怎麽了？被訓唄，沒見過？”

  確實沒見過，王上被訓您還如此淡定，真不愧是華爺爺。

  終於等曹太後的話都訓完了，訓話的太監出來的時候神氣飛揚的看了小卓子一眼，隨即對姒陌歸客氣道：“長公主殿下怎麽來了。”

  姒陌歸含笑，“受陛下之邀。”

  他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同情的看了姒陌歸一眼，以為她是因為領賞的事得罪了趙明月，既然人家給了自己和慈安宮這麽大的麵子，自己也不能見死不救，他清清嗓子道：

  “太後娘娘說了您是個懂事兒的。”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小卓子氣得渾身顫抖，“什麽玩意兒。”

  華公公瞟了一眼小卓子沒說話，對姒陌歸做了請的手勢。

  姒陌歸和滿城進了大殿趙明月已經起來了。見兩人來他笑道：“讓你們看笑話了。”

  “趙王陛下的笑話也難得看一回，本宮可得好好記著才是。”姒陌歸一句話將尷尬化解。

  趙明月道：“坐吧。”

  華公公自覺找個位置坐下。

  姒陌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您這身邊的人還挺有意思的。”

  趙明月看了一眼，淡笑不語。

  他親手倒了四杯茶，姒陌歸隻見這個華公公又自然的端起了一杯。

  “你上次說喝不慣牛乳。這次孤特意換了茶。”

  “倒是讓王上破費了。”姒陌歸端起來喝了一小口。

  “如何，滿城兄弟？”趙明月笑問。

  突然問到自己滿城也不慌張，淡然的嘬一口，道：“王上的自然是好茶。”

  “你今日是怎麽了，打算正麵跟曹太後杠上了？”姒陌歸開口問。

  趙明月眼神一暗，眼中萬般情緒一閃而過，姒陌歸似乎捕捉到一絲痛苦，又覺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你不是知道了嗎？”

  剛才那個可是得意洋洋的說姒長公主先接了太後娘娘的賞賜，是個乖巧知事懂禮的。想到這裏又不免想到自己剛才被一個閹人教訓了。他端著手裏的茶杯，緊緊捏住盞托。

  “如何，試探出了太後娘娘對你的態度如何了嗎？”姒陌歸也不辯解一下。她相信他懂。

  “鄙夷不屑、等閑視之、毫不客氣。”十二個字將曹太後的態度說得明明白白。

  被人這麽輕視他卻一點兒也沒有氣惱的樣子。

  “這樣也好，孤原以為她至少防著孤一點，如今看來孤在她心裏連防都夠不上，隻以為孤是個可以隨意責罵的東西。”

  說到東西兩個字他嘴角不自覺的溢出一絲冷笑。

  “你今日叫我過來不會就是說這件事吧？”

  滿城將她茶盞裏的茶水添滿，這茶是好茶，春末夏初的新茶。

  “自然不是。”趙明月道：“孤想讓錢清禾進宮。”

  “她不是順利進入名單了嗎？”

  “母後定然不會讓她進宮。”趙明月的語氣透著肯定。

  “為何？”姒陌歸道：“還有你為何非要讓她進宮？”

  “錢家手裏有商茲三分之一的兵權。”

  姒陌歸：“······”這要是我我也不讓錢清禾進宮。

  “你確定人家願意讓閨女進宮？”姒陌歸可聽說了，這錢家就一子一女，女兒可一直嬌養著呢。

  “錢家是孤的人。”趙明月扔出驚雷。

  姒陌歸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滿城掏出帕子自然的替她擦著嘴角。

  “讓錢清禾進宮是孤與錢家的交易。”

  “為何錢家要讓她進宮？”姒陌歸任由滿城將她嘴角擦幹淨。

  “保護她。”趙明月簡單扔下三個字又怕她聽不懂解釋道：

  “母後開始懷疑孤了，遲早會查到錢家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