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麵目
作者:薑酒煮紅豆      更新:2021-10-28 08:21      字數:4290
  “滿城,你跟周公公說說。”

  滿城遞給她一個“怎麽又是我”的無奈表情。

  他本身就話少,麵對姒陌歸還好一點,對著其他人,那真是一句多的話都不想說。

  當著外人的麵他又不駁回姒陌歸的話,隻能捏著鼻子認了。但是讓他一字一句的複述出來那事萬萬不可能的。他隻三言兩語將事情說了一遍。

  其中最重要的是曹太後答應姒陌歸允許夏歌帶著一人回去的事。

  幸好姒陌歸也隻是要對方知道這個事。

  周正一琢磨,這是讓我安排人將這位主的貼身婢女送回去呀。

  他頭搖的像個撥浪鼓,“殿下,不行,不行,這不符合規矩。”

  姒陌歸瞅瞅自己的手指,不在意的問:“規矩?什麽規矩?”

  周正:“這得太後娘娘懿旨下來奴婢才能安排呀。”

  這可不是小事,這自己若是答應了還得幾方打招呼。

  這此去路途長遠,車馬要吧?這就要去太仆寺一趟讓安排車馬。這一個女子,得要人保護吧?這就又要去跟兵馬司打招呼了。

  這前者倒還好說,可是這後者可是涉及到調兵的事。甭管幾個,就算一個,那也是兵,那是王上的兵,是太後的兵,自己可不敢插手兵權的事。

  你若說其他的在其中操作一番也就罷了,唯獨這件事,不行。

  “周公公何必如此,本宮勸你還是再考慮一下,這太後娘娘都答應了的事情,你何必執著呢?”

  姒陌歸薄唇輕啟,說出的話卻是要人命:

  “這不知聚眾賭博在宮裏是個什麽罪名?”

  飄著雪的天,周正額角汗水卻不住的往下掉,他也不敢伸手去擦。

  滿城在旁邊端坐著,突然開口誇讚:

  “這爐子裏燒的好碳啊,竟然一絲嗆人的味道都沒有不說,竟然還有一股鬆香味。”

  他話一出周正立馬就跪下去了。

  肉和地碰撞發出的悶響聲姒陌歸光聽著就肉疼,可見他跪得實誠也嚇得不輕。

  “姒公主,任您今日說破天,您就是把我殺了我也做不到啊。”

  他聲音顫抖著全是悔恨以及欲哭無淚。

  此刻他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讓你貪圖享樂,讓你在其位隻想鬆快,讓你再擲色子。

  “哦~”姒陌歸聲音帶著幾分遺憾:“既然如此,滿城,走,那我們去找樂安公主喝杯茶吧。”

  滿城毫不猶豫的起身:“嗯,聽說宮外有人寫詩將樂安公主痛罵了一頓,阿姊剛好去安慰安慰她。”

  宮外有人敢寫詩罵殿下?周正心裏一個咯噔,現在若是這位主告自己一狀,又趕上那位主心情不好,那自己還有活路?

  他不再敢猶豫,喊:“等等,殿下等等。”

  “怎麽了?”姒陌歸轉頭,“改主意了?”

  他一臉堆笑:“瞧殿下說的,為殿下效力是奴婢的分內之事。”

  他連忙捧著茶給她:“這其他的事情好辦,隻是·····”

  “隻是什麽?你隻管說,我不會讓你為難。”姒陌歸道。

  她也知道有些事情辦不了就是辦不了,她今日就是把他殺了他也辦不了。職權在那裏擺著,哪裏能輕易越權?

  聽她如此好說話周正心裏鬆了口氣也不再隻說做不了的話,解釋道:

  “我並非誆騙殿下,這其他事情我能辦,可是這護送的人我確實是無能無力,這涉及到調兵的事,您看······”

  姒陌歸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這卻不難,我自己有護衛隊,到時候我修書一封讓他們派人護送就是了。”

  姒陌歸這麽一說周正這才想起來這位主侍衛有護衛隊的人。

  雖然她自己和她的護衛隊不在一起,可是那可是薑禹的兵,隻聽她一人的,對自己來說千難萬難的事,在人家這裏也就是一封信的事。

  所以說,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不是瞎說的。

  縱使人家是來當質子的,可也不是自己這種小小的奴才可以刻薄的。周正心裏慶幸,幸好自己平日沒有苛刻了木梓宮什麽東西。

  主要是還沒來得及苛刻,也是這宮裏主子少,這東西用都用不完,也用不著苛刻誰。

  看來往後還得恭敬些了。

  “如此,不知周公公多久才能安排好一切?”

  聽她的語氣應該是著急的,所以周正也不敢拿腔。

  斟酌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問:“後日,殿下您看如何?”

  “不行,明日,明日本宮讓夏歌和曲嬤嬤去宮門口等你,閉宮前你得讓她們出宮,後日她們一定要離開商茲城。”

  並非姒陌歸苛責,隻是這件事經不得拖,否則一旦曹太後或者樂安公主反應過來,那人就不一定能走了。

  見他有意見姒陌歸不容他推卸:“不然本宮就找樂安公主聊天了。”

  周正心裏叫苦卻又沒有辦法,隻得苦兮兮的應是。

  事情一辦妥姒陌歸也不久留:

  “既然如此本宮就先走了,周公公還是趁著有時間趕緊安排吧。”

  周正哈腰應是。

  “等這件事妥了本宮請周公公喝茶。”

  周正看著她灑脫的背影欲哭無淚,這茶誰愛喝誰喝吧,自己是無福消受的了。

  等看不見姒陌歸的背影了他轉身就走。

  守在門口的徒弟驚訝道:“這麽晚了師傅還有什麽事吩咐徒弟就是了。”

  周正心情不順,瞪了他一眼:“若是什麽你都能幹那還要咱家幹什麽?”

  周正沒心情聽他的奉承:“不必跟著,去將裏頭爐子的碳換掉。”

  真真是栽在這個碳上了。

  “換掉?”徒弟驚訝,這不是一直用著都好好的嗎?他一時不知周正的意思,問:

  “師傅是要換更好的?”

  還更好的?

  “你倒是給咱家找更好的來!”拍了他的背一巴掌周正猶不解氣:

  “太後娘娘和王上用的品級的還不好?換成符合你師傅我身份的。”

  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配用這頂級的碳嗎?這是僭越。

  事情有了定落,姒陌歸回去的時候心情不自覺就愉快了幾分。

  來的時候下著雪,現在回去雪倒是停了,若非來時的腳印已經被積雪覆蓋,不然還認不出來下了雪。

  滿城將傘收起來,“就這麽高興?”

  姒陌歸點頭。

  當然高興,“我突然想到該怎麽給於靖他們傳信了。”

  “嗯?”滿城好奇,“怎麽傳?”

  “周正,你看他怎麽樣?”

  滿城:“他?不好收買吧?”

  姒陌歸當然知道了,可是,“誰說我要收買他?”

  “那你怎麽讓他幫你傳信?”

  “我要讓他和我變成一條船上的人。”姒陌歸狡黠一笑,眼神閃爍的滿滿的都是靈動。

  “回去再說。”姒陌歸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走到半路突然竄出來一個小太監攔住兩人,滿城下意識將姒陌歸護在身後,姒陌歸沒準備被嚇了一跳。

  幸好來的不是歹徒。

  “姒殿下,我們王上有請。”來人彎腰做出請的手勢,姒陌歸看不清他的樣貌卻被他的話驚到了。

  “王上?”姒陌歸下意識反問。

  姒陌歸順著他的方向看去,隻見旁邊遠處的亭子有人影晃動,隻是這亭子本身是為了半路上遇到風雪的人躲避風雪的,四麵都被簾子擋著,看不到裏麵的景象。

  姒陌歸遲疑了一下和滿城跟著來人走到亭子不遠處。

  領路的人對姒陌歸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滿城剛抬起腳就被製止了。

  “還是委屈滿城小公子在這裏等一等了。”

  姒陌歸道:“無妨,我自己去。”

  見他麵上掩飾不住的擔憂,姒陌歸安慰道:“這麽近有什麽也來得及。”

  滿城這才點頭。

  姒陌歸走進亭子,裏麵滿滿的熱氣,中間放著個小火爐,火爐上的正煮著酥油茶。

  火爐邊坐著身著月牙白錦袍的少年,後邊的長椅上放著白色狐毛大氅。

  今日的趙明月和姒陌歸那日在宮晏上看的完全不同。

  沒有那日少年放蕩不羈的樣子,反倒是多了幾分尊貴與從容。

  或許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

  姒陌歸心裏暗暗提起警惕。

  “坐。”趙明月對著對麵的圓形凳子抬抬下巴,手上的動作不停。

  姒陌歸在他對麵坐下。

  趙明月手上動作不停,“姒殿下這是去哪來?”

  他的話姒陌歸很不想回答,可是又不能不答。

  “在宮裏待久了,正好想換套茶盞,於是去內務府看看有沒有茶盞。”

  自己去內務府的事是瞞不住的,姒陌歸也沒想到會在回來的半路上遇到他,看來得讓周正給自己送一套茶盞來了。

  隻是,看著這亭子裏安排妥當的樣子,真不知道這趙明月是偶遇自己還是特意等著自己了。

  如果是前者倒還好,若是後者,那隻能說自己小瞧了這位了。

  或許這王宮並非是被曹太後完全把握,會咬人的狗不叫啊!

  趙明月專心煮著爐子上的酥油茶,姒陌歸幾次想說話都被他製止了。

  “噓,耐心點,這好東西值得等待。”

  姒陌歸無奈:自己不愛酥油茶啊!

  這東西,喝得慣的就覺得哪哪兒都好喝,喝不慣的哪哪兒都覺得怪。很不湊巧,姒陌歸就是喝不慣的那一類人。

  待他終於煮好了酥油茶,他將姒陌歸麵前的銀碗填滿,“嚐一嚐。”

  姒陌歸勉強喝一口,隻是遲遲才咽下去。

  隻在心裏哀歎,果然沒變,還是一樣的怪味。

  “果然,姒殿下還是適合待在薑禹那種四季分明、水土養人的地方。”趙明月感歎了一句。

  打那次宮晏到現在一個半月沒見了,趙明月的聲音好了挺多。

  雖然還沒過變聲期,可是能聽出一點原本的音色了,有點清俊幹脆。

  他仿佛隨意感歎一聲,可是姒陌歸卻不這麽認為,暗暗在心裏思考他的用意。

  她淡然一笑,帶著不讚成:

  “趙王陛下這話不對。”

  “哦?”趙明清挑眉,“哪裏不對?”

  “商茲很好,陌歸待得很開心。”

  見他麵上不信,姒陌歸道:

  “陌歸從前在薑禹從未看過如此鵝毛大雪,還有那遍街小巷飛落打旋的紅梅,還有冰嬉,待有機會陌歸還想玩耍一番呢。”

  一番話將一個好奇的小女兒形象就塑造出來了。

  可惜麵前的人不信,“看來姒公主是不想家了。”

  一句話將姒陌歸所有的話掐住了。

  家,哪有不想的。

  這短短一個半月,自己常常半夜醒來枕邊都是濕的。

  別人離鄉還回想不知家裏的月亮和自己這裏的一不一樣,是否是同一個。姒陌歸卻連借月思家都不行。因為商茲晚上黑漆漆的一片,連月亮都沒有。

  唯有的光除了簷下的燈籠就是積雪反射的光了。

  姒陌歸轉開了話題,“趙王陛下今日很不一樣。”

  趙明月也不糾結之前的問題:“是不是更像一個王了?”

  隨即他嗤笑一聲,“姒殿下不怕?”

  姒陌歸:“怕什麽?”

  “母後可不知道孤這副模樣,姒殿下看到了,不怕孤殺人滅口?”

  姒陌歸捧著手中的酥油茶不放,雖然茶不好喝,但是暖手啊。

  “這不是陛下故意讓我知道的嗎!”

  “姒殿下這是同意了?”趙明月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姒陌歸也不糊塗,道:

  “我還有得選擇嗎?”

  趙明月笑著搖頭,抬起手中的碗:“如此,祝我們合作愉快。”

  姒陌歸擺擺手,“合作可以,茶就免了。”

  她道:“隻盼真有陛下執政那一日能放陌歸歸家,如此也算雙贏了。”

  趙明月哈哈大笑,也不勉強她,自己一口飲盡碗中的茶,“也是,長公主隻適合薑禹的大紅袍,哪裏喝得慣商茲的酥油茶。”

  姒陌歸摩挲著碗,“大紅袍和酥油茶各有各的好,隻是陌歸更愛清淡罷了。”

  即將走出亭子的時候姒陌歸突然道:“不知陛下對著太後娘娘是個什麽態度?”

  母後呀!

  趙明月眯著眼睛,“老人家就好好養養花逗逗鳥就好了。”

  姒陌歸走出亭子,沒有看到趙明月眼神裏一閃而逝的寒光。

  丞相府

  明晉遠聽著明久帶來的消息。

  “屬下去遲了一步,阮嬤嬤已經死了。”

  明久話裏透露著自責。

  “屍身呢?”

  “已經拖出去埋了。”

  阮嬤嬤到底是有點身份的人,沒有隨便被拖去亂葬崗,該有的體麵還是有人給的。

  “你親眼看到的?”

  明久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抱拳,“屬下這就去。”

  明晉遠背著手站在窗欞邊看著明久越走越遠,隨後連身影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