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話 死去活來
作者:暉灰灰      更新:2021-10-28 05:40      字數:3040
  嘀嘀的響聲已經持續很久了,顧星還在呼吸,她的胸脯上下起伏,平穩地如同沉眠,像躺在家裏睡覺般舒適自得,如果你能忽略她手臂上紮著的針頭和導管。

  或許是等了太久,顧星終於有了動靜,她無趣地舔了一下嘴,四周除了機器的嘀嘀聲外異常安靜,聽不見工作人員的半點聲音。

  她可以忍受各種痛楚,但不能接受沒有觀眾,又等了一會,最終還是抬手把覆在眼睛上的布揭開,本來也沒甚必要蓋著,死亡在她看來,不是什麽恐怖的事情。

  預想中的嗬斥聲並未傳來,顧星覺得果然不太對勁,沒了布遮擋,她立刻被頭頂一盞大燈亮得眯起了眼睛,坐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下床適應了一下,便老神在在地開始觀察周圍情況。

  哪怕她從頭到尾都被蒙著眼睛,顧星也知道這房子絕對不是正常的執行室,按常理該有雙麵鏡供外麵的人員監控,這裏卻隻有一扇破鐵門加三麵慘白的牆壁,應該陪在身邊的工作人員不見身影,隻剩機器仍在盡職盡責地工作。

  手臂上的藥劑注射早已停止,導管由於血壓作用甚至開始有血液回流,顧星利索地扯掉針頭,隨意地抹掉滲出的血珠,緩步走到牆邊。

  伸手摸了摸牆體,又敲了敲牆麵,確認三麵都是實心且沒有任何的空隙,她踱到唯一的那扇門前,鐵質的門板上鏽跡斑斑,靠近了還能聞見濃重的鐵鏽味。

  這味道可不是鏽鐵造成的,而是有某種帶味兒的液體潑在門上導致了生鏽和氣味。

  至於是什麽東西.....

  顧星的手指稍微在門上摩擦了一下,暗紅色的碎屑粘在她的指尖,散發著淡淡的腥氣,大概是某種動物的血液吧。

  不止門上有可疑的血跡,走近了才發現有無數深色的線狀物正從門板朝外伸展擴張,有些已經突破門框的限製,爬上了牆。

  這些線狀物非常像生物處於生長期的血管,而這門就是它們的本體。

  轉頭看向之前躺著的床,孤零零的籠罩在聚光燈下,雪白的床單被針頭滴下的血色染紅了一小塊,像極了開在純淨的雪地上的點點紅梅。

  她曾死去,如今卻又活了過來。

  顧星笑了一下,回頭握住門把輕輕扭動,不出所料,門沒上鎖,她推開了鐵門。

  門後是一個完全沒有亮光的空間,由於她開門導致原本房間的光線撒入另一邊,才能勉強看清裏麵的構造。

  一張單人床,靠床的牆上釘著一個小架子,最靠裏有一個蹲坑,顧星背光站在門口,整張臉隱在暗處看不清神色,過了好一會才抬腿走了進去。

  鐵門在她身後自動關閉,逐漸變淡直到消失不見,整個過程中她沒有回頭,像根木頭杵在3平米左右的房間裏。

  頭頂某處的擴音器突然響起,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在屋內環繞:“考察級犯人,投入求生場。”

  顧星的耳朵在聽到“考察級”的字眼時動了一下,挑起眉頭斜眼向上看,燈光猛地亮起,她條件反射地閉眼躲避刺目的亮光,再睜開眼,已經換了場景。

  若是信徒,大概會大呼神跡,若是顧星,她隻是默默地垂下了頭。

  包含她在內的六人分站六角,麵前是一個六方形桌子,上麵擺放著六根點燃的蠟燭正對每一個人,除了燭光照亮的地方,其餘的空間是不透光的暗。

  那蠟燭燃了半天也不見變短。

  --你的皮下裝著什麽?是血肉,供奉還是奴仆。--

  顧星被這個聲音嚇得一激靈,再次抬起的臉上露出無比害怕的表情,身體也微微佝僂,與之前的她判若兩人。

  跟她反應差不多的還有一個背著包的男學生,以及戴著眼鏡的西裝男。

  “新人?”身旁的中年人溫和地問道。

  她驚恐地看向中年人,想哭不敢哭的模樣跟肯定回答沒什麽區別,中年人笑了一下,安慰道:“怕是正常的,剛來的時候都怕,慢慢的就好了。”

  這位和善的男人渾身閃爍著“正道的光”,顧星張了張嘴剛想問點什麽,對麵便有人打斷了他倆的對話:“新人最tm麻煩,除了叫,屁都不會。”

  語氣不能說很衝,隻能說非常不耐煩,顧星被驚得縮了縮肩膀,求救式地看向中年人,並不著痕跡地瞄了對家一眼,深色的緊身短袖箍在肌肉發達的上身,兩支大花臂明晃晃地顯露人前。

  “新人難帶,但結算的生存值多,你忍忍吧。”另一位燙著大波浪的幹練女性出言調和道。

  也許是她的話有道理,花臂男沒再繼續嘲諷顧星。

  “這裏....是哪裏?”西裝男率先開口詢問,花臂男很煩躁地跺了跺腳,仿佛他問了一個多麽愚蠢的問題。

  西裝男有些尷尬,那位女士隻好再做一次調和員:“這裏是,怎麽說呢,你可以認為是一個異度空間,我們都是被拉進來玩闖關遊戲的。”

  “無限流!我就知道!”滿臉興奮的男學生激動地搶話,手舞足蹈差點掀翻了桌上的蠟燭。

  花臂男一把扯住他的領子,拉到自己跟前惡狠狠地警告:“你tm再亂動,信不信老子撕了你。”

  一瞬間他身上湧出濃重殺意,顧星的皮膚應激性地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她心中升騰起奇異的酥麻感,那是闊別已久的情緒波動。

  花臂男的身上絕對背了不止一條人命,可是和平年代,你哪兒去搞的這麽多命債。

  男學生被嚇得差點尿褲子,雙腿發軟,好半天才扶著桌邊哆哆嗦嗦地站回原位,再不敢蹦躂了。

  --你的影子藏著什麽?是欲望,欺騙還是亡魂。--

  聲音再次突兀地響起,所有人都陷入一瞬間的沉默,過了許久無事發生,三位看著有經驗的老手也不甚在意,氣氛複又鬆弛下來。

  “然後呢?”西裝男倒是很冷靜,轉向女士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大波浪接著剛才的話說道:“活下去,就是這樣。”

  “那兩句話,有什麽涵義嗎?”他皺著眉,摸了摸胳膊,雖然穿著羊毛麵料的西裝外套,依舊覺得冷。

  中年男略微讚賞地看向他,第一時間不鬧事不亂動,還會抓緊時間詢問信息,是個有潛力的新人,如此他也願意結個善緣。

  “記住它給的提示,都是活命的根本,這裏充滿各種鬼怪,你殺不死它們,隻能找方法遠離,活到時間結束為止。”中年人輕輕地說道。

  它?

  鬼這個字一說出口,縮在角落存在感極低的顧星立刻發出一聲短促地尖叫,盡管她馬上捂住了嘴,但還是成功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花臂男皺眉嫌棄地瞟了她一眼,隻這樣就嚇得她朝大波浪女士身邊靠了靠,那副懦弱又膽小的樣子在眾人心裏約等於死定了。

  --你的燭光抵禦什麽?是殺戮,瘋狂還是死亡。--

  隨著聲音第三次響起,一股風從四麵八方猛烈襲來,火燭搖搖欲墜,隻差一點便會熄滅,三位老手幾乎同時用手護住了身前的蠟燭。

  西裝男稍慢一些,但反應速度也很快,緊跟著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顧星其實早就想上前一步擋住風,但沒辦法,演員的修養阻止了她做出任何不符合角色的動作,比如冷靜的思維,及時想明白這搖曳的燭光就是活命的基礎。

  於是她愣在原地,直到中年男人提醒她趕緊護住蠟燭,才急忙將燭火圈入懷內。

  至於那位被花臂男恐嚇的年輕男生,盡管反應速度跟顧星差不多,但運氣著實不太好,一小股妖風居然靈動地順著他身體的縫隙穿透人體防風牆,瞬間卷滅了他麵前的燭火。

  六角齊全的光線立刻缺了一角,男生不知所措地看向周圍的人,卻驚恐地發現失去燭火的那一刻起,他便被徹底隔絕在了亮光之外,明明花臂男就站在他身旁,可無論他如何伸長手臂都觸碰不到對方。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帶來的是無邊的恐懼,男生渾身哆嗦,不敢輕易挪動腳步隻能靠聲嘶力竭地呼喊,希望有人能回應他,可聽見的唯有呼呼的風聲,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

  男生崩潰了,他像隻無頭蒼蠅一般開始四處摸索,甚至跪在地上亂摸,想夠到桌子的邊緣,或者某人的一片衣角。

  突然,他的手終於摸到了某樣東西,冰冷、光滑又堅硬,他如獲至寶地撫摸它的形狀,失去視覺男生完全得靠想象力在腦中勾勒它的模樣。

  無數長短粗細不一的條狀物相互聯結,男生越摸越越疑惑,因為他總覺得自己應該知道答案,但就是想不起來。

  直到他的手順著物體的延展高高抬起,摸到了它的最上方,那顆光滑的圓形還帶倆窟窿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