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麽。”

  林衿悠站在屍堆之外，他喃喃的念著，目光呆滯的看著戰場中心仍在拚殺著的小野。

  人群中，小野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在快速的移動著，所有劈砍向他的刀劍全部落空，隨後那由屍體堆積成的堡壘便會再上一層。

  看著眼前的一幕，林衿悠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自己對虹井鳳凰城分隊的所作所為，現在的小野就如同當初被鐮刀控製了的自己，在殺光眼前的人之前是不會停下來的。

  “林神父，你總算來了。”

  當初與托馬斯和林衿悠在基地中商討計劃時的某個長官出現在了林衿悠的身後。

  “你的徒弟是惡魔，我需要你給我……”

  那個長官走到了林衿悠的身側，雖然語氣不悅，但是林衿悠卻聽不出任何的怒意。

  “讓你們的人都撤出來，剩下的事情我會解決。”

  林衿悠並沒有聽完他的話，因為此時堡壘中已經肉眼可見的升起了一層血霧，林衿悠清楚事情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雖然當初讓小野感染黑光病毒的時候是迫於情勢，不過林衿悠也覺得小野本性純良，而且自己大部分時間都在小野的身邊，所以根本就沒想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可是現在由於自己的疏忽，小野已經被黑光病毒迷惑了心智，就算事後能讓小野恢複神智，可是他已經殺了這麽多的人，就算托馬斯不向自己追究，小野自己的心理也會受到很大的創傷。

  因為小野不是林衿悠，林衿悠知道可以安慰自己殺掉的隻是模擬出來的，虛假的東西，可小野自己就是這份虛假的一部分，所以這件事情如何善後也是一個很大的難題，不過目前最要緊的還是先將小野製服。

  “所有人撤出陣地！”

  長官大喊著，隨著他一聲令下，戰場之中所有還活著的人都發瘋似的向外逃竄，不過讓林衿悠奇怪的是，在那些僥幸生還的人在經過某個固定地點的時候都會露出一絲的恐懼，而在戰場的出口，林衿悠還發現了一些被弓箭射死的起義軍。

  “嗬，您還真是軍紀嚴明啊。”

  林衿悠盯著逃出來的士兵們，小聲的對長官說道。

  “這！”

  長官似乎想要說什麽，不過林衿悠卻已經起身衝進了戰場。

  剛一進入戰場，更加濃重的血腥味便彌漫進了林衿悠的鼻孔，濕潤的空氣中還夾雜著髒器的味道，這種氣味讓林衿悠在恍惚間想起了當初初試時所遇見的“屠夫”。

  雖然氣味十分相似，但是林衿悠聞得出，“屠夫”的身上多了一些腐敗的味道。

  “小野！”

  林衿悠朝著小野大喊著。

  聽到了林衿悠的聲音之後小野回過了頭，明明已經渾身浴血，但是小野的表情卻異常的痛苦，似乎他才是被屠戮的對象。

  看見小野的表情之後林衿悠愣住了，其實從一開始林衿悠就十分的疑惑，他不知道小野為什麽會和起義軍發生衝突。

  因為小野曾經向林衿悠表達過自己對教會的不滿，而且小野在教會中並沒有什麽朋友，起義軍的長官也知道小野的身份，並不會主動向小野發起襲擊，所以在林衿悠看來根本就沒有引發小野對抗起義軍的誘因。

  可是小野那痛苦的表情讓林衿悠覺得小野一定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否則他是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小野，師父來了。”

  想到這裏，林衿悠降低了自己的音量，他向小野伸出了自己的手，語氣也變得溫柔了起來，他不能辦法對一個正在經曆痛苦的少年進行苛責。

  更何況小野現在的狀態非常的不穩定，雖然小野還無法像林衿悠一樣自如地使用觸手，但是他的體內存在著的仍舊是和林衿悠同源的黑光病毒，如果貿然動手，林衿悠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去鎮壓住正處於狂躁狀態下的小野，上一個主動將黑光病毒的能力過繼給其他人的人現在墳頭草早就長的老高，黑化強十倍這種道理林衿悠還是懂的。

  “師……師父，我……我……啊！”

  小野怔怔的看著林衿悠，正當他試探性的向林衿悠伸出自己的手時，巨大的痛苦湧進了小野的腦海，胡子大叔的死亡帶給他的喪失感裹挾著憤怒支配著他的大腦。

  在強烈的衝擊下，小野抱緊了自己的頭，痛苦的嚎叫了起來。

  “不怕，師父在這兒呢，有什麽事情你都可以和師父說，師父會幫你的。”

  林衿悠輕聲的說著，慢慢的走近了小野的身邊，在發現小野並沒有對自己的接近產生什麽過激行為之後，林衿悠大膽的將小野攬進了自己的懷裏。

  雖然林衿悠的身形並不強壯，但是由於生理年齡上的年長，林衿悠還是比小野要高上一頭的，可以將小野的上半身完全摟在懷中。

  而小野在林衿悠的懷中不斷地顫抖著，他似乎是在啜泣，又像是在害怕著什麽，不過在林衿悠的安撫下，小野的情況還是情緒還是逐漸趨於平穩，身體周遭浮動著的暗紅色組織也逐漸黯淡了下去。

  可就在這時，一支箭劃破了空氣中的血霧，穿透了林衿悠的喉嚨，徑直插進了小野的頭顱，可是身負黑光病毒的兩人又豈能是一支箭能殺死的。

  這一支突如其來的冷箭不僅沒有解決掉小野，更是打斷了小野情緒的平複，他猛地抬頭，折斷了自己和林衿悠之間的箭身，他通紅的雙眼緊緊的盯著林衿悠咽喉上的斷箭，血液順著斷箭再一次流向了小野的麵前，也流進了小野的雙眼。

  林衿悠回頭，而射箭的人正是之前向林衿悠問責的長官。

  “傻逼！”

  林衿悠咬著牙，忿忿的叫罵著。

  不過無論林衿悠多麽憤怒，也已經無法再一次平複小野的情緒，被相同場景再一次刺激到的小野身體周遭組織再一次亮起，暗紅色的外骨骼將小野與林衿悠隔絕，無數的觸手從小野的體內爆裂著噴發而出，與林衿悠不同，小野的觸手並不如林衿悠的堅韌，甚至有一些會在爆發之時自動的脫落，而在那些觸手上還有著密密麻麻的白色斑點。

  “這是！”

  林衿悠想起了之前在卡琳的村落中被小野吸收掉的蟲子，看來小野並沒有將蟲子完全的吸收掉，而蟲子原本的特性也很可能是這一次小野在受到刺激之後發狂的根本原因。

  在小野的觸手不斷延伸下，整個侍衛營已經變成了一座巨型的，由血肉和觸手所織成的繭，小野就像是一顆巨大的心髒，懸在了空中。

  現在這種情況林衿悠已經沒得選了，他如果再不出手，估計整個鳳凰城的人都會被小野吸收掉，雖然小野體內的黑光病毒並不如林衿悠的一樣成熟，但是小野的觸手卻正不斷的向外界延伸，哪怕速度緩慢也不是這普通的人類可以阻擋得住的。

  好在小野的觸手爆發之時已經將那個長官從屍堆之上掀翻，而其他的士兵因為對小野的恐懼不敢接近，都在“繭”的外麵，這讓林衿悠也得以肆意的使用自己的能力。

  “可以啊小子，這種技能別說你師父我了，A哥來了估計也夠嗆啊。”

  林衿悠盯著空中的小野，逐漸滋生的外骨骼包裹住了林衿悠的全身，左臂上的鐮刀也悄然而至，惡魔之眼興奮的攢動著，閃爍起了暗紅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