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什麽和你沒有關係，我說過你想要喜歡誰是你的自由，沒有必要一定要等我。”

  某個女孩兒的聲音在林衿悠的腦海裏回蕩著，自己當初的妥協懦弱和愚蠢的堅持也在不停的敲打著林衿悠的心髒。

  自從昨天自己對小野說出了類似的話之後，這些聲音就縈繞在林衿悠的腦海裏，揮散不去。

  雖然自己和小野是師徒關係，但是小野臉上的表情和語氣中的妥協卻和當初的自己如出一轍，也是在得到了小野這樣的反應之後，林衿悠才明白了自己的話是不負責任的表現，就像那個不接受卻也不拒絕自己的人一樣。

  現在的小野就像是當初的自己一樣，已經在對方的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東西，想要逃離時需要做出的舍棄便如同斷臂之痛。

  而把選擇權交給一個已經身心沉陷，沒有選擇的人手上無異於將卷刃的水果刀交給一個被鐵球鏈在湖中央的人，想要脫身隻有鋸斷自己被鐵球鏈住的那條腿這一種方法而已，隻可惜湖中心的那個人無論是否能夠脫身卻都難逃一死。

  “明明劇情已經做的這麽生硬了，卻偏偏在這種地方做的這麽惡心人！”

  林衿悠咬著牙，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去解開這樣的問題，但是他知道他自己會把選擇權交給小野是不想讓讓小野變成一個沒有主見的傀儡，隻聽從自己的指令去做事，哪怕已經違背了小野自己的心意。

  明明自己曾經也是受害者，可是現在自己卻變成了加害的一方，那是不是曾經的那個人也有過像自己現在這樣糾結的時候呢？是不是那個人也像現在的自己一樣，為了維護某種期望，不願讓自己也變成被支配的傀儡而忽略的隱藏著的條件呢？

  對於那個女孩兒的事情林衿悠不得而知，原本在這個假期計劃好的同學之間的會麵也因為突然爆發的疫情而宣布告罄，林衿悠已經失去了再去了解她的機會。

  “我應該去見她。”

  林衿悠突然萌生了這樣的想法，突然在某個時刻，想去見那個給自己造成了莫大影響的人，想去問清楚自己所有的疑惑，哪怕最後的結果不盡如人意，讓雙方最普通的維係也被摧毀，但是也想去見她。

  不過林衿悠卻忘記了，現在正被自己的行為所折磨著的小野才是他應該去的，能夠見的人。

  “你前一段時間都去哪了？”

  這是小野回到侍衛營第三天的早上，看管武器倉庫的胡子大叔像小野詢問道。

  “生病了，回老家養了幾天的病。”

  小野領過了自己的刀，他微笑著，接收著這個教會中唯一會關心自己的人的善意。

  小野並不知道這個胡子大叔的姓名，其他人也不知道，他隻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聽其他人閑聊說過，胡子大叔不是本地人，據說曾經是一個很有錢的雲遊商人，但是在路上遇到了土匪，老婆和孩子都不知所蹤，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大叔被鳳凰城前任的主神父所救，最後就在主神父的安排下變成了武器庫的管理員，雖然是一個管理員的頭銜，但其實也隻是獨自一人住在武器倉庫中，每天早上給侍衛們分發武器，晚上的時候清點一下武器數量的工作而已。

  對於大叔的故事小野雖然從來都沒有詳細的追問過，不過從大叔臉上那條長長的疤痕和幾根斷指中可以看出大叔確實曾經受過很重的傷，而且這些年他的身體也一直不是很好，經常會拜托小野去幫他買藥，小野也是因為這樣才逐漸的和胡子大叔熟絡了起來。

  “怎麽會生病呢？你小子不是一直身體都很不錯的嗎？”

  胡子大叔目光關切的看著小野。

  “就是……上次出任務的時候受了點傷，所以修養了一段時間，現在已經好了。”

  小野說著，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好了就好，我還奇怪你怎麽這麽久都沒來。”

  “嗯，大叔我先走了，大家都在集合呢。”

  小野回頭看了一眼，其他的侍衛已經集合好了，而隊伍也形成了一個整齊的方陣，看來自己還是不能避免成為一個掛件，雖然一直都是如此，不過在林衿悠的身邊生活了這麽久的小野突然回來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誒！不著急，你本來就排在隊尾，而且這麽久都不在，就算不去他們也不會發現的。”

  胡子大叔說著，轉過了身，好像是在身後尋找著什麽東西。

  “那怎麽行，現在形勢這麽緊張，我怎麽能偷懶呢？”

  小野說到這裏又想起了自己的師父，畢竟自己的師父已經決定要參與了，那自己也就沒有辦法置身事外，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師父會讓自己又回到教會，一開始小野還以為師父想讓自己做內應，可是過去了這麽久卻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小野已經有些忍不住了，在這樣的夾縫中糾結著，還不如給小野一個痛快，師父推翻了鳳凰城也好，不要自己了也好，唯獨像現在這樣什麽都不告訴自己是最讓小野受不了的。

  “沒事的，真要是打起來光憑你一個人也做不了什麽，年輕人還是保命最重要，來，嚐嚐這個。”

  胡子大叔說著，從身後拿出了一個非常精致的小盒子。

  “大叔你還有這東西啊？”

  小野對於胡子大叔拿出來的東西有些吃驚，雖然自己已經離開烏提耶堡很久了，但是小野還是能認出這種烏提耶堡的貴族們常吃的小點心。

  “你認識？”

  “嗯，以前見過。”

  “那你吃過嗎？”

  “沒有。”

  小野搖了搖頭，其實自己當年是拿這種點心當主食吃的，隻不過後來來了鳳凰城，便再也沒吃過了，因為在整個鳳凰城裏也沒有人吃的上這種東西。

  “給你，就剩這一個了。”

  胡子大叔說著，或許是由於傷痛的原因，大叔的雙手顫抖著打開了盒子，將裏麵的點心遞到了小野的麵前。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大叔會送給自己這麽難得食物送給自己，不過小野還是接過了大叔手中的點心，畢竟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了。

  不過這點心似乎是已經被放置了太久的時間，吃上去已經不是小野記憶中的味道了，就算被保存的很好，但是其中還是有一些黴味。

  但是看著大叔期待的眼神，小野還是裝作點心十分美味的樣子，細細的咀嚼著這來之不易的“珍品”。

  “好吃嗎？”

  胡子大叔的身體微微向前探了探，眼睛在小野的臉和點心之間不斷的徘徊著。

  “嗯，不過大叔你怎麽會有這種東西？難道你以前真的是貴族嗎？而且還送給我吃。”

  小野詢問著，同時借著這個機會將口中的點心咽了下去。

  “貴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至於這個點心，我兒子以前喜歡吃，要是沒發生那件事也該有你這麽大了，今天……”

  胡子大叔的話才說了一半，在他的眼中便閃過了一絲驚恐，下一個瞬間大叔的手就爬上了小野的肩膀，一把將原本準備聽故事的小野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與此同時，一柄劍已經插在了胡子大叔麵前的木桌上，而來人則是穿著起義軍的衣服。

  “已經開始了嗎？”

  驚嚇之餘，小野也意識到鳳凰城內的起義活動已經開始了。

  而下一秒，揮劍的人已經被胡子大叔單臂抓起摔在牆上失去了意識，這時候兩人也聽到了外麵刀劍的揮砍聲與碰撞聲，伴隨著一聲聲的慘叫與嘶吼，血液的腥氣逐漸彌漫到了武器庫中。

  “老老實實的躲在這兒不許出去。”

  小野本想帶著胡子大叔從這裏逃離，畢竟自己的師父是林衿悠，而且自己也認識托馬斯，隻要亮明自己的身份應該是可以讓胡子大叔逃過這一劫的。

  可是正要動身的小野卻硬生生被大叔按在了桌子下麵，他不知道是自己體內從師父那裏繼承的惡魔之力失靈了，還是胡子大叔本身的力氣就很大，不管怎麽樣，小野都無法動彈，隻能在桌子下麵仰望著大叔佝僂著的身軀，而在那樣的身軀中所散發出那種父輩的威嚴，或許才是真正讓小野無法行動的原因。

  “我是！”

  “年輕人，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好。”

  大叔說著，拿起了小野的武器，衝向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