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了？”

  第二天的中午，緹娜終於從昏迷中醒來。

  “你在之前的‘手術’中累倒了，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手術’很成功，你已經和噬魂蘭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林衿悠輕輕的扶著緹娜從床上坐了起來，這一整晚他都守在床前，等待緹娜的醒來。

  “真的嗎？我真的……和那個可惡的東西沒有任何關係了嗎！”

  緹娜的情緒明顯還很激動，看向林衿悠的目光中也盡是祈望與不敢相信的質疑，她希望林衿悠可以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嗯，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林衿悠輕輕的點了點頭，微笑的看著緹娜。

  “太好了！終於，我終於，我不用再受它的控製了，我……”

  緹娜有些語無倫次，雖然語言係統在激動的情緒中失去了控製，不過她的身體卻還是做出了本能的反應。

  緹娜緊緊的抱住了林衿悠，光潔的頸側貼合著林衿悠的耳根，下巴落在林衿悠的肩膀上，輕輕的啜泣著。

  “好啦，我們的小緹娜以後就是一片自由自在的小葉子，永遠都不需要聽任何人的命令，可以快快樂樂的自由生活了，這麽開心的事情，為什麽要哭呢？”

  林衿悠左手攬過了緹娜的輕細的腰肢，右手撫摸著她的頭發，將緹娜緊緊的抱進了自己的懷裏，在她的耳邊溫柔的念著自己斟酌了一整夜的台詞。

  隻不過在緹娜看不見的地方，林衿悠的眼神卻顯得有些空洞。

  “那……我們什麽時候去海邊？”

  過了一會兒，緹娜終於停止了哭泣，伏在林衿悠的耳邊悄悄的說著，像是在講什麽小秘密一樣，語氣有些調皮。

  聽到緹娜的話，林衿悠愣了一下，鬆開了環在緹娜腰間的手臂，麵帶微笑的看著緹娜的眼睛。

  “你想什麽時候去呢？”

  林衿悠的聲音似乎在隻在喉嚨裏震動，但又確實的傳進了緹娜的耳朵。

  “我……”

  緹娜朱唇輕啟，話還未出口，林衿悠便慢慢的向前湊了上去，四目相對中，緹娜的肚子卻不合時宜的響了。

  “餓了吧。”

  林衿悠輕笑著，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而緹娜似乎對自己的肚子發出的聲響很不滿意，也或許是為了沒完成的事情害羞，把臉深深的埋進了自己的領口，微微的點了點頭。

  “正好讓你嚐嚐我的廚藝，等我呦。”

  林衿悠鬆開了自己的手，轉身向廚房走去。

  因為已經完全的脫離了噬魂蘭，所以緹娜已經不需要通過吃活物來補充自己不完整的靈魂了，現在的緹娜，已經可以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的生活了。

  在廚房的林衿悠熟練的生起了火，因為在假期的時候，林衿悠經常會回到自己在農村生活的爺爺奶奶家，所以生火做飯之類的技能對於林衿悠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看著灶台中徐徐升起的火苗，林衿悠的心思又回到了昨天，回憶起了在森林深處噬魂蘭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你也知道，我經常會吞噬其他生物的靈魂，所以其實對靈魂的控製還是有一手的。”

  噬魂蘭說起自己的老本行來，語氣瞬間從龜慫到得意完成了無縫轉換。

  “喔，這麽厲害。”

  林衿悠也沒有想著打斷噬魂蘭，隻是任由它說下去。

  “我本身其實是沒有主體意識的，隻是靠著本能吞噬靈魂，但是每次吞噬靈魂之後的靈魂殘餘就會堆積起來，逐漸的形成一個非常混亂的人格。”

  “混亂的人格？你的意思是不同的靈魂會融合？”

  林衿悠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重點。

  “其實也不算融合，我的身體第一次出現意識的時候還很不穩定，所以那時候我上一秒還是一個強盜，下一秒就可能變成了一位名媛，甚至豬狗牛羊也會有。”

  噬魂蘭思考著說到。

  “那你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我看你現在很穩定嘛。”

  林衿悠攤開了雙手。

  “因為我曾經吞噬掉了一個很頑強的靈魂，大概是一個江湖騙子的，時間過的太久有些記不清了。”

  “怪不得你忽悠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原來主人格是個騙子。”

  林衿悠嫌棄的白了噬魂蘭一眼。

  “你還真別看不起這個騙子，就是他一點一點蠶食掉了所有殘餘靈魂的能量，最後才形成了現在的我。”

  噬魂蘭說到這裏，語氣中不免有些得意。

  “所以呢，你是怎麽蠶食掉其他靈魂的？”

  林衿悠有些不耐煩了，而噬魂蘭也聽出了林衿悠的意思。

  “重點就在這兒了，你想蠶食掉其他的靈魂，就要先承認他，不然的話你們就隻會互相影響，又不能相互獨立，也沒辦法完全融合成同一個靈魂，最後隻能變得不人不鬼的，剛才我靈魂中的那些怨氣你也看見了，那都是我吃剩下的，掀不起風浪的靈魂殘餘，不過我也沒辦法讓他們完全消失。”

  噬魂蘭如是的說到。

  “我要是不想吞噬掉另一個靈魂呢？”

  林衿悠並不想把林神父的靈魂吞噬掉，雖然林衿悠不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之後這個世界是否還能繼續存在，但是他也不想就這麽抹殺掉林神父的靈魂，這大概是林衿悠對於這個模擬世界中的人物在情感上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他不想因為自己而讓任何有意識的東西遭受無妄之災。

  “不想吞噬就要達成共識，把身體的使用時間合理分配是比較好的方法，或者其他任何能讓另一個靈魂同意不會和你爭搶身體的條件都可以，不管怎麽樣，前提都是你一定要承認那個靈魂的存在，否則你們最終隻能變成混亂的靈魂集合體，又瘋又傻。”

  “那緹娜呢，你為什麽沒有把緹娜吞噬掉，或者說，你們之間有什麽共識？”

  林衿悠突然想起了緹娜曾經作為噬魂蘭身體的一部分，卻是有屬於自己的意識的。

  “我不是不想吞噬，是不能，這丫頭太頑固了。”

  噬魂蘭歎了口氣。

  “緹娜不就是一個性格軟弱的女孩兒嗎？對你這種吞噬了無數靈魂的人來說，吞掉她很難嗎？”

  林衿悠不免發出了疑問。

  “哼，這事兒說起來話可長了，你確定要聽？”

  “那就邊走邊說。”

  林衿悠看了看即將消失的夕陽，抱起了緹娜，為了不被村民發現自己的能力，將噬魂蘭放在了肩上，觸須從肩膀上延伸到了噬魂蘭的花盆裏。

  “我沒記錯的話，緹娜原本應該是幾百年前某個貴族家的小女兒，不過奇怪的是，我剛剛吞噬她的時候，她幾乎已經被吃的幹幹淨淨了，就像你看見的那些怨氣一樣。”

  “那她是怎麽又變成獨立的人格的？你不是說那些怨氣已經掀不起波瀾了嗎？”

  “那得問你啊，我第一次吞噬緹娜的時候，就在她的記憶看見過你的臉。”

  “我隻說一遍，那個人不是我。”

  林衿悠的話語中的溫度瞬間降到了冰點，連接著噬魂蘭根莖的觸須也抓的更緊了。

  “不是你不是你，是那個該死的神父。”

  噬魂蘭急忙改口，生怕林衿悠吃了自己。

  “繼續說。”

  “好嘞，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當時頂著這張臉的人也不是那個神父，好像是緹娜家族敵對關係家族的小兒子吧，反正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就相愛了，家裏不同意就相約自殺了，就像我還是個騙子的時候給那些蠢女人們講的爛故事一樣，我都不知道她們為什麽就覺得浪漫，我每次講的時候自己都想吐，不過確實好用，每次講完都能……”

  “說重點。”

  林衿悠打斷了噬魂蘭的嘮叨，看來作為噬魂蘭作為江湖騙子的老毛病犯了。

  “兩個人是相約跳崖自殺的，不過緹娜沒摔死，正好落在我身邊，至於怎麽讓她摘的花我就不說了，我怕你生氣。”

  “嗯，繼續。”

  “當時把緹娜吞噬掉之後她就像那些其他的廢棄靈魂一樣，一直在深淵裏，過了幾百年，我又輾轉了很多地方，六年前到了鳳凰城，就是你，呃不，是林神父所在的那個城鎮裏，看到他之後也不知道這丫頭哪來的勁頭，一下子就把那些廢棄的靈魂給吃了一半，以她自己為主導意識把我的葉子給占了，我也試過重新吞噬她，但是沒用，一點空子也不給鑽，要不說愛情這玩意真他媽牛逼。”

  噬魂蘭爆了個粗口，語氣也越來越像以前的那個老騙子了。

  “我怎麽感覺你再說下去就要退化了呢？”

  林衿悠哼笑著，對於自己肩膀上這個無惡不作的精怪有點無語。

  “沒事，都這麽多年了，偶爾有個一兩次控製不好很正常，我接著說啊，要說緹娜一直也沒和我搶過身體，我一想反正也沒什麽大礙，她長得還漂亮，還能幫我騙人，也沒什麽辦法除掉她，就一直放著沒管，可是一年前，那個林神父被調到這個小破村子的時候，緹娜直接就搶走了身體的主導權，又占據了一個人的身體，跟著林神父就跑到這兒來了，後來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噬魂蘭無奈的說著。

  確實，後來的事情林衿悠都在林神父的記憶中看到了，他與緹娜相遇的那個晚上，還有日後的點點滴滴，在林神父的情感開始影響起林衿悠之後，就無時無刻的不在他的腦海裏重複的播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