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宋瑾說話，沈禦就搶過她手上的茶壺，然後擱置在一旁：“什麽小姑娘，別占她的便宜。”

  “我看你生龍活虎的，想來也不差這一口茶水，就不給你倒了。”

  想的倒是美，還想讓宋瑾給他倒茶？

  這麽能想怎麽不直接懸梁自盡啊。

  王大喜看沈禦是真打算渴著自己，便隻能遺憾的將手上的空杯放在一旁：“行吧，看你這個樣子，應該對先前在皇宮內發生的那些事情非常不滿。”

  “這是自然，誰希望自己瀟灑半輩子，突然跳出來一個人，說是自己死了幾十年的父親呢？”

  沈禦這話說的不客氣，看這幅模樣，顯然是不怕王大喜直接將他這番話轉述給皇上。

  宋瑾坐在一旁，自然不會讓他丟臉，便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就是如此，王公公也不要再說什麽為我家夫君著想，那樣的話我實在是聽得膩味。”

  “所謂的為你好，混著野心，帶著自己的野望，或者弄巧成拙，讓所謂的得利者厭惡至極，那又算什麽為你好呢？這樣的事情，實在是讓人無福消受。”

  王大喜聽到宋瑾這番話，臉上流露出恍然的神情，那雙眼睛緩緩轉動，最終將視線落在了沈禦的身上：“抱歉，但無論是皇上，還是我，先前和你說的那番話，都是真的。”

  “先帝確實認為你是他的孫子，但他看不上皇上欺軟怕硬，軟弱無能的性子，所以也不想讓你們父子相認，他本想讓你在戰場上闖蕩一番，然後封官進爵，令你享盡榮華富貴，和這天下的權勢。”

  “算是，對你不能競爭皇位得補償。”

  沈禦擰眉，封官進爵，榮華富貴和權勢，這些在先帝在位的時候，他確實是一應俱全，但王大喜這話，實在是難以讓人信服。

  “先帝確實很喜歡你，但是你的出身，注定了你不可能成為儲君的人選，與其攪入奪位的旋渦之中，倒不如做個異姓王自由自在。”

  沈禦輕笑一聲：“出身？我有什麽出身，無非是戰火紛飛那個時代裏，僥幸活下來的普通百姓而已，什麽皇室血脈，皇子身份，和我可沒有任何的關係，王將軍也不必抬舉我。”

  “我這個人卑賤慣了，這樣高貴的身份，我不配，也不想要。”

  宋瑾的手緊緊握著他放在腿上的那隻手，抬眼看著王大喜，心中多有不滿。

  他們剛確定要交往也沒有多久，上輩子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對彼此的了解僅限於對方本人。

  那些過往的事情，上一輩的糾紛和沈禦的出身，宋瑾確實是一概不知。

  但看王大喜一個勁說著先帝待沈禦多好，她心中仍舊會替沈禦感到不忿。

  先帝可能真的對沈禦很好，但是他的兒子害得沈禦差點死掉，雙腿殘疾，毀容，雖說是假裝的，但她了解沈禦的性子，若非是當年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並不會選擇這樣偽裝自己。

  而且除此之外，京城有多少官員因為皇上對沈禦的態度為難他，那些惡名又是在誰的縱容和推波助瀾下成為有口皆知的事情？

  宋瑾自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她並未見過先帝，也不了解那是個怎麽樣的人，但光是這些事情，她便認定了，事到如今，隻有皇室虧欠於沈禦的份，斷沒有他們上這裏討情分，說沈禦虧欠於他們。

  這不是偏袒和私心，這是在陳訴事實。

  宋瑾心中不忿，剛想鬆開沈禦的手，和王大喜打一架，接過在她剛鬆手的瞬間，沈禦就反握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湊到宋瑾的耳邊，小聲對她說：“聽下去吧，到你好奇的地方了。”

  “宸妃，就是你的母妃，本名叫俞青韶，是青色的那個青，你們不要誤會。”

  王大喜知道他們都不想聽自己剛才說的那些事情，為了能一次性將事情說開，便隻能講起他們感興趣的事情，也就是宸妃和皇上當年那些事情。

  “俞青韶的娘親是前朝的大長公主，但是她出生沒多久，大長公主就病死了，駙馬續弦，她在那裏過得挺苦的。”

  “當時俞丞相知道了她的處境，便將她接到了自己的府上，對外聲稱這是自己的長女。”

  宋瑾原本的火氣消散了大半，迷茫的看著王大喜，對他說的話有點不理解。

  她的意思，俞家，她那個從未見過，也不曾從娘親口中聽過的外祖父，曾官至宰相，而且還是前朝亡國宰相？

  這也太離譜了吧，和她對俞家的猜測沒有半分關係。

  宋瑾實在是沒忍住，詢問了一句：“你是認真的嗎？”

  王大喜看了眼宋瑾：“這種事情也不用作假吧，改朝換代才多少年，你找個史官詢問幾句，或者問問年長的人，不難知道前朝宰相的名諱。”

  然後，他清了清嗓子，等兩人給他倒上一杯水。

  等了一會兒，發現他們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便隻能直接說出來：“我這嗓子都要說冒煙了，你們好歹給我倒杯水啊，若不然，接下來的事情我可說不動了。”

  沈禦冷哼一聲，沒有任何動作，而宋瑾雖然想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卻也不想順著她的意思，所以就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雖沈禦一同，冷漠的看著他。

  王大喜見他們這個樣子，心知他們對自己還是多有不滿，便隻能故作可憐的說：“足足半天了，我是真的要扛不住了，我不是你們年輕人，我都快七十歲了，可憐可憐我這個老人家。”

  “倚老賣老。”說完自己對他的評價之後，宋瑾就接著對他假意恭維：“王公公這話實在是說笑了，我看你寶刀未老，倒也不用自顧自哀。”

  一個比一個心狠。

  王大喜見他們軟硬不吃，便隻能憋著氣，接著講那些陳年舊事，隻是因為他確實渴的厲害，也沒有精力長篇大論了，接下來的內容，便簡短了許多。

  當年的事情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詳細說起來，便還是前朝那個亡國帝惹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