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的小二早就注意到門口發生的事情。

  不過京城的達官顯貴實在是太多，光是看他們的穿著就能知道，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所以小二看了兩眼之後，便收回視線，沒再管門口的事情，任由他們發生爭執。

  不過因為沈禦生的太好，再加上這神氣質也算特別。

  他剛進店，就被店小二認了出來。

  小二熱情的走到了沈禦身旁：“這位公子，您想買些什麽呢？”

  “給我夫人買些禮物。”

  想到宋瑾，沈禦的麵色好轉了許多，柔聲對小二說：“家妻貌美，挑些精致的來。”

  實際上沈禦不清楚宋瑾喜歡什麽樣的飾品。

  在那場夢中，他們總是在刀光劍影中重逢，宋瑾滿是狼狽，大多時候身上被血汙浸染，別說飾品，就連衣衫都很難完好。

  而當宋瑾存在於自己身邊的時候，總是打扮的符合時宜，沒有半點不妥當的地方，從不表露出自己在這方麵的喜好。

  大抵是從未在意，但沈禦還是想給她添些家當。

  盯著被人捧到自己麵前的幾盤首飾，沈禦麵上又帶了點哀怨。

  這家首飾鋪子這段時間的生意一直很不錯，現在看到他們的商品便覺得確實有這個實力。

  沈禦想著這些東西被宋瑾戴在身上的模樣，滿意的點點頭，拿出一張麵額很大的銀票，遞給店小二之後，對他說：“都包起來吧，稍後送到定王府。”

  說著，他猶豫片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選了幾樣飾品出來。

  挑了能有兩炷香的時間，將店內大半的商品全都買了。

  付完錢，沈禦便打算直接離開這裏。

  剛一出門，便瞧見了之前跑出來點名自己身份的人。

  至於安氏兄妹則是沒了蹤影，可能是萬全不在乎他這個人，也可能是回家和安譚青說這件事，讓他有個準備。

  反正不管是哪一種，他們都沒將沈禦本人放在眼裏。

  沈禦這般想著，忍不住替安譚青搖了搖頭。

  這人也算是個老奸巨猾的，這麽多年在官場上也沒出什麽大紕漏。

  可惜了，一對兒女都沒學到他的本事，反而被養成了這樣的脾性。

  沈禦回憶著自己前不久剛看過的資料，如果沒記錯的話，帶孩子的是安譚青的正妻。

  這麽看來，她倒是夠狠，這是抱著玉石俱焚的打算吧？

  不過既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丈夫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直接將人養廢，倒也不會有多少心理負擔。

  沈禦搖了搖頭這隻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說不定安夫人隻是單純的不會養孩子而已。

  剛走出首飾鋪子，他便站了出來，彎腰道歉，頗為卑微的對沈禦說：“定王殿下，安小姐的性子確實比較嬌慣，我在這裏給您道個歉，希望您能大人有大量，別和那種小孩子計較。”

  聽到他這話，沈禦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如果沒記錯的話，安燕今年也快十八了。”

  在這個時代，女子十四五歲就會出嫁，這個年紀幾乎都當上娘親了，確實不該用小孩子來稱呼。

  安家就一個女兒，關於她的婚事自然要萬分重視，所以耽擱了兩年，便到了如今這個歲數。

  沈禦才不在乎她如今多大，但聽到這家夥為了給安燕辯解，而想出來的拙劣借口，他就忍不住反駁一句：“我家王妃今年也才雙八年華，與之相比，稱得上是稚嫩。”

  宋瑾嫁給沈禦的時候，滿城風雨雖然已經過去了半年，但是這段時間關於定王府的傳言卻從未少過，所以沈禦一開口，小官員便知道，這些都是實話。

  他被這麽一懟，一時之間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留在這裏幫安家兄妹擦屁股。

  其實這不是他們交代自己的，主要是他想要在安大人跟前混個眼熟，所以主動留下來，想要解決這件事，作為自己的投名狀。

  但是……

  這位定王，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原以為就算不是軟包子，最多脾氣差點，無能狂怒一下，讓自己受點傷。

  如果真受傷了，自己還能去安大人那裏賣賣慘，反正不會讓自己虧本。

  但是，沒想到定王居然是個伶牙俐齒的人物。

  這一點，徐平是真的沒想到。

  因為定王在他入朝為官之後，做的事情不少，關於他的傳言也挺多，所以他自認對這人是有一定了解的。

  但無論哪件傳聞，都沒有說過定王很擅長懟人。

  一般來說呢，人罵到他跟前，他都會無視掉。

  也是因此，他才敢在這裏等著。

  徐平盯著沈禦，滿臉都是為難，心想自己以後再也不信那些同僚了。

  聊天的時候談天說地，接過細究全是鬼話，也不知道裏麵能不能有一件是實誠的。

  徐平咬著牙，仍舊彎著腰，連聲對沈禦道歉，但仍舊隻說安燕年幼不懂事，不敢再說旁的壞話。

  比起得罪定王，他更怕得罪一個庶女。

  知道這一點，沈禦搖了搖頭心想自己這些年確實裝的有點過了，現在是個人都覺得能騎到自己的頭上了。

  傘並未打開，就這樣握在手中。

  盯著在自己麵前喋喋不休的家夥，沈禦便做持劍的姿勢，最頂端略尖銳的那頭頂在他的臉上，讓這人不敢再動彈。

  “別在我這裏玩這種把戲，想要人情？瞧著還真惡心，下次再這副模樣出現在我麵前，就小心你的項上人頭。”

  說這，沈禦還彎腰與他對視，讓他能看清自己那雙看似毫無情緒的眼睛。

  黝黑的眼中倒映著他那張平庸的臉，恍惚間，徐平看見了慘死的自己。

  在這一刻，他無比肯定，沈禦這話不是說出來嚇唬他，而是真的，會這樣去做。

  沈禦看著他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輕聲笑了起來，語調輕快的說：“反正我殺的人很多，也不差你一個，皇上忍了我這麽久，也不可能因為你這條命，就破了功。”

  沈禦是真的殺了很多人，刀下亡魂不計其數，約莫……一城人被他親手殺死。

  至於死在他統領的軍隊手中的人，更是一個浩瀚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