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眼瞧著兩名丫鬟把準備工作做好，就將她們揮退了。

  她早已不習慣有人在身旁伺候著沐浴，這種事還是交給自己來做，才能比較安心，也比較習慣。

  泡在溫熱的水中，宋瑾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

  小半個月的時間都在西郊外待著，雖然也會用河水簡單做些清潔，但終究不如這被燒好，又加了花瓣的溫水令人舒服。

  不過宋瑾實在是乏，也沒泡多久，就擦幹身體，換上皓月為自己準備好的衣裳，躺在床上假寐了起來。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宋瑾覺得自己恢複了點力氣，就起身向皓月辭別，往攬山閣趕去了。

  初極狹，後見洞天。

  因為宋瑾的財力支持，攬山閣總部已經換上了一批質量更好的蠟燭，此時再進去，路也清晰了不少。

  不過因為是地下，不見陽光，多少還是會令人覺得陰沉，淒涼，毫無生氣。

  攬山閣內，能長期留在總部的也沒幾人，在這偌大的地宮之中，屬實有些微不足道了。

  宋瑾剛歇息片刻，如今精神還算不錯，快步走到涼娘處理事務的地方，敲了敲門。

  裏麵直接有人將門給她推開，正是前腳剛和自己辭別的岱嶽。

  看見她，宋瑾有點驚訝：“你沒去歇著？”

  岱嶽瞧見來人是宋瑾，愣神片刻，尷尬的笑了一聲，低聲說著：“我覺得您先前的一番教誨很是有用，所以跑過來與涼娘說上幾句，希望能夠落實。”

  這當然是選取片麵說的，她總不能直接告訴宋瑾，她是來匯報這幾日遇到的情況，那樣肯定會令宋瑾心生不滿。

  自己還指望著憑借與她相熟這一點，飛黃騰達呢。

  可不能將人給得罪了。

  宋瑾輕笑一聲，自然是猜出來岱嶽來此的目的，不過她也沒點破：“那正巧，我來此也是和杜涼姑娘商談此事，你若在，那便再好不過，與我一同？”

  自己剛回城內，就直接見了涼娘，這麽長時間過去了，自然該說的都說完了。

  但宋瑾顯然沒給岱嶽拒絕的餘地，還沒等她回複，她就直接走了進去。

  岱嶽輕歎一聲，將門關上，也跟著走了進去。

  涼娘先前雖然聽著岱嶽匯報情況，但也沒停下手頭的工作，如今瞧見宋瑾，才暫時放下正在批閱的事情。

  揉了揉眉心，將緊皺的眉頭舒展，涼娘勉強對著宋瑾笑了一聲：“我聽到你們剛才的話了，雖然看上去確實有些好處，但並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如今我處理這些尋常事務，都有些不可開交，實在是沒有心力再做旁事了。”

  看著涼娘麵前堆積如山的紙張，宋瑾隨意拿起一張，上麵寫著林世子用五百兩白銀，請人調查蕭姑娘與杜公子的事情。

  杜公子便是那個與蕭姑娘生了情愫的春闈榜四，如今秋闈降至，他仍是沒能離京，而是與許多同窗一般，進了翰林院任職。

  皇帝才懶得給他們安排職位，調遣任職呢，如今的一切，不過是內閣大臣按照流程搞出來的。

  因為答應蕭桓要幫蕭姑娘一把，所以宋瑾一直關注這他們的情況，此時瞧見這事，倒是也將自己知道的東西想了起來。

  不過最近忙的事情有些多，倒是沒再見到安元，更無從將此事告知她。

  如今五百兩白銀送到眼前，不拿白不拿。

  雖說先前一小陣，自己忙的都是動則十萬百萬的事情，但她對金錢正確的認知還是有的。

  五百兩，足夠許多百姓好好活一年了。

  林世子不愧是公主的孩子，出手是真的大方。

  隻是不知道為何調查起這事，之前安元不是還說此事不可能成，林世子也瞧不上蕭姑娘？

  如今怎麽關注了起來。

  宋瑾將這張紙遞回給涼娘，吩咐她：“這個林世子，給我查一下……算了，你最近這般忙，我也不折騰你了。”

  反正隻要去問一聲安元，應該就能知道。

  花錢買情報，和直接吩咐涼娘做事，是兩種不同的流程。

  簡單安排一番，讓涼娘在今日之前，將事情都告知給林世子，之後，宋瑾便坐了下來，與涼娘聊起了自己的安排。

  瞧出涼娘臉上刻意流露出的無奈，宋瑾輕歎一聲，倒也沒表現得太強勢。

  她說：“我知你為難，我也不是逼你做事，隻是他們這般行徑終究是不安穩，改善一些，也能確保他們生存的概率大些，世道一直不安分，如今更是大亂在即，我們在亂世中生存，總要多一份本事。”

  這倒不是宋瑾危言聳聽，上一世便是如此，幾位皇子都對皇位虎視眈眈，雖說皇帝是幾年後才死，但在這之前，奪位之爭便已經開始。

  若非是幾位皇子暗中角力，祁承玉怕是早被立為太子，更沒有以後的七皇子上位，祁承玉逃至邊關，令她清君側一事。

  一飲一啄，自成命數。

  前世不過是算不清的一筆亂賬，可以說世上許多人欠了她，但也是她自己蠢笨，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若不是日日將那份救命之恩放在心中，將那一道身影放入心底。

  在軍營中廝殺困苦的日子中，成為了自己為數不多的瞻望，所以哪怕先前祁承玉因為自己不能帶給他足夠的利益，他便對自己冷眼旁觀，任由府中侍妾對自己折辱。

  哪怕他將被毀了容貌的自己扔出府中，任由她在京城外自生自滅。

  哪怕有皓月在前。

  他隻要稍微表現出為難，說著救下她時的場麵。

  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動身，眼瞧著宋菱月在他身前與之恩恩愛愛。

  還是出兵回京城，三千鐵騎闖皇宮。

  宋瑾還記得，那天是個豔陽高照的日子，戰歌聲回蕩在耳邊，嘶吼聲不絕於耳，蕭桓就是在皇宮中，在他們奮勇殺敵，最終取得勝利的時候，被祁承玉從背後一劍捅死。

  他臉上從歡喜變成震驚與迷茫，那樣一張臉，也曾在自己的噩夢中出現。

  然後自己被祁承玉的一眾心腹包圍，最終被關在地牢裏磋磨了足足兩月。

  那麽長時間的折磨，宋瑾也早已被打的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