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自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最熱鬧，說是天黑表演，實際上並不是太陽落山，而是子夜時分。

  見宋瑾知道時間後仍舊不想離開，沈禦在涼娘的凝視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抿著，衝她露出笑，卻絲毫不提離開去處理最近閣中的那些麻煩事。

  看樣子，顯然是想留下來陪宋瑾看皓月的登台獻藝。

  涼娘想到最近閣裏因為那件事亂成一團的模樣，實在是有點頭疼，縱然不是很敢打擾沈禦的雅興，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湊到沈禦的耳邊，涼娘小聲說著：“閣主，馮爺叛逃這件事還沒處理好呢，如今叛黨抓了大半，還得您去處置呢，您看……”

  是不是趕緊滾蛋？

  你破事一大堆呢，倒是有點自覺性啊。

  後半句吐槽被涼娘藏在心裏，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說完這話，她就期待的看著沈禦。

  她在看向沈禦的時候，沈禦自然也看著她。

  沈禦眨眨眼，臉上仍舊是笑著的，隻是這笑讓涼娘有些心慌。

  直覺告訴她，接下來可能要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

  沈禦一開口，直接將這些事交給了她。

  涼娘愣神片刻，擰著眉說：“閣主，這事還是你出麵才穩妥，我是個不堪大用的，去了也沒法服眾啊。”

  雖然跟著沈禦也有好些年，是攬山閣剛創建的時候就在的老人，但涼娘平日裏也隻是算算賬目，整理下清平樓的情報，總閣的事情她倒是從未插手。

  如今貿然介入，肯定會讓一堆人不服氣。

  閣主這事在和自己開玩笑吧？

  沈禦看向站在一旁打量宋瑾的岱嶽，絲毫沒有因為涼娘的話退縮，指著岱嶽，說：“將她帶上，哪個不聽你的話，直接處理掉。”

  涼娘擰著的眉頭沒有因為沈禦這番話而舒展絲毫，反倒是徹底苦了一張臉：“沈禦！你給我正經一點，暴力碾壓是沒有用的，快去處理這些亂攤子。”

  沈禦冷靜的看著涼娘，嘴角的弧度都沒有絲毫變化。

  對上一雙墨玉色的眸子，涼娘滿腔的怒火突然無處發泄。

  攬山閣是沈禦一手創建的，他比誰都重視攬山閣的發展。

  既然將事情交給了她，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隻是涼娘從未接手過這麽重的擔子，一時有點接受無能而已。

  僵持許久，見沈禦沒有回心轉意，涼娘也隻能行了個禮，帶著岱嶽，離開了此處。

  岱嶽走後，屋內便算是徹底安靜了下來。

  皓月安靜的站在原地瞧著宋瑾，什麽話也不說。

  宋瑾倒是想和她說些話，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畢竟她的思念之情全來自未來，是皓月還沒有經曆的事情，就算自己想要傾訴，皓月也隻會將她當成瘋子。

  涼娘離開後，宋瑾便瞧著皓月坐到角落，自己怕她緊張，又坐回了沈禦對麵。

  他們剛才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宋瑾仍舊聽見了。

  雖然驚訝攬山閣內部好像出了點小問題，但宋瑾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畢竟後世直到自己身死，攬山閣還經營的好好地呢，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出亂子到危害到她與攬山閣之間的交易？

  事不關己，她自然不會在意。

  宋瑾拿起那本還未看完的觀星術，找到自己最後看的那一頁，打算把剩下的這點東西讀完。

  隻是她無意與沈禦談論攬山閣的事情，沈禦卻主動提起。

  “你應該聽到了吧？剛才涼娘說的事情。”

  宋瑾抬眸看著沈禦，她不知道這人是在詐自己，還是已經知道她聽力異於常人這件事。

  自己的聽力是天生的，雖然沒有四處張揚，但有心人仔細調查一番，難免會發現異常。

  宋瑾思索片刻，便決定裝糊塗：“杜涼姑娘剛才和你說了什麽？我顧著瞧皓月，沒聽見什麽聲音啊。”

  沈禦輕笑一聲，倒是沒有戳破宋瑾的謊話，而是將攬山閣最近發生的事情簡單總結一番，講給了她。

  老馮是一位照顧他很多年的老人，在最初創辦攬山閣的時候，他身邊實在沒什麽可用之人，就將他派了過來。

  這人也算是攬山閣的元老，見攬山閣勢大，不滿如今手裏的權勢，竄戳了一堆忠心於他的人，偷了攬山閣一些機密，就打算再起勢力，與攬山閣對立。

  當然，這件事中途被沈禦察覺，所以現在那群人已經被抓大半，僅剩的幾個也不成氣候。

  隻是遇到這樣的事，總是會覺得有點膈應人的。

  聽沈禦說完，宋瑾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麽安慰他。

  遇到這樣的事是挺倒黴的。

  大概就像是自己上輩子全心全意為祁承玉賣命，最後卻被折辱至死的感受？

  不，他憑自己的實力穩住了局麵，並且在後世仍舊風光無限。

  她那些作為，和他的成就根本沒有可比性。

  上一世的自己算是什麽東西，不過是泥潭之中，自甘墮落。

  哪配得上與這些功成名就的人作比較。

  宋瑾不知從何安慰沈禦，便說：“閣主，你們攬山閣未來會成為國內最大的勢力，那些貓三狗四的玩意，完全無法動搖你的根基。”

  她糙慣了，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沈禦，便將未來的景象描述給沈禦。

  沈禦抬眼瞧著宋瑾，笑了一聲：“不用費心思安慰我，其實也談不上多傷感，我這個人沒什麽信得過的人，說是跟在我身邊從小伺候的人，實際上也不算多親密的關係。”

  “與其說他的背叛讓我傷神，不如說是因為他背叛所帶來的一係列煩惱讓我頭疼。”

  沈禦歎了口氣：“蠢貨雖然沒有腦子，但正是因為他們莽撞，不計後果，所以才會給我帶來麻煩。還是聰明人比較省事。”

  說著，他還看向宋瑾，特別真摯的說著：“宋姑娘便是少見的聰明人。”

  明明是誇讚自己的話，宋瑾聽著卻覺得哪裏都不對勁，她尷尬地笑了一聲，遲疑片刻，才說：“那我……謝謝你了？”

  “老馮偷走的都是我在調查的東西，和各位客人的事情無關，所以涼娘才會認為你是上門找事。這是我們攬山閣的底線，平日隻有我能接觸全部事宜，老馮也算是有心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