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仍舊紅著眼，她抓著宋瑾的袖子，死死盯著宋瑾：“小姐，雀兒在你身邊伺候了快十年，您突然讓我不要伺候你了，我又能去哪裏呢？”

  宋瑾仍是不解其意，在她看來，伺候人隻是無奈之舉，自由這種東西，應該是人人向往才對。

  明明是她再向往不過的東西，雀兒卻因此難過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宋瑾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

  雀兒的手死死攥著宋瑾的衣袖，眼裏的淚終於落了下來，在臉頰滾落，最後掉在地上，一滴淚消失不見，眼眶裏卻還湧出更多的淚：“小姐，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所以是因為這個才難過？

  宋瑾輕輕擁住雀兒，語氣柔和了些：“沒有不要你的意思，你在我身邊好生待著，我永遠不會不要你。”

  雀兒聽了這話，趕忙說：“那我還能接著伺候你？”

  宋瑾沉默片刻，對上雀兒那雙通紅的眼睛實在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

  罷了，這種事還是循序漸進吧。

  “別再熬夜，如果天黑我沒回來就自己去睡覺，找不到我也不用驚慌，我不會出事。”

  宋瑾將可能發生的事情都考慮到，把對策一一告訴雀兒。

  無視，不要在意，她一定會回來的。

  雀兒憂心忡忡，但沒再多說，隻是伺候宋瑾睡下。

  宋瑾簡單洗了澡，躺在床上盯著房梁，原本的睡意盡數消散。

  她知道自己剛才那一番話肯定會讓雀兒胡思亂想，但是她並不想欺騙雀兒。

  她輕易答應嫁給定王，為的就是離了宋府天高皇帝遠，自己出去打拚也更加方便一點。

  她不可能因為雀兒幾句話，就將自己困於內宅一輩子。

  雀兒……要麽適應，要麽，她可以再將她送回宋府，有娘親庇護著，隻要自己不再像上輩子那樣做出些糊塗事，便不會有那種結局，也許這樣才是對大家都好的選擇。

  宋瑾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將雀兒送回宋府，而另一頭，雀兒也未曾合眼入睡。

  在宋瑾麵前，她也算是壓著自己的性子，伺候完宋瑾，她就跑回自己的房間，抱著被子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小姐變了性子原本是好事，可怎麽越變越陌生？”

  雀兒還記得宋瑾最開始不再聽信宋菱月的讒言時，自己特別高興。

  可是好像在那之後，小姐便活的很任性，動不動消失不見，就連夫人都不知道她去做些什麽。

  外頭病患馬亂的，雀兒有時候在屋裏等著，總是會擔心等不到宋瑾回來。

  她害怕再這樣下去，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小姐了。

  小時候自己在外麵跟著父母奔波，眼瞧著易子食，販小兒，在她看來，宋府也好，定王府也罷，都能算是安樂窩。

  小姐出聲這般尊貴，又嫁了個身份不凡的相公，當朝王妃，全天下比得上小姐身份的，數來數去也不超過幾十人，隻要老老實實的，待在府中享受便是。

  何必出去受苦呢？

  為什麽不能待在府上，為什麽要去受苦。

  雀兒將自己滿是淚痕的臉從被子上挪開，仰頭望向窗外，此時夜色正濃，群星閃爍，小姐的房間仍舊亮著燭火。

  她打了一盆水，將自己的臉洗了一遍，然後對著鏡子小心施妝，將哭過的痕跡掩蓋掉。

  之後便去了小姐的屋外站著，等了一會兒，還見不到燭火熄滅的痕跡，就敲響了房門。

  宋瑾此時仍舊睜眼瞪著房梁，隻是因為瞪了有一陣，覺得眼睛幹澀，就眨了眨眼，聽到有人敲門，就說了一聲：“進。”

  雀兒自幼便跟在她身邊，也知道她聽覺敏銳這件事，走來的時候腳步很輕，若不是夜裏太寂靜，宋瑾甚至聽不到她的聲音。

  雀兒的聲音很沙啞：“小姐，夜深了，熄了燈，您就睡下吧。”

  燈光昏暗，宋瑾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她借著這昏暗的燈光打量著雀兒，自己在宋府生活的時候，衣食起居，穿衣打扮，全都是雀兒照顧的，她很擅長給她化妝，但給自己化妝就有點生疏，瞧著對方泛紅絲的眼白，宋瑾又歎了一口氣。

  她將自己想了很久的解決方案說了出來。

  隻是因為擔心雀兒不同意自己這個決定，用詞稍微委婉了一點：“雀兒，你想不想回宋府？”

  顯然，隻有宋瑾認為自己這話比較委婉，雀兒聽了她的話，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宋瑾沒注意到雀兒的反應，她挑著好處，和雀兒說著：“你先前一直在宋府待著，回去之後也能舒舒服服過日子，如果覺得不習慣，也可以去伺候我娘親。”

  先前雀兒跟在自己身邊，能欺負到她的也隻有一個宋菱月，此時這人正在老夫人身邊，也沒什麽機會出來鬧事。

  等再過幾日，便到了那個時候，自己自然會讓宋菱月達成心願，嫁入四皇子府，和祁承玉去“恩恩愛愛”。

  等宋菱月離了宋府，府上便消停許多，有娘親護著，誰也欺負不了雀兒。

  “小姐，雀兒是您從宋府帶來的唯一一個能伺候您的人。”

  在宋府得知這個消息事，雀兒雖然擔心小姐身邊伺候的人太少會被人瞧不起，但內心還是隱隱會感到自己對小姐來說是特別的，是很重要的。

  會因此感到隱晦的驕傲。

  可如今，小姐卻讓她回宋府。

  這無異於一個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宋瑾還在喋喋不休講著回到宋府的好處，雀兒忍無可忍，想要把自己的怨憤吼出來，卻又不忍心當著小姐的麵撒潑，最後隻能沉默的，跪在了地上。

  “小姐，若是您想讓雀兒離開，那雀兒不如死在你麵前。”

  宋瑾迷茫的看向雀兒，她張了張嘴，把剛才想說的話塞進肚子裏，沉默片刻：“雀兒，我是為你好。”

  雀兒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小姐，雀兒不想離開小姐，雀兒隻知道，我這條命是小姐救下來的，您想做什麽，雀兒不會攔你，但若是真出了事，雀兒便是豁出這條性命，也要幫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