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顯然是有人刻意傷害了小姑娘。

  胡螢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又像是在透過房門看外麵的某種東西。

  他低頭，說話時帶著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玉兒能離開這裏實在是太好了，我真的很感謝您，”

  “因為我每天都要出去賺錢，一般玉兒就會在家裏做些手工幫著貼補家用，她很乖的，我也放心她，街坊鄰裏雖然也沒幾個好東西，但好歹也相處這麽多年，無波無瀾，讓我放鬆了戒心。”

  “但是半個月前，京城多出了一堆人，玉兒見他們衣衫襤褸吧，麵黃肌瘦，便拿了些食物出來。”

  胡螢握緊拳頭，宋瑾甚至能聽到他磨牙的聲音：“有個男的，為了我家中幾口糧食，便逼問玉兒，生生折斷了她的雙腿。”

  宋瑾扭頭看著胡玉的雙腿，長長歎了一口氣。

  稚子尚年幼，心善卻引狼入室。但誰能說她做的不對呢？怪隻能怪那些逃難的流民百姓。

  但她找上褚元琥尋求合作，為的就是最快占領京城糧食產業，最好能做到壟斷，到時候好讓大皇子出麵，解決難民的問題。

  這種事情暫時就不要告訴胡螢了，還有段時間呢，先把胡玉治好，讓他平靜一下，再和他提起此事吧。

  難民之中有好有壞很正常，無論是為了自己接下來的計劃，還是為了解救那些流民裏的好人，施粥布恩，廣開糧倉，刻不容緩。

  宋瑾歎了一口氣：“如果你知道那人的長相，我可以幫你把他抓起來送去京府伊那裏。”

  胡螢眼眶被氣的發紅，搖了搖頭：“等我回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玉兒倒在血泊之中，這些事情還是向鄰居詢問得知，我不敢問玉兒，怕她受到刺激。”

  鄰居知道胡玉將流民帶回家中，甚至知道是個男人折斷了胡玉的腿，但……胡螢回到家中，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破破爛爛的胡螢。

  宋瑾推己及人，隻覺得心寒至極。

  她長歎了一口氣：“你那位鄰居應該也知道這人的長相，更甚至，會知道他現在的所在。”

  “如果不想讓你妹妹難受，不如去問問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又或者威逼利誘，總能逼問出來的。”

  胡螢迷茫的看著宋瑾：“我問過他，他說不知道的。”

  宋瑾笑了一聲：“我也希望他不知道，去試試看吧。”

  如果是真的不知道還好了，但是她上輩子見了太多的醃鹹事，實在是不信這人不知情。

  今年胡螢也就十七八歲，還隻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不懂人心險惡很正常。

  但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是要直麵很多醜惡的事情。

  就從這件事開始吧，她也挺期待胡螢變成自己記憶中的那副模樣。

  不過這輩子多了自己這個靠山，無論是胡螢還是褚元琥，都會比上輩子輕鬆許多，所以說，自己還算是做了件好事？

  她下意識將視線落在了胡玉身上，就比如說……上輩子可從未聽說胡螢有一個妹妹，估計是死在了這段時間之內。

  也算他走運，遇到的是自己，若不然，就是皇城內的禦醫，估計也沒辦法保住胡玉這條命。

  胡螢被宋瑾這一番話提點，陷入了糾結之中，他盯著鄰居的門口，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迷茫。

  又過了半個時辰，雀兒才帶著兩個粗使下人和褚元琥一起過來。

  雀兒瞧著自家小姐一身白袍站在這個地方，隻覺得格格不入。

  她不明白小姐是想做什麽。

  最近小姐做的事情確實有點逾越，但似乎不是什麽壞事，身為丫鬟，她隻需要聽從小姐的吩咐就是。

  隻是瞧著小姐渾身雪白站在這肮髒雜亂的地方，覺得格外不順眼而已。

  雀兒垂下眸子，靜悄悄走到了宋瑾身旁：“小姐，屋子已經收拾出來了，這就將人帶過去嗎？”

  宋瑾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塵：“把人帶過去吧。”

  一頂普通的小轎子堆放在門口，兩個壯實的下人將胡玉抬起來，走出了這擁擠的空間。

  這是一條巷子的盡頭，狹窄，擁擠，混亂。

  附近住戶打量宋瑾的同時，宋瑾也在打量他們。

  小小一頂轎子裏坐了四個人顯得特別擁擠，宋瑾含笑瞥著擠進來的褚元琥，取笑道：“褚掌櫃和我們擠在一起，也不覺得別扭？”

  褚元琥拍了拍略有凸起的肚子，雖然還不像後來那般胖成個彌勒佛，卻已經有了未來的雛形。

  他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眯了起來，臉上帶著憨態可掬的笑容：“宋大小姐您這話說得，咱倆什麽關係啊，那可是合作互利的關係，我這不是怕您路上無趣，過來給你解解悶嗎？”

  宋瑾臉上笑意更深：“褚掌櫃先前的態度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我覺得咱們還是像之前那樣相處就好。”

  那哪一樣，在見過宋家的府邸之後，褚元琥便認定了這個合夥人。

  他以前不曾去過紫雲街，隻以為那些當官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如今一看，才知道，好家夥，那是好的沒邊了。

  扒上這麽一個人，自己也好扯著虎皮給人畫大餅，到時候再拉幾個投錢的，不就美滋滋了。

  “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但是勸你放棄這個主意吧，畢竟我很快就要嫁人了。”

  出嫁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雖然知道父母親不會這麽對待自己，但世人並不會這麽認為。

  再加上後麵出麵的是大皇子，她可不想讓丞相府站隊，就像上輩子那樣一直中立就好。

  如果有誰想打丞相府的注意，就別怪她把伸出來的那隻手給折斷。

  瞧著宋瑾的表情，褚元琥沉默了，他不敢說話了。

  心裏羅列的一大堆說服理由，都在宋瑾此時滲人的表情下被他拋之腦後了。

  不用就不用唄，反正他肯定能行。

  褚元琥盯著自己胖乎乎的手，垮下了臉。

  宋瑾則是掀開車簾，盯著外麵的景象。

  和自己來時沒什麽兩樣，還是那樣的令人窒息，這裏大概是京城最醜的地方，所以連帶著最近西郊的地價都貶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