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安常一言不發，走路速度不算快但也不算慢。

  0888急得出了汗，攝政王的命令是那樣急，派他火速把這人帶過去，而且那位大人和那位小公子都在等著看，但現在——

  他本來的意思是叫0916弄個傳送陣把人送過去，但0916卻說反正沒多遠，走過去也沒什麽，不會耽誤，主子也不會想那麽多……這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快些行嗎？”0888開口催促道。

  他心急如焚，萬一，萬一主子一個不高興，怪罪他們呢？

  更讓人擔憂的是那位大人和那位小公子……他們萬一等的不耐煩了，在旁邊多說一句不好的——

  “毛毛躁躁的小子。”

  安常看了0888一眼，道：“我巴不得越慢越好。”

  0888狠狠擰眉……還是算了，他因為這話不高興什麽，反正這人早晚都活不過今天。

  他屈辱的閉嘴。

  ……他其實是動過硬把這人拖綁到攝政王跟前的心思的，但他很快放棄了。

  ——他，幹不過眼前這個人。

  這才又有了溫言勸這人走快些的話。

  0916瞥了一眼0888。

  ……一個轉彎。

  安常眸光微斂。

  “你們效忠於攝政王，但如果有一天，攝政王不是攝政王了呢？”

  0619看向安常，像是她的聲音，但是明明沒有張口……是她在傳音？

  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0888和0916對視一眼，皆未言語。

  ……

  ……

  地依舊在微微顫抖……但也隻是輕微顫抖，波動尚在京城禁地之內。

  若之前在群英城感受到的地動是玄龜翻了個身的話，那現在這點地動，頂多算玄龜打了個哈欠，眯了眯眼睛。

  困著玄龜的結界外，攝政王正站著皺眉看向結界內。

  姬殤懶懶小憩。

  蕭琦不知從哪搬來一把靠椅，儼然一副打算在這躺一陣子看戲的模樣。

  安常到的時候，沒有人說話……跟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麽好說的。

  安常臉上掙紮之色肉眼可見，雖然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但仍是猶不死心道：“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姬殤除了她剛到時掃了一下她，之後便一直在閉目養神。

  他隻對自己的棋子感興趣。

  哪怕知道這人不簡單，出現的幾多蹊蹺，他也沒有多放在心上。

  不能把控的人，他向來樂意送那人死上一死。

  沒人理她，安常怒急：“會有人替我報仇的！”

  蕭琦嗬嗬笑，“我殺過的人裏，有很多臨死前都會放這樣的狠話。”

  “這位小姐盡管放心去好了……”他揚聲語氣歡快道：“如果本公子記得，也許會在來年忌日給你燒一燒紙錢。”

  安常氣急，呼吸亂了幾分。

  “你們就不信會有報應？”

  “你們就不怕事情敗露？不想想後果？”

  姬殤冷冷睜眼。

  ……聽了這話的三人不為所動，蕭琦甚至還愜意的彎了彎腰。

  這裏，畢竟是京城禁地。

  人心裏的秘密可能有說出來被他人知曉的那一天……但京城禁地這塊地方，千年來永遠都是秘密的消失處。

  “……”

  安常悲憤欲絕，“我……”

  “廢話真多啊。”蕭琦桃花眼裏笑意微漾，微微上揚的唇角是刻骨的寒涼。

  一道掌風呼嘯而來，安常直直跌進結界！

  女子驚恐哀嚎劃破天際，“瘋子！你們都是瘋子！”

  “你們怎麽敢！”

  蕭琦桃花眼裏閃過幾分惡趣味，跟個沒事人一樣……仿佛剛剛出手的人不是他。

  “好戲，就該早些開始。”

  “我都等急了。”

  姬殤眼眸緩緩合上。

  ……

  ……

  落入結界後，安常掐了個訣蒙蔽了結界外的視聽……也不管蕭琦等人見了會是什麽表情，她拍了拍手，悠閑的朝震源走去。

  那番戲唱完，這場戲始開場。

  站在十米開外，少女腳步止住。

  眼裏，是無人時才有的複雜情緒。

  玄龜似乎理智尚存，抬起此刻顯得有幾分笨重的頭顱看向來者。

  ……又進來了人啊。

  “殺了我。”聲音沉重而絕望。

  安常不為所動。

  “殺了我，動手。”

  掩不住身上屬於神獸的驕傲……哪怕是痛苦至極一心求死，玄龜語氣裏無一絲懇求。

  “上一個死在你手裏的人，是東蒼國的尤大將軍。”

  “殺了我！你現在可以殺了我！”

  安常靜默地看著它，沒有動……很難想象眼前這怪物會是一國奉之聖潔強大的護國神獸。

  “你之前在結界外邊不是說要殺了我麽！”

  玄龜雙眼猩紅，龜殼上爆出根根利刺，閃著鋒利的光……

  安常身形未動：“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真正的殺心，她隻對敵人有過。

  她道：“反正你一心向死……你連死都不怕，敢不敢同我下個賭？”

  烏黑束發輕揚，女子此時給它的感覺同之前截然不同……說的話，莫名使它信服。

  女子束發的血玉雕鳳簪上，淺淺的紅光在簪身一瞬劃過。

  玄龜喘息漸漸平複。

  一切都變得很慢很慢……女子說的話，一點一點給了它逃脫深淵惡夢的希望。

  ……

  ……

  “怎麽回事？”

  “為什麽看不到裏麵發生什麽了？”

  結界內怎麽忽然泛起了迷霧……但玄龜現在正是發狂暴躁的時候，誰也不敢進去查看。

  蕭琦與姬殤皆未動。

  攝政王暴躁道：“出了什麽事……”這樣的情況，他還是頭一遭遇見。

  蕭琦也略驚訝，挑了挑眉，“要不再讓個人進去看看。”

  他眸光微微一轉，落在0916身上，勾唇微笑：“就他好了。”

  姬殤靜靜看了他一刻。

  “怎麽了？”

  姬殤眼眸半閉，漫不經心道：“沒什麽……隻是覺得你方才同你那位長安姐姐有些相似罷了。”

  蕭琦桃花眼微彎。

  姬殤揉了揉眉心。

  這小子倒是在不知不覺間學了楚長安不少……

  他沒有說出接下來他真正想說的話。

  雖然蕭琦方才的確同楚長安神態間有些許相似，但……他莫名篤定，如果方才是楚長安在這兒，一定不會幹那樣的事。

  真是可笑——

  姬殤闔目，連一片青翠竹葉落在他過分美麗雄雌莫辨的臉上他也沒有在意。

  蕭琦身為那人的後代，蒼穹大陸上有名的正道人士之子，這些年卻被他教的……

  想起不久前的事，他微擰眉。

  而楚長安作為魔宮少宮主，居然沒有她父親同她師父一半的狡詐卑鄙……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他轉了轉手腕上的血玉骨鐲……那時若不是他心軟了，楚長安可活不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