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禦瑾沒有解釋，隻是低垂下的眸子中藏滿了痛苦和自責。

  他有什麽資格解釋？又有什麽理由解釋？

  “我……”

  張了張嘴，隻是發出了一個字。

  所有的話到了嘴邊卻是怎麽都說不出口。

  最終，他隻能將話全部吞下。

  傅禦瑾正視著傅項國，張開的雙臂裏帶著強勢。

  “爺爺，你要盧瑛的命我不管，但是，你絕不能碰顧奈卿！”

  傅項國氣的直磨牙，手哆嗦著發抖，眼裏滿是無奈。

  他好幾次都想扣下扳機，可遲遲無法下手。

  場麵一度僵持不下，誰也沒有做任何的退讓。

  此時，一隻血淋淋的手顫顫巍巍的抬起。

  顧茵茵虛弱的抓了抓顧奈卿的衣袖，聲音發著抖的呼喚了一聲：“姐姐。”

  “我在。”

  顧奈卿抱著受傷大出血的女人，嚇得渾身發抖。

  “顧茵茵，你別怕，我已經打電話叫了救護車！救護車一定就在趕來的路上，你不會有事的。”

  盡管她在這麽安慰，可眼淚卻像是失控了般的一顆顆往下砸墜下來。

  顧茵茵輕輕抹去女人臉上的淚珠，一邊咳著鮮血一邊道歉。

  “姐姐對不起，我好像在又給你添麻煩了。”

  她能感覺到生命在流失，也能感覺到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臨死的這一刻，她滿腦子想起的都是過往對顧奈卿所做的那一切，還有她對她的傷害。

  顧茵茵眼中含著淚花，視線在眼前模糊，她甚至看不清楚顧奈卿的臉。

  “姐姐，從小到大你是對我最好的人。

  盡管我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妹，可你卻拿我當親妹妹。

  無論我闖了多少的禍事，你永遠都在包容我。”

  她訴說著過往，自責不已：“小時候打碎學校的花瓶，我誣陷給你。

  考試抄襲，我也誣陷給你。

  你在包容我，我卻一直在傷害你。

  甚至後來，你被早早輟學也是我在暗中搗鼓的。因為你太優秀了。

  學習好，長得漂亮，人也善良。哪怕我那麽陷害你，學校裏的同學和老師也都是那麽的喜歡你。

  你在的地方，就是中心點，是亮點。我不甘心，所以讓爸媽不許你讀書。”

  想到以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顧茵茵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再後來，你輟學了。我想著，你總該比不過我了吧？我總該能踩在你的頭頂上了吧？

  可沒想到，你成為了賽車手，更是成為了車神一般級別的偶像。

  你又開始了具有榮耀的時代，所有人都喜歡你，成為你的粉絲，包括我的朋友們。

  我妒忌，妒忌的要發瘋了……

  所以，我在神秘人的指引下，毀了你的清白！讓你懷孕！

  甚至為了徹底毀掉你，我還參與了車禍的謀害！”

  顧茵茵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的計劃成功了，你清白盡毀，事業也毀掉了。

  甚至因為這場車禍，你鋃鐺入獄。

  可我不是人！你都被我害成這樣了，我卻依舊沒想過要放過你！”

  顧奈卿聽著耳邊的這些話，心情壓抑難受。

  這一件件一樁樁的事，當初對她的打擊的確不小。

  可這些，她都挺過來了。

  “顧茵茵，別說了，你應該保存體力！”

  顧茵茵搖搖頭，哪怕虛弱到臉色蒼白，嘴都青紫了，她還是要說。

  她得將我錯的糊塗的一生在死前整理明白！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是傅禦瑾的，所以，我提前假懷孕了九個月。

  為的就是要在你生孩子的那天奪子，我要借助著孩子翻身成為帝都的夫人！

  傅家的女主人，所以，一直在駁回你打胎申請的人，也是我。

  我甚至為了折磨你，在破腹時故意不讓醫生打麻醉……硬生生取出了你肚子裏的三個孩子！

  我甚至，甚至找人活埋二寶和小寶！”

  想到這些畜生的行為，顧茵茵更是自責紅了雙眼。

  “姐姐，你在監獄所承受的那些折磨、毆打、殺害，其實都是我派的人。

  這些和傅禦瑾並無關係，姐姐，真正壞到徹底的人，是我。”

  她顫抖的血手一點點抓緊，緊緊抓著顧奈卿的衣袖。

  “盡管我壞事做盡，可在我變成弱智的這段時間，你卻依舊沒有趁人之危的報仇。

  反而是救了我，保護了我。甚至還將我帶回了家。

  姐姐，你知道嗎？這段時間是我過的最充實最幸福的時候。”

  顧茵茵本是個惡毒的女人，可因顧奈卿，她的渾身戾氣消散不見。

  “我隻是後悔，後悔沒有早些醒悟。恢複記憶後，我十分痛苦。

  我甚至想要以死謝罪，可每一次陰差陽錯之下，我都死不成。”

  她抬頭望著顧奈卿微笑，“原來老天自由安排，我是要為了保護你而死。姐姐，謝謝你給了我保護你的機會。”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小。

  “姐姐，我這樣的惡人本不該得到你的原諒，得到你這樣的對待。

  可是……我真的好想你能原諒我。”

  顧茵茵對不起的人太多。

  有自己的父母。

  有將她當成親生母親一樣對待的大寶傅允珩。

  其中，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的姐姐--顧奈卿。

  “你不想原諒我也沒關係，我壞事做絕，根本就沒資格獲得任何人的原諒，特別是……你。”

  顧茵茵喘著氣，眼皮沉重到好幾次往下壓去。

  顧奈卿突然將她一直抓在衣袖上的手握在了掌心裏。

  她本不該原諒，因為顧茵茵對她造成的那些傷害，毀了她的一輩子。

  那一幕幕都將成為折磨她一輩子的陰影。

  可當顧茵茵拿命擋在她麵前替她擋下子彈的那一刻起，自己便再也無法怨她。

  顧茵茵救了她的命。

  “顧茵茵，你的確做了很多不可饒恕的事。可正是因為你，我有了大寶、二寶和小寶三個可愛的孩子。”

  顧茵茵很累很困，她很想閉上眼永遠的休息。

  可她還是想要聽到顧奈卿所說的話。

  女人拚命的咬著唇死撐，和死神賽跑。

  顧奈卿撫摸了一下她的腦袋，“所以，我原諒你了。”

  聽到這話，顧茵茵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心願也在這一刻達成。

  女人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姐姐，謝謝你。

  下輩子，我想做你的姐姐。我想好好照顧你，保護你，正如你包容我這般……”

  顧奈卿壓著心中的悲戚，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滾下。

  “好。”

  顧茵茵用力擦去眼眶中的眼淚，用盡最後的幾秒去看清楚女人的模樣。

  她要記清楚顧奈卿的模樣，牢牢的記清楚。

  因為這將是她下輩子要保護的人。

  最終的最終，顧茵茵沉重的眼皮蓋上，她的腦袋垂下，徹底長眠在了顧奈卿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