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赤鳥(五)
作者:墨染溪玥      更新:2021-10-26 06:48      字數:2639
  注定會分開的人,其實早在相遇時,就能感覺到。兩看生厭,不如不見。

  茫然看不清道路的未來,與黃昏消失了痕跡的過去,其實一樣令人沉默。

  “你滾,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男子的聲音沒有半點溫度,疾言厲色得令人心寒。

  玻璃門猛地開了,一身長裙的女子奪門而出,抬手抹了一把眼淚,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我受夠了,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你不要後悔。”她話還沒說完,“乒”、“哐啷”,一個玻璃煙灰缸擦著她的後背飛了過去,在牆角摔個稀碎。

  “你……”女子回過頭,似是不敢相信曾經那麽喜歡自己的人會如此絕情。

  “你怎麽不去死……”玻璃門恨恨地關上了,映襯著男子決絕的背影,像來自地獄的惡魔。

  你怎麽不去死……

  “每個生命都是上天賜予的禮物,你有什麽資格隨隨便便叫人去死?”

  “你是誰?”躺在床上的男子翻來覆去,語氣不善——他的女朋友,厭煩了當然要叫她滾,滾得越遠越好……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你隻需知道,你一定會付出代價。”一身紅衣的女子輕啟朱唇,聲音同樣冷如寒冰——話畢,腳底騰起比人還高的火焰,化作蜿蜒到天邊,沒有盡頭的紅蓮。

  紅衣女子的身影消失了,一隻赤紅色的鳥兒從烈焰中振翅而起,血色的羽毛緩緩飄落,其中一片血羽不偏不倚,正正落在男子心口處——男子像被火燙了一般,掙紮著醒了過來……原來是個噩夢……

  然而,他赫然發現,自己的胸口確實躺著一根血紅色的羽毛。難道不是夢?

  “朱雀,終於找到你了!”白衣男子看著眼前的紅衣女子,一雙奇異的陰陽眼裏映出女子飄舞的長發和束發的血紅綢帶——這麽多年了,不知道我們四聖獸還有沒有重聚那一天?

  白衣男子衣冠賽雪,至於長相嘛——幹淨、清爽,氣質不俗,劍眉入鬢、鳳眼生威,一襲白衣一柄長劍,飄然出塵中帶著一點傲氣。

  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當某個人五官的特征更強,吸引力更大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分配更多的注意力在這個五官上麵,選擇性忽略其他。

  “白虎,你……你怎麽會在這裏?”紅衣女子神色變了數變,終是化成了淡漠。

  “還是叫我雲麒吧,現如今,要見你一麵還真是不容易呢。”白衣公子輕笑,一如當年……

  當年,隻因天機不可泄露,一旦說破它就隨之發生改變,不再準確。而故意泄露天機的人,不論何種原由,勢必要付出代價的。

  “朱雀你就是因為入夢泄露了天機才被罰的吧?”雲麒問她。

  “你這麽說我不要麵子的啊?”紅衣女子嬌嗔,“我是在天上呆膩了,找機會下來玩玩而已!”點破不說破懂不懂——朱雀瞪了雲麒一眼,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長進都沒有!

  “你一點都沒變……”紅衣女子低聲道。

  “你剛才,入了一個人的夢境。”雲麒淡淡道,“所以才讓我感知到了你的存在。”

  “不錯,而且現在我們不也還在夢中嗎?”紅衣女子的眼神有了些許溫度,聲音也帶上了一絲笑意,“雲麒是嗎?你說我們要不要,在你的夢中敘敘舊呢?”

  “你倒是會消遣我!”雲麒勾唇一笑,故意板起臉道,“不過大爺我不喜歡夢遊,我們何不找個地方喝兩杯,光敘舊多沒意思。當年的朱雀,可是千杯不倒的女中豪傑!”

  “瑩嵐玉,你可以叫我嵐玉。”紅衣女子眉間血紅色的赤羽印記發出淡淡的紅光,等睜開眼睛,兩人已經落在山間的一處涼亭裏。

  “你看這處景致如何?”嵐玉笑著道,她其實不常笑,笑起了也給人一種清清冷冷的感覺。

  “甚好!”雲麒很隨意地落座,衣袖一揮,石桌上多了一壺酒和兩隻玉杯。其實,在夢境裏敘舊也不錯……

  蘇靖鱗是愛花之人,而這些花兒,或長在庭院裏,或生在路邊,蘇靖鱗都一視同仁,在她的心裏,它們就隻是花而已,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不知道為啥?很多人養貓之後都開啟了跟貓的嗨聊模式,別管貓咪聽不聽得懂,反正能把自己聊的挺開心!就像蘇靖鱗,和雲麒總會有無盡的話題,每天都不重樣的那種!

  有一次,蘇靖鱗抱著雲麒和閨蜜打視頻電話,聊起最近追的劇,就問朋友最新的劇情是什麽。

  結果某人的回複也特別搞笑:“姐們兒,不是我不告訴你劇情,而是咱們公司邊上的火鍋實在太好吃了!”

  這樣的回複把蘇靖鱗逗樂了——看來沒有一頓火鍋,是不可能知道後續劇情走向了。這人也真是調皮,花式套路蘇靖鱗請自己吃火鍋。不過,最後她還是如願以償了,誰讓蘇靖鱗自己也是個吃貨屬性呢。

  “雲麒,你說她是不是很搞笑?”蘇靖鱗掛了電話,忍不住對著雲麒把自己閨蜜狠狠數落了一番。雲麒彈了彈耳朵——她搞不搞笑本貓不知道,本貓隻知道你很囉嗦就是了!

  很多時候,蘇靖鱗覺得雲麒完全能聽懂她說的話,就差不能開口回答她了。她大概也能從他長短不同的“喵嗚”聲中理解雲麒的意思。一人一貓,竟然沒有交流障礙!

  蘇靖鱗最近喜歡用懷薑泡水喝,因為她體寒。而老一輩人說,體質陰寒之人,更容易招惹不幹淨的東西。

  懷薑作為一種稀有植物,世人對它知之甚少,更不了解它獨特的藥用價值。

  蘇靖鱗祖祖輩輩曾生活在大山腳下的村子裏。這裏北靠太行,西臨王屋,南麵是邙山,大河在中間蜿蜒穿過,形成一片牛角狀的狹長地帶,愚公移山的故事就發生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

  此地古稱懷慶府,因四大懷藥而名揚四方,這裏是懷薑的故鄉。懷薑不同於日常食用的菜薑,種植懷薑特別“傷地”。一塊肥沃的土地種上懷薑,第二年就變的貧瘠,無法繼續耕種。

  懷薑營養了自己,貧瘠了土地,它的“貪婪”,造就了它“薑中之藥”的美稱。

  城裏人隨手花掉的幾千塊,是當地薑農辛苦一整年的收入。老輩人常說:農村人“命賤”,深知一糧一錢來之不易。父母那雙粗糙蒼老的手上,一年都不知道會留下多少道淌血的口子、額頭上每道被汗水澆灌出的皺紋和日漸駝下的腰背, 都是生活烙下的深深印跡。

  父輩碰上頭疼腦熱、胃痛拉肚子,都舍不得花錢去看,熬點薑湯,喝幾天就好了。可城裏人為了美,為了健康,動轍幾千上萬,錢花了,效果卻並不怎麽好。為什麽效果這麽好的東西,卻無人問津、任其爛在地窖。這些蘇靖鱗都看在眼裏,痛在心裏。於是她時常會在寵物店裏擺上一些薑糖、薑茶,遇到買貓的人就當贈品推薦。

  蘇靖鱗給人的感覺是非常直率,從不做作,她完全不像是一位才二十出頭的姑娘,也不像那種被捧到天上的小公主。開了寵物店之後,日子過得也非常舒適,不過這兩天她都不在店裏。

  這次她出門,是要去參加好友婚禮,也是跟外界接觸的一個機會,雖然她不喜歡湊熱鬧,但是對於小姑娘而言,婚禮本來就是令人向往的。

  她的好友邀請了很多姐妹們來參加婚禮,其中就有蘇靖鱗和她的閨蜜。他們三人的關係一直不錯,雖然性格大不相同。

  她們畢業後就分隔兩地,哪裏想到能借著這個機會再次相遇,驚喜之間又茫然如墮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