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那就,一起睡吧
作者:風亭      更新:2023-09-13 11:37      字數:127706
  第1005章 那就,一起睡吧

    秦舒下意識地彎腰將兒子接住。

    瞬間把他軟軟的小身子抱了個滿懷。

    褚臨沉則伸手將房門關上,看著相擁的母子倆,嘴角抿起一抹弧度。

    下一秒,目光轉向了屋子裏的另外三人。

    “巍巍說想你們了,所以我就先把他送到你這裏了。”褚洲開口解釋道。

    褚臨沉點點頭,又道:“奶奶那邊……”

    “老太太那邊有張翼飛照顧你不必擔心,倒是衛何……”褚洲欲言又止。

    “衛何怎麽了?”褚臨沉麵色一沉。

    抱著巍巍的秦舒也是投來了關切的目光。

    褚洲解釋道:“不是他,確切的說,應該是我覺得方秘書不太對勁。”

    “方秘書?”褚臨沉眼睛微眯。

    秦舒抱著巍巍,扭過頭來說道:“都說方秘書跟衛何是工作上的死對頭,但上次我打視頻電話過去,方秘書跟衛何一家卻相處得挺好的。還有之前韓夢對付褚氏的那件事就看得出來,她是個忠誠善良的人。”

    巍巍附和地點著小腦袋:“媽咪說得對,我也覺得方阿姨不是壞人。媽咪的公司能走上正軌,也多虧了她之前盡心盡力地幫忙打理哦。”

    要不是兒子提起,秦舒幾乎都忘記了自己名下有一家“舒顏藥妝公司”,公司從創立到管理,她幾乎從沒在上麵耗費過精力。

    秦舒相信方秘書,但也知道褚洲不是無的放矢的人。

    她謹慎地問道:“二叔,您怎麽會覺得方秘書有問題呢?”

    褚臨沉也好整以暇地等著答案。

    “我把藥送到她手上的時候,順便問了下衛何的情況,她說得含含糊糊的。後來我提出要親自去看看衛何,她似乎又有些緊張……”

    褚洲說著,看了秦舒和褚臨沉一眼,悵然地說道:“或許,是我想多了吧。”

    褚臨沉卻煞有介事地說道:“二叔既然覺得有問題,還是派人盯一下好。”

    褚洲點點頭,“嗯。”

    秦舒沒有說什麽。

    她明白褚臨沉的顧慮。

    他們現在都在京都,海城那邊要是出了什麽事也不能第一時間顧得上,做好防範是應該的。

    等他們談完,柳唯露這才朝秦舒招手示意:“小舒,我這次給辛家準備賀禮,也給你帶了一份禮物來,你看看喜不喜歡?”

    “對呀,還是我跟奶奶一起選的呢!媽咪你快去看看!”巍巍興奮說著,自覺地從秦舒懷裏爬下來,小手牽著她的手指,拽著她走向柳唯露。

    送完禮物,柳唯露和褚序兩口子又跟秦舒他們寒暄了一會兒。

    最後跟著褚洲一起去他那邊的住處,隻把巍巍留在了這裏。

    暮色漸濃。

    父子倆在浴室裏洗澡,水聲嘩嘩作響。

    先洗漱好的秦舒穿著睡衣坐在床邊,手裏隨意翻看著一本書。

    這時候,浴室門打開。

    渾身哧溜溜的巍巍跑了出來,身上帶著沐浴後濕潤的氣息,和一股甜甜的奶香味,鑽進了秦舒懷裏。

    “媽咪,我晚上要跟你睡!”小家夥嗓音清脆,擲地有聲。

    抬起頭看著秦舒,目光十分的堅決。

    秦舒愣了一下。

    正準備開口時,裹著浴袍的男人從浴室裏走出來。

    他目光落在秦舒懷裏的巍巍身上,嗓音低沉說道:“巍巍,你已經是大男孩了,要學會自己睡覺,你的房間在隔壁。”

    “不要。”小巍巍毫不客氣地拒絕,埋頭把腦袋往秦舒懷裏鑽,像一隻八爪魚直接爬上秦舒的膝蓋,整個小身子都縮在秦舒懷裏。

    秦舒怕他掉下去,連忙放下書,雙手托著他。

    褚臨沉目光深了些,下一刻就要過來拎人。

    秦舒見他態度強勢,攔住了他,不解地問:“你們父子倆這是幹嘛呀?之前不都一起睡麽。”

    話音落下,懷裏的小家夥率先仰起臉,有一絲委屈地控訴道:

    “媽咪,粑粑嫌我髒!”

    “???”

    秦舒下意識地皺眉朝褚臨沉看去。

    褚臨沉繃著俊臉,沒好氣說道:“這臭小子在我浴缸裏尿尿!”

    “……”

    巍巍低聲說道:“人家、一時沒憋住嘛……”

    秦舒看著兒子委屈的模樣,不禁放柔了嗓音,問道:“那你跟爸爸道歉了嗎?”

    “道了,爸爸不聽。”

    “褚臨沉,那就是你的不對了。”秦舒抬頭看向麵前的男人,“孩子還小,這種事情控製不住也很正常,你怎麽能上崗上線呢?”

    褚臨沉一想到自己本來舒舒服服的泡在浴缸裏,大腿上突然被滋了一股熱意……他皺著眉頭說道:“這臭小子能往我浴缸裏尿尿,沒準兒大半夜還會尿我床上,我不跟他一起睡。”

    “我才不會呢。”

    “你說不會就不會了?”

    看著爭執的父子倆,秦舒有些無奈。

    她索性冷下臉對褚臨沉說道:“反正我今晚決定跟兒子一起睡,你要是不樂意,自己睡隔壁去!”

    褚臨沉錯愕地瞪著她,隨即憤憤轉身。

    就在秦舒以為他即將摔門而出的時候。

    走到門口的男人,把臥室門關上,又折返了回來——

    他麵不改色地說道:“那就,一起睡吧。”

    秦舒實在沒想到,一貫驕傲的褚臨沉,什麽時候修煉得這麽厚臉皮了?

    換做以前,隻有他給別人甩臉色的。

    她抿了抿唇角,說道:“好。”

    然後抱著孩子,率先躺到了床上。

    褚臨沉頎長的身軀往被子裏一鑽,又替秦舒母子倆蓋好被子。

    順手關了燈之後,長臂一攬,將母子倆摟在懷裏。

    黑暗中,隱約聽到他對兒子低聲說道:“不許尿床。”

    ……

    萬籟俱靜。

    辛家大宅裏紅燈高照。

    除了輪值的警衛,其他人在忙完婚禮的最後籌備事項後,便各自早早地休息了,隻為明天一早的接親養足精神。

    主居室的大床上,窗外透進來的微光映照著安若晴柔美的臉龐。

    她眉心微擰,一雙星眸在幽暗中微微閃爍。

    她睡不著。

    再有幾個小時,她的兒媳婦就要被接過來了。

    但她腦子裏想的卻不是這件事,而是白天時,褚臨沉給自己看的那份協議。

    荷包尋親,她明明沒有吩咐路夢平去做這樣的事情,褚臨沉又為什麽要特意來問她這件事?

    “睡不著?”身後突然響起辛晟低啞的聲音。

    安若晴驚了一跳,歉意的說道:“我吵醒你了嗎?”

    “不是。”

  第1006章 不得被你罵死呀

    辛晟身上的傷口疼得厲害,根本沒法安穩睡著。

    他不想讓妻子為自己擔心,所以直到現在都故意瞞著她。

    隻是不知道,妻子是不是已經發現了……

    辛晟從背後環住了妻子纖薄的後背,聞著她身上特有的幽香,“若晴,你睡不著是有什麽心事嗎?”

    安若晴想了想,到底還是忍不住把褚臨沉問她的事情說了出來,“六年前路夢平就把荷包寄放在店裏了,也不知道她要找什麽親人?隻可惜我昨天沒來得及弄清楚那個荷包的樣子,你說會不會是……”

    不等安若晴的話說完,辛晟在她身後輕歎了一聲。

    隻聽他突然說道:“荷包,是我讓路夢平拿去寄放的。”

    “啊?”

    安若晴驚訝地在他懷裏翻了個身,借著微弱的燈光,驚訝地凝望著他,“晟哥,你說……是你讓她這麽做的?”

    “嗯。”

    辛晟抬手輕撫她的臉龐,示意她別急,緩緩解釋道:“我知道女兒是你心裏的一道疤,一天不能把她找回來,你的這道疤就一直揭不掉。我其實也和你一樣,也希望咱們的女兒能回家啊。”

    安若晴聽著她的話,不禁陷入了回憶。

    和三個兒子比起來,女兒是讓她在孕期最遭罪的。本來她身體很好,結果懷上小女兒之後,孕期吃不得、睡不好,直到女兒呱呱墜地,她的身體也直接垮掉了,並且染上寒症,多年都不見好……但她從未有過半點埋怨。

    相反。

    懷著滿心期盼生下來的小公主,卻因為她的一時疏忽沒有照看好,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讓她一直愧疚著。

    那些年,她拖著一副病體去尋找女兒的下落,用盡各種能想到的渠道和方式。無數次燃起希望,卻又轉瞬崩潰。

    如果不是辛晟一次次的勸說,把她拉出來,她恐怕早已瘋了。

    漸漸地,接受了現實,把對女兒的思念寄托在佛前……

    隻是她沒想到,那個勸自己放下的人,這麽多年一直在暗暗地尋找著他們的女兒。

    並且直到此刻,才吐露出心底話!

    他這麽做,都是為了保護當初的她啊,她明白的。

    安若晴近距離地看著辛晟,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痕跡,可他麵容依舊深邃俊朗,他凝視自己的雙眸,在昏暗中依舊熠熠灼亮!

    對視良久,她的眼眶漸漸濕潤起來,情不自禁地喚了一聲:“晟哥……”

    “嗯,我在。”

    辛晟回應,把她緊緊地攬進了懷裏。

    安若晴忍不住閉上眼蹭了蹭他的胸口,他熟悉的氣息和溫暖的懷抱總是讓她感到心安。

    慢慢的,情緒平複下來。

    她輕聲細語地在他懷裏說道:“晟哥,我們能把女兒找回來嗎……”

    “慢慢找,總能找到的。”

    辛晟輕撫著她的後背,寬慰著。

    突然,他想到什麽,疑惑問道:“臨沉怎麽會來問你這件事?”

    安若晴搖搖頭,遺憾道:“你當時回來得太突然,我沒來得及跟他多說什麽……”

    正說著,察覺到男人突然嚴肅的氣息,她忙問道:“晟哥,你怎麽了?”

    “若晴,這件事不對勁。”

    辛晟語氣篤定,冷靜地分析起來,“就算我辛家寄放荷包尋親,跟臨沉又沒有太大的關係,他怎麽會特意來問你?”

    “嗯,我也覺得奇怪。而且,不知道晟哥你看出來沒有,當時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助理,是秦舒扮的。”

    聽到秦舒的名字,辛晟眼中閃了閃。

    在片刻的思索後,對上安若晴的目光,他鄭重其事地說道:“或許他們知道咱們女兒的事情!”

    安若晴一訝,隨即便是驚喜,“真的?!那我——”

    她迫不及待就要起床去打電話。

    辛晟趕緊拉住了她,提醒道:“都這麽晚了,現在問也不合適。明天咱們見了麵問個清楚!”

    雖然,他也很想知道是怎麽回事,但理性還是讓他勸阻了安若晴。

    “那好吧。”安若晴隻好重新躺回辛晟的懷裏。

    “如果打聽到女兒的消息自然是天大的驚喜,但明天也是咱們老二的婚禮,我們要休息好,明天才有精神去應對!讓這個婚禮萬無一失!”

    安若晴讚同地點點頭,“晟哥,你說得對,明天是咱們家的大喜日子,真希望老三也能回來。”

    “放心吧,他二哥結婚,他就是在凶案現場,也會想辦法趕回來的。”

    “那不得被你罵死呀。”

    “胡說,我從來不罵孩子們……”

    世界籠罩在一片黑霧中。

    暮色未散,不見天光。

    時針才剛指向淩晨四點半。

    直線相距幾公裏,隔著兩條大街,一座跨江橋的辛家和元家,早早地開始忙活起來。

    辛家這邊集結好迎親的隊伍,做迎親前的準備工作。

    元家這邊,新娘坐在化妝鏡前,由著化妝師細心描繪。

    底妝畫好的間隙,房門打開,滿臉笑意的寧清若就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

    “今天可是要累一天的,趕緊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寧清若把碗遞給元落黎,盯著她上了妝的臉龐看得晃神。

    美女誰不愛呢?何況是這樣一位傾城絕色的美人。

    辛裕這小子豔福不淺……寧清若在心裏嘀咕。

    “這粥好香啊,謝謝。”元落黎禮貌地道了謝。

    寧清若心裏正在感慨辛裕的豔福不淺,聽到這聲謝,下意識說道:“不用謝,這不是我做的。”

    話音剛落,扮做助理小非的秦舒就走了進來。

    元落黎的目光在她和寧清若之間一轉,由衷地感激道:“謝謝你們特意來陪我。”

    寧清若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這都是小問題!以後大家都是朋友嘛!”

    秦舒微笑附和:“清若說得沒錯。”

    她和寧清若都是被辛裕叫來幫忙的。

    元落黎回國不久,在這邊幾乎沒什麽朋友,又對中式婚禮的流程也不太懂,身邊沒有人可不行。

    而元家人,他們對元落黎到底有幾分真心,誰都知道,辛裕自然也信不過。

    他一番真情,秦舒和寧清若也樂意幫這個忙。

    在化妝師一筆一劃的描繪中,窗外的天色也漸漸明朗。

    晨光落在元落黎精致絕倫的容顏上,穿上由唐陌親自為她設計的中式禮服,比國色牡丹更令人驚豔。

    寧清若看呆了,抱著秦舒的胳膊,感歎:“真是太美了!秦、小非……以後你們的婚禮一定要辦中式啊!”

    一激動,險些把秦舒名字喊出來。

    秦舒隻能笑著輕拍她的手臂,示意她淡定。

    元落黎在眾人的擺弄下,亭亭地坐在大床中央,手裏舉著的扇子,遮擋住她臉上的緊張。

    這時候,樓下有人喊道:“接親的人來了!”

  第1007章 好像沒邀請你

    浩浩蕩蕩的迎親車隊在元家別墅前停下。

    鮮花裝飾的婚車,車門打開,辛裕跨著長腿邁出。

    他站在別墅大門前,從鋥亮的皮鞋到一絲不苟的頭發絲,無一不是精心打理過的。

    一襲白色西裝,更襯的他整個人溫雅如玉、俊逸不凡。

    他沒有立即邁步朝別墅裏走,而是下意識地抬手整理領結,神情嚴肅莊重。

    “緊張嗎?”褚臨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作為辛裕的好兄弟,他也被算進了迎親兄弟團裏。

    除他以外,還有賀斐,以及特意從外地趕來的席雷、陳雲致等人。

    席雷笑著上前,一掌拍在辛裕肩膀上,“兄弟,別慫啊,待會兒咱們給你開路,你隻管把新娘子抱出來塞車裏!”

    聽到這話,陳雲致忍不住出聲:“雷子,你這話說的,我們又不是去搶人。”

    說著,把席雷的手拽了回去,又順手替辛裕把肩膀上的淡淡褶皺抹去。

    辛裕掃視好兄弟們一圈,心情放鬆了些,說道:“謝謝,我們進去吧。”

    席雷吹了個口哨,“走,接新娘去咯!”

    “走走走!”

    一行人迫不及待地湧進別墅裏。

    歡欣雀躍的腳步一路朝二樓奔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坐在床上的元落黎心跳也忍不住加快起來。

    直到,房門打開——

    透過半透明的紅色扇麵,她看到一抹優雅頎長的身影來到自己麵前,靜靜的注視著她。

    他說:“落黎,我來娶你了。”

    周圍響起起哄的聲音。

    辛裕臉上有點躁,卻還是在一群好兄弟的慫恿下,目光灼灼地盯著床上的新娘,繼續說道:“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元落黎舉著扇子的手輕顫了顫。

    她和辛裕的愛情源自兒時的悸動,本以為那樣一份孱弱的愛,早已湮滅在彼此分離的十多年裏。卻沒想到,他們都妥善的珍藏了那份美好的情意,細心嗬護,任由它肆意滋長。

    如今,終於結成了連理枝。

    元落黎唇角露出幸福的笑意。

    她緩緩地放下扇子,迎著辛裕那雙盛滿了驚豔之色的眸子,輕輕點頭說道:“我願意。”

    在周圍的歡呼聲中,辛裕將元落黎打橫抱起。

    眾人簇擁著兩人出門。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色。

    除了……元欣容。

    她當初可是幻想過代替元落黎履行婚約,嫁給辛裕的。

    看著兩人郎才女貌、幸福甜蜜的樣子,她實在是笑不出來,所以,她沒有跟著送親隊伍一起去辛家,而是特意留在父母身邊,打算晚點再過去。

    辛家的婚車隊伍順利完成迎接新娘的任務,掉轉方向返回。

    坐在同一輛車裏,褚臨沉的目光落在秦舒光潔的頸間,隨意問道:“怎麽不戴我媽送你的禮物?”

    “早上忙來忙去的,怕弄壞了。”

    秦舒說著,從包裏拿出一個細長的盒子。

    褚臨沉主動接過去,打開,把裏麵的珍珠項鏈取了出來。

    無需開口,秦舒就明白他的用意,溫順地偏著頭湊上去,將頭發撥到一邊,露出修長的脖頸。

    褚臨沉動作輕柔,將珍珠項鏈戴在她脖子上。

    他認真地打量了一番,說道:“真好看。”

    顆顆圓潤飽滿的小珍珠編製而成的項鏈,造型精巧別致,和秦舒今天所穿的深海藍禮服很搭配。而且珍珠本身溫潤低調,和秦舒的氣質也很相襯。

    原本秦舒拒絕戴他準備的那套首飾,他還有點不高興。但現在,不得不承認,還是她眼光好。

    秦舒笑著把頭發放了回去,坐直身體。

    和褚臨沉一路閑聊著,她隨口提起一件事:“對了,在元家的時候,落黎跟我說,她邀請了沈老。”

    “她不知道沈院長和辛家的矛盾?”

    秦舒點頭,“嗯。”

    畢竟元落黎才回來沒多久,很多情況都不清楚。而且這種事情,辛裕也不會主動跟她提。

    褚臨沉挽著唇角問道:“以你對沈院長的了解,你覺得他會來喝這杯喜酒嗎?”

    秦舒認真想了想,然後遲疑地搖了搖頭:“不好說,應該不會吧……”

    此刻。

    辛家大門外。

    賓客們已經陸陸續續的來了,辛將軍和辛夫人在門口招呼著客人,忙得不可開交。

    院子裏已經停不下車,其他車子隻能在門外停出去長長的一排。

    在這長長的隊伍中,有一輛車,車窗緊閉。

    黑色的車窗,遮擋住沈牧陰沉沉的臉。

    他目光緊緊盯著辛晟夫妻倆正在接待的那名貴客——正是他恨透了的鄭宏安!

    “狗東西!”沈牧突然狠狠啐了一口。

    坐在他身旁的齊鈺被嚇得一個激靈,看到沈牧臉上的表情,更是湧起一股深深的不詳。

    他小心翼翼地勸道:“沈老,您真打算去喝辛家的喜酒啊?要不,咱們還是回去……”

    “回去?”

    這兩個字似乎讓沈牧很不滿,扭頭瞪了齊鈺一眼,“本來也沒邀請你,要回你回就是,跟著我幹什麽?!”

    “……”齊鈺被懟得一時無語。

    沈老這暴脾氣,簡直比他那一把年紀還大,要不是怕他在辛家婚禮上鬧出什麽事情來,他也不想跑這一趟啊。

    正想著,沈牧已經推開車門,氣朝著辛家大門走去。

    見他氣勢洶洶的步伐,齊鈺心裏咯噔一下,連忙跟了上去。

    看到沈牧到來,正在和鄭宏安有說有笑的辛晟眼裏劃過一絲訝異,隨即便是防備,臉上的笑意不自覺地斂起。

    雖然沒有直接冷下臉,卻和剛才的熱情判若兩人。

    “沈牧,你來幹什麽?”

    “嗬,我當然是應邀來喝喜酒的啊。”

    沈牧和辛晟說著話,冷冷的目光卻像刀子似的直射一旁的鄭宏安。

    辛晟看到了,眉頭皺起,下意識擋住了他的視線,提醒道:“我好像沒邀請你?”

    沈牧嗤道:“你不邀請我,自然有人邀請我!元落黎是我國醫院的人,我來喝她的喜酒,不行嗎?”

    說完,昂著下巴,語氣譏諷地說道:“鄭宏安,當年指證我的時候不是挺能蹦躂嗎?怎麽,現在見麵連個招呼都不敢跟我打,隻會躲在後頭當小人?我說,你怎麽越活越回去了!”

    沈牧這話可以說是毫不客氣,張狂至極。

    辛晟眨眼就變了臉色。

    他正要開口,鄭宏安一步繞到了沈牧麵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沈院長,這麽多年了你還總把當年的事掛嘴邊,我看活回去的人是您才對。”

  第1008章 多大的榮幸啊

    沈牧黑著臉,張嘴大罵:“姓鄭的,你他娘——”

    齊鈺被嚇了一跳,連忙拉住他,瘋狂地擠眉弄眼示意:“沈老、有話咱們好好說……好好說……”

    辛晟和鄭宏安都是軍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手握重權。沈老雖然貴為國醫院的院長,而且也是國主麵前的紅人。可是,他手裏拿的手術刀,怎麽跟人家的槍杆子比呀?

    更別說旁邊來來往往圍觀的賓客,那都是跟辛家交好的世家軍官們,各個身份不簡單。

    要是真讓沈老把事情鬧大,可怎麽收場喲!

    齊鈺心慌得很,牢牢抱緊沈牧的胳膊,絲毫不敢放鬆。

    同樣地,安若晴也拉住了試圖替鄭宏安出頭的辛晟,朝他搖頭示意。

    然後,溫聲勸慰鄭宏安:“宏安,今天是個好日子,大家不要傷了和氣。”

    說完,又轉向沈牧,客氣有禮地說道:“沈院長,還請放下當年的事情吧。既然您是受邀來喝喜酒,我們自然歡迎。若是您不願意留下,我們也不會勉強……”

    這話可以說是給足沈牧麵子了。

    其實沈牧也對安若晴沒什麽惡意,他隻是看不慣是非不分的辛晟,和小人得意的鄭宏安。

    “那就多謝辛夫人了。”

    沈牧朝安若晴拱了拱手,把紅包遞過去,然後邁步走進辛家大門。

    齊鈺連忙跟在他身旁。

    辛晟看著他大搖大擺的背影,濃黑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身旁,辛夫人拉著他的手,勸道:“晟哥,你和沈院長置氣這麽多年,也夠了。人家是受落黎的邀請來的,而落黎又是國醫院的人,多少也要給人家一些麵子。”

    辛晟鬱悶地歎了口氣,“好吧,就當看在我兒媳婦的份兒上!”

    說完,又轉頭道:“宏安,讓你受氣了,對不住啊。”

    鄭宏安連連擺手:“辛大哥,咱們兄弟之間不說這些見外的話。”

    “好,那你先進去坐,咱們一會兒慢慢聊。”

    眼見著又有客人來,辛晟也無暇跟鄭宏安多說太多,招手把辛哲喊了過來:“帶你鄭叔叔進去,好好陪陪他。”

    吩咐的同時,又用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壓著嗓音提醒:“離沈牧遠點,別讓他倆再鬧起來!”

    辛哲會意地點頭,對鄭宏安說道:“鄭叔叔,您跟我來。”

    “好。”

    後續的賓客陸陸續續到來。

    “辛爺爺,若晴奶奶!”

    巍巍歡喜地來到辛晟和安若晴麵前,陪他一起來的是褚序和柳唯露夫妻倆。

    “喲,小巍巍!”辛將軍高興地把巍巍舉了起來。

    安若晴也是一臉笑意的看著巍巍,毫不掩飾對他的喜愛。

    柳唯露送上特意準備的賀禮,“辛夫人,這是我們的一份心意,請笑納。”

    “謝謝。”

    幾人簡單的互相寒暄了幾句。

    小家夥的出現吸引了不少的關注。

    “那是褚家的小少爺?粉雕玉琢的,真是可愛呀!”

    “是啊,看這樣子長大以後要拐走不少女孩子的芳心喲!聽說他媽媽秦舒才去世沒多久呢,這麽小就沒了媽媽,也是可憐。”

    “誒?好像褚總跟秦舒一直沒複婚呢?那這小少爺豈不是名不正言不順?”

    “哪需要你操心啊,褚家早就把這孩子定為繼承人了……”

    賓客們正竊竊私語地議論著,這時候,忽然聽到大門處傳來一聲:

    “國主到!”

    原本在院子裏的眾人,紛紛自覺地朝門口匯去,然後在大門外排成了兩邊,留出中間的通道。

    國主府的車隊從遠處緩緩駛近,那車身上金光閃閃的徽章,彰顯著國主府的尊貴莊嚴。

    多少人一輩子也沒有機會親眼見到國主。但是,托辛家的福,他們今天將會和國主一同參加這場婚禮!

    這是多大的榮幸啊!

    在眾人緊張和期待的注視下,車隊緩緩減速停下。

    辛晟早已攜著妻子迎了上去,等候在車隊旁邊。

    待車子停穩,第一輛車子的車門率先打開。

    穿著一身嚴謹工作西裝的邱冰從車裏下來,快速繞步到第二輛車子旁,伸手將車門打開。

    眾人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宮守澤踩著黑亮的皮鞋,不緊不慢地走下車。

    他沉穩睿智的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宛如春風拂麵,讓人覺得十分親切。

    大家情不自禁地出聲致敬:

    “國主!”

    “國主您好!”

    宮守澤微笑地招手回應,“你們好啊。”

    接著,邁步走向等候在一旁的辛晟夫妻二人。

    在他之後,宮弘煦和丹爾莎也分別從車裏下來。

    宮弘煦挽著丹爾莎的手臂,明眼人看得出來,他似乎有些不情願。

    在辛晟夫妻二人的帶領下,宮守澤等人正準備往辛家大門走去。

    這時候,遠處又是一陣騷動,一支喜慶的車隊映入眾人眼中。

    原來是接親的車子回來了。

    宮守澤當即給邱冰示意,讓國主府的車子退到一旁,把位置挪出來。

    婚車隊伍一停下來,早已準備好的禮炮紛紛響起,紅色的玫瑰花瓣如同雪花一般灑下,綿綿不絕,連空氣裏都充滿了玫瑰花的甜香。

    俊逸的新郎從車裏下來,抱著一襲盛裝的新娘,踩著鮮花鋪成的紅毯,步伐穩健地往前走去。

    新郎溫潤優雅,新娘明豔動人,這一幕美得讓人心動!

    尤其是宮弘煦,忍不住看得出神。

    雖然知道那個元落黎是假的,可是看到她盛裝打扮的模樣,還是被驚豔到了。

    元落黎的這張臉,真是他見過最美的了……

    眾人眼中不自覺地溢出祝福和豔羨,紛紛鼓掌祝賀。

    就連宮守澤也拍手讚道:“辛二少和元副院長果然是天生一對,絕配啊。弘煦,你說是嗎?”

    突然被點名,宮弘煦霎時回神,對上父親帶著警示的目光,他連忙點頭:“是的。”

    宮守澤滿意地轉過頭。

    宮弘煦忍不住又看了眼被辛裕抱在懷裏的女人,明明是個冒牌貨,卻好像嫁給真愛似的一臉幸福。

    那女人是怎麽回事?

    他心裏有點疑惑,又有點莫名的發酸。

    在元家人也到來後,所有人終於到齊。

    秦舒以助理身份跟在褚臨沉身邊,和眾多賓客一起朝著舉行婚禮儀式的大廳走去。

    所有人都進去了,大門這邊就隻留下看守的警衛和一名給那些遲來的客人領路的傭人。

    一輛車,緩緩停在大門前。

    葉夢宣率先下了車,朝車裏的人示意:“下來。”

  第1009章 她就是,秦舒

    大廳裏。

    辛晟和安若晴坐在首位,旁邊坐著的是元紹承和李春南夫妻倆。

    而宮守澤作為全場身份最尊貴的客人,自然坐在了右上方的證婚人位置上。

    大廳裏熱鬧喧騰,司儀環視一圈,確認賓客都差不多到了,揚起嗓音說道:“各位稍安勿躁,婚禮即將開始!現在,讓我們有請新人入場——”

    伴隨著他長長的音調,場內漸漸安靜下來。

    大廳入口處,辛裕牽著元落黎緩緩走進來。

    辛晟和安若晴麵帶微笑地看著他們,眼中寫著欣慰和一絲感慨。

    三個兒子當中,老二是最特立獨行的那個。辛家沒有經商的背景,他卻硬是憑著一股熱血,毅然選擇了從商這條路。

    在感情方麵,更是固執。這麽多年,心裏就隻有一個元落黎,別的女孩子通通被拒到千裏之外。

    夫妻倆一度為這老二操碎了心。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天,他終於把心愛的姑娘娶回家了。

    而元落黎這個兒媳婦,夫妻倆自然也是滿意的。

    他們真心的希望這小兩口從今以後幸福相守,白頭到老。

    坐在兩人旁邊的元紹承和李春南可不在意這些。

    他們隻知道,連國主都親自出席這場婚禮,那他們作為辛家的親家,以後就真的要飛黃騰達了!

    在眾人祝福的目光中,辛裕和元落黎站在了大廳中央。

    司儀看著眼前的新人,又抬手看了眼時間,可以開始儀式了。

    他深吸一口氣,“現在我宣布——”

    “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葉夢宣不顧眾人驚訝的目光,越過眾人,大步地朝大廳中央走去。

    她身後還拉著一個大肚便便的女人。

    眾人的目光落在女人臉上,接連響起一陣驚呼聲。

    隻因那女人竟然和新娘元落黎有張一模一樣的臉!

    “是喬妮!”觀禮席中,秦舒一眼認出了葉夢宣帶來的女人。

    之前辛寶娥故意放走喬妮,後來又被秦舒發現喬妮被交給燕景。而現在,葉夢宣卻帶著喬妮來婚禮現場?

    這幾人的關係,實在是可疑!

    秦舒下意識地朝褚臨沉看去,見後者也在沉眸思索。兩人目光無聲的交流一番,決定先稍安勿躁,看看葉夢宣到底想做什麽。

    “葉小姐,我們好像並沒有邀請你。”

    辛裕一眼就看出葉夢宣來意不善,在她還想繼續往國主麵前走去時,主動伸手攔住了她的腳步。

    葉夢宣停了下來,看著辛裕,又看看他身後,坐在首位的辛晟等人。

    說實話當著這麽多大人物的麵做這件事,她心裏也很緊張。但一想到假元落黎被拆穿後的下場,她心裏就忍不住期待起來。

    葉夢宣咳了一聲清清嗓子,故意大聲說道:“辛二少,雖然你沒有邀請我,但我這不是特意給你送新娘子來了嗎?”

    她話音一落,周圍響起疑惑的議論聲:

    “葉家小姐的話是什麽意思啊?新娘子元落黎不是在這兒嗎?難道她的意思是,這個孕婦才是元落黎?”

    “不會吧,元落黎什麽時候懷孕了?聽都沒聽過。”

    “什麽情況……”

    聽著周圍聲音,作為當事人的元落黎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正要出聲解釋時,辛裕拉住了她的手。

    他冷冷看著葉夢宣,“葉小姐,我的新娘子就在我身邊,而你帶來的這個女人,雖然和落黎容貌相似,可我辛裕眼睛不瞎,認得清誰是誰。”

    說著,加重了語氣警告道:“我們的婚禮儀式馬上就要開始,如果你們不想被我辛家的警衛送出去,就請自行離開!”

    “我……”

    對上辛裕眼中的寒意,葉夢宣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這時候,宮守澤疑惑的嗓音響起:“這是怎麽回事啊?”

    話雖然是對著同坐在上方的辛將軍問的,卻好似給了葉夢宣鼓舞。

    葉夢宣咬咬牙,把抓著的“元落黎”往宮守澤麵前推了推,說道:“國主您請看,這位才是真正的元落黎!”

    宮守澤這下終於看清楚了“元落黎”的容貌,眼中露出幾分訝異。

    站在他身後的宮弘煦,更是驚愕地咦了一聲,真正的元落黎找到了?

    葉夢宣擲地有聲的話語,聽在不知情的賓客耳中,無異於一場驚濤駭浪。

    就連元家人,也被震住了。

    他們知道元落黎是假的,可是,他們不在意啊!

    隻要元落黎能夠攀上辛家,讓他們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誰還在乎她是真是假呢?

    可是,不知道葉夢宣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還突然殺出來揭穿元落黎的身份……真讓她把真相揭出來,他們的財路不就被斷了嗎?

    元家人有些著急。

    葉夢宣滿意地看著眾人的反應,下一刻,驟然將手指向身穿嫁衣的元落黎,揭露她的身份:

    “你根本就是個冒牌貨!你盜用元落黎的名字和身份,欺上瞞下,以為借著元家和辛家的遮掩,就能騙過所有的人了嗎?我告訴你,你的身份我早已調查的一清二楚!現在,我就要揭穿你的真麵目——”

    元紹承氣惱地瞪著葉夢宣:“葉小姐,你不要胡說八道!落黎就是我的女兒,你不要以為找到個容貌相似的人,就可以張冠李戴、指鹿為馬!你要是繼續在這裏阻礙婚禮儀式,就別怪我們把你趕出去!”

    李春南張了張嘴想要附和,但目光落在葉夢宣篤定的臉上,又看了眼她帶來的那個和元落黎神似的女人,突然遲疑了一下,最終把話忍了回去,選擇觀望。

    沈牧在一旁悠悠地插嘴說道:“嗯,我記得之前也有個人,跳出來指責元落黎是冒充,結果最後把自己掉進坑裏了。葉家的小妮子,你可不要重蹈覆轍!”

    這話說的,讓辛晟和葉夢宣臉色同時有些難看。

    辛寶娥上次在溫泉酒店揭露元落黎的身份,結果鬧到最後,讓辛家丟盡了臉。

    沈牧這是故意揭他的短!辛晟暗暗白了沈牧一眼,後者一副毫無所覺的樣子。

    葉夢宣則是想到自己被沈牧在國醫院門口教訓得顏麵無存的樣子。

    她眼底帶著報複的恨意,故意說道:“沈院長,差點忘記了,您和這個假元落黎相處這麽久,難道您就一點兒沒看出什麽問題?”

    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也正常,誰讓這個假元落黎也精通醫術呢,想在醫術上騙過您,估計不難。”

    宮弘煦不耐地問道:“所以你說了這麽多,這假元落黎到底是誰啊?”

    他眼中帶著一絲看好戲的興味。

    葉夢宣環視一圈眾人,用全場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她就是,秦舒!”

  第1010章 還有什麽比這更諷刺?

    葉夢宣的話音落下,全場不禁嘩然。

    “秦舒”這個名字,眾人並不陌生。

    作為醫學界的一顆新星,她帶隊研發的conx,01疫苗被國醫院前任副院長剽竊,鬧上法庭,這事兒可是在京都鬧得沸沸揚揚的。

    可惜,這樣一位年輕的醫學天才,卻紅顏薄命!

    一個多月前的那場葬禮,新聞裏清清楚楚報道了她的隕落!

    而現在——

    葉夢宣卻信誓旦旦的說,站在辛二少身邊的這位新娘子……是秦舒?

    這怎麽可能啊!

    但換個角度——

    葉家在京都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家族,葉夢宣敢當著國主的麵信口胡謅,那不是自斷家族前程嗎?

    她能有這個膽子?

    何況,她帶來的這個女人和元落黎長得一模一樣,如果這其中沒什麽貓膩,那也說不過去吧!

    隻能說,葉夢宣說出這麽一句匪夷所思的話來,眾人實在是難以接受。

    而剛才催問的宮弘煦,雖然也被驚訝了一下,卻很快回神。

    他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測,眼底悄然閃過一抹幽光。

    在眾人交頭接耳低聲議論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將在場的幾個重要人物逐一打量了一遍:

    辛家人臉上帶著怒氣,顯然是因為被葉夢宣打斷了婚禮感到不爽。對她指認元落黎是秦舒的言論,卻沒有太大的反應。

    旁邊的元家人,元紹承雖然也是一臉怒意,卻好像有點被葉夢宣的話給驚到了?而坐在他身邊的李春南,極力維持的鎮定神情之下,是藏不住的緊張和憂慮……可疑得很!

    至於國醫院的沈老頭,那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顯然跟自己一樣是個看戲的。

    還有站在觀禮席上的褚臨沉……秦舒不是他心愛的女人的嗎?聽到葉夢宣說元落黎是秦舒,居然無動於衷?

    他果然知道些什麽!

    宮弘煦正準備收回目光,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誒?褚臨沉的那個助理也來了?

    辛家今天的賓客眾多,他又在宮守澤的監督下,僅有的關注幾乎都給了盛裝的元落黎,居然沒注意到那女人也來了。

    宮弘煦打量的目光落在助理裝扮的秦舒身上。

    對方有所察覺,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澄澈平靜,清冷淡漠。

    宮弘煦愣了一下,不自在地收回目光。

    他重新看向葉夢宣,追問道:“葉小姐,你說這個人是秦舒,有什麽證據嗎?不然,大家怎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有人出聲附和:“就是!說這種話要有證據!”

    葉夢宣毫不猶豫地應道:“我當然有證據!”

    剛才揭露元落黎就是秦舒,她就有了豁出去的決心——畢竟,連父親都對她此行表示支持,甚至還示意她最好能趁機把辛家和國醫院一起拉下水。

    父親說,葉家的未來,都在今日,在她身上!

    不成功便成仁。

    葉夢宣看著元落黎,眼底閃過一絲恨意。

    就是這個女人駁回了自己參加國際醫學比賽的申請書!

    現在,她就要當著眾人的麵,在國主麵前揭穿她的假麵,讓她無所遁形!

    葉夢宣冷笑一聲,大步來到宮弘煦麵前。

    在他身後,就坐著尊貴無雙的國主,宮守澤!

    這個距離足夠了。

    葉夢宣拿出手機,“這是元落黎親口承認她是秦舒的錄音文件,你們聽聽——”

    說著,按下播放。

    錄音一出,不說其他人的反應如何,秦舒和辛裕率先冷了臉色。

    他們知道這份錄音從何而來了——

    當初在海城酒店,辛寶娥追問秦舒身份,秦舒承認了,卻沒想到辛寶娥暗中全部錄了下來!

    原來,是等著交給葉夢宣,在這裏發揮用處!

    好個辛寶娥!

    好心機!

    秦舒和辛裕快速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怒意。

    錄音播放完畢。

    葉夢宣得意地瞪著元落黎,抬高語氣:“聽到了沒,可別說我是瞎編亂造,這都是你親口承認的!秦舒、秦小姐!你還有什麽可狡辯的嗎?!”

    元落黎並不知道錄音的事情,麵對葉夢宣的咄咄相逼,她也不敢貿然開口,隻能用沙啞的嗓音,鄭重聲明:“我就是元落黎,如假包換。”

    但這樣的回答,略顯薄弱。

    婚禮現場隻剩下一片靜默。

    元紹承和李春南心虛的對視了一眼,兩人掌心都冒出了汗意。

    葉夢宣憑著這份錄音,和帶來的“元落黎”,似乎把真相擺在了眾人眼前。

    她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轉向宮家父子時,又憤慨地說道:“國主,弘煦王子,秦舒冒充元落黎混入國醫院、嫁進辛家、蒙騙大眾,她的行為毫無道德,她的動機更是可疑!而且,這件事也絕對不是憑她一己之力就能做成的,多半還有幫手,比如辛家或是元家?請務必嚴查嚴懲!”

    葉夢宣一番義正言辭的話語落下,眾人的目光下意識看向了宮守澤,卻見這位尊貴的國主麵色有些發沉。

    似乎是動了怒氣。

    然而,不等他表態。

    旁邊突然響起一聲“撲通”。

    李春南從椅子裏滑跪到地上,臉上寫滿了惶恐:“國主,我們不知道她是假的元落黎,我們也是被她騙了啊!”

    一邊哭訴,一邊給觀禮席上的兒女使眼色。

    元俊書很快反應過來,急忙說道:“沒錯!她幾乎不跟我們來往,根本不知道她是真是假啊!”

    他說著,從人群裏擠出來,想要下跪,卻因為一條瘸腿的緣故,直接摔在了地上。

    元欣容站在後麵,看著他狼狽的樣子,眉頭微皺,卻並沒有做任何表示。

    李春南狠狠瞪了她一眼:沒眼色的東西,元家都快大難臨頭了,還不懂變通!

    元紹承則是緩緩起身,走向挺著大肚子的“元落黎”,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一番後,眼裏擠出一滴熱淚,牽起她的手激動地對宮弘煦說道:“這才是我的親女兒,這種血脈相連的感應,不會錯的!”

    元家人突然的指責和認親,把在場眾人實實在在的驚到了。

    元落黎看著元紹承牽著喬妮的手,老淚縱橫地說著什麽血脈相連的鬼話,心裏冷笑連連。

    還有什麽比這更諷刺的嗎!

    這樣的父親,真是不要也罷……

    元家人的表態,無疑直接佐證了葉夢宣的話:這個新娘子就是假元落黎,是秦舒扮演的!

  第1011章 撕下新娘臉上的麵具

    葉夢宣展露出勝利者的姿態,難以抑製唇角上揚的弧度。

    她直勾勾盯著元落黎,挖苦道:“秦舒,我聽說褚總對你一片癡心呢,你當著他的麵嫁給他的好兄弟辛二少,就不怕他傷心嗎?”

    經她一提,眾人似乎才後知後覺想起褚臨沉這麽個重要人物。

    他跟秦舒的關係那可是非同一般啊。

    親眼看著心愛的女人險些嫁給自己的兄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感受。

    眾人目光轉向褚臨沉。

    卻見他冷峻深沉的臉上,出奇地淡定悠哉。菲薄性感的唇角,還若有似無地掛著一絲笑意。

    這是什麽反應?

    就在眾人疑惑不解時,站在他身旁的女人突然開了口:

    “葉小姐,你拿著秦舒這個名字栽贓陷害元小姐,問過我本人的意見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葉夢宣愣了下,狐疑地瞥向秦舒。

    其他人也不約而同看了過來。

    葉夢宣上下打量了秦舒一番,沒好氣地問道:“你是誰?”

    “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說元小姐是我假扮的?”

    秦舒唇角譏諷地輕勾,嗓音清淡柔和。

    說出的話,卻讓眾人變了臉色。

    葉夢宣反應過來,臉上神情古怪,“你的意思是……你是秦舒?”

    秦舒淡淡點頭:“沒錯。”

    說著,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她緩緩抬起手,揭下了臉上的麵具。

    薄如蟬翼的麵具下,是一張清秀婉約、明麗精致的臉。

    眾人不禁一震。

    “真的是秦舒!”

    “我在新聞裏見過秦小姐,一模一樣,就是她!”

    “她竟然還活著!”

    “這位才是秦小姐,那不就表示,葉夢宣在撒謊?”

    伴著周圍的議論聲,宮守澤銳利的視線落向葉夢宣。

    葉夢宣一個激靈,連忙擺手解釋:“我真的沒有撒謊!我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有證據的!”

    “沒錯,你剛才至少說對了一點。”

    秦舒把話接了過去,譏諷地看著葉夢宣,“那就是——我沒死。”

    說完,注意到宮守澤探究的目光轉向了自己,她麵色平靜,鎮定自若地繼續解釋:“當初我被燕景所害,幸好褚臨沉將我救了回來。但想必大家都知道燕景是個多危險的人物,褚臨沉怕我再遭他毒手,就讓我以助理身份隱藏在他身邊,直到燕景歸案。”

    褚臨沉也附和地說道:“之前秦舒葬禮的消息是我故意放出去的,目的隻是為了騙過燕景。給大家造成不必要的誤解,實屬抱歉。”

    如今秦舒既然承認了身份,褚臨沉也不再顧忌。

    他大手一揚,以宣誓主權的姿態將秦舒攬進了懷裏,深邃的目光卻冷冷地瞥向葉夢宣,語氣幽冷:“我們本想歡歡喜喜地來喝辛裕的喜酒,你倒好小,把玩笑開到了我女人和好兄弟身上?葉夢宣,當著國主的麵搬弄是非,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就是!陷害我媽咪,壞女人!”巍巍從柳唯露身邊跑過來,張開雙臂抱住秦舒大腿,扭著頭憤憤地瞪著葉夢宣。

    褚臨沉的表態,巍巍的維護。

    秦舒的身份已經毫無懸念。

    葉夢宣卻很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她死死盯著秦舒,臉色難看地像是活吞了一隻蒼蠅,“你、你怎麽可能、那這——”

    她晃著手機,似乎還想拿那份錄音說事。

    辛裕卻冷冷打斷了她:“一份偽造的錄音,也敢拿出來當證據?”

    葉夢宣下意識叫道:“這錄音怎麽會是偽造的?!”

    “那你說說,錄音是誰給你的?”

    “……”

    葉夢宣抿著唇,沒說話。

    見她沉默,辛裕立即說道:“說不出來?這錄音對話裏有寶娥、落黎,以及我。但是作為當事人,我居然並不知道這段對話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說著,又問身旁的新娘,“落黎,你有印象嗎?”

    元落黎會意地搖頭,“我不知道,我沒跟寶娥說過那些話。”

    “嗬,寶娥現在重傷住院,至今未醒,自然也不可能找她對質。”辛裕眼中冷意越深,一貫溫潤的臉龐罕見地露出針鋒相對的意味,“葉夢宣,你是看我妹妹人在醫院,不能來現場,才故意用這份錄音來混淆視聽嗎?”

    “當然不是!”

    葉夢宣緊張地握緊了拳頭,恨不得立即說出辛寶娥的名字。

    可是她不能!

    她想到了出門前父親的警告:今天的事情不管成功與否,不能把辛寶娥透露出來!

    雖然她不知道父親為什麽會知道她和辛寶娥的計劃,並且還特意警告她。可父親當時的神情異常嚴肅,她不敢違背……

    可現在該怎麽辦?

    真沒想到這個平時看起來溫吞儒雅的辛二少,還有這麽咄咄逼人的時候!

    葉夢宣緊咬住了牙,滿是不甘。

    而來自宮守澤和辛晟等人的銳利目光,又帶給她巨大的壓力。

    沒有回頭路了……如果不能扳倒這個假元落黎,那倒黴的就是自己,還有葉家。

    葉夢宣忍住心裏的慌亂,下意識地朝剛才幫了自己一把的元家人看去。

    卻見他們因為秦舒揭下麵具主動承認了身份,一個個好像都被震住了,愣愣的,搖擺不定的樣子!

    她頓時明白,這一家子靠不住!

    最後隻能把目光投向自己帶來的“元落黎”身上。

    她不安的心終於重新安穩下來。

    怕什麽?真正的元落黎就在自己手裏。

    哪怕今天這個新娘子不是秦舒,那也一定是其他人假扮的!

    葉夢宣堅定了心裏的念頭,深吸一口氣,朝秦舒看去,擲地有聲地說道:“你這麽精通易容術,就算你是真正的秦舒,那你找個人來扮演元落黎也一定不難吧!或許之前的元落黎就是你假裝的,隻不過婚禮前換成了其他人?秦舒,你說對不對?”

    秦舒心裏一驚。

    她沒想到,這個葉夢宣還有幾分智慧,居然能想到這一層。

    隻可惜……

    “葉小姐,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不過,我隻是來喝喜酒的,你總想把這事兒跟我扯上關係,我就不能理解了。要是你懷疑新娘子臉上帶著麵具,盡可以檢驗就是。”

    葉夢宣咬了咬牙,“好啊!”

    然後,她恭敬地看向宮弘煦,大聲說道:“國主,請您允許我撕下這新娘子臉上的麵具,讓她露出真麵目!”

  第1012章 全程看戲

    話音落下,眾人都看向了宮守澤,等著他表態。

    就連早已怒火沸騰的辛晟,也極力隱忍著爆發,等宮守澤開口。

    但他始終相信,葉夢宣在他辛家婚禮上鬧成這樣,國主會容忍。

    所以,聽到宮守澤淡淡“嗯”了一聲,應允葉夢宣的提議時,他偉岸的身軀狠狠一震,難以相信。

    似乎是感受到他強烈的目光,宮守澤偏過頭,笑著解釋了一句:“都已經鬧成這樣了,不把事情查清楚,我看葉小姐不會善罷甘休。其他人……估計也想要個答案吧。”

    他眼角的餘光緩緩掃過大廳裏眾人。

    短暫的沉默,立即有人應道:“國主說得對!”

    “葉夢宣這麽篤定新娘子是假的,反正已經耽誤了吉時,確實要先分出是非對錯……”

    “對啊。”

    陸陸續續的附和聲說,辛家的臉色卻越發難看。

    對個屁啊!

    敢情不是鬧他們的婚禮,國主說什麽就隻管點頭說對?對個屁啊!

    一群沒節操的家夥!

    不過,也有站辛家這邊,為他們考慮的。

    早已退休的軍界元老人物田鎮北杵著拐杖起身,皺眉說道:“國主,這麽重要的日子,怎麽能任由這葉家丫頭攪和?真要調查這件事,可以把她和她帶來的這個女人帶下去,慢慢查!誤了婚禮的吉時,是大忌諱!”

    “而且,老夫多嘴一句,這新娘子是真是假,辛家一定最清楚的,他們總不可能讓人冒名頂替,嫁進家裏吧?”

    宮守澤麵帶微笑,目光卻深不見底,“田老,您說的有幾分道理,但我剛才也說了,事情都鬧到這兒了,不查清楚,恐怕連辛將軍自己都不能接受。”

    說著,突然朝辛晟看去,“是嗎,辛將軍?”

    話說到這份兒上,宮守澤的態度已經明了。

    辛晟心裏不禁有些發寒。

    他朝田鎮北投去一個感激而無奈的眼神,收回目光的時候,順勢冷冷剜了葉夢宣一眼。

    麵向宮守澤,他臉上隻剩下肅穆,渾厚的嗓音沉冷有力:“那就請國主盡快查明,還我兒媳一個清白!同時,務必嚴懲這造謠生事的葉家小姐!”

    宮守澤點點頭,“這是自然的。”

    葉夢宣得到國主的支持,心裏更是有了底氣。

    她躍躍欲試地盯著一身紅妝的元落黎,仿佛下一秒就要挽袖子動手。

    但辛裕擋在麵前,她還是有點忌憚他的。

    “辛二少……”

    “落黎是我的新娘子,我不允許任何人動她!”辛裕臉上覆著寒霜,冷聲說道。

    葉夢宣一愣,隨即咬牙強調:“辛二少,國主都發話了,哪能是你說了算的?你不肯讓開,難不成是心虛了?你們一夥的?你想包庇她?!”

    她連連質問,就是想給辛裕扣上同夥的帽子!

    說完,不等辛裕回神,伸手就朝元落黎臉上抓去。

    那尖銳的指甲,簡直是奔著直接劃破對方臉蛋去的!

    好在元落黎及時躲開了。

    葉夢宣還想動手,被辛裕抓住了手腕製止。

    她瞪大眼,“你們……”

    不等辛裕開口,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元落黎,突然轉向宮守澤方向。

    她語氣恭謹,姿態不卑不亢,“國主,並非我不願意被葉小姐檢驗,隻是怕弄花了臉上的新娘妝,補起來會很麻煩。葉小姐之所以說我是假的,大概是因為她認定自己帶來的才是真正的元落黎。那我說她不是元落黎,是不是也可以驗她?”

    說完,她抬手一指瑟縮著脖子的“元落黎”。

    就算她知道對方是喬妮,可其他人不知道。

    葉夢宣既然要驗臉,那就驗喬妮的!

    元落黎的話一出,辛家人率先表示讚同。

    田鎮北老將軍也再次站出來表示支持:“就是,大喜的日子哪有動新娘子的道理?倒是應該好好驗一驗這個女人!她從頭到尾她一句話都沒說,也沒主動承認自己是元落黎,全讓葉家丫頭一個人把話給說完了!”

    “對,就是,不能聽她片麵之詞!”旁人附和。

    葉夢宣連忙皺眉解釋:“那是因為,她在國外多年,根本聽不懂中文!”

    元落黎立即反駁:“胡說,我在國外這麽多年,也交了不少華人朋友,我怎麽可能不會中文?”

    “你這個冒牌貨還敢咬定自己是元落黎?”

    葉夢宣有些驚訝,隨即哼笑一聲,說:“行!真金不怕火煉,你不敢驗,但我帶來的這個元落黎,隨便驗!”

    元落黎不在意她的譏諷,點頭,“好!”

    秦舒和褚臨沉互視一眼,看來這個葉夢宣也不是很聰明。

    兩人會心一笑,等著看好戲。

    牽著喬妮,聲稱有父女感應的元紹承,看到元落黎堅定的目光,心裏不知道怎麽的,心裏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

    他忍不住問道:“這……怎麽驗啊?”

    聞言,葉夢宣挑釁地看向元落黎,嗤笑道:“人家臉上可沒麵具。”

    “對,她是沒戴麵具。”

    元落黎應和著,語調隨之一轉,道出事實:“可她整容了。”

    “整容?”葉夢宣一愣,然後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但不等她出聲嘲諷,元落黎便語氣篤定的說道:“她整容變成我的樣子,從外表看不出來,但是可以摸骨。隻需要請一位精通骨骼的醫者來摸一摸她的骨骼,真相一目了然!”

    見她鄭重其事的模樣,葉夢宣有點被唬住了。

    同時,眾人的目光已經在場內搜尋起來,最後一致落到了秦舒身上。

    “秦小姐是醫學界的翹楚,又精通中醫,不如請她來摸骨!”

    剛有人提議,葉夢宣便想也不想地否定,“不行,她跟這個假元落黎是不是一夥的還不好說呢!”

    眾人對葉夢宣有些不滿,但見宮守澤沒做任何表示,眾人隻好轉開目光,另覓他人。

    視線一轉,就看向了全程看戲的沈牧。

    突然被關注,沈牧渾身一凜,不等別人開口,便率先擺手說道:“看我幹啥?元落黎是我招進國醫院的,要是驗出葉夢宣帶來的這人不是元落黎,恐怕有人會說我造假?這驗出來沒問題,辛家那邊又得說我伺機報複……到時候給我十張嘴我也說不清啊!”

    沈牧這番話毫不掩飾對葉夢宣和辛家的嫌棄,卻又有理有據,讓人無法反駁。

    不僅如此,他還指著身旁的齊鈺說道:“他跟我是一夥的,也不合適。你們還是找別人吧!”

  第1013章 撒謊

    眾人麵麵相覷。

    這下,摸骨的人選反倒成了個難題。

    沉默中,元落黎緩緩說道:“其實,摸骨不一定非要找個懂醫術的人。”

    他話音剛落,立即有人自告奮勇站了出來: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來吧!”

    宮弘煦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大步來到兩個元落黎麵前。看著這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他臉上露出興奮的期待。

    而坐在他身後的宮守澤,卻似乎有些不滿。

    隻是不等他開口,沈牧便讚同地說道:“對!這事兒交給弘煦王子,我相信大家應該不會有意見了。”

    葉夢宣也是滿意地點頭:“沒錯,我願意相信弘煦王子,由他來摸骨最公正!”

    宮弘煦代表的是國主府,當然比秦舒或沈牧可靠多了。而且,由他來親自揭露誰才是元落黎本尊,到時候看辛家和那個家夥還怎麽狡辯!

    她相信自己帶來的這個元落黎是貨真價實的!

    葉夢宣心裏得意地哼笑一聲,主動往旁邊挪了兩步,給宮弘煦讓出位置,然後抱著手臂站在一旁。

    被眾人注視著的宮弘煦,笑著說道:“既然大家都相信我,那我就開始了啊。”

    說完,看向喬妮,臉上的笑意被一抹認真之色取代。

    站在辛裕身旁的元落黎適時地開口:“不管是多麽精密的整容手術,隻要在臉上動過刀,都會留下痕跡。皮相上的傷口不易察覺,但你可以摸她的下頜骨和顴骨,還有鼻子的山根、鼻翼處……她為了整容成我的樣子,幾乎是直接給自己換了個頭,臉上處處是破綻!”

    葉夢宣一聽,就立即翻著白眼懟道:“弘煦王子接觸過的女人那麽多,還用得著你教?是不是整容臉,人家自己會判斷!”

    隻是,這話音落下,不僅宮弘煦眉頭皺起,就連宮守澤的表情似乎都沉了幾分。

    葉夢宣愣了下,餘光瞥見宮守澤旁邊那位金發藍眼的丹爾莎公主,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宮弘煦之前的確是京都的花花公子,身邊女人不斷。可是,如今丹爾莎公主和他有著跨國婚約,自己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說這種事情,這不是找死麽……

    葉夢宣懊惱地縮起了脖子,一聲也不敢再吭。

    好在,宮守澤並未對她發難,丹爾莎公主似乎也因為聽不太懂中文,並未動怒。

    而宮弘煦也隻是冷冷瞥了她一眼,便把注意力轉到手上去了。

    隻見他伸出手,朝喬妮臉上摸去。

    在即將觸碰到她的臉頰時,喬妮卻突然尖叫著躲開。

    宮弘煦一臉不滿:“躲什麽啊?我這不是在幫你驗證身份嗎?不證明你是真正的元落黎,怎麽證明那一個是假的呢?”

    說完,想起來對方聽不懂中文,又用外語重新翻譯了一遍。

    喬妮本來隻是出於不安,下意識地躲閃。聽明白宮弘煦的意圖,整個人明顯慌了神,更加抗拒的掙紮起來。

    甚至還把身邊毫無防備的元紹承,直接推到了宮弘煦懷裏。

    然後,扭頭就想跑。

    “攔住她!”辛裕冷喝出聲。

    一名辛家的警衛動作迅敏的上前,擋住喬妮去路。

    慌不擇路的喬妮收勢不住,悶頭就撞了上去。

    然後隻聽她一聲痛呼,整個人被反彈得往後倒退。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反應過來的宮弘煦推開元紹承,下意識地接住了她。

    但下一秒,他臉上就露出見鬼似的表情,“我去——”

    就跟接到了一個燙手山芋,趕忙甩掉。

    被他這一接一推,喬妮本來朝後倒的,直接變成了往前撲,高聳的腹部即將和地麵親密接觸。

    喬妮的尖叫聲中充滿了驚恐。

    這時,一雙纖細的手臂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肩膀。

    那雙手向上用力,扶著她站直了身子。

    喬妮心驚肉跳,麵色慘白。

    眾人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卻是紛紛露出震驚之色。

    秦舒收回雙手,目光在喬妮臉上快速掃過,眼裏也有一抹怪異劃過。

    但她沒有馬上說什麽,而是有些惱火地看向宮弘煦,“弘煦王子,就算她不是真正的元落黎,可她懷著孕是真的,你剛才的舉動差點兒害死她肚子裏的孩子!”

    “我……”宮弘煦下意識地想辯駁,但對上秦舒清澈透底的雙眸,卻啞口無言。

    倒是葉夢宣氣哼哼地對秦舒說道:“這還沒摸骨呢,秦小姐你就說她不是元落黎?你憑什麽……”

    她所站的位置正好背對喬妮,並未看到對方臉上的情形。

    但她一開口,秦舒的視線轉過來,連帶她一直認定是元落黎本尊的喬妮,也轉過了頭……

    葉夢宣不以為然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瞳孔卻陡然收縮,眼裏的驚悚比宮弘煦剛才還誇張。

    她尖叫道:“你、你的臉?怎麽會這樣?!”

    那一張美若天仙的臉,此刻幾乎半張臉都糊了血,而一塊白色的可疑軟體,從她的鼻腔裏露出來,觸目驚心的懸掛在鼻子下方。

    眾人大抵都能猜出來了……那是鼻子裏的假體。

    也就是說,不用摸骨,也基本斷定這個“元落黎”是整過容的。

    誰真誰假,眾人有了定論。

    葉夢宣也意識到了真相,她胸腔裏劇烈的震蕩,死死瞪著喬妮,恨得咬牙切齒:“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元落黎!!!”

    本想揭穿那個假元落黎,想不到自己帶來的才是冒牌貨!

    這個結果讓她怎麽能接受?!

    而且,這件事的後果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葉夢宣臉上一下子失了血色,眼中的憤怒瞬間被恐慌取代。

    她僵硬地轉頭環顧四周。

    辛家人正冷眼看著她,國主陰沉的臉色也毫不掩飾對她的怒意,再加上周圍那些把嫌棄和鄙夷寫在臉上的賓客……

    葉夢宣身體頓時抖得像篩子似的,顫抖地抬起手指向喬妮,毫無底氣地為自己辯解:“我也是被她騙了……我、我不知情……”

    秦舒用所有人都能聽清的音量,把她這話用外語跟喬妮說了一遍。

    喬妮捂著鮮血淋漓的鼻腔,忍著痛大聲回了句外語。

    在場大多數人都聽懂了,她說的是——

    “撒謊!如果不是你逼迫,我根本不想來這裏!”

  第1014章 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喬妮的一句話,不僅揭穿了葉夢宣的謊言。也表明這件事情其實是葉夢宣故意安排的。

    真相,水落石出。

    葉夢宣再也沒有理由為自己開脫。

    看著辛家人臉上一致的憤怒之色,她開始害怕起來。

    元家人也很尷尬。

    尤其是剛才第一個下跪求情的李春南,和握著喬妮聲稱有父女感應的元紹承。

    兩人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埋進去!

    偏偏眾目睽睽之下無處可藏,這種羞愧就變成了怨憤,落在葉夢宣身上。

    都怪這個葉家的臭丫頭。

    在這麽多人麵前,他們的臉算是丟到姥姥家了!

    兩人懊惱地交流了一個眼神:趁其他人還沒有表態,得趕緊做點什麽,挽回一下顏麵!

    李春南眼裏一沉,突然衝到葉夢宣麵前,揚手便落下一記耳光。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打得葉夢宣嘴角開裂。

    她不給人反應的機會,反手又是“啪啪”兩巴掌,似乎氣極了。

    葉夢宣的臉當場就腫了起來。

    李春南氣呼呼罵道:“臭丫頭!讓人冒充我女兒,還真是差點就上了你的當!你把我女兒好好的婚禮攪和成這樣,你到底安的是什麽賊心?!”

    葉夢宣畢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李春南潑辣的樣子把她嚇到了,忍不住後退。

    手腕卻被人一把拽住。

    元俊書配合著他的母親,緊抓著葉夢宣不放,臉上滿是憤怒:“還想跑?不把事情說清楚,你以為你跑得了嗎?!”

    “就是,為什麽要讓人冒充我們女兒?說!”

    李春南話音落下,又是一巴掌狠狠甩了過去。

    打得越狠,越能彰顯她的立場。

    葉夢宣在母子倆手裏毫無反擊之力。

    而元紹承則是朝元落黎走去,帶著一臉被欺騙後的懊悔,說道:“落黎,我剛才真是糊塗了,竟然被他們倆個聯合起來演戲欺騙了。我一定讓你傷心了吧?對不起,你能原諒爸爸嗎?”

    元落黎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沒關係。”

    反正親情這種東西對她來說本就奢侈,她早已放下了。所以,真的沒有關係……

    可是為什麽,心裏還是會覺得失落?

    這時候,一隻溫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辛裕溫潤的嗓音,緩緩說道:“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有下一次。”

    像是對她的寬慰,又像是對元紹承的警告。

    元落黎看著他眼中的柔情,心裏淌過一絲暖流。

    她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大廳裏,清脆的巴掌聲和葉夢宣的哀嚎接連響起。

    眾人都沒有去阻止李春南母子倆。

    畢竟葉夢宣大鬧婚禮,把大家當傻子一樣戲耍,實在是該打。

    最後還是李春南兩隻手都打麻了,也不見有人叫停,隻好自己停了下來。

    宮弘煦看著葉夢宣腫得像豬頭似的一張臉,又看了眼潑婦樣的李春南,忍不住搖頭嘖了嘖。

    女人啊,真是太可怕了。

    身後,宮守澤緩緩從椅子裏站起來。

    他一動,其他人的目光都下意識追隨在他身上。

    隻見宮守澤來到葉夢宣麵前。

    帶著國主的威嚴,他緩緩開口:“葉夢宣,說吧,你為什麽要逼迫這人冒充元落黎,和你一起來破壞辛元兩家的婚禮?你這麽做,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有他人授意?”

    葉夢宣深知宮守澤的身份尊貴,隻要他一句話,就能讓葉家蕩然無存!

    麵對他的當麵審問,她哪敢再撒謊?

    連忙張嘴吐露實情。

    可是,因為被李春南打得太狠,臉頰高高腫起,連舌頭也捋不直。

    說了一大串,愣是沒人聽懂她在說什麽!

    宮守澤愣了一下,眉頭微皺地盯著她。

    辛家人卻暗自鬆了口氣。

    那份錄音和喬妮的出現,都指向辛寶娥可能是幕後指使。真要查,極可能查到辛寶娥頭上。

    並非他們怕查。

    隻是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下,如果查出來和辛寶娥有關,她倒是人在醫院可以撇清,那他們呢?該如何自處?

    而且,更讓辛家人在意的是,一開始葉夢宣鬧事,宮守澤放任不管,現在卻要追查幕後指使……

    實在摸不清他的心思。

    好在,葉夢宣現在這個樣子,也沒法查了。

    這時候,在觀禮席裏幾乎一句話也沒說過的鄭宏安走了出來。

    他朝宮守澤抱了抱拳,提議道:“國主,葉夢宣帶著這個女人來搗亂的行為確實惡劣,動機也很可疑。隻是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婚禮,不如先把這兩個人帶下去,等婚禮結束後,再慢慢調查?”

    宮守澤想到葉夢宣現在的情況也確實問不出什麽來。

    他神情一斂,笑著點頭:“宏安你說的也是,今天畢竟是辛元兩家的大喜日子,大婚儀式不能再耽擱了。”

    說完,轉頭朝辛晟看去。

    辛晟會意,立即吩咐警衛把葉夢宣和喬妮押了下去。

    沒有人注意到,喬妮被警衛帶走前,特意看了鄭宏安一眼,那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訝。

    鄭宏安隻當沒看到她的視線,麵色如常地退回觀禮席。

    宮弘煦也跟著宮守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婚禮儀式重新開始。

    沒有人再去質疑元落黎的真假。

    在浪漫悠揚的樂聲中,辛裕和元落黎順利完成了締結白首的新婚儀式。

    司儀大聲宣告“禮成”的那一刻,熱烈的掌聲爆發出來,祝福的聲音此起彼伏。

    “真好,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安若晴牽起元落黎的手,溫婉的眉眼間除了慈愛,更是藏不住的歡喜。

    辛晟則是拍著辛裕的肩膀,沉聲叮囑,“自己的老婆,要好好寵著,知道不?”

    辛裕不敢怠慢,認真點頭:“是,父親。”

    身旁,辛哲忍著唇邊的笑意,咳了一聲說道:“在寵妻這件事上,父親可謂是言傳身教,小裕你得好好學著點。”

    剛說完,辛晟一個冷眼就瞪了過去。

    “怎麽,你也想學?老二現在都結婚了,你倒是趕緊給我領個媳婦兒回來啊!”

    辛哲頓時被噎了一下,無奈攤手:“最近邊境事多,我哪有時間談兒女私情啊……”

    話雖如此,腦海裏卻不由地浮現一張狷狂美豔的臉龐。

    辛裕明明發了請帖給她,今天卻沒有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傷還沒好全……

  第1015章 你是辛家的女兒

    辛晟教育完兒子,轉向元落黎時,目光頓時柔和下來:“落黎啊,以後在家裏有什麽需求盡管開口,就像你媽媽說的,嫁進了咱們家,就是一家人了,千萬不要見外!”

    回過神來的辛哲也表態道:“對,就算是被小裕欺負了,也隻管開口,我們收拾他!”

    辛裕不滿地反駁,“大哥,我怎麽可能欺負落黎?”

    元落黎看著他們,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相較之下,她的親生父親元紹承,正和李春南畏縮在遠處,小心翼翼看著他們,想上來巴結,卻又因為剛才葉夢宣和喬妮的事情,不敢上前。

    元落黎收回視線,看著對自己充滿善意和熱情的辛家人,由衷說道:“爸爸、媽媽、大哥,謝謝你們!”

    以及……

    元落黎目光如水地看著辛裕,“謝謝你,裕哥哥。”

    “嗯?”辛裕嘴角含笑,“還叫哥哥?”

    元落黎愣了一下,隨即沒有絲毫扭捏地踮起腳尖,附在他耳邊喊了一聲:“老公。”

    沙啞的嗓音帶著一絲嬌軟,輕輕地撩在心裏。

    辛裕的臉頰不自覺地燙了起來。

    看著兩人如此恩愛甜蜜,安若晴和辛晟欣慰地相視一笑。

    婚禮攝影師為他們一家人拍下幸福和美的全家福照片。

    拋開辛寶娥不說,安若晴依偎在辛晟懷裏,有些遺憾地感歎道:“要是老三也在,就好了。”

    辛晟低聲寬慰,“老三的情況特殊,趕不回來也沒辦法。”

    “嗯。”

    安若晴輕輕點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在賓客中搜尋,最後,落在褚臨沉身上。

    她心裏還惦記著那個荷包的事情。

    隻是,作為新郎的母親,她今天幾乎沒有閑下來過。再加上葉夢宣中間來鬧事,耽誤了婚禮流程……直到現在,她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去問褚臨沉。

    拍完照片。

    賓客們又紛紛端著酒過來祝賀他們,褚臨沉也帶著褚家眾人過來。

    安若晴看著褚臨沉和秦舒,張了張嘴,但礙於人太多,又把話咽了回去。

    這件事,還是私底下去確認比較好。

    她麵含笑意地挽著辛晟的胳膊,一一回應了賓客們的好意。

    這時候,宮守澤也帶著宮弘煦和丹爾莎,笑盈盈地走到他們麵前,說道:“恭喜啊,你們辛家娶到一位優秀的兒媳婦!”

    辛晟和安若晴沒忘剛才宮守澤在葉夢宣鬧事時的表現。

    對於這位心思叵測的國主,兩人臉上並未表露出任何不滿,感激而謙遜的齊聲說道:“多謝國主。”

    直到婚宴進程過半,安若晴才終於空閑下來。

    她跟辛晟低聲打了個招呼,辛晟正在跟鄭宏安喝著酒,兩人都在興頭上。

    他說:“好,你去吧。”

    安若晴便緩緩起身,邁著從容優雅的步伐朝褚臨沉那邊走去。

    褚臨沉這一桌都是年輕人,又有席雷這個擅長搞氣氛的家夥在,場麵十分熱鬧。

    安若晴走過去,輕柔的聲音被他們的嬉鬧聲蓋過。

    她隻好抬手輕拍了下褚臨沉的肩膀。

    褚臨沉轉過頭看她時,她說道:“阿姨有點事情,想單獨跟你聊一聊。方便嗎?”

    “沒問題。”褚臨沉應聲而起。

    秦舒不在這兒,他對席雷提議的行酒令又沒太大興趣,反而有點嫌棄這家夥的聒噪。但看在辛裕大喜日子的份上,也隻能忍耐。

    辛夫人來得正好。

    兩人來到廳外的回廊處,廊外是中式的庭院,披紅掛彩,洋溢著婚禮的喜慶氣氛。

    安若晴沒有拐彎抹角,看著褚臨沉,直接開了口,“臨沉,實不相瞞,我找你是為了昨天的那件事。”

    褚臨沉俊眉微挑,敏銳的心思一轉,便知道她說的是什麽。

    他脫口而出:“荷包尋親?”

    昨天因為辛將軍負傷歸來,導致這件事沒有問清楚,既然辛夫人主動來找他詢問,是否說明……

    正思索著,又聽安若晴說道:“昨晚我問了你辛叔叔,荷包是他讓路夢平寄放在店裏的,他同時放了好多家店。”

    褚臨沉眸光一閃,“阿姨,關於那個荷包的事情,您能否細說?”

    “嗯。”

    安若晴臉上露出回憶之色,緩緩說道:“那是一個繡著熊貓圖樣的荷包,是我給剛滿月的女兒做的護身符。可是……後來因為一場混亂,我的女兒下落不明,這麽多年了,那個荷包成了我找到她的唯一念想。”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臨沉,我昨晚輾轉反側,不停地在想,你既然對這件事這麽關注,是不是有什麽線索?”

    褚臨沉對上她熱切中飽含期望的目光,他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說道:“既然是熊貓圖案的荷包,那就對得上了……”

    安若晴聽到這話不由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語氣都激動地輕顫:“你、你知道我女兒是誰?”

    褚臨沉微笑地點頭,“是的,而且,你們早已認識。”

    此時此刻,衛生間裏。

    秦舒剛洗完手,包裏的手機突然響起視頻請求的鈴聲。

    她一看,是張翼飛打過來的。

    想到他正在海城照顧奶奶,秦舒幾乎下意識接通了視頻。

    “翼飛,你找我什麽事情啊?是不是奶奶她……”

    “老夫人沒事。”似乎猜到秦舒的擔憂,張翼飛連忙說道。

    緊接著的一句話,讓秦舒陡然怔住。

    他說:“褚老夫人剛才醒過來,開口說話了。”

    秦舒激動得拿手機的手狠狠抖了一下。

    “奶奶……能說話了?”

    “嗯。”

    巨大的驚喜從心頭湧出,讓秦舒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平複情緒。

    她感激說道:“翼飛,謝謝你!我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臨沉他們!”

    正要往外走,卻被張翼飛喊住:“別急!”

    電話那頭,他突然問道:“你還在辛家參加辛二少的婚禮嗎?”

    秦舒被他問得有些不明所以,“在,怎麽了?”

    張翼飛斟酌了一下語氣,說道:“就是……剛才褚老夫人醒過來,說了一些和你身世有關的話。”

    “我的身世?”

    秦舒腳步霎時停了下來。

    她臉上露出困惑之色,看著那頭的張翼飛,“奶奶她,怎麽說?”

    張翼飛似乎透過鏡頭定定地凝視著秦舒,用鄭重其事的語氣緩緩說道:

    “褚老夫人說,你、是辛家的女兒。”

  第1016章 已經知道女兒是誰了

    直到掛斷張翼飛的電話,秦舒也未能從心頭的震驚中回神。

    辛家遺失多年的女兒竟然……是她。

    她的母親,是當年以繡技名冠海城的安若晴,父親是軍威赫赫的辛晟將軍。

    還有辛哲和辛裕,是她的大哥跟二哥……

    這幾人的臉龐在她腦海裏不斷地閃現,以前她沒有刻意的去關注過,其實仔細分析就能看出端倪——在外貌上她和他們是有相似之處的。

    她的眉眼和臉型像辛夫人,鼻子和嘴唇又像辛將軍,飽滿挺立的鼻翼,厚薄適中的唇,合在一起就是一副溫婉秀麗,又堅韌倔強的模樣。

    曾經以為這輩子都無緣再相見的親人……原來一直在她身邊。

    秦舒無法壓抑內心的震動。

    她甚至有些無措……畢竟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她實在是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

    秦舒緊握著手機,閉上眼深深吸氣,又緩緩呼出。

    隨著她的自我調節,她臉上的神情也終於慢慢恢複平靜。

    緩緩地,她的嘴角抿起一抹弧度。

    那是不受控製的,發自內心的喜悅。

    她對辛將軍和辛夫人本就有好感,也很欣賞他們的正直善良,所以,知道他們是自己的家人,她真的感到驚喜和榮幸。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辛夫人和辛將軍不是故意遺棄她的,否則不會至今還在尋找著她。

    她的父母一直深愛並且惦念著她。

    而根據張翼飛剛才的說法,褚奶奶正是因為知道了她的身世,才遭受到辛寶娥的毒手。

    “辛寶娥……”秦舒冷靜下來的眼底掠過一抹冷意。

    她的父母掏心掏肺,卻養出辛寶娥這樣的白眼狼。

    這筆賬,不會輕易跟她算了的!

    不過——

    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秦舒迫不及待地想把這個消息分享給褚臨沉。

    辛將軍和辛夫人那邊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她想先跟褚臨沉商議一下。

    她還沒做好直接跟父母相認的準備。

    辛將軍他們應該也會被這個消息嚇一跳吧。

    秦舒邁著激動的步伐走出衛生間,徑直往大廳方向走去。

    這時候,不遠處一名傭人搬著東西從遠處走來,懷裏抱著的紙箱遮住了他低垂的麵龐。

    秦舒和對方擦肩而過時,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下,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停住了急促的腳步。

    扭頭看去——

    那傭人的腳步很快,眨眼就走出了一段距離。

    秦舒看著對方瘦長的身影,心裏莫名跳了一下。

    “等一下!你箱子裏裝的什麽?”她出聲喊道。

    那傭人卻恍若未聞,頭也不回地往更遠處走去。

    沒聽見?還是故意……

    秦舒眉頭皺緊了些,心裏直覺古怪。

    今天是辛裕和元落黎的大婚日子,又有這麽多重要人物在場,容不得一絲紕漏。

    秦舒剛知道了自己和辛家的關係,更是免不了多為辛家考慮。

    帶著心裏的狐疑,秦舒悄然拿出銀針,快步追過去確認。

    隻是,那傭人的身影一進後花園,就不見了蹤跡。

    秦舒站在花園的小水池旁邊,旁邊一株挺拔的鬆樹投下陰影籠罩了她。

    她的神色有些沉凝。

    人怎麽會突然不見呢……秦舒捏緊了指間的銀針,淩厲的目光快速在花園裏搜尋。

    “你在找我嗎?”

    低幽的嗓音像一道不經意的冷風從身後拂來。

    那種熟悉的、讓人冷寒的感覺,頓時激起了秦舒後頸一層雞皮疙瘩。

    秦舒幾乎是瞬間做出了反應。

    在轉過頭之前,手中的銀針帶著一道寒芒就先一步朝身後刺了出去。

    她的動作出其不意,而且遠比常人迅捷百倍。

    可是,銀針卻刺空了!

    秦舒瞳仁震了下,眼中湧出一絲不詳。

    對方速度比她更快!

    甚至知道她會用銀針,所以故意誘她使出了這招無效攻擊。

    但秦舒明白過來已晚。

    右手臂上突然襲來一抹劇痛,這痛意如同電流迅速蔓延,在她體內亂竄。

    一種讓秦舒無法抗衡的強烈麻痹感直衝腦部。

    她渾身一顫,然後不由自主地僵著身體朝地上倒去。

    在她極力睜著的寫滿驚愕的眸子裏,倒映出一張蒼白而邪氣四溢的臉龐。

    男人異常猩紅的唇角勾著森冷的弧度。

    燕景!

    秦舒的意識徹底墜入黑暗之中,腦海裏跳出這個名字。

    然後,再無知覺!

    ……

    婚宴場內。

    歡鬧的氣氛仍在繼續。

    安若晴和褚臨沉從外麵進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前麵的安若晴眼眶紅紅的,溫婉寧靜的麵容下似乎隱藏著某種強烈的情緒。

    顯然,她已經從褚臨沉這裏得到了那個一直探尋的答案。

    進入大廳後,她便邁著急切的步伐,朝辛晟走去。

    辛晟和鄭宏安這對好兄弟喝得正酣暢淋漓。

    安若晴一把拉住了他正要給鄭宏安添酒的手腕。

    因為激動,她的手甚至忍不住在顫抖。

    鄭宏安疑惑地朝她看去,“嫂子這是……”

    辛晟的目光也隨之落在安若晴的臉上,多年的夫妻默契,他一眼看清妻子泛紅的眼眶裏,卻盛滿了激動難言的喜悅。

    辛晟怔了一下,隨即立刻反應了過來。

    “臨沉怎麽說?”他脫口而出地問道。

    安若晴動了動唇,似乎是在極力克製內心的波動。

    隻是她實在是太激動了,一張嘴,話還沒說出來,在門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一顆顆滾落下來。

    見狀,辛晟連忙起身,在鄭宏安探究的注視下,對他說了聲抱歉。

    然後隨手抓了包桌上的紙巾,攬著安若晴的肩膀,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帶著她往屏風後的休息室走。

    在他的安撫下,安若晴才算慢慢平複下來。

    辛晟卻有點等不及了,看妻子的模樣他就知道,肯定是從臨沉那裏問到了女兒的消息,否則不會激動成這樣。

    他也想知道啊!

    辛晟眼巴巴地看著妻子,眼裏寫滿了急切。

    安若晴擦幹眼角,抬眸看向他,終於說道:“晟哥,你知道,我們的女兒是誰嗎?”

    辛晟被妻子這句話震得有點懵:已經知道女兒是誰了?

    他呼吸一凝,有些恍惚地問:“是……誰?”

    “她姓秦。”

    安若晴看著丈夫臉上的神情變化,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緩緩說道:“她的名字叫,秦舒。”

    話音剛落,甚至辛晟還來不及做出反應。

    外間的婚宴場上,突然傳來一陣躁動!

  第1017章 是她得救的唯一機會

    秦舒的意識遊離在一片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這熟悉的黑暗,讓她感到悲傷和難過,同時,也不甘心。

    自己死了嗎?

    又一次,死在燕景這惡魔的手中。

    她才剛知道自己的身世,找到了家人,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們。

    而且,她好不容易恢複自己的身份,從此以後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褚臨沉在一起,陪伴巍巍,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但是——

    現在這一切,都變成了不可能……燕景恨她入骨,好不容易殺死了她,應該不會再給她複活的機會。

    按照之前反複經曆死亡狀態時的經驗,她現在僅存的這點意識,很快就會消散。

    心中再多的不甘和恨意,在此刻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她寧願把這寶貴的時間用來跟摯愛的人道別。

    再見,褚臨沉……

    再見,我的巍巍寶貝……

    再見,來不及和您們相認的父親、母親……

    秦舒在意識海中做著最後道別的時候,這時候,一道低沉的呼喚穿破了黑暗,仿佛來自遙遠的彼岸,傳進她的耳中。

    那熟悉的磁性嗓音裏,夾雜著一絲急切和擔憂。

    他在喊她的名字。

    她有些驚訝。

    為什麽聽到了褚臨沉的聲音?

    死亡狀態下的黑暗是隔絕一切外界感知的,除了自己的潛意識……或許是她的潛意識太強烈,竟然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秦舒不禁苦笑。

    與此同時,那道聲音更加清晰地響起:

    “秦舒!你在裏麵嗎?!你……還活著的話,就回答我!”

    秦舒意識猛的一震!

    不是錯覺,真的是褚臨沉!

    這一刻,她改變了想法:她沒有死,隻是陷入了昏迷!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眼前的黑暗就如同平靜的湖麵被攪動,蕩開一圈圈泛著白光的漣漪。濃鬱的黑色隨著漣漪緩緩蕩遠,入目所及變成了一片光彩斑斕。

    秦舒睫毛重重地顫動了一下,雙眸倏然睜開。

    她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瀕死之人,想要張開嘴巴大口呼吸,卻發現自己嘴巴上封著厚厚的膠帶。

    她隻能用鼻腔深吸了一口氣,胸口隨著她的呼吸劇烈起伏。

    但她顧不上調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便快速打量身處的空間。

    一片漆黑。

    沒有光。

    她發現自己手腳都被牢牢捆綁著,側躺的姿勢很不舒服,她試著翻動身體,卻發現不管前後都有阻礙,無法挪動。

    而頭頂上方的空間似乎有富餘,能為她供給呼吸需要的氧氣。

    秦舒輕輕觸碰了一下身側的阻礙物,冰冷、粗糙,很像磚砌的原始牆麵。

    她頓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在,兩堵牆麵形成的夾縫中!

    根據她的估測,這兩麵牆的距離不會超過50公分。

    燕景沒有殺她,卻把她弄暈後困到這個地方?是為了折磨她,把她困死在這兒?或是有別的打算……他出現在辛家,除了對自己下手,是不是還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舒越想越擔心……她得趕緊想辦法脫身,然後把燕景現身的消息告訴其他人。

    這時候,隔著麵前的一堵牆壁,秦舒聽到一道強勢的破門聲。

    同時,有人緊張阻攔:“褚總,這是國主下令封禁的房間,不能進!而且我們剛才查證的時候已經找過了,這裏真的沒有秦小姐的身影!”

    回應對方的是男人冷怒的一聲:“滾開!”

    同時,邁著篤定的腳步走了進來。

    秦舒隔著麵,聽著那朝自己這邊走來的腳步聲,心髒也隨之砰砰加速跳動起來。

    知道對方正在尋找自己,她多想大喊著告訴對方:褚臨沉我在這裏!在你身旁的這道牆後麵!

    可是,嘴巴上的膠帶卻死死封住了她的聲音!

    秦舒急得用身體去碰撞牆壁,可是這道縫隙實在是太窄了,她根本弄不出來太大的動靜來。

    褚臨沉的腳步在房間裏來回巡視了三遍,不顧旁人的阻攔,把屋子裏能藏人的地方通通找了一遍。

    最後,在跟隨者一句不滿的“褚總,我剛才都說了秦小姐不在這裏”,轉身離去。

    秦舒聽著那道腳步聲逐漸往門外走去,她都快急死了,汗水順著發絲淌下來,打濕她在黑暗中漲得通紅的臉龐,這種狀態下讓她更加難受。

    她甚至不顧一切地用腦袋去撞牆,試圖製造動靜,能讓褚臨沉注意到自己。

    額頭湧出一股熱流,混著汗水流到她臉上,她聞到了血的味道。

    可她顧不上那麽多,她必須讓褚臨沉發現自己,這可能是她得救的唯一機會!

    她拚命地用頭撞牆,血越流越多。

    可那道腳步聲,最終邁出了房間,遠去……

    牆的另一邊再無動靜。

    秦舒慢慢停了下來。

    她眼中怔怔的,逐漸蔓延出一種絕望。

    這種看到希望又無法把握的絕望,比剛才以為自己已經死去時更加深刻。

    她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睜著眼睛。

    四周靜地可怕。

    而她,會在這種寂靜中,不被人發覺的,慢慢死去。

    秦舒最終緩緩閉上了眼睛,眼角無聲地滑落一滴透明的液體。

    也正是在她閉上眼睛的這一刻。

    砰!

    一聲巨響,從她身後的牆體傳來。

    緊接著,哐哐哐的敲砸聲,在身後連續不斷地傳來。

    她錯愕地睜開被鮮血、淚水和汗水模糊了的眼睛,還未適應眼前的光線,就被人從身後摟著腰,從牆體的夾縫中抱了起來。

    男人輕輕把她放在地上,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

    他動作小心翼翼地替她解開身上的繩索和嘴巴上的膠帶。

    然後用他的白色袖口,避開她額頭的傷口,一點點地替她擦去臉上的狼狽。

    秦舒全程都未回過神來,愣愣地凝望著眼前的男人。

    那種墜入深淵的絕望,和重獲新生的驚喜,兩種極致的情緒切換太快,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將秦舒打理好,確定她沒有其他受傷的地方後,褚臨沉才終於放心。

    他一下子將她抱進懷裏,力道之大,仿佛恨不得把她嵌進自己骨子裏,這樣就不會再弄丟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哽咽和慶幸,“還好,你沒事。”

    秦舒抬起因為被捆綁太久,有些酸麻的手臂,輕輕抱住他的後背。

    “褚臨沉,我剛才聽到了你在找我,可是我沒辦法叫你……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第1018章 出事

    男人恍若未聞,自顧自地沉浸在失而複得的情緒中,就這麽抱著秦舒,仿佛一座雕像。

    直到,秦舒因為保持這個姿勢太久而感到不適,忍不住扭了扭身子,鼻腔裏發出一聲疑惑的輕“嗯?”。

    褚臨沉終於回神,稍稍放鬆了對她的圈抱,看她的眼神卻仍然是激動狂熱,並且小心翼翼。

    他緩緩說道:“我剛在辛將軍書房裏搜尋的時候雖然沒有找到你,卻感覺這個房間內部不如從外麵看起來的大,所以我又特意繞到外麵確認。”

    “其實我不確定你在不在裏麵,但是,我已經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如果再找不到你,我真的會瘋……”

    秦舒聽得一怔,“你為了找我翻遍了整個辛家?你就沒想過,我或許已經被人帶走了嗎?”

    褚臨沉想也不想地搖頭,他冷峻臉龐上的神色十分篤定,“辛家到處都有警衛保護,要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把你這麽個大活人送出辛家,目標太大,我不相信燕景能做到。哪怕,他或許有別的幫手在……”

    “等等。”秦舒忍不住打斷了他。

    秦舒記得自己還沒跟他提燕景的名字,他怎麽會知道對自己下手的人是燕景?

    她疑惑不解地看著褚臨沉:“你見過燕景了?”

    她剛問完,還沒等到男人回答。

    旁邊一道提醒的聲音插了進來:“褚總,既然找到了秦小姐,趕緊回大廳那邊吧,邱先生一會兒就要帶人來這邊搜證了。”

    對方的語氣很是嚴肅,幾乎不含感情。

    秦舒下意識地抬眸看去,發現這個跟在褚臨沉旁邊的人穿的是國主府的製服。

    是國主府的衛兵。

    她疑惑的目光轉回到褚臨沉臉上。

    褚臨沉解釋道:“大廳那邊出了事,國主正在調查,整個辛家都被戒嚴了,所有人不能擅自行動。我是為了找你,才從國主那裏得到了特許。”

    戒嚴?

    這麽說,這個國主府的衛兵應該算是監視他的吧?

    秦舒的心突然沉了下來,跟燕景有關的,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

    她不由地有些緊張,“出什麽事了?”

    褚臨沉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鬆開了秦舒,改為雙臂分別穿過她的腿彎和腦後,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他抱著她,邊走邊說。

    國主府的衛兵緊緊跟隨在兩人身後,返回大廳。

    秦舒剛剛死裏逃生,樣子還有些狼狽。

    褚臨沉抱著她走過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了過來,落在她身上。

    有人驚疑,也有人放下了心裏的擔憂。

    同樣也去尋找秦舒下落的褚家其餘人,看到秦舒平安無事,齊齊鬆了口氣。

    “媽咪!”巍巍帶著哭腔撲過來,拉住了秦舒從褚臨沉懷裏垂下來的手。

    小家夥眼眶紅紅地仰頭望著秦舒,兩隻小手緊緊握著秦舒的手掌,嘴巴委屈的扁起,眼裏聚著霧氣。

    看起來急需安撫的模樣。

    “放我下來吧。”秦舒對褚臨沉說。

    腳尖一落地,她便自然而然地接住了兒子撲過來的懷抱。

    小家夥在秦舒懷裏,終於釋放出一直憋著的情緒:“嗚嗚嗚,媽咪,剛才好嚇人,我還以為你被那個壞人害死了!嗚嗚……”

    秦舒安撫地摸著他的腦袋,目光下意識地朝眾多賓客身後的大廳中間看去。

    雖然來的路上已經聽褚臨沉說了發生的事情,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她看到那觸目驚心的畫麵,瞳孔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她幾乎下意識地,摟緊了懷裏的巍巍,難以想象自己的寶貝兒子剛才居然親曆了那樣的……血腥場麵。

    大廳原本是辛裕和元落黎舉行婚禮儀式的場地,秦舒離開去衛生間之前這裏還是一片熱鬧歡慶的模樣,但現在,一道警戒線將大廳分成了兩邊。

    這邊是聚在一起神色不安的賓客們。

    警戒線那頭……用混亂狼藉都不足以形容!

    黑色和紅色混雜的地麵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地麵顏色,破碎的桌椅四散傾倒,上麵濺著某種黏糊糊的深紅色不明液體,在這片廢墟中,隱約能看到一些殘肢斷臂……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隱隱夾雜著肉塊燒焦的味道。

    這個剛經曆了爆炸的恐怖現場,和大廳裏喜慶的布置是那麽格格不入,刺激著秦舒的眼球。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腦海裏回想著褚臨沉在路上跟她說的話——

    “燕景喬裝成辛家傭人出現在宴會廳,想要刺殺國主,被攔了下來。但是誰也沒想到他的身上藏著爆炸裝置,自知行動失敗的他毫不猶豫地引爆了身上的裝置,似乎是想跟國主同歸於盡,好在,鄭司令及時護住了國主……”

    燕景為了殺死國主,竟然不惜用自己的命去換。

    雖然國主安然無恙,可是……

    秦舒看著警戒線後的那些殘破的肢體,眼裏劃過一抹深沉的痛意。

    那個瘋子害死了這麽多無辜的生命。

    不僅如此——

    秦舒迫使自己將目光從那血腥的畫麵移開,在場內搜尋了一圈,終於在大廳的一角找到了辛家人。

    隻是,國主府的衛兵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們,將他們和旁人隔開。

    褚臨沉說:燕景行刺的時候,辛夫人和辛將軍不在現場,是聽到動靜才出來的。那時候燕景剛好被製服,卻突然朝辛將軍說了一句“別忘記答應我的事”,然後就自爆了。

    燕景故意說這句話,顯然是想拉辛家下水,現在的問題是,國主會怎麽想……看現在這種形式,國主又是下令封禁搜查辛家,又是派兵將辛家人看管,情況不妙。

    秦舒的眼裏露出幾分擔憂。

    鄭宏安和宮家人此時都不在這大廳裏,他們在隔壁偏廳裏,和他們一起的還有沈牧。

    聽說鄭宏安為了保護宮守澤受了傷,沈牧在宮守澤要求下,正在為鄭宏安施救。

    在宮守澤沒有回來前,所有人都被限製了行動。

    國主府的衛兵把守著出口,眾人擠在大廳裏,聞著那時不時飄散而來的血肉味道,壓抑和凝重的氣氛,讓所有人下意識地閉著嘴,審視眼下的局麵。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

    終於。

    宮守澤回來了。

    跟在他身後一起走進大廳的,除了宮弘煦,還有帶隊到辛家各處去搜證的邱冰。

  第1019章 別人不敢,秦舒敢

    眾人的目光整齊劃一地落到他們身上,並下意識地往旁邊退開,讓出了通道。

    宮守澤帶著人,徑直來到辛家人麵前。

    他的臉色晦暗沉冷,眼中似乎醞釀著熊熊怒火。

    辛晟對上他的視線,背脊挺得筆直,眼中一片坦然,神色鎮定。

    同時,他堅實有力的臂膀牢牢將麵色不安的安若晴攬在懷中,安撫她的情緒。

    而站在他身後的辛哲和辛裕兄弟倆卻沒這麽淡定了。

    燕景當眾刺殺宮守澤,自爆前還誣陷給他們辛家,這事兒透著蹊蹺。

    再看宮守澤此刻的臉色,分明是不打算放過辛家……

    兩人心裏擔憂,但也盡量沒在麵上表露出來。

    尤其是辛裕,他才剛跟元落黎完成婚禮,為了照顧新婚妻子的情緒,他也必須讓自己保持冷靜。

    他牽著元落黎的手,遞給對方一個安心的眼神。

    元落黎微微搖頭,主動和他十指交扣。

    從出事開始,辛家人被國主府的衛兵禁行,她就始終和辛裕站在一起。

    反而是元紹承和李春南幾人,使勁兒縮在賓客堆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牽連。

    本以為攀上了辛家這根高枝,誰知道國主被當眾刺殺,那賊人還被懷疑是辛家指使!這可是一言不合就要吃花生米的事情,誰敢摻和?

    但不管他們怎麽躲閃,宮守澤威嚴銳利的目光仍然精準地掃了過來。

    元紹承幾人頓時瑟瑟發抖!

    宮守澤的目光回到辛晟臉上,冷怒的臉龐有一絲複雜之色,他沉沉說道:“辛晟啊,之前我多次責令你抓捕燕景,卻次次被他逃脫。今日他卻藏身在你辛家大宅,趁婚禮之際,大家都放鬆了戒備,意圖要我的性命。”

    “你說你無法解釋此事……那你可知道,我在你辛家大宅內,搜出了什麽東西!”

    說到最後,語氣陡然轉厲。

    辛晟的是視線落到邱冰手中捧著的文件上,那是從他宅子裏搜出來的東西,但他並不知道裏麵是什麽。

    因此,如實回答:“不知。”

    剛說完,宮守澤便重重哼了一聲,身上的怒氣更甚。

    他沉聲道:“來人,把辛晟、安若晴、辛哲、辛裕以及元家眾人,全部帶走,收押審查!還有一個辛佑,也馬上傳訊,將人帶回京都!”

    不容置喙的口吻,態度堅決。

    一旁的眾人被這架勢給驚住了,麵麵相覷。

    要知道,辛將軍威名赫赫,手握重權,一直是國主的心腹幹將。但現在……形勢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這道命令下得突然,不等眾人有所反應,國主府的衛兵已經上前準備把辛晟等人押走。

    藏在人群裏的元家人沒能躲掉,被身穿武裝的衛兵給拎了出來。

    元紹承、李春南和元俊書兄妹,四人害怕得瑟瑟發抖。

    現在這形勢已經超出他們的承受範圍了。

    幾人心裏懊悔不已:攀高枝沒攀上,倒是把自己坑進去了!

    “國主,不管辛家犯了什麽錯,跟我們都沒關係啊!我們雖然結了親家,可是真的、幾乎沒有來往過!”元紹承顫巍巍解釋道。

    李春南連忙應和:“對對對!國主您放過我們吧,今天的事情、還有那個什麽燕景,我們是一概不知啊!完全不知情!”

    元欣容一直極力維持的冷靜,此刻也全無,咬著唇瑟瑟說道:“要不是因為元落黎回來,我爸媽根本想攀辛家的門檻都攀不上,更別說跟他們有什麽牽扯……國主您明察,我和我的家人都是無辜的。”

    元俊書更是一個勁兒慌張地否認:“別抓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跟我沒關係!我真的不知情啊!”

    大廳裏充斥著元家人鬼哭狼嚎之聲。

    除了元落黎。

    她始終和辛裕十指相扣,絕美的麵容極力維持著冷靜之色。

    即便如此,辛裕仍舊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緊張。

    現在的情形……

    辛裕暗暗咬了咬牙,一狠心,將緊牽的手掌抽離了出來。

    在元落黎訝異的注視中,他附和著元家人的求饒,朝宮守澤說道:“國主,我辛家自認行事問心無愧,不怕調查。但元家人說的對,如果不是因為落黎回國和我重逢,我們和元家幾乎沒有往來。而落黎也才回國不久,也同樣不應該被牽扯進來。”

    元落黎怔怔看著他,“阿裕哥哥……”

    宮守澤眯了眯眸子,沒有說話。

    倒是站在身旁的宮弘煦,他一直跟辛裕就不對付,現在又查出了辛家的罪證,他對辛裕就更加不爽了,哼笑道:“你和元落黎成了夫妻,你們辛家和元家結成了親家,有這層關係,你覺得今天元家人能置身事外嗎?”

    說著,眼裏露出一絲惡趣味,“或者說,今日的婚禮無效,你跟元落黎的婚禮作廢?”

    “好……”

    辛裕幾乎毫不猶豫地點頭,但卻被元落黎打斷。

    她著急地扯了他一把,眼眶已經濕潤,“我們才發過誓,要對彼此不離不棄。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跟你一起去!”

    說完,主動牽起他的手,緊緊扣住。

    完全不在意元家幾人驚怒埋怨的表情。

    元紹承當即拔高音量吼道:“你這個不孝女,你不要命了胡說八道?!你想害死我們是不是!”

    李春南也是憤憤的罵道:“死丫頭,你想跟辛裕做苦命鴛鴦,別搭上我們呀!”

    “賤人!”元俊書更是急得連髒話都罵出來了。

    這一家子毫無形象可言,一旁的賓客們看得眉頭直皺。

    但他們沒有人敢站出來為辛家說話。

    國主雖然沒有公開在辛家搜到的“證據”,但看他的臉色和態度,絕對有大問題。

    形勢不明的情況下,誰敢貿然替辛家求情?

    別人不敢,秦舒敢。

    她相信辛家不會做這種事情,至於燕景,他的所作所為太不合理了,或許目的就是為了陷害辛家。那個自爆死去的殺手是不是他還不一定呢。

    而且,如今她已經知道辛將軍和辛夫人就是她的親生父母,就更沒辦法對辛家的事情坐視不理!

    秦舒往前一邁,正要開口,身旁的褚臨沉拽住了她,壓低嗓音阻止:“別去。”

    宮守澤臉上是不容撼動的決然,這個時候誰出頭,誰倒黴。說不準還會被當做辛家的同謀。

  第1020章 幸災樂禍

    秦舒明白褚臨沉的考慮,但她同樣低聲快速說道:“褚臨沉,我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我是辛家的女兒,辛將軍和辛夫人是我的親生父母,我得幫他們!”

    說完,便要甩開他的手,卻又因為他的下一句話怔住:

    “這種情況,你覺得辛將軍他們希望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兒出來涉險嗎?”

    “……”

    秦舒不確定地看著他,褚臨沉輕歎了一聲,把她攬回自己懷裏,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的身世,辛夫人已經和我確認過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秦舒身體忍不住一僵。

    她緩慢地轉頭朝辛將軍那邊看去。

    在宮守澤近乎無情的吩咐下,衛兵已經押著辛家和元家人在往外走了。

    秦舒的視線依次看向辛將軍和辛夫人。

    他們有所感應似的,朝她看了過來。

    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內容。

    尤其是辛夫人,這突然發生的變故讓她惶惶不安,眼中蓄滿了淚水。

    但在對上秦舒的視線時,卻忍著淚朝她笑了笑,顫抖的唇微動,無聲喚出兩個字:女兒……

    這一刻,秦舒心髒仿佛狠狠被撞擊了一下。

    她鼻尖頓時酸澀起來,一聲“母親”醞釀在喉嚨裏,幾乎馬上就要控製不住的跑出來。

    卻在即將出口的時候,在辛夫人輕微的搖頭示意中,硬生生被卡住!

    她垂在身側的手掌緊握成了拳,指甲用力掐進掌心裏,隱忍著內心翻湧的情緒……

    最終,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國主府的衛兵帶走。

    一切落下帷幕。

    辛家被下令封鎖,辛家的傭人和警衛,也被帶回去一起接受審查。

    賓客們在國主府衛兵的示意和督促下,有序地從大門出去。

    秦舒一隻手牽著巍巍,另一隻手被褚臨沉溫暖的大掌緊緊包裹。

    她隨著人群往外走,腳下的步子有些恍惚。

    她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褚臨沉,我該怎麽幫他們?”

    她的臉色略顯蒼白,開口的同時,再也無法忍住的眼淚猝然從眼眶裏滑落,但她渾然未覺。

    雖然是詢問,可她水霧彌漫的雙眸裏,卻寫著認真篤定的神情!

    他們都是她的家人,必須要救!

    褚臨沉目光複雜地看著她,抬手輕輕替她撫去了臉頰的淚水。

    他抿著薄唇欲言又止,最後隻說了句:“先出去再說。”

    賓客們從辛家大宅出來,遠離了那壓抑血腥的大廳,和國主在場時的威懾。

    眾人都不約而同地舒了一口氣。

    辛家的這場災難來得太突然,剛才當著盛怒的國主麵前,眾人也不敢肆無忌憚的議論,現在沒了那麽多顧忌,眾人也就不著急離開了,而是聚在辛家大門前,你一言我一嘴的討論起剛才大廳裏發生的事情。

    “我跟辛晟相識這麽多年,他對國主忠心不二,是絕對做不出刺殺國主這樣的事情來的。這事兒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最先開口的是之前葉夢宣鬧事時,主動站出來的田鎮北,他蒼老的臉上滿是憤慨,說這話時還用拐杖狠狠杵了兩下地麵。

    他是軍界元老人物,一表態立即有人附和:“田老說的對,誰都知道辛將軍為了抓燕景,費心費力,怎麽可能跟他同謀?”

    “辛將軍一家都是好人啊,多半是被人陷害了。國主也是一時氣憤才把人抓走,事後冷靜下來,應該就會還辛家清白了……”

    “那可未必,國主被刺殺時,要不是鄭司令及時相救,後果不堪設想……我看國主的神色,不像是會善罷甘休。”

    “最重的是從辛家搜出來的那堆東西,誰都不知道是什麽……”

    這也是眾人心裏共同的困惑。

    宮守澤沒有當眾揭示那些文件,就沒有人知道事情的走向。就算眾人有心相幫,也是無從下手。

    想到這裏,眾人不由地紛紛歎息。

    田鎮北環視一圈,提議道:“各位,國主府那邊既然帶走辛將軍及其家人,就必定會給出一個調查結果。現在情況不明,我建議咱們先靜觀其變,既然大家都相信辛晟的人品,若是辛家真有難,咱們該幫就得幫一幫!”

    “田老說得對!”

    “沒錯,相信辛將軍!”

    沈牧是最後一個從辛家大宅出來的,剛走出來就聽到外麵振臂齊呼的聲音,都是在支持辛晟。

    他譏諷地哼了一聲,說道:“辛家指使燕景刺殺國主,是謀逆罪。你們一個個扯著大嗓門的喊,難不成也想謀反?”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年輕氣盛的中年軍官站出來,“好大的一頂帽子!沈院長,我敬你醫術高明,又一把年紀,怎麽說話這麽難聽?”

    沈牧麵不改色,“還有更難聽的,要不要聽?”

    這時候,在辛家院子裏盤點的國主府衛兵似乎聽到這裏的動靜,快速聚集過來。

    眾人見狀,眉頭不由地皺起。

    最後紛紛不滿地瞪了沈牧一眼,憤然離去。

    至於那一小部分生怕辛家禍端惹到自己身上的賓客,從辛家一出來就早早地不見了。

    褚臨沉在那位田鎮北老將軍離開前,特意上前去跟他交涉了幾句。

    然後,看著邁步朝秦舒走去的沈牧。

    他立即上前,攔住了對方。

    沈牧疑惑地挑了挑灰白的眉毛。

    褚臨沉壓低嗓音,不讚同地質疑道:“沈老,您剛才何必故意說那些落井下石的話。”

    雖然知道沈牧這人脾氣就是這樣,而且剛才那話聽著難聽,其實也是在間接提醒他們這些聚集在門外的人……當下這種情況,應該謹言慎行。

    沈牧不以為然地攤手,“反正大家都知道我跟辛晟是死對頭,他攤上倒黴事兒,我幸災樂禍一下也沒毛病吧?”

    褚臨沉有些頭疼地看著他,“話是這麽說……可您應該也清楚,辛家這件事情有蹊蹺。而且……”

    他餘光看了眼不遠處的秦舒,想到她跟沈牧的交情,歎了口氣。

    “秦舒信任您、尊敬您,可您剛才說的那些話,卻傷了她的心。”

    沈牧頓時叉腰反駁,“喂你這小子,別瞎掰啊,我說什麽了?”

    褚臨沉沒打算隱瞞他,隻是將聲音放得更低,沉聲說了一句:“秦舒是辛家遺失多年的女兒。”

    沈牧聽到這話足足愣了好幾秒。

    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似的,驚愕道:“啥!”

    他扭頭朝秦舒看去,臉上的表情變幻比調色盤還要精彩。

    最後,他抬手朝自己嘴巴上輕拍了下,帶著一臉凝重的神情默默離開了。

  第1021章 預料到辛家會出事

    “走吧。”

    眾人散去,褚臨沉也攬著秦舒對她示意。

    見秦舒似有不甘,寬慰道:“有什麽話,我們上車再慢慢說。”

    說著,另一隻手順勢為她拉開車門。

    “嗯。”秦舒勉強點點頭,坐了進去。

    巍巍想要跟他們坐一輛車,但褚臨沉看了眼秦舒。

    她現在滿心都在想著怎麽幫辛家,清麗的臉龐上籠罩著一層憂慮,估計也沒心情陪兒子。

    於是給褚序和柳唯露示意,讓他們把巍巍帶了過去坐另外一輛車。

    同時,他朝褚洲說道:“二叔,你坐我們車吧。”

    被柳唯露摟坐在後排座椅裏的小巍巍一臉不高興,隔著降下來的車窗,眼巴巴望著褚臨沉他們的車子先一步駛遠。

    他噘著小嘴委屈道:“爸爸不讓我跟媽咪在一起,卻讓二爺爺上了車,爸爸討厭!”

    柳唯露溫柔地安慰:“那是因為你爸爸和媽媽要跟二爺爺商量事情,坐一個車方便。”

    “商量什麽?辛爺爺家發生的事嗎?”

    小家夥的話一出口,柳唯露和褚序兩口子都不禁愣了下。

    這時候,小巍巍卻眼尖的注意到褚臨沉他們的車子轉到了另外一條轉彎車道,他連忙問道:“爸爸他們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坐在一旁的褚序回神,解釋道:“他們應該有別的事情去辦,沒關係的巍巍,等你爸爸媽媽忙完,就會來找咱們了。那些大人的事情,你是小孩子,就不要操心了。”

    巍巍帥氣的小眉毛一皺,“爺爺你瞧不起人,小孩子又怎麽樣?媽咪的公司都是我幫忙打理的!我可不是別人家的普通小孩子!”

    眼看爺孫倆要起爭執,柳唯露瞪了褚序一眼,又低頭哄懷裏的孩子:“對,咱們的巍巍寶貝最厲害了!不理爺爺!”

    另一邊。

    司機按照褚臨沉的吩咐,朝目的地駛去。

    秦舒肚子裏憋了不少疑問,但褚臨沉一直在低頭用手機聯絡人員、安排事情。

    她忍著,沒有去打擾,但心裏早已經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終於,褚臨沉收起了手機。

    他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查清楚了,辛將軍一家和元家人暫時被拘押在國安司。”

    “國安司?!”

    聽到這個地址,褚洲的神情有些驚愕,下意識地說道:“那是關押已經定罪了的特級犯人的地方,而且裏麵大部分犯下的是叛國罪,除非是……”

    “國主從辛家搜出來的那些文件,能確切證明辛家犯下了這樣的重罪。”

    褚臨沉自動把他的話接了過去,深邃的眸光看向秦舒。

    隻見她臉色白了幾分,神色凝重的抿緊了唇。

    褚臨沉寬慰道:“先別急,至少在國主府還沒有正式的通告出來之前,辛將軍他們不會有事。”

    秦舒卻搖了搖頭,“這次的事情沒那麽簡單……燕景是怎麽混進辛家的?他為什麽會當中刺殺國主?還有事後搜出的罪證……這一切就像是有人在暗中操縱!”

    她的思緒在快速轉動,今天發生在辛家的所有事情都在她腦海裏倒帶一樣的回放:

    “對了,還有葉夢宣!她帶著喬妮來鬧事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到宮守澤的反應?他是默許了的……”

    秦舒說到這裏,猛地打住。

    有些話不能隨便說,但她卻控製不住自己往那些方麵去想。

    她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最後深吸一口氣,才勉強恢複平穩。

    抓住褚臨沉的手臂,繼續說道:“褚臨沉,這件事疑點重重!我甚至懷疑那個刺殺國主自爆身亡的人根本不是燕景!就算他真的在辛家出現過,還襲擊了我,但或許他隻是找了個替死鬼,自己早就趁亂逃走了!”

    褚臨沉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輕拍了拍。

    他沒有否定她的猜測,說道:“我剛才已經讓墨寒盯緊各處,一旦有燕景出逃的蹤跡,就立即出手控製把人控製住。但如果找不到他人,那說明他可能真的已經死了。隻是,屍體被炸成那個樣子,根本無法辨認,我們也隻有等官方那邊的DNA分析報告出來……”

    “那你能查到這件事是誰在負責嗎?”秦舒現在最擔心的是信息渠道的問題。

    現在除了知道宮守澤因為險些被刺殺,震怒之下在辛家搜出罪證,把辛家人帶走關押到國安司之外,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宮守澤沒有當眾公開在辛家搜到的罪證,隻怕他也不會把這些相關的資料披露出來。

    作為局外人的他們,更加無法觸及事件真相,隻能靠猜測

    但秦舒不喜歡這種虛而不實的推敲,她需要知道更多和此事相關的情況!

    好在褚臨沉的辦事效率真的很強,聽到秦舒的詢問,他立即點點頭,報出一個秦舒並不陌生的名字:“胡誌坤警長,他在DNA比對方麵是專家,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而且據我所知,葉夢宣和喬妮也被關押到了他負責的警署司。”

    “太好了。”秦舒鬆了口氣。

    她跟那位胡警長打過交道,對方還是比較好說話的,想從他嘴裏打探消息應該不難。

    思索間,褚臨沉已經側眸朝坐在副駕駛的褚洲看去,突然說道:“二叔,最近公司的事情就請你多費心了。”

    褚洲回頭看了他一眼,很快便似乎明白了什麽,微微點頭:“嗯,沒問題。”

    秦舒聽著兩人簡短的對話,從思緒裏回過神來,目光流轉,最後落在褚臨沉峻冷的側臉上。

    從辛家出事到現在,褚臨沉自始至終都很沉穩,讓她不禁產生一種錯覺……

    “褚臨沉,你是不是預料到辛家會出事?”她到底還是忍不住輕聲問了出來。

    褚臨沉在她疑惑的注視下,轉過頭。

    四目相對,他沒有回避,緩緩地“嗯”了一聲。

    “為什麽?!”

    秦舒喉嚨一緊,不由地脫口而出。

    她睜大了眸子看著他,眼裏滿是難以理解的困惑,和一絲氣憤。

    如果褚臨沉早有預知,他為什麽沒有提前告知辛家人?

    哪怕讓他們有所防範也好。

    在秦舒質疑的目光中,褚臨沉輕歎了一聲:“我沒有想到,宮守澤下手會這麽快,或者說,時機來得這麽巧。”

  第1022章 服了你們這兩口子

    “什麽……意思?”

    什麽叫沒想到?

    褚臨沉的話讓秦舒有點聽不明白,看著他的雙眸裏困惑更深了幾分。

    “因為——”

    褚臨沉拉長了音調,緩緩說道:“在今天這件事情發生之前,一切都隻是我的猜測。直到看到宮守澤處理辛家的態度,我才確定,他是真的打算對京都當前的局麵重新洗牌。”

    秦舒若有所思起來。

    副駕駛位置的褚洲回頭看著褚臨沉,詢問道:“可是,臨沉你是怎麽猜到宮守澤想對辛家下手的?”

    褚臨沉看了看秦舒,“因為之前宮守澤召見我和秦舒去國主府,頒給我的是京都商會會長之位的聘書。”

    車裏都是信得過的自己人,沒有隱瞞的必要。而且,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他索性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說了出來。

    “眾所周知,京都勢力被軍政商三界分管,彼此牽製。商會擁有的財力,國主府所代表的皇權,軍界的硬實力……宮守澤既然有意讓我去接手京都商會,就說明他想改變京都目前的局麵,提高國主府的地位。”

    “既然如此,同樣對他有牽製作用的軍界,他難道就沒有想法嗎?要動搖軍界的根基,辛將軍作為軍界第一人,又常年駐守在京都,無疑是拿來下刀的最合適人選。”

    褚臨沉說到這裏,深邃的眼底閃過一抹晦暗。

    秦舒和褚洲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秦舒緊握著手掌,有點接受不了。

    按照褚臨沉的說法,宮守澤下定決心要動辛家,豈不是說明,這次辛家凶多吉少?

    宮守澤,那是萬人之上的國主,是尊貴的無法撼動的皇權一般的存在……

    她的心再次為辛家的命運揪緊,下意識地反駁道:“可是,如果按照你說的,宮守澤想打壓辛家。那之前為什麽還要不遺餘力的促成辛裕和元落黎的婚禮?他對辛家表現出的關懷和體恤,難道……都是做戲嗎?”

    “也許從一開始,這一切就在宮守澤的計劃之中。”褚洲接過了秦舒的話,向來雲淡風輕的眸子裏染上了一抹寒霜,嗓音微冷地說道:“宮守澤,絕對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他的語氣太過篤定,聽得秦舒麵色越發白了白。

    “二叔……”秦舒不由自主地看著他,看著他臉上罕見露出的敵意,不由地愣了愣。

    突然想到,他以前在京都待過些年,或許是跟宮守澤乃至宮家人發生過什麽,才會做出這樣的評價。

    也正因如此,她心裏更加為辛家擔憂。

    褚臨沉很快察覺到秦舒的情緒,抬手輕撫她的發絲,說道:“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我們暫時不要往那個方向去想,還是先把我們能做的事情做好再說。”

    話音落下,車廂裏沉默了一瞬。

    秦舒和褚洲很快回應地“嗯”了一聲。

    他們都清楚,如果是國主府要對付辛家,那麽他們想幫辛家翻身,幾乎是螳臂當車。

    所以,他們現在能、並且隻能做的事情就是——查清楚燕景刺殺國主的真相!

    車子很快抵達警署司。

    他們要先確認,那個殺手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燕景。

    以他們對燕景的了解,並不相信那個狡猾惜命的男人,會做出刺殺失敗後自爆的這種事情。

    警署司的氣氛比以往都要嚴肅緊張。

    兩排全副武裝的國主府衛兵,分別守在警署司大門的左右兩邊。

    不等秦舒他們的車子停住,那些衛兵警惕的視線就齊刷刷轉了過來,每張臉上都帶著麵無表情的冷漠,仿佛寫著“閑人勿近”四個大字。

    坐在車裏的秦舒三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看這些衛兵的樣子,明顯是為了防止國主遇刺案的信息外泄。有這些人在這裏守著,他們想這麽直接進去見到胡誌坤,不太現實。

    秦舒想到自己之前留了胡誌坤的聯係方式,立即掏出手機:“我給胡警長打電話問問情況。”

    電話撥出去,那頭響起的卻是溫柔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

    秦舒又不甘心地試了幾次,依舊是關機狀態。

    褚臨沉嗓音低沉的說道:“看來胡警長那裏應該收到了一些要求。”

    他拿出手機,順利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賀斐,你到了沒?好……你讓寧清若試試,能不能進入警署司的係統,我們需要確認警署司那邊對殺手的DNA調查結果。”

    副駕駛位置裏的褚洲好像聽到了一件難以置信的事情,錯愕地看著褚臨沉:“你要侵入警署司的係統?!”

    “嗯!”褚臨沉朝他點頭,又繼續跟電話那頭的賀斐交代:“你問問清若要多久時間?越快越好……”

    褚洲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警署司的防禦係統之強,幾乎是變態級別的,哪有那麽好入侵?

    他想勸褚臨沉換個法子,但又覺得自己的話未必有份量。便下意識地朝秦舒看去——

    卻聽秦舒對褚臨沉說道:“李紅霜不是跟清若在一起麽?她也可以幫忙。”

    褚洲:“……”

    服了,你們這兩口子!

    警署司的防禦係統比銅牆鐵壁還要堅固,但是,寧清若和李紅霜的實力也絕對不容小覷。

    放眼黑客界,這兩人是一頂一的存在。以前甚至還為國安司編寫過安全代碼。

    這對姐妹花聯手,用了整整一個通宵,最終成功地攻入了警署司的資料庫!

    “找到DNA比對結果了!”李紅霜的聲音一響起來。

    陪著兩人熬了一個通宵的秦舒和褚臨沉等人,頓時一掃臉上的疲憊。

    眾人灼灼的目光齊齊朝她看去。

    “比對結果顯示……”李紅霜緩緩翻譯著頁麵上的外文報告,看著那個名字,眼眸微眯:“殺手是,燕景本人。”

    讓人意外的結果。

    暗室裏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有些複雜。

    這個結果好像是他們期待的,但又超出了他們的意料。

    罪大惡極的燕景死了,是好事。

    可他怎麽就死了呢?而且還是以自爆的方式……這實在不符合他以往的作風。

    秦舒在所有人裏麵算是對燕景了解最深的。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心裏的情緒,冷靜問道:“裏麵還有什麽信息嗎?”

  第1023章 誰都可能有嫌疑

    寧清若的目光快速掃過眼前的電腦屏幕,說道:“按照分析結果,殺手死於一種電子爆炸裝置,那應該是一種佩戴式的裝置。”

    她說完,目光從屏幕裏抬起來,補了一句:“檢驗報告裏是這麽說的。”

    “佩戴式的爆炸裝置……”秦舒陷入了思索,下意識地抬手摸向了自己的脖頸。

    她腦海裏靈光一現,有些激動地說道:“燕景之前研究過一種項圈,是用來控製底下人的爆炸裝置,倒是這個的描述相符……可是,那個爆炸裝置是需要他的平板裏的係統來控製的。當時那種情況,他想要自爆,有時間拿平板出操作嗎?”

    事發時秦舒不在場,她隻能將目光投向褚臨沉和賀斐等人,向他們確認。

    看到兩人幾乎不假思索地搖頭,秦舒神色微凜,一個結論浮現在腦海。

    她遲疑地低喃道:“所以,他不是自爆?而是……被控製他的人炸死的?”

    她的聲音雖小,在場的幾人卻都聽見了。

    暗室裏再次沉默下來。

    寧清若和李紅霜在沒有發現更多的線索之後,就立即退出了係統,否則她們會有暴露的風險。

    “臨沉,這件事你怎麽看?”賀斐的詢問聲率先打破了沉默。

    隨著他開口,幾人的目光下意識落到褚臨沉臉上。

    隻見他冷峻的眉頭凝重的皺著,看了一眼秦舒,緩緩說道:“我倒是認同秦舒的說法,之前燕景順利躲過辛家的搜捕,不見蹤跡,我們就懷疑過他背後還有人。”

    “這次他突然現身刺殺宮守澤,行為已經很可疑。再加上這種自爆的方式……很難讓人不去想他背後是受人指使。”

    賀斐讚同的點頭,“嗯,你說的沒錯。”

    褚洲附和地補充道:“而且,燕景還記得燕景自爆前說的那句話嗎?他說,別忘記答應他的事情。他用這一句話,就把矛頭指向了辛家。但同時,我認為也可能是借機說給那幕後指使者聽的。或許也能說明,這個刺殺行動並非他一手策劃。”

    秦舒靈機一動說道:“二叔,按照你的說法,那幕後指使者……豈不是在現場?”

    說完,又想到褚臨沉剛才說的話,脫口而出:“是宮——”

    不等她說出那個名字,褚臨沉便阻止了她,麵色沉凝地搖頭說道:“不一定,現在我們的線索太少,別急著下定論。”

    褚洲也說道:“沒錯,現場那麽多人,誰都可能有嫌疑。”

    秦舒隻好把話咽了回去。

    她心裏也希望,那幕後指使者最好跟宮家無關。

    隻是,還會有誰呢……

    和秦舒一樣,其他人也陷入了思索中。

    唯一沒想那麽多的或許就隻有寧清若了。

    她的目光在眾人臉上環視一圈,發現每個人都沉著一張臉、苦思冥想的樣子,忍不住說道:“哎呀,你們就不要想那麽多了。”

    她慵懶靠在椅子裏的嬌小身子微微坐正了些,雙手順勢搭在桌沿上,眨著一雙明亮的星眸,說道:“秦舒剛才也說了,那個爆炸裝置是燕景研發的,操作方式肯定是他最熟悉的,或許根本沒有什麽幕後主使,就是他自己引爆的呢。”

    她的話讓眾人不由得一愣,卻沒有人表態。

    寧清若粉唇微嘟,看向身旁距離最近的男人,“賀斐,我說的不對嗎?”

    “……對,你說的有道理。”

    賀斐轉頭給褚臨沉幾人使了個眼色,說道:“大家忙了一晚也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幾人點點頭,逐一起身。

    沒有新的線索,繼續討論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了。

    再說,他們現在也確實需要休息。

    “秦舒。”賀斐在幾人準備離開時,喊住了她。

    昨晚,他們已經知道了秦舒是辛家女兒這件事。

    賀斐看著秦舒,說道:“辛家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們會全力幫忙。我這邊有任何新的消息,也會隨時告知你和臨沉。”

    寧清若說道:“嗯嗯,就是,宮守澤就算真想對辛將軍和辛夫人他們下手,總要有個正當名義。現在多少人都在盯著,他們暫時是安全的。”

    秦舒動容地看著夫妻二人,“好,謝謝你們。”

    三人帶著一臉的疲憊之色從咖啡館裏出來。

    上車,褚臨沉對秦舒說道:“先眯一會兒吧。”

    說著把她拉到懷裏,讓她的頭可以枕在自己寬厚的肩膀上。

    他自己也跟司機交代了一句後,便闔上眸子,閉目養神。

    經過一晚上的通宵,疲憊的狀態驟然放鬆下來,很快就會睡著。

    秦舒聽到他的呼吸逐漸平緩綿長。

    包括坐在副駕駛的褚洲,也在車子的勻速平穩的行駛中,閉上眼睛睡著了。

    秦舒卻睡不著。

    雖然她很疲憊,可腦海裏卻被和辛家有關的紛亂思緒填得滿滿當當,根本放空不了。

    辛家人被帶走之前,安若晴飽含熱淚凝望著她的那一幕,在她心裏揮之不去,牽動著她的心弦。

    父親、母親……她還有機會跟他們相認,當麵喊出這兩個稱呼嗎?

    辛家此次的劫難,她該怎麽做,才能幫他們?

    秦舒一路都在胡思亂想著,到最後,快到家時竟然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褚臨沉抱著她從車裏出來。

    在屋子裏等候的褚序等人聽到動靜,紛紛出來。

    巍巍衝在最前麵,甩著胳膊腿迎上來:“爸爸!你們怎麽才回來呀?!你和媽咪昨晚去哪裏——誒、媽咪她?”

    巍巍看到沉睡在褚臨沉懷裏的秦舒,愣愣地眨巴著眼睛。

    褚臨沉放輕嗓音說道:“你媽咪累了,別把她吵醒,我先送她上樓休息。”

    “噢!”巍巍連忙點頭應道,驚覺嗓門太大,趕忙惶然地抬起兩隻小手捂住嘴巴。

    一路躡手躡腳地跟在褚臨沉身後,護送他把媽咪送回房間。

    褚臨沉把秦舒安頓好,自己卻顧不上休息。

    他去隔壁房間洗了個澡,換上一身幹淨衣服,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

    回到秦舒的房門外,透過虛掩的門縫看到巍巍安安靜靜地在床邊守著秦舒,他沒有打擾,輕輕拉上房門,轉身下樓。

    剛下樓,褚序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臨沉,辛家的事情怎麽樣了?”

    褚臨沉搖搖頭。

    柳唯露端著早餐從廚房出來,目光在褚臨沉上下掃了一眼,不解道:“臨沉,你剛回來又要出去?我聽阿洲說你們昨晚熬了個通宵,你不休息嗎?”

    “嗯,我還有點兒事要去辦。”褚臨沉說道。

  第1024章 被他們給害慘了

    秦舒醒來,外麵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橘紅色的夕陽透過窗簾投在深色的大床上,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伏在她臂彎裏。

    秦舒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下一秒,一張軟萌可愛的小臉有所感應似的抬了起來。

    “媽咪,你醒啦!”看到秦舒睜開眼睛,小家夥十分激動。

    秦舒下意識嗯了一聲,腦海裏殘餘的睡意漸漸消散。

    她疑惑道:“你不會是一直在這兒守著我吧?”

    巍巍點著小腦瓜:“對呀,媽咪太累了,爸爸說不要打擾你休息,我就隻好在旁邊守著啦!”

    秦舒微怔,扭頭看了眼身邊,空空如也。

    巍巍似乎察覺到她的心思,主動說道:“爸爸沒在家裏,他把你抱到床上就出去了。”

    說完,又眨巴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媽咪你休息好了嗎?奶奶準備了香噴噴的牛肉粥哦。”

    秦舒收回心思,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溫聲說道:“好,我馬上起床,我們去喝粥。”

    母子倆牽著手下樓。

    柳唯露看到秦舒下來,笑著跟她打了個招呼,然後便轉身進去廚房裏,還順帶把沙發裏的褚序喊起來:“老公,你來幫我一下。”

    過了一會兒兩口子就從廚房裏出來了。

    褚序端著一口正在冒熱氣的砂鍋,柳唯露手裏拿著幾副碗筷。

    “來嚐嚐,我跟著網上學做的。”

    柳唯露把粥分別盛給母子倆,還特意給褚序盛了一碗。

    “謝謝奶奶。”

    巍巍迫不及待拿著小勺子喝起來,砸吧著嘴煞有介事地品評道:“雖然比媽咪煲的粥差了一些,但是介於奶奶之前不怎麽下廚,已經很棒棒了!而且……我真的好餓呀,所以這粥喝起來真香!”

    “你這小家夥!”柳唯露聽到這樣的評語真是哭笑不得,抿著笑把碗遞給秦舒。

    秦舒接過,說道:“謝謝……媽。”

    以前在褚家的時候喊柳唯露媽媽是為了演戲。但現在,大家卻早已經是一家人,這一聲媽,她是出自真情實意的,而柳唯露自然聽得也十分舒心。

    哪怕,褚臨沉和秦舒還沒有辦複婚手續和婚禮。

    一碗粥喝完,秦舒整個人都恢複了元氣。

    她放下碗,隨口問了一句:“媽,您知道臨沉去哪兒了嗎?”

    柳唯露愣了一下,搖搖頭。

    褚序皺著眉頭說道:“誰知道呢?剛回來,一刻也不休息就出門了。阿洲也是,才睡一個多小時,就匆匆趕去公司了,連飯都沒顧得上吃。”

    柳唯露順勢接過他的話,說道:“我一會兒把粥打包起來,讓司機給他送過去。”

    “嗯。”

    秦舒也拿出了手機,熟練地翻出褚臨沉的號碼撥了過去。

    褚序見狀,搖頭說道:“沒用的,我打了好幾個電話那臭小子都不接,也不知道幹嘛去了。”

    他的話音剛落,秦舒手裏的電話鈴聲剛響起,那頭便接通了。

    褚序:“……”

    嚴重懷疑那臭小子是故意的!

    但是和心裏的這點鬱悶比起來,他還是更關心兒子幹嘛去了,於是豎起耳朵去聽。

    柳唯露也關切地湊了過來。

    秦舒索性貼心地打開了免提。

    “醒了?”褚臨沉磁性的嗓音傳來,開口便是對秦舒的關切。

    秦舒“嗯”了一聲,餘光瞥見褚序和柳唯露臉上笑而不語的神情,有些不不自在,也立即把話題回到正事上,問道:“聽爸媽說你一回來就又出去了,你幹嘛去了?”

    “這個麽……”電話那頭的褚臨沉略微沉吟後,倒也沒有隱瞞,坦誠說道:“去了一趟京都第一醫院,本打算找葉院長聊聊的,沒見到人,就順道去辛寶娥那裏看了看。不過,大概因為她是辛家的人,現在她的病房也被國主府的衛兵看守著,外人不能靠近。”

    秦舒聽得眉頭不自禁地皺起來。

    她思緒快速轉動,很快明白了褚臨沉的想法,“你是覺得辛家落難,和葉夢宣帶著喬妮在婚禮上鬧事,有什麽關聯?”

    “葉夢宣大鬧婚禮,燕景刺殺宮守澤,兩件事一個在前一個在後,還真不好說。要想找到真相,總要先把事情一件件查清楚。”褚臨沉說道。

    秦舒表示讚同,“你說的沒錯……”

    “我不能跟你說了。”褚臨沉突然要結束通話,讓秦舒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脫口問道:“怎麽了?”

    “我到國主府了。”

    褚臨沉說完,又怕秦舒不能理解,快速解釋了一句:“這事兒說起來也巧得很,我剛從第一醫院出來,準備去葉家,宮守澤那邊就派人給我傳了消息,約我去一趟國主府。”

    “……”

    又聽褚臨沉說:“我先進去了,其他事情等我回去再說。”

    秦舒顧不上多想,趕在電話掛斷之前,下意識地叮囑了一句:“你注意安全!”

    “好。”褚臨沉應了一聲,隨後電話裏傳來嘟的一聲。

    通話結束。

    秦舒握著手機,仍有點回不過神來。

    國主府在辛家這件事情上的所作所為,讓她極不信任。而宮守澤召見褚臨沉的這個時機,又未免太巧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事情。

    她心裏有些不安。

    但剛才褚臨沉有句話說得很對:事情要一件件查清楚。

    那就先從葉夢宣和喬妮大鬧婚禮這件事開始查。

    既然褚臨沉已經去第一醫院驗證過,見不到葉院長和辛寶娥。她倒是想到一個人,或許能幫上忙。

    秦舒把巍巍交給柳唯露和褚序照看,跟他們打過招呼後,便出門了。

    半小時後,她來到國醫院。

    看著國醫院大門緊閉,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氣氛,她有些訝異。

    她心神微定,來到保安亭前,熟練地打招呼:“劉叔叔您好,我和沈院長約好的,麻煩幫我開下門。”

    保安大叔驚訝於她居然知道自己姓啥,卻沒有立即給她開門。而是出於謹慎地給院長辦公室那邊打了個電話,確認後,才把門打開。

    院長辦公室。

    秦舒剛邁進去,坐在辦公桌後麵的沈牧就投來一記幽怨的眼神:“小妮子,你還讓我幫辛家?你知不知道,我真是被他們給害慘了!”

    秦舒有些無奈地說道:“我看到了。”

    她拿出手機,打開頁麵。

  第1025章 明天過來報道吧

    手機網頁上顯示的是和沈牧相關的一些流言蜚語——

    辛將軍在國內頗有威信,此次辛家遭難,那些簇擁者不少都在網上為辛家聲援。同時,矛頭自然也指向了素來跟辛將軍不和,被公認為辛家死對頭的沈牧身上。

    甚至很多人都在猜測,辛家的事情是不是沈牧在背後暗中操作的。

    沈牧是最不喜歡被人潑髒水的,頭上平白無故被人戴了一頂帽子,可想而知有多不爽了。

    秦舒看著沈牧臉上陰鬱的表情,不動聲色地把手機收了起來。

    她略微斟酌了一下,帶著敬意地開口:“沈老,我知道辛家的事情與您無關。我這一趟過來,主要是想請您幫我個忙。”

    沈牧灰白的眉梢微挑,斜睨著秦舒。

    說實話他現在心情也挺複雜的。

    自己最欣賞的小妮子,本來打算當做接班人來培養的,結果一轉眼就成了死對頭的親女兒,他這心裏,怎麽酸溜溜的呢?

    可惡的辛晟,氣死他了!

    “幫你的忙?還是幫辛家的忙?”沈牧抱著胳膊,沒好氣地反問。

    秦舒隻當他是還在為網上那些留言不高興,原本到嘴邊的“辛家”二字被她咽了回去,改口說:“當然是為了我啊。”

    沈牧輕“咦”了一聲,精明的眸子裏劃過一抹狐疑。

    秦舒好整以暇說道:“葉夢宣帶著喬妮在婚禮上鬧事,明顯是衝著我來的。而她們倆的背後,又跟辛寶娥脫不開關係。但現在,聽說因為辛寶娥昏迷未醒,所以被國主府的衛兵看守在京都第一醫院病房裏,任何人不能探視。”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目光無比誠懇地看著沈牧,“我希望您老可以親自出麵向國主提議,把她轉到國醫院來。”

    沈牧若有所思,“葉夢宣和那個什麽喬妮那兒,查不了?”

    秦舒搖搖頭,無奈道:“警署司也被國主府的衛兵看守著,不讓人進。而且我認為查她們兩個的意義不大。”

    “那你查個活死人就有意義了?”沈牧翻了個白眼,提醒道:“那辛寶娥到現在還沒醒。”

    “嗯。”秦舒點點頭,如實說道:“所以,這也是我覺得可疑的一點。辛寶娥為什麽到現在還沒醒?偏偏是在她昏迷期間,辛家就出了事……”

    沈牧聽得眼裏快速亮了一下,他的神情突然變得耐人尋味。

    片刻後,他鬆開了環抱的手臂,雙手拍在桌上,站起身,朗聲說道:“好,小妮子,這個忙我幫了!”

    秦舒唇角抿起,“謝”字還沒開口,卻又聽沈牧話鋒一轉,“不過——”

    他直直地盯著秦舒,說道:“你也要向我保證一件事!”

    秦舒看著他臉上嚴肅的神情,她不自覺地挺直背脊,語氣裏帶著謙遜,“您說。”

    沈牧咳了兩聲,清清嗓子,然後才鄭重其事地說道:“就算你現在是辛晟的女兒,但你之前答應加入國醫院,並且作為國醫院代表去參加國際醫學比賽,這事兒,可別給我反悔!”

    秦舒一愣,隨即臉上便露出了恍然的笑容。

    原來,沈老是在擔心自己的站隊問題。

    她誠然說道:“沈老,就算我是辛將軍的女兒,也絲毫不會影響我去履行答應過您的事情。您說的這兩件事,我都記著的呢。”

    “辛晟向來喜歡跟我唱反調,要是他攔著不讓你進我國醫院呢?他可是你親爹!”

    沈牧咬牙說出後半句,那股酸味兒又忍不住冒出來。

    “不會的。”

    秦舒很篤定地搖頭,“我相信他不會幹預我的決定,就算真的插手,我也能說服他。何況……”

    她苦笑一下,低聲喃喃道:“他們現在關在國安司,還不知道最後結果如何。”

    沈牧好似沒有聽到她這句話,滿意地拍手說道:“太好了。既然如此,反正進國醫院的那些手續我前兩天已經替你辦好了,你就明天過來報道吧!”

    突然的一句話,讓秦舒猝不及防。

    “明天?!”

    “啊,你不是要查辛寶娥嗎?我明天就把人弄過來,給你好好查一查。哦不……我現在就去國主府。”

    沈牧說做就做,從辦公桌後跨過來,拿上外套就往外邁去。

    秦舒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走遠,無奈地搖搖頭。

    從國醫院出來,秦舒打了個車回去。

    還沒到小區門口,車載廣播裏突然播放起了一則新聞:

    “昨日,逃犯燕景現身辛家婚禮殿堂,刺殺國主。行動失敗後畏罪引爆身上的炸彈,現場傷亡慘重。燕景背後疑似受辛家指使,國主親自下令徹查辛家,這一查,竟查出辛家的叛國罪證!”

    “就在新聞發布三分鍾前,國主府宣布,辛家叛國罪成立,收回辛家軍權,所有與事件相關的人員一概嚴肅問責!一代名將,一夜之間卻成為勾結外賊的內奸?更多詳細內容,本台將繼續為您報道!”

    新聞主持人字正腔圓的播報聲回蕩在車廂裏。

    短暫的新聞很快播放完畢。

    駕駛座裏的出租司機嘖了一聲,感慨道:“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都說辛將軍忠軍報國,居然成了漢奸。而且他那種級別的人物,都萬人之上了吧?怎麽想的跑去當漢奸,你說他圖啥啊?真是的。”

    秦舒還沒從那“叛國”的重罪裏回神,陡然聽到司機的話,下意識反駁:“他不是漢奸!辛將軍沒有叛國,辛家是被陷害的!”

    她顧不上控製自己的情緒,麵色鐵青,出口的語氣更是強硬而尖利,幾乎是吼出來的。

    司機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

    從後視鏡裏瞥見秦舒駭人的臉色,關切道:“姑娘,你沒事吧?”

    秦舒回神,垂下眸子,“不好意思,麻煩在前麵停一下車。”

    車子靠邊停住,她立即推開車門。

    沿著人行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過路的人群似乎都知道了辛家的事情,議論紛紛。

    那些聲音不受控製地鑽進秦舒的耳朵裏,讓她本就煩悶的思緒更加雜亂。

    她加快腳步,將那些人群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直到,走到一個公交站台,她才驟然停下。

    公交車剛走,站台處空無一人。

    她抬手撐在指示牌的柱子上,低著頭深吸一口氣,低垂的睫毛掩去了她猩紅的眼眶。

    她咬著牙根,恨恨地低喃:“叛國罪……”

  第1026章 別插手辛家的事情

    秦舒過了好一會兒才壓住心裏翻湧的情緒。

    她不相信辛將軍會做這樣的事,想到褚臨沉在國主府,他知道的情況肯定更多些,便想打電話向他求證。

    正要撥號,另一通電話卻先打了進來。

    看了眼是張翼飛。

    秦舒接起。

    張翼飛關切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秦舒,我聽新聞裏說,辛家……”

    “這件事我還調查中,等我有確切消息了,再告訴你。”秦舒的聲音有些發緊,但她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張翼飛卻聽出來了,他放輕語氣問道:“秦舒,你……還好嗎?”

    “嗯,我沒事,謝謝你,翼飛。”

    張翼飛沒說什麽,安慰幾句,掛了電話。

    秦舒這才重新撥出褚臨沉的號碼。

    因為緊張,她的手指都在顫抖,緊緊盯著屏幕。

    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

    終於,褚臨沉接通了。

    秦舒鬆了口氣,迫不及待地確認:“辛家搜出來的證據是真的嗎?”

    電話那頭的男人卻沒有回應。

    秦舒心裏莫名一緊,“臨沉?”

    褚臨沉總算輕輕地“嗯”了一聲,又在秦舒開口追問之前,壓著嗓音說道:“我回去再跟你說。”

    “……噢,好。”

    掛了電話,秦舒有些悵然。

    褚臨沉的反應已經說明:這事兒多半是真的了。

    秦舒在外麵調整好情緒後,才重新打車回家。

    她不想把自己情緒帶回家裏,帶到巍巍麵前。

    “媽咪,你怎麽出去那麽久才回來呀。”

    一到家小家夥就像隻黏人的小鳥,撲進了秦舒懷裏。

    秦舒撫摸著他的小腦袋,一隻手拎著袋子示意,“媽咪特意給你帶了栗子糕回來,嚐嚐?”

    巍巍喜滋滋接過袋子,“好,媽咪和我一起吃。”

    說著,小手拉著秦舒往沙發走去。

    柳唯露端著水果從廚房裏出來,“小舒回來了,你……”

    瞥見巍巍臉上洋溢的笑容,想問的話又自覺地咽了回去。

    國主府那邊的消息已經傳開了,但他們都不想在孩子麵前談論這種事。

    秦舒和她無聲交流了一個眼神,便很快收回目光,陪著孩子一起吃栗子糕。

    她表現得十分輕鬆愜意,一點兒也看不出心裏的壓抑難受。

    柳唯露放下水果,站在遠處看著沙發裏的母子倆,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夜幕降臨,褚臨沉卻還沒有回來。

    秦舒手機裏收到他發來的一條簡短信息:宮家留他在國主府用晚餐。

    能留在國主府用餐,對常人而言是天大的榮耀。

    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卻隻讓人感到不安。

    秦舒做好了晚餐,餐桌上隻有她和柳唯露、巍巍三人。

    褚洲和褚序也都在公司,沒有回來。

    空蕩蕩的大廳裏顯得有些寂寥。

    柳唯露有很多話想跟秦舒說,卻礙於巍巍在場,不好開口。

    吃過飯,秦舒被巍巍拉著陪他玩解密遊戲。

    快九點時,褚洲和褚序陸續回來了,褚臨沉還遲遲不見身影。

    秦舒帶孩子去洗漱,哄他上床睡覺。

    弄完這些,渾身疲憊,她卻睡意全無。

    披了件外套就下樓去了。

    樓下燈火通明,她有點訝異——

    隻見褚洲、褚序、柳唯露三人都圍坐在沙發裏。

    看到她下樓,三人似乎並不意外。

    柳唯露朝她招手示意,秦舒走過去,挨著她身邊坐了下來。

    柳唯露伸手輕輕覆在她手背上,緩緩說道:“我們剛才商量了一下,國主府雖然宣告了從辛家搜出叛國罪證,但是要給辛家定罪,必須經過軍事法庭的審判。也就是說,我們如果能在審判前,證明辛家的清白,他們就不會有事。”

    秦舒點點頭,十分感激柳唯露的安慰。可她心裏卻無比清楚,要證明辛家的清白,哪有說得那麽簡單。

    宮守澤若是真的打算趁機對付辛家,就不會給他們留太多的行動時間。

    秦舒心裏微沉,看著柳唯露等人,說道:“宮守澤恐怕會等審判那天再公開從辛家搜出的‘罪證’內容,但是我們要為辛家證明清白,是等不到那天的。”

    話音落下,坐在對麵的褚洲立即表示讚同,“沒錯,你的想法和我一樣。”

    他放下手裏的茶杯,說道:“所以我認為,我們現在有兩件事要去做。一是,讓宮守澤那邊把罪證內容公之於眾,二是,爭取充裕的調查時間。其實說起來,這也算是一件事。”

    聽到他的話,褚序臉上露出思索之色,“阿洲,你對宮守澤比較了解,是不是已經有辦法了?”

    褚洲點點頭,“嗯。”

    他正要往下說,門外傳來動靜。

    看到褚臨沉的車子在院子裏停下,幾人不約而同站了起來。

    “臨沉回來了!”柳唯露率先迎出去,把門打開。

    褚序對褚洲說道:“等臨沉進來再說。”

    秦舒目不轉睛地透過落地窗,看著那抹頎長的身影在夜色中走進來,昏黃的燈光一點點讓他的臉龐變得清晰。

    他臉上有疲憊之色,但整個人看起來是平靜的。

    她懸在心裏的緊張稍稍放下。

    直到褚臨沉走進屋內,她才好奇地問道:“宮守澤把你叫去國主府幹嘛了啊?”

    這是其他人都想知道的,他們齊齊看著褚臨沉。

    褚臨沉攤攤手,“沒談辛家的事,一直跟我聊京都商會,還送了一堆東西,走的時候又拉著我參加他們的家庭宴會。”

    秦舒聽得眉頭皺起,“宮守澤這是把你當成貴賓款待啊?”

    “哪有這麽好的事。”褚臨沉搖頭。

    褚洲冷著嗓音說道:“宮守澤偏偏在這個時候對你這麽熱情。我估計,他是在提醒你,別插手辛家的事情。”

    褚臨沉扯了下薄唇,“二叔說對了。”

    秦舒聽著兩人的對話,心裏不禁有些失望。

    她原本期待褚臨沉能帶些辛家的線索回來的。

    她的反應,被褚臨沉看在眼裏。

    他說道:“宮守澤那邊雖然閉口不提辛家的事,不過我想辦法從宮弘煦那裏套了點消息。”

    新聞裏說辛家長期跟外賊合作,損害帝國利益。而那合作的外賊,恰好是在國際上臭名昭著的X拍賣場!

    聽褚臨沉說完這個消息,秦舒等人的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

    褚序憤怒地一掌拍在茶幾上,“跟X拍賣場合作的不是燕家的燕景嗎?怎麽可能是辛家?不用說了,這絕對是構陷!”

  第1027章 還差一個人

    柳唯露無奈地歎息,“知道是構陷,也要能證明辛將軍他們的清白才行。”

    說著,想起什麽似的朝褚洲看去,提醒道:“阿洲,你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呢,你有什麽辦法?”

    其他人的目光也下意識轉向褚洲,期待的看著他。

    在幾人的注視下,褚洲緩緩開口:“以辛家在京都的聲望,以及辛將軍的為人,一定有很多人和我們一樣,相信辛家是清白的。所以我的想法是,把這些人聯合起來,向國主府施壓,要求他們公開徹查此案!”

    這樣一來,既爭取到了為辛家求證的時間,又方便隨時了解案件進度。

    是一個好辦法。

    隻是,秦舒仍有些顧慮,她不確定地問道:“二叔,這樣能行嗎?宮守澤那邊會答應?”

    褚洲遞給秦舒一個淡淡的笑容,“會的。”

    他的語氣十分篤定,解釋道:“宮守澤最擅長的就是權衡利弊,他為什麽打壓辛家?不就是為了重改京都局勢麽?如果因為辛家一案,招致眾怒,將矛盾激發出來,我想這絕不是他想看到的。”

    秦舒聽懂了,點點頭,“好,那就按你說的辦。我們先把擬一份名單出來,然後明天逐一去試試他們的態度。願意幫助辛家的人,我們再跟他們談聯名情願一事。”

    “嗯。”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秦舒立即找來本子和筆,快速寫了起來。

    “這是什麽?”柳唯露好奇地側過頭來,問道。

    秦舒筆下不停,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這是去辛家喝喜酒的賓客名單。”

    柳唯露麵露驚訝,婚禮上那麽多人,有一些看著臉生得很,她都不認識。而秦舒居然把他們的名字都記下來了。

    “秦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這對她來說不算什麽。”褚臨沉唇角含笑地說出這句話,語氣裏頗有幾分自豪。

    自己的老婆這麽厲害,與有榮焉!

    秦舒埋頭寫名單,褚序和柳唯露也拿出手機來給聯係自己的朋友,準備把能用上的渠道都用上。

    秦舒是辛家的女兒,也是他們褚家的兒媳婦。那麽辛家有難,他們褚家就得盡全力去幫忙。

    名單很快寫好,秦舒遞給褚洲,說道:“明天我們就分頭行動,把這些人都聯絡一遍。”

    名單上的都是京都有頭有臉的人物,大部分都有聯係方式,個別沒有的,他們這邊還有李紅霜和寧清若這兩個牛人,分分鍾就能搞到。

    褚洲若有所思地看著名單,沒有立即表態。

    他朝褚臨沉看了一眼,說道:“宮守澤今天把臨沉喊過去,是想提醒他不要插手辛家的事情,我覺得他商會那邊的事情沒有處理好之前,有必要規避一下。包括我們,在行動的時候都要盡量低調。至少明麵上,不能讓宮家看出是我們在主導此事。”

    秦舒快速思索後,讚同地點頭,“我同意。”

    她朝褚臨沉看去,提議道:“宮守澤讓你接替章成銘的商會會長之位,足以說明他是看重你的,不然他不會特意提醒你在避嫌,你不妨趁這個時候取得宮守澤的信任,正好跟我們裏應外合。”

    說完,征詢地看著褚臨沉,“你覺得怎麽樣?”

    褚臨沉薄唇動了動,說道:“可以。”

    這時候,正在看名單的褚序似乎發現了什麽,指著名單最底下的一個名字,驚疑道:“你怎麽把他也寫上去了?”

    站在他身邊的柳唯露也瞧見了那個名字,忍不住訝異道:“沈牧?這不是辛將軍的死對頭嗎?難道要請他幫忙?”

    夫妻倆疑惑不解地目光看著秦舒。

    秦舒點點頭,好整以暇地解釋道:“沈老雖然跟辛將軍一直不合,但他也是個嫉惡如仇、心懷正義的人,他昨天在辛家大門說那些落井下石的話,不過是一時口快。我想,他心裏應該相信辛家是冤枉的。”

    “他是國醫院的院長,又深得宮守澤器重,隻要他肯出手相助,我們的勝算就更大一些。”

    請沈牧出麵替辛家求情,這聽起來簡直像是天方夜譚。

    但秦舒的話也確實很有道理,而且她那勢在必行的堅定目光,也讓人無法反駁。

    褚序和柳唯露互視一眼,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褚臨沉說道:“那沈牧那邊,就由你去說服。”

    秦舒和沈牧的交情在那裏,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

    秦舒欣然應下:“好。”

    事情商量完,夜色已深。

    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便按照昨天的計劃,各自行動起來。

    秦舒照著名單挨個聯絡,讓人欣喜的是,她聯係的大部分人裏都表示願意為辛家求情。

    褚臨沉不方便出麵,就把事情交給了明秋鶴去辦。

    在外人看來,兩人已經徹底鬧掰。不管明秋鶴做什麽,也扯不到褚臨沉頭上。

    明秋鶴一直跟軍工廠合作緊密,這次站出來替辛家求情,外人不會多說什麽。

    一天時間在忙碌的奔走中結束。

    黃昏將至,秦舒拎著一隻沈牧最愛的燒雞,來到國醫院。

    她腦海裏已經演練了無數遍,怎麽去說服這個對辛家有深深敵意的老頭兒。

    站在沈牧的院子門前,她仍有些擔心。

    隻是,一切出乎意料的順利。

    “替辛家求情而已,沒問題啊……嗯,香啊!”

    沈牧抱著燒雞啃得不亦樂乎,斜睨秦舒一眼,把嘴裏的肉咽了下去,提醒道:“但是你明天必須來報到,我已經讓人把公告都發出去了。”

    “沒問題。”

    從進國醫院到出來,前後不過二十分鍾,事情就談妥了。

    也不知道沈老是看在那隻燒雞的麵子上,還是因為迫切想讓她進國醫院……

    秦舒站在國醫院大門外,望著橘黃色的天空,不由地輕籲了一口氣,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一切進展順利。

    晚上,眾人聚在一起匯報成果,名單裏的人基本上都表態了,怕惹麻煩不願意幫忙的那一小撮人,撇開不談。那些願意相信和幫助辛家的,都在請願書上簽下名字,按了手印。

    秦舒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收起來,說道:“我已經跟沈老說好了,明天他會帶著這份請願書前往國主府。到時候田鎮北老將軍和他一起去。”

    “但是……還差一個人。”

    褚洲突然說道,手指點著名單上的一個名字——鄭宏安。

  第1028章 別裝睡了

    看到這個名字,眾人不免有些意外。

    眾所周知,鄭宏安是辛將軍的至交好友,而名單裏唯一還沒表態的,居然是他……

    褚洲見他們有所誤會,解釋道:“鄭司令因為救宮守澤受傷,被安頓在京都醫院。那邊有國主府的衛兵看守,我們的人接近不了。”

    原來如此。

    大家臉上露出恍然之色。

    褚序說道:“鄭司令雖然常年不在京都,但他在軍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且,加上他對宮守澤有救命之恩,如果有他參加這個請願計劃,我覺得讓宮守澤妥協,不是問題。”

    “可是,阿洲說現在根本見不到鄭司令,怎麽讓他配合咱們的計劃?”柳唯露表達了她的擔憂。

    秦舒眸光微轉,笑了一下,說道:“別人或許見不到,但是,有一個人可以。”

    她也不賣關子,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在辛家的時候,是沈老替鄭司令治療的,但沈老這人對鄭司令有很深的成見。所以我估計,宮守澤一開始應該是打算把鄭司令送到國醫院療養的,但沈老不願意,才會安排到第一醫院去。”

    柳唯露難以相信,“這沈院長的膽子這麽大,這種事都敢做?”

    秦舒點點頭,“以沈老的脾氣,他還真的敢。”

    “聽說沈院長是個性情中人,果然如此。”褚序說道,心裏對沈牧生出幾分佩服。

    這時,褚臨沉磁性的嗓音響起:“如你所說,沈院長為了和鄭司令的恩怨,不惜違逆宮守澤,那你讓他去找鄭司令,他能同意?”

    “是啊。”柳唯露下意識附和,好奇看向秦舒。

    “這個麽……不用沈老去見鄭司令,我去就行。”

    秦舒不以為然地笑了下,說道:“沈老明天要去第一醫院接辛寶娥,我到時候跟他一起去。”

    畢竟,在沈牧急不可耐的安排下,秦舒現在已經是登記在冊的國醫院成員了。

    她跟在沈牧身邊辦事,也是順理成章。

    ……

    京都第一醫院。

    隨著夜幕降臨,其他科室的燈光陸續熄滅,門診大廳也暗了下來。

    偌大的醫院,隻剩下急診科值班室和住院大樓的燈光亮著。

    在住院部三樓,長廊裏,國主府的衛兵每隔十步一哨,牢牢看守著這一層樓的兩間特護病房。

    一間住著辛家的重要嫌犯辛寶娥。

    另一邊,則是國主親自叮囑要好好照看的鄭宏安司令。

    衛兵們神色肅穆,如同雕塑一般佇立著,長廊裏寂靜無聲。

    這時候,長廊盡頭的電梯發出叮的一聲。

    廂門打開,鄭宏安的部下羅平從裏麵走出來,手裏拎著兩大袋東西。

    他輕車熟路地跟值守的衛兵打招呼,“大家辛苦了,鄭司令吩咐我去給大家買了些吃的,你們都來吃點,休息一下吧。”

    沒有人動搖。

    他絲毫不在意,繼續說道:“放心,樓下各個出入口還有我們的兄弟在守著,不會有事。你們守了這麽久,肯定也都餓了。”

    守衛隊的小隊長快速掃視了一圈自己的隊員,略微思索之後,邁步走到羅平麵前,行了個禮:“謝謝鄭司令的好意。”

    羅平笑著說:“沒事,鄭司令向來體恤兄弟們。”

    剛說完,一旁的病房門突然緩緩打開。

    穿著一身病號服的鄭宏安從裏麵慢慢走了出來。

    “鄭司令!”小隊長和守衛們齊聲行禮。

    “嗯。”鄭宏安點點頭,一臉和藹之色,指著走廊中段的開闊處,“那邊有椅子,你們去坐著吃吧。”

    “是!”小隊長感激中帶著尊敬,然後把手裏的東西拿給其他守衛,讓他們去那邊分。

    因為他看出來,鄭司令似乎還有話要對自己的說。

    鄭宏安的目光飄向不遠處緊閉的那間病房,“辛家的那位四小姐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嗎?”

    小隊長如實地點頭,“是啊,都已經昏迷好多天了。”

    卻聽鄭宏安說道:“我能去看看她嗎?”

    他這句話問得十分客氣,讓小隊長不禁愣了一下。

    想到對方是備受國主器重的海軍司令,而自己隻是一名小小的守衛隊長,他不禁有些汗顏。

    同時也忍不住感慨,這位鄭司令可真是平易近人,毫無架子啊!

    隻是辛寶娥現在是重要的疑犯……

    小隊長動搖的時候,鄭宏安感慨地說道:“我一輩子忙著建功立業,沒來得及成家,寶娥是我看著長大的,算是我半個女兒。辛家出了這樣的事情,我雖然不得不接受現實,但心裏實在是難受。”

    人都有感情,看著鄭宏安臉上的真情流露,小隊長心裏想著,反正裏麵那個辛小姐昏迷不醒,鄭司令去看看也沒關係。何況自己剛拿了人家的東西,就當是還個人情。

    他點點頭,“好吧,您去看看吧。”

    “謝謝。”

    鄭宏安在羅平的攙扶下,朝辛寶娥的病房走去。

    病房裏一片昏黑。

    羅平打開牆上的燈光,順手將房門拉上。

    病床上,辛寶娥閉著眼靜靜躺著,麵容沉靜。

    鄭宏安不作聲地站在床邊,打量著她的臉龐,從眉心的朱砂痣,到下巴處纖細的弧度。

    他精明的眸子裏,流淌著一抹複雜的神色。

    半晌,他終於收回目光,語氣溫柔地說道:“孩子,別裝睡了,醒過來吧。”

    辛寶娥藏在被子裏的手掌悄然緊握,而她臉上卻依舊無動於衷。

    辛家婚禮上的事情,醫院的人已經給她傳過信了。

    她知道自己和葉夢宣的計劃失敗,也知道辛家遭了難。

    辛家如今全員都是罪人,她也不例外。

    所以,就算以前的鄭宏安對她再好,她也不敢賭。

    對她來說,現在唯一的自保方式,就是繼續裝昏迷!

    這時候,頭頂上方傳來一聲歎息。

    鄭宏安透著無奈的聲音再度響起:“沈牧已經向國主府申請,明天把你帶去國醫院治療。孩子,你到時候該怎麽辦呢?”

    聞言,辛寶娥呼吸一窒。

    知道自己是瞞不下去了,她在心裏快速醞釀了一下情緒,驟然睜開眼睛。

    覆著一層水霧的眸子望向頭頂上方的鄭宏安,輕聲喊道:“鄭叔叔。”

    聲音哽咽中,帶著一絲委屈。

    鄭宏安臉上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孩子別怕,我會幫你的。”

  第1029章 用我的名義最合適

    翌日清晨。

    秦舒和沈牧來到第一醫院,還沒走到住院部,就收到消息——辛寶娥醒了。

    國主府的衛兵隊長對兩人行了個禮,說道:“沈院長,由於辛家疑犯已經蘇醒,在確認她沒有其他身體問題後,就要轉到國安司去。所以,不能把人交給你們帶走了。”

    秦舒和沈牧連辛寶娥的麵都沒見到,就被請出了病房。

    走廊裏,兩人麵麵相覷,彼此眼中都帶著疑惑。

    沈牧撇著嘴角嗤了一聲,說道:“這可真有意思,辛寶娥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這時候醒了!”

    秦舒認同地微微點頭。

    她也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甚至懷疑辛寶娥之前是裝暈的!

    隻是之前大家都忙著辛裕和元落黎的婚禮,沒顧得上查驗這件事兒。

    她有些懊惱地看了眼站樁似的看守在不遠處的國主府衛兵,收回目光,歎了口氣說道:“看現在這種情況,他們是不會讓我們見辛寶娥了。”

    說完,話題一轉,“沈老,您先去外麵等我吧,我一會兒就來。”

    沈牧灰白的眉毛一揚,不滿道:“你真打算去找鄭宏安那個卑鄙小人?”

    秦舒苦笑,“如果他也能替辛家求情,我們的這份請願書會更有份量。”

    沈牧冷冷哼笑了兩聲,“鄭宏安可不是什麽好人。”

    “沈老,我知道您和他的恩怨,但現在救辛家是最重要的事情,還請您放下成見。”

    秦舒溫聲的勸說,沈牧毫無所動。

    他從牙縫裏蹦出篤定的三個字:“不可能。

    秦舒記得沈老提過,當初指證他侵犯辛夫人的就是鄭宏安,對此,秦舒也懷疑過鄭宏安的人品。

    但是,辛將軍和鄭宏安是那麽好的朋友,她相信辛將軍,自然也就覺得,沈老和鄭宏安之間是不是也有什麽誤會。

    不過此刻看到沈老毫不掩飾對鄭宏安的憎惡,她有些訝異——似乎比起辛將軍,他對鄭宏安的敵意還深些?

    難道是因為鄭宏安這些年一直不在京都,沈牧就隻好把怨恨宣泄在辛將軍身上,才讓人認為沈牧和辛將軍是死對頭。而實際上,沈老最恨的其實是鄭宏安?

    這個猜想在秦舒心裏一晃而過。

    比起探究沈老和鄭宏安的過往恩怨,她現在更想去找鄭宏安在請願書上簽字,幫辛家爭取生機。

    叛國罪,要是真的扣在辛家頭上……那絕對是全族覆滅的下場!

    秦舒微微吸了口氣,攥緊懷裏裝著請願書的包,對沈牧說道:“沈老,我先過去了。”

    說完,轉身便要朝鄭宏安的病房走去。

    腳步還未邁出去,身後傳來沈牧無奈中又帶著提醒的聲音:“你要找他幫忙,就說是我讓你去的。”

    聞言,秦舒訝異地扭過頭。

    沈牧說道:“你和辛家的關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褚臨沉那邊也不方便摻和進來,用我的名義最合適。反正我無所謂,辛家這事兒要是成了,以後他辛晟還得欠我一個人情!”

    秦舒沉默片刻,重重點頭:“沈老,謝謝您!”

    “去吧,我在樓下等你。”

    沈牧擺擺手,率先朝電梯走去了。

    鄭宏安的病房外,仍然有國主府的衛兵看守著,隻是相對沒有辛寶娥那邊的森嚴。

    秦舒徑直走了過去,客氣有禮地說道:“我是國醫院的秦舒,特意來探望鄭司令。”

    正在跟門口的守衛閑聊的羅平在秦舒朝這邊走來時,便停下了交談。

    聽到秦舒的話,他上下打量一眼,“你是秦小姐?”

    “正是。”秦舒點點頭,見對方沒有立即讓自己進去的意思,想到沈老的叮囑,說道:“不知道鄭司令的傷勢如何了?沈老為鄭司令治療後不放心,特意讓我來看看。”

    羅平臉上的神情變得古怪,“哦,這樣啊。”

    國醫院的那個老東西,一邊拒絕讓司令去國醫院養傷,一邊又派人來打探司令的傷情,真是個怪脾氣!難怪司令也不願意跟他打交道。

    秦舒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敵意。

    她心裏正覺得疑惑,一道溫和的中年聲音從病房裏傳出來:

    “小羅,請秦小姐進來。”

    羅平皺了皺眉,然後勉強地往旁邊讓開了半步,將門打開,不情不願地吐出兩個字:“請進。”

    秦舒頷首說了句:“謝謝。”

    然後邁步走進病房裏。

    身後,羅平跟著她一起走了進來。

    秦舒率先打了個招呼,“鄭司令您好。”

    鄭宏安躺在病床上,上身靠在床頭,朝秦舒微微笑道:“我隻知道你是褚氏集團那位褚總的心上人,卻不知道你還是國醫院的人,秦小姐果然優秀。”

    這種客套話,秦舒聽過不少已經習慣了,但她還是謙虛地回道:“鄭司令您過獎了。”

    說完,不著痕跡地掃視了一遍鄭宏安,說道:“看來您恢複的很好,已經沒有大礙了。”

    鄭宏安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不錯。幸得沈院長及時救治,又有第一醫院這邊的醫護人員對盡心照料,我現在就是腿腳還有點不便,其餘的沒什麽問題了。辛苦你特意跑這一趟,回去後還請替我謝謝沈院長的關心。”

    秦舒有些怔然,這樣平易近人又知恩圖報的鄭司令,跟沈牧口中的卑鄙小人簡直扯不上一絲一毫的關聯。

    她沒忘記自己來的意圖,餘光瞥見一旁對自己充滿了敵意的羅平,說道:“鄭司令,有些話我想單獨跟您談談,不知是否方便?”

    “你……”

    羅平搶先開口,卻被鄭宏安揚手阻止。

    他笑著對秦舒說道:“沒問題,我當然方便了。小羅你出去吧,把門帶上。”

    羅平不甘心,卻不敢違背,隻能瞪了一眼秦舒,轉身出去了。

    房間裏隻剩下兩人,秦舒也不再遮掩。

    直接拿出請願書,說明了來意。

    鄭宏安聽完,激昂說道:“我當然相信辛大哥,別說隻是讓我簽個字,就是讓我帶頭去遞這份請願書,我也義不容辭!”

    說完,朝秦舒攤手:“給我筆。”

    “鄭司令,謝謝您。”秦舒感激說道,把手裏的筆遞了過去。

    隻見鄭宏安一氣嗬成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簽完,把請願書連同筆一起還給秦舒。

    秦舒伸手接過。

    鄭宏安卻突然問道:“秦小姐,冒昧問一句,你為何對辛家的事情如此上心?”

  第1030章 對鄭宏安的疑慮

    鄭宏安問得真誠,和藹的臉上幾乎看不出絲毫破綻。

    秦舒下意識地想說出實情。

    隻是剛張嘴,腦海裏猛地響起沈老之前叮囑過的話,一下子猶豫起來。

    “秦小姐?”

    鄭宏安見她突然噤聲,微笑地看著她,好奇道:“是有什麽不方便說的嗎?”

    秦舒垂眸應了一聲,“……那倒沒有。”

    “哦?”

    鄭宏安眼中的好奇更甚,興味盎然地盯著秦舒,目光裏雖然滿是善意,卻有一種勢必要聽秦舒說出答案的執著。

    秦舒心裏麵反而冷靜了下來。

    她有些不自在地朝鄭宏安笑了一下,說道:“其實替辛家奔走這件事,我也是受沈院長委托。至於他主動幫辛家的原因,我就不太方便說了。”

    鄭宏安露出一臉詫異,“剛才我看到請願書上有沈院長的名字就覺得奇怪了,聽你這麽說,我實在是無法相信,向來跟辛將軍不和的沈院長,在救辛家這件事上如此熱心……”

    說到這裏,他別有深意看了秦舒一眼,口吻轉而嚴肅起來,“你不方便說的原因,是否對辛家有害?”

    “絕對沒有。”秦舒無奈說道:“隻是沈院長有一點小心思,想讓辛家欠他一份情而已。”

    鄭宏安眯了眯眸子,釋然笑道:“原來是這樣啊,隻要沈院長是真心幫我辛大哥就好。”

    秦舒點頭,“這個您放心,沈院長在是非善惡麵前,絕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

    鄭宏安臉上笑容微斂,“看來秦小姐對沈院長的人品倒是十分信任。”

    秦舒剛低頭把請願書收到包裏,聽到這話,心念一動,抬起頭應和道:“我也隻是按照我和沈院長相處的經驗來判斷的。聽說——”

    她放緩了語調,帶著一絲好奇地問道:“二十多年前,沈院長調戲辛夫人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鄭司令您是那件事的見證人之一,能不能跟我詳細說一下當時的情況?因為,我其實也想對沈院長有更深入的了解。”

    鄭宏安狀似認真地回憶了一下,然後眉頭皺起,“這麽多年過去,當時的一些細節都記不太清楚了,果然是人老了!”

    他自嘲地搖頭苦笑。

    秦舒抿了抿唇角,“沒關係,我也就是隨口一問。確實,都這麽多年了,那時候我都還沒出生呢。”

    聞言,鄭宏安的目光不經意從秦舒臉上掃過,驟然停住。

    煞有介事地觀察了一番,問道:“秦小姐看著年輕,應該才二十出頭吧?”

    “二十四了。”

    “哦,那還真是年少有為呢。”

    鄭宏安誇讚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對了,有沒有說過,秦小姐你的容貌,和辛夫人有幾分神似?不知道秦小姐的父母是——”

    秦舒冷靜回道:“我父母早亡。”

    她說的,當然是曾經賣她求榮的養父母。

    不管他們現在如何,從斷絕關係那日起,她早就當他們死了。

    鄭宏安聽到秦舒的回答,愣了一下。

    他還想再問什麽,秦舒先一步開口:“鄭司令,謝謝您在請願書上簽名,也感謝您騰出寶貴的時間和精力跟我聊這麽多。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希望您早日康複。”

    鄭宏安動了動唇,臉上遲緩地露出一抹笑容,“好。”

    “告辭。”秦舒說完,轉身走出病房。

    門外的羅平見她出來,朝她的背影瞪了一眼,然後轉身返回病房內。

    一回到病房裏,就見自家司令沉著臉若有所思,嘴裏似乎還在低喃什麽。

    “司令!”他恭敬喊道。

    鄭宏安被這突然的一聲驚了下,驟然回神。

    看到是羅平,眉頭有些不滿地皺起來:“有什麽事?”

    羅平迎上鄭宏安嚴肅的目光,心裏一虛,聲音輕了些說道:“辛寶娥小姐那邊的體檢程序已經結束了,馬上要交接給國主府的衛兵隊,您看?”

    鄭宏安想了想,說道:“不能讓她被衛兵隊帶走。”

    “可那些都是國主府的人,咱們不能阻攔,不然國主那邊追究起來恐怕——”

    “我知道。”鄭宏安有些煩躁地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他放下手,沉聲吩咐道:“你替我帶幾句話給她。”

    “是。”羅平自覺地湊到鄭宏安麵前,聽完他的話,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但對上鄭宏安震懾的視線,還是恭敬應道:“屬下這就去辦!”

    “嗯,去吧。”

    鄭宏安擺擺手,準備合上眸子休息。

    卻在羅平快要走到門口時,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他喊住了他,問道:“燕家那個餘孽的下落查得怎麽樣了?”

    羅平聞聲停住腳步,扭頭回道:“已經有消息了。”

    “那就盡快行動吧。”

    鄭宏安說完閉上眼睛,緩緩地輕吟了一句:“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羅平點點頭,“屬下明白!”

    住院部大樓底下。

    秦舒和沈牧匯合。

    沈牧從秦舒手裏接過請願書,看也沒看一眼就揣進了自己兜裏。

    見狀,秦舒問道:“沈老,您就不好奇鄭司令有沒有在上麵簽字?”

    沈牧哼笑一聲,“你個小妮子,知道有些人為什麽被叫做卑鄙小人麽?是因為他們的心思從不表露在明麵上!”

    他背著手,洋洋灑灑走在前頭,譏諷說道:“就憑他鄭宏安跟辛晟這層眾人皆知的鐵哥們關係,他也必須在上麵簽字!而且還得簽在最顯眼的位置!這就叫偽君子,真小人!”

    秦舒跟在他身後,聽到這話,秀眉輕輕皺起,卻沒有反駁。

    沈牧聽到沒聲音,稀罕地轉過頭瞥了她一眼,挑著灰白色的眉毛說道:“謔,聽我這麽貶損那個姓鄭的,居然不替他說兩句?是不是也認可老夫的說法了?”

    秦舒無奈一笑,借口說道:“我隻是在想事情。”

    沈牧一雙眼睛精明得很,像狐狸一樣狡黠虛眯起來,問道:“鄭宏安剛才是不是打探你和辛家的關係了?”

    秦舒怔了下,點頭:“嗯。”

    沈牧臉上頓時露出一種得意的神情:“看,被我猜中了吧。”

    但秦舒心裏對鄭宏安的疑慮並不隻是因為這個。

    剛才和鄭宏安的一番交談下來,她覺得對方周身就像是籠罩著一層黑霧,讓人無法揣摩和看清。

    同時她還有一個發現,這位鄭司令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氣息,那氣息接近幽嵐族人,卻又似是而非。

    所以,她才決定重新審視這位鄭司令。

  第1031章 壓根兒不是一路人

    離開第一醫院,沈牧沒有回國醫院,而是打發了秦舒,直接去跟田鎮北老將軍會麵。

    請願書已經準備好,接下來要利用這個東西來造勢,為辛家求情,就必須抓緊時間了。

    而現在,已經是國主府宣布辛家犯下叛國罪的第三天不能再拖延!

    秦舒分手的時候,鄭重其事地對沈牧說道:“沈老,一切就拜托您了!祝您此行順利!”

    沈牧笑了下,朝她揮揮手:“放心吧,等我好消息。”

    說完便讓司機啟動車子重新出發。

    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子,秦舒雙手合在胸前,心頭默默祈禱著:一定要成功啊!

    直到車子的蹤影消失在如水的車流裏,徹底消失不見,秦舒才收回目光。

    她做了個深呼吸,平複自己的心緒。冷靜下來後,拿出手機,跟褚臨沉他們匯報情況。

    “好,我跟賀斐這邊也都安排好了。”褚臨沉磁性低沉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秦舒聽到他的話,不禁好奇:“安排?你們做了什麽?”

    褚臨沉那邊沒有回答,聲音似乎遠了一些,在問身旁的人:“還需要多久?”

    秦舒大約等了兩秒,才聽他說道:“五分鍾之後,你打開網頁看看。”

    說完,不等秦舒這邊有所表示,他又話鋒一轉叮囑道:“沈老和田老將軍去國主府送請願書,你暫時沒什麽事的話,就回來吧。你不在家,巍巍那小子急得上躥下跳的,都快讓咱媽吃不消了。”

    一貫強勢冷厲的男人,語氣裏卻帶著一絲無奈。

    巍巍本來就最黏秦舒這個當媽的,後來又因為秦舒假死、被燕景控製、替身元落黎,一係列事情,導致母子倆不能相認相見。

    小家夥好不容易把秦舒盼回家,內心的戀母之情正是洶湧泛濫的時候,哪受得了這三天兩頭不見秦舒身影。

    秦舒也無奈地笑了下,抿唇說道,:“好,我這就回去。”

    掛斷電話後,她直接在路邊打了個車。

    坐在車裏,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突然想到褚臨沉剛才說的“五分鍾後打開網頁看看”。

    她看了眼時間,都六七分鍾過去了,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手機瀏覽器。

    頁麵一打開,搜索引擎底下就有一串目前最熱的新聞關鍵詞。

    排在第一個的毫無疑問是這兩天大眾討論最激烈的“辛家叛國”四個刺眼的字。

    而除了這個新聞,從第二個依次數下去,連著將近十個新聞熱詞,全是“辛家無辜”、“萬民請願”、“辛將軍忠軍報國”、“相信辛家”之類的,就好像……全網都在為辛家聲援!

    秦舒錯愕了一瞬,然後抖著手點進每一個新聞熱搜詞,快速翻看裏麵的內容和底下的留言。

    幾乎是一口氣翻遍了每個熱搜新聞,那些留言也翻了好幾十頁。

    這樣的聲勢浩大……

    秦舒很快冷靜下來,心裏有些沉。

    她抬頭看了一眼,前方就是熟悉的別墅區,快到目的地了。

    忍著心裏的焦急,直到下了車。

    她沒急著立即進小區,而是在大門外撥通了褚臨沉的號碼。

    電話一接通,她按耐著激動,迫不及待地問道:“那些、都是你們弄的?”

    褚臨沉幾乎毫不猶豫地承認:“沒錯。”

    秦舒聽到這話,眉頭卻不自覺地擰了起來,“可是那麽多人,那麽多的流言……”

    她想提醒褚臨沉,盡管可以用娛樂圈的那套方式,找水軍來製造網絡輿論,可是那些用戶是很容易被查出來的,這種方式的風險特別高,效果可能適得其反!

    隻是不等她的話說完,電話那頭的褚臨沉便似乎明白了她的擔憂。

    他淡淡解釋道:“放心,那些留言可不是我們自己人刷的,都是真實的聲音。”

    秦舒怔了怔,隻聽褚臨沉繼續說道:“民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隻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聲。隻不過有些人不想讓這些聲音發出來,試圖壓下去。而我們正好做了跟他們背道而馳的事情。”

    聽到這裏,秦舒心裏的擔憂才終於消散。

    她釋然說道:“那就好。”

    掛了電話,她忍不住再翻了翻網頁上的那些留言,那些都是國人對辛家的真實評價,在那麽多人的心裏,他們敬重和愛戴著辛將軍,自然也願意相信辛家……

    秦舒看得眼眶發熱。

    她眼前逐漸朦朧起來,唇角卻漸漸揚起。

    半晌,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情,抬手擦擦眼睛,神色如常地走進小區裏。

    國主府裏。

    請願書已經遞到宮守澤手中。

    他快速掃過請願書上密密麻麻的簽名,抓著請願書的手背部青筋緊繃著,不難看出他此時的隱忍。

    就連他臉上一貫親和的笑容,此時也顯得有些僵硬,“沈院長,您竟然為辛家求情,實在是讓我意想不到!”

    沈牧麵不改色地迎著他強烈的視線,仿佛渾然未覺似的,用一貫隨性的語氣說道:“其實我也不想啊,主要是大家都說辛家是被冤枉的,還說我是那個背後給辛家挖坑的人?你也知道老夫平生最恨別人給我扣帽子!我就回去反複琢磨啊——越想越覺得辛家這事兒不對勁!”

    “人人都知道我跟辛晟是死對頭,萬一是有個同時討厭我倆的黑手,想來一出一箭雙雕呢?我當然不能讓人如意!所以我才說,辛家這事兒還要查,而且是仔仔細細的查!當然,最後要是查證辛家確實叛國,那就是他們活該了,也好讓辛家的那些追隨者死心嘛。”

    沈牧攤了攤手,“我的想法就這麽簡單。”

    宮守澤聽完,麵色微緩。

    而站在他身旁的田鎮北聽到這些話,一張老臉都快氣得漲紅了。

    這個姓沈的不是說跟自己一起來為辛家求情嗎?說的是什麽狗屁話,隻想著把自己摘出去!!

    難怪辛晟一直跟他不對付,這奸猾的老賊,跟他們壓根兒不是一路人!

    田鎮北脾氣一上來,便想嗬斥沈牧,但他隨即想到請願書的事兒還沒辦完。

    還是先大局為重,把辛家的事情辦好,等出去後再慢慢跟這個姓沈的理論!

    他壓下怒火,蒼老的麵容一肅,朝宮守澤拱手說道:“國主,辛將軍一家忠良正直,絕不會做那種為謀私利勾搭外賊的不齒行當。老夫和這請願書上的一百餘名軍中戰友,都可以賭上全部的身家和前途,為辛家請願,延遲審判,再給辛家一點時間,徹查此案!”

    田老將軍畢竟年紀大,一番振奮激昂的話說完,忍不住咳了好幾聲。

    但他依然目光堅定地看著宮守澤,等著他表態。

  第1032章 策略

    沈牧在他身邊附和地喊冤:“國主啊,我真不想被人扣上陷害辛家的這頂帽子,為了證明我的清白,讓那些民眾知道真相,請您務必要把辛家的事情查個清清楚楚!”

    他這番說辭,看似是在替自己申冤,實際上卻是委婉的替辛家求情!

    和田鎮北老將軍的正義直言、強勢姿態比起來,兩人正好一剛一柔,把該說不該說的話都給說了。

    宮守澤無言以對,隻得沉著眸子抿唇不語,心裏很不高興。

    手裏的請願書被他用力攥得幾乎要碎裂。

    他真沒想到,辛家會有這麽多的“盟友”,這倒是讓他更堅定了內心的念頭:這次針對辛家的行動是無比正確的!

    隻不過,現在計劃出現了阻礙——

    這請願書上麵的每一個名字背後都代表著一股力量,而這些力量因為辛家,擰成了一股繩,把他套在了裏麵。

    他不得不權衡利弊!

    被沈牧和田鎮北齊齊盯著,宮守澤隻能盡量維持臉上的平和之色,掩飾內心的煩躁陰鬱。

    他在謹慎地思考著。

    片刻後,他緩緩起身,說道:“此事關乎國體,你們的意思我都已經明白,你們先回去,等我考慮清楚,自然會有公示出來。”

    居然給沈牧和田鎮北下了逐客令。

    田鎮北咬著一口老牙憤憤說道:“國主,辛家被冤枉,大家請求徹查此事,公開真相,這還有什麽好考慮的?”

    “田老!”宮守澤冷聲喝道,目光幽暗地盯著他:“辛家叛國證據確鑿,你信誓旦旦說他們是被冤枉的,可有證據?”

    “這……”

    宮守澤輕哼一聲,提醒道:“如果沒有,還請慎言!”

    田鎮北懊惱地閉上了嘴巴。

    沈牧朝宮守澤拱手說道:“國主,這請願書上的人都表明了態度,我也把我的想法告訴您了,那就不打擾了。”

    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語氣微微加重,補了一句:“您慢慢考慮!”

    然後一隻手背在身後,甩著另一隻手,大步朝外麵邁去。

    見他走得頭也不回,田鎮北一雙發黃的眼珠子都瞪圓了。

    轉而去看宮守澤神色不愉的臉,想了想,也隻好不甘心地追著沈牧的背影去了。

    等兩人一走,議事廳裏便隻剩下宮守澤一人。

    四下無聲,空氣仿佛凝結。

    宮守澤突然將手中的請願書用力丟了出去。

    他眼中閃爍著冷戾的氣息,咬著牙冷冷說道:“辛晟,你可真行!”

    話音剛落,門外腳步聲響起。

    宮守澤立即調整好臉上的神情,將戾氣盡數收斂。

    這時候,門打開,邱冰疾步匆匆地進來。

    沒注意腳下,一腳踩到了地上的請願書,他急促地腳步被迫止住,下意識地低頭看去,然後彎身將東西撿了起來。

    “拿過來。”坐在上方的宮守澤冷聲吩咐道。

    邱冰神色一凜,連忙直起腰,雙手捧著從地上撿起的這份東西,上前,遞到宮守澤手中。

    垂眸的時候,卻還是眼尖的瞥見了上麵的“請願書”三個字,他心裏驚了一下,同時想起自己匆匆趕來的目的。

    “國主,有情況!”他立即開口說道。

    聞言,宮守澤眉頭便不禁皺起來,冷冷吐出一個字:“說。”

    同時,他把手裏的請願書丟到了一邊的桌上,實在不想看到這個影響他心情的東西!

    隻聽邱冰緊張匯報道:“從下午開始,網上陸續報出許多為辛家申冤的消息,而且愈演愈烈,現在幾乎全網都在為辛家求情,希望能夠公開調查此次案件!您看——”

    邱冰把懷裏的平板打開,因為激動,他的動作都不太利索,哆哆嗦嗦地把網頁遞到宮守澤眼前。

    宮守澤隻粗略一掃,竟然全是“辛家無辜、為辛家伸張正義”之類的詞匯,刺得他冷厲的眸子危險地眯了起來。

    他手指快速在屏幕頁麵滑動,眼中幽光閃爍不定,渾身的氣息卻越來越具有壓迫力。

    邱冰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一口唾沫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聽宮守澤驟然怒斥道:“事情還沒查清楚,就任由輿論發酵成這樣,你管理的情報部門是幹什麽吃的?!”

    他連忙辯駁:“國主我、咳咳、我真的、咳……”

    開口太急,不小心被喉嚨裏的唾沫給嗆住。

    好不容易咽下去,他緩了緩,這才趕緊把話接上,繼續解釋:“我一直在讓人攔截這些消息,然後調查幕後指使。可是查到最後,發現這些內容都是民間真是賬號發布的,沒有人暗中操作。”

    宮守澤冷哼一聲,目光逼人,“沒有人操作,能把熱度炒這麽高?”

    一句話,把邱冰問的啞口無言。

    確實,在他派人盯緊了網絡輿論,嚴防死守得情況下,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形成這樣的全網效應。如果背後沒有推手是不可能的。隻能說,那推手的技術水準,遠在他部門底下的那些技術員之上。

    如果是那樣,自然也就查不到對方身份了。

    邱冰慌亂之餘,目光不小心掃過剛才被宮守澤放到一旁的請願書。

    他垂眸思索片刻,謹慎說道:“國主,現在全網都在關注辛家的事情,超過半數的民眾都為辛家發聲,希望公開徹查此案。民意如此,您看……”

    宮守澤冷冷瞪了他一眼,嚇得邱冰頓時不敢繼續往下說。

    空氣變得壓抑沉悶。

    邱冰僵立著,紋絲不動,任由汗水從鬢角滑落。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遠,他聽到宮守澤幽幽的聲音響起:“邱冰,你去做件事……”

    ……

    田鎮北追著沈牧從國主府出來,本想抓他好好理論一番的,誰知道沈牧仗著比他年輕一些,跑得太快,愣是一出國主府就沒了影,把田老將軍氣得原地跺腳,坐上自己的車後,立即打電話給褚家那邊,向他們痛斥沈牧在宮守澤麵前的無恥行徑。

    電話是打給褚序的,但秦舒幾人都在場,所以開的是免提。

    秦舒聞言,替沈牧解釋:“田老將軍您誤會了,那是沈老的策略。”

  第1033章 好消息和壞消息

    “策略?”

    電話那頭響起田鎮北狐疑的聲音,他哼了一聲,“我看他是擔心引火燒身還差不多!”

    聽得出語氣裏透著對沈牧濃濃的不滿。

    秦舒實在是無奈。

    就算她能明白沈老的意圖,可是,以他老人家那種我行我素的風格,也不能指望所有人都理解。

    何況,現在也不是跟田老將軍爭辯這種事情的時候。

    秦舒轉開話題,直奔主題問道:“田老將軍,不知道國主那邊看到請願書後是什麽反應?為什麽到現在為止,國主府還沒有消息傳出來?”

    提起正事,田鎮北果然也懶得再計較沈牧的事兒了。

    他蒼老沉厚的嗓音嚴肅起來,歎了口氣說道:“國主沒有當場給我們答複。”

    聞言,秦舒和褚臨沉等人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秦舒說道:“所以,我們現在隻能……等?”

    “是啊。”田鎮北惆悵地應了一聲。

    結束通話,客廳裏的氣氛略有些凝重。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中。

    秦舒打開手機,進入國主府的官方公告欄,暫時沒有看到任何關於辛家一案的信息傳出。

    她清秀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身旁,柳唯露鬱悶地說道:“那麽多人為辛家求情,宮守澤為什麽還不鬆口?他就這麽想打壓辛家嗎??!”

    褚序接過她的話,也緊跟著說出自己的擔憂,“看來我們低估了宮守澤,如果他一開始就打算不計一切代價搞垮辛家,那顯然,咱們想靠這份請願書救辛家,還不夠!”

    柳唯露下意識問道:“老公,那怎麽辦?”

    話一問出,夫妻倆互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同樣的無奈和苦惱。

    秦舒、褚臨沉、褚洲三人卻沒有他們這麽悲觀。

    褚洲寬慰道:“大哥、大嫂你們先別急,以我對宮守澤的了解,他沒有馬上表態是正常的,這說明這份請願書讓他感受到了壓力,他必須謹慎對待。”

    一旁的秦舒也恢複了冷靜,說道:“我讚同二叔的說法。”

    她朝褚序兩口子看去,“除了請願書,還有網上那些廣大民眾支持辛家的聲音。宮守澤畢竟是一國之主,我不相信他在這麽強大的民意麵前,還能無動於衷。”

    話音落下,褚序和柳唯露神情有些動容。

    褚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有道理。”

    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褚臨沉眸光掃了過來,語調沉穩自信地說道:“安心等國主府那邊的消息吧,我相信,不會等太久的。”

    等待,是他們現在唯一的選擇。

    這一等,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二月的晨光籠在一層薄霧裏,朦朦朧朧的透進玻璃窗,在屋內的大床上灑下一圈柔柔的光暈。

    秦舒昨天為了等國主府的消息,很晚才睡,這一覺睡得她有些昏昏沉沉。

    將醒未醒之際,隱約感到臉上有一絲癢意。

    她下意識地抬手去抓,卻抓住一隻修長的手掌。

    愣了下,頓時睡意全無,醒過來。

    迷蒙的睡眼睜開,對上男人籠罩著一層晨光的俊雅麵容。

    褚臨沉側躺在她身邊,原本睡在兩人中間的巍巍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興味地看著她,骨節分明的指間還捏著鬧醒她的罪魁禍首——她的一縷頭發。

    “褚臨沉,你幹嘛呀。”

    秦舒剛醒來的嗓音沙啞軟磁,反而有種驕矜的味道。

    她伸手去搶他手裏的頭發,整個手掌卻反而被他的大掌包進了掌心裏。

    不等她低呼出聲,就聽他彎著唇角說道:“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想聽哪個?”

  第1034章 得了便宜還賣乖

    大早上把自己弄醒,就是為了賣關子?

    秦舒無語,“你要不要這麽幼稚?”

    褚臨沉毫不在意她眼中的嫌棄,臉上神色不變,追問了一遍:“先聽哪個?”

    秦舒無聲歎氣:“好消息吧。”

    似乎預料到她的選擇,褚臨沉唇角的笑意越深,說道:“好消息是——國主府那邊十分鍾前對外宣布,將會公開徹查辛家一案。”

    秦舒眼中一亮,“真的?!”

    她整個人仿佛瞬間精神百倍,從床上彈坐而起,沒被褚臨沉握住的另一隻手下意識朝床頭櫃伸去,卻摸了個空。

    褚臨沉知道她在找什麽,笑著把東西塞到她手裏,“喏,手機拿去,自己看。”

    秦舒迫不及待地接過,一字一句,仔細地掃過國主府通告裏的內容。

    她看得認真,唇角不自覺地揚起弧度。

    他們的請願行動,成功了!

    宮守澤妥協,那辛家也就有希望了。

    秦舒高興地看向褚臨沉,而後者依舊慵懶地側躺在她身旁,一雙深沉的眸子裏帶著笑意。

    秦舒突然想起他剛才說的話,暫且把心裏的欣喜按捺下去,謹慎問道:“還有個壞消息,又是什麽?”

    褚臨沉眯了眯眸子,朝她勾手。

    故作神秘的樣子。

    秦舒心裏鬱悶得很,卻還是彎身湊了過去。

    褚臨沉微微抬起脖頸,靠近她的耳邊,喉結滑動,低啞的嗓音說道:“我很難受。”

    “嗯?”

    秦舒下意識關心:“你哪裏不舒服,啊……”

    她本想退開一些好觀察他的情況,剛有動作,卻被猛地拉進他的懷裏。

    炙熱的胸膛一下子包裹住了她。

    濕熱溫軟的嘴唇更是精準咬住了她的耳尖,含著她圓潤小巧的耳珠,呢喃似的輕語:“它不舒服……”

    那隻抓著她的手掌,帶著她的手往被子底下摸去——

    房間內的溫度陡然攀升。

    當,一切風平浪靜。

    兩人去浴室洗完澡,簡單收拾一番後,下樓。

    秦舒挽著褚臨沉的手臂,每邁一步樓梯,腿間都隱隱傳來一絲不適,令她眉頭輕皺。

    聽到兩人下樓的腳步聲,柳唯露的目光看了過來。

    注意到秦舒的表情,她關心道:“小舒,你氣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秦舒愣了一下,搖頭:“媽,我沒事。”

    剛說完,身旁的男人補充說道:“小舒可能是太早被我吵醒,所以沒有休息好。等吃完早飯,讓她再去睡會兒。”

    柳唯露輕輕點頭,又有些怨怪地瞪了兒子一眼,“你也真是的,最近小舒已經很累了,你沒事把人吵醒幹嘛?”

    “我這不是為了把辛家一案的好消息告訴她麽?”

    褚臨沉笑著朝秦舒看去,那深邃的眼眸裏帶著一絲饜足後的春風得意,嗓音低磁道:“你說是吧,小舒?”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男人!

    秦舒不想理他。

    但柳唯露好奇的目光看過來,她隻得扯了扯唇角,勉強應道:“……是啊。”

    挽著褚臨沉的手,不動聲色地在他小臂內側擰了一把。

    聽到男人輕吸了口氣,她滿意地收手。

    國主府的通告一經發布,短短幾個小時,就傳遍了全國。

    就連那些對國事漠不關心的小部分人,都不自覺的關注起辛家的案件來。

    因為請願書裏要求公開案件詳情,一條條案件相關的信息公示出來。

    而X拍賣場這個神秘的組織,也進入廣大民眾的視野之中。

    不管是網絡還是線下,都對此議論紛紛——

    “這個X拍賣場竟然這麽殘暴,辛將軍那麽正直善良的人,怎麽可能跟他們勾結啊?誰能告訴我這是真是假?”

    “國主府那邊都已經掌握確切證據了,你說真的假的?”

    “說實話,我相信辛家,可是有什麽用啊?雖然國主府那邊暫緩了對辛家的審判,可現在辛家人都被關進了國安司,誰能幫他們翻案……”

    在小鎮的一家麵館裏,就連幾乎不問政事的農民工也在一邊吃著麵,一邊討論辛家的事情。

    而在他們隔壁桌,一名戴著老式帆布帽,農民模樣的年輕人正低著頭,默默吃著麵條。他被帽子和頭發半遮住的耳朵卻在微微顫動,將周圍所有的議論一字不漏地聽進耳朵裏。

    握著筷子的手呈常年日照的古銅色,指節修長有力,虎口處覆著淡淡的薄繭。

    一輛巡邏的警車在麵館外停下。

    年輕人被帽簷遮擋的眸光敏銳的掃了過去,然後將頭埋得更低了些。

    警員拿著通緝令從車裏下來,大步來到正在煮麵條的麵館老板麵前。

    “老板,有沒有見過這個疑犯?”

    老板認真地朝通緝令上的人像看去,又看了看下麵的文字介紹,訝異道:“這是辛家的那個辛佑啊!”

    “你見過他?”警員立即追問。

    老板很認真地想了想,“那倒沒有,我這兒每天人來人往的,我隻顧低頭煮麵,顧不上那麽多啊。”

    警員有些無奈,“行,這張通緝令貼在你店裏,如果看到這個人,記得馬上聯係我們!”

    把通緝令貼在店裏最顯眼的位置後,警員又掃視了一圈店內,沒發現異樣,這才坐上車去下一家店。

    警員離開不久,正在吃麵的年輕人兩口扒完碗裏的麵條,又利索地把麵湯喝光。

    然後放下空碗筷,留下七塊錢的現金後,起身,大步走出店外。

    店外停了一輛破舊的三輪車,他把正在充電的插頭拔下來,收好充電器。

    隨後從兜裏掏出鑰匙,插進鎖孔,熟練地發動車子離開。

    麵館裏還在討論辛家的事情,而年輕人騎著三輪車,離開這座小鎮,朝著通往京都方向的高速路口駛去。

    國主府。

    宮弘煦百無聊賴地翻著網頁,眉頭越皺越緊。

    “居然有這麽多人替辛家求情,而且,父親還妥協了!這些人都怎麽了——”

    宮守澤盯著屏幕憤憤地說道,最後煩躁地將手裏的鼠標推了出去,往身後的電競椅裏重重一靠,鬱悶地歎了口氣。

    他實在想不明白,父親是怎麽想的。

    辛家叛國證據確鑿,不趕緊嚴懲這一家子,還查什麽?

    宮守澤越想越生氣,猛地從椅子裏站起來。

    他大步走出房門,直奔議事廳去。

    還沒走到,遠處,一抹白色身影迎麵而來。

    那端莊的姿態,優雅的氣質。

    宮守澤看得一愣:他姐怎麽從山上下來了?!

  第1035章 交給你們一件事

    怔愣之際,宮雅月已經來到他的麵前。

    她微笑地說道:“弘煦,一個月不見,最近可好?”

    宮弘煦眉頭一皺,猛地回過神來。

    父親讓宮雅月去曦恒山上禁閉一個月,這是期限一到就回來了……

    之前那件事情,姐弟倆鬧得差不多反目成仇了,本該見麵眼紅。可此時宮雅月臉上卻看不出半點敵意,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端莊和善的微笑。

    宮弘煦心裏有些複雜和狐疑。

    曾經,他對宮雅月這位親姐也是充滿了敬畏愛戴的,但……現在他已經無法信任她。

    他向來不愛掩飾情緒。

    目光隨之冷下來,譏諷地嗤道:“比起你在山上一個人清苦寂寥,我自然是好得很!”

    犀利的話語竟讓宮雅月短暫沉默了一下,她臉上笑意不變,輕聲說道:“山上的景色不錯,日子也沒那麽糟,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去看一看。”

    說到最後一句,眸中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幽光。

    宮弘煦以為她說這話是暗指自己以後也會犯錯被父親懲罰,頓時不滿地怒道:“那種鬼地方,我才懶得去!”

    “弘煦,別忘了,那裏是我們母親的歸魂之地。”宮雅月臉上的笑意微斂,多了幾分嚴肅,“難道你這輩子都不打算去看母親了?”

    “……”

    宮弘煦啞口無言,憤憤地瞪了她一眼:“我沒說不去看母親!算了,我懶得跟你多說。讓開,我還有事——”

    宮雅月似笑非笑看著他,眼神洞悉:“你要去找父親麽?正好,我也要去,我們一起。”

    “我不想跟你一起!”

    宮弘煦咬牙表明態度,排斥都寫在了臉上。

    他拔腿就走,步子邁得又大又急,隻想和宮雅月離得遠遠的!

    身後細碎的腳步聲卻在提醒他,對方跟上來了。

    他餘光朝身後瞥了眼,隻見宮雅月在快速行走的情況下,裙擺隨著走動揚起的弧度,每一次都恰到好處,而她臉上的神情更是淡若止水。

    永遠都是一副優雅端莊的樣子!

    可實際上做的事情……宮弘煦心裏閃過不屑,收回目光,腳步邁得更快。

    姐弟倆前後腳走進議事廳。

    辦公桌後的宮守澤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文件,好整以暇地看向兩人,似乎預料到他們會來。

    姐弟倆並排而站,幾乎同時開口:“父親,辛家……”

    不等他們把話說出口,宮守澤突然揚手打斷。

    姐弟倆同時訝異地看了眼對方,又不解地看向辦公桌後的宮守澤。

    “既然你們都是為了辛家的事情而來,正好,我也想交給你們一件事情。”

    宮守澤緩緩說道,目光在姐弟倆之間淡淡梭巡,自然感受到姐弟倆之間的氣氛,尤其是宮弘煦,毫不掩飾的敵意也太明顯了……宮守澤在心裏搖了搖頭。

    宮雅月倒是挺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端倪來,一副沉穩有度的模樣,看來這一個月在山上成長了許多。

    “父親,您想讓我和弘煦做什麽?”宮雅月冷靜問道。

    宮守澤看向她,話卻是對兩人說的:“辛家的案子交給你們,如何?”

    看到兩人訝異不解的反應,他補充道:“我會通過你們這次的表現,來決定誰有能力坐在這個位置。”

    說話的同時,他的食指在自己坐著的椅子扶手上輕輕點了點。

  第1036章 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宮弘煦向來心直口快,忍不住說道:“可是父親,我才是國主府的繼承人!”

    和他不同,宮雅月並未質疑,垂眸斂去思緒,態度恭敬地對宮守澤說道:“雅月一切都聽父親的安排。”

    “嗯。”宮守澤滿意地點頭。

    餘光瞥見宮弘煦臉上的不滿,提醒道:“我需要的是一位有能力的繼承人。所以,讓我看看你們能不能處理好這件事情。”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宮弘煦咬了咬牙,似乎下了某個決心。

    他表情嚴肅地看著宮守澤,說道:“父親,如果能辦妥辛家的案子,我和那個丹爾莎公主的婚事能取消嗎?”

    他擰著眉頭,所有的不情願都寫在臉上:“我是真的不想娶她。”

    宮守澤說道:“這個麽……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好!”

    宮弘煦像是得到了肯定的答複,整個人一下子有了鬥誌。

    轉頭看向身旁的宮雅月,他下巴微抬,露出一絲傲氣來。

    他,絕不會輸!

    等姐弟倆離開後,一直等候在外麵的邱冰才被叫了進去。

    邱冰恭敬地站在宮守澤麵前,頷首行禮之後,忍不住說出心裏的憂慮:“國主,辛家的事您真打算放手讓雅月公主和弘煦王子去做?那可是辛家……”

    “辛家又怎麽樣?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他辛家自找的!我宮家不管是誰去查他,都名正言順!”

    宮守澤幽冷的嗓音裏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嚴,他吩咐道:“邱冰,我叫你來,就是要讓你幫我盯著雅月和弘煦這姐弟倆。他們最終的表現如何,還需要你來評判。”

    邱冰心中巨大的驚喜湧上來,連忙說道:“多謝國主信任!”

    國主把這麽一個重要的差事交給他,足以說明對他的信任。這事兒要是辦好,以後在國主府那絕對是平步青雲啊!

    宮守澤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裏,話題突然一轉,問道:“對了,辛家的那個辛寶娥,帶過來了嗎?”

    邱冰連忙從激動中冷靜下來,恭謹回道:“嗯,已經帶到國安司了。”

    聞言,宮守澤微微點頭,吩咐道:“把她跟辛家人分開關押,回頭交給雅月和弘煦去審。”

    “是。”

    國安司,緊挨著國主府,是重兵之地。

    森嚴肅穆的國安司內,關押的都是臭名昭著的凶犯和特殊重犯。

    五百間囚室,其中四百間是定了罪的死刑犯。餘下一百間,有些關押著待審的犯人,有些則暫時空置著。

    一間空囚室的門被打開。

    辛寶娥被推了進去。

    隨著厚重的鎖鏈落下,衛兵的聲音透過小小的門洞傳進來:“你需要的一切生活用品裏麵都有,飯菜每天會送兩次。辛小姐,在辛家的案子還沒查清楚之前,就請你老老實實待在裏麵!”

    說完,衛兵的腳步聲遠去。

    辛寶娥打量這間小小的囚室,前後不足三米的空間,一切都是最簡陋的配置,隻有一張床,一個洗漱台和一個簡易的馬桶。

    那床看起來像孩子睡的,又短又窄,上麵隻鋪了一層薄薄的棕墊,看著就很難受。

    這簡直連她以前采藥時住的臨時居所都比不上。

    辛寶娥有些嫌棄。

    她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坐下來。

    粗糙的觸感讓她眉頭直皺。

    她歎了口氣,抬頭看著牆壁上一個小小的窗洞,不禁回憶起在醫院時,鄭叔叔托人帶給她的那些話。

    “隻要按他說的去做,就能脫險麽。”

  第1037章 不像偽造的

    警署司。

    自從國主府那邊迫於外界壓力,同意公開調查辛家叛國一案後,駐守在警署司外的兵力就撤了回去。

    秦舒也順利跟胡警長取得了聯係,通過電話,從他這裏了解到案件詳情。

    一番交談後,秦舒麵色凝重地握著手機,“胡警長,照您所說,從辛家搜出的那些證據,不僅證明了辛家和X拍賣場之間的來往,還間接證明了燕家走私軍火背後就是辛家撐腰,這怎麽可能呢?”

    她頓了頓,謹慎問道:“您是親眼看過那些證據的,有沒有偽造的可能?”

    “不像偽造的。”胡誌坤歎息的聲音響起,無奈道:“每份文件都有老辛的指紋和私章,老辛那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同時被人拿到這兩樣東西,還毫無察覺?”

    那些白紙黑字的交易文件,是案件的核心,也是讓他最頭疼的地方。

    “不過,你提的這一點也是我現在重點排查的方向。那文件裏提到的每一筆交易單、涉及到的人員,我會全部進行核實,一絲一毫都不漏過。隻要有一處對不上的地方,那麽這份文件的真實性,就要打個問號!”

    他若有所思地說道:“或許,這樣也能為辛家贏得一絲生機。”

    秦舒眉頭微微舒展,由衷感激道:“胡警長,謝謝您。”

    突然的一句道謝,反倒是讓胡誌坤愣了一下。

    他好笑地說道:“謝什麽,我跟老辛好歹也是多年的交情了,清楚他的為人,該幫的時候我不會袖手旁觀!”

    他並沒有在請願書上簽字,可他這麽做,是為了保住查案的資格。一旦他公然為辛家求情,這個案子就絕對落不到他的頭上。

    在他看來,拿到這個案子的調查權,可比在請願書上簽字有用的得多。

    “辛將軍有您這樣的朋友,真好。”秦舒感慨了一句。

    胡誌坤心裏微動,突然疑惑道:“秦小姐,你怎麽對辛家的案子這麽在意?”

    問完,又解釋了一下:“別誤會,我這話沒有敵意,隻是單純好奇,因為我感覺得出來,你好像很擔心老辛他們一家人?”

    “這……”

    秦舒猶豫了一下,她不想對胡警長撒謊,可現在還不能透露自己和辛家的關係。

    她隻好歉意道:“胡警長,抱歉,等辛家的冤情洗脫之後,我再告訴您原因,好嗎?”

    電話那頭的胡誌坤短暫地沉默了一下,似乎並不在意,說道:“行,我相信你。”

    “謝謝。”秦舒再次道謝。

    “我這兒還有點事情要辦,你如果沒什麽想問的,我就先掛了啊。”

    秦舒聽到胡誌坤的話,想了想,連忙說道:“胡警長您先別掛,我還想問問,葉夢宣她們倆還關在您那兒吧?”

    “嗯,她倆既然跟辛家的案子扯在了一起,沒查清楚之前,我是不會放人的。”

    秦舒點點頭,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透露給了他:“那個假元落黎的真實身份叫喬妮,是威利斯的女人。聽說威利斯是X拍賣場的老板之一,或許您可以從喬妮這裏尋找突破。”

    胡誌坤驚訝的聲音響起:“我之前一直沒查到那個女人的來曆,想不到她竟然是……行,你說的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查她的。”

    通話結束後,胡誌坤大步朝辦公室外走去。

    正準備提審喬妮,下屬快步從外麵走進來,說道:“警長,葉家又來贖人了。”

  第1038章 你就是存心找茬

    胡誌坤眉心擠出一抹煩躁,冷著臉嗬斥道:“我不是說了嗎,案子沒查清楚之前,誰也不準來贖人!讓他走!”

    下屬被他冷厲的語氣和一臉怒色唬得不敢多說一個字。

    連忙點著頭退了出去。

    警署司外。

    下屬把胡誌坤的話轉達給了葉廣鴻。

    葉廣鴻聽完,著急地辯解道:“辛家叛國的案子跟我女兒有什麽關係啊?她隻是氣不過元落黎不讓她參加國際醫學比賽,才故意攪了她的婚禮,也沒別的!胡警長何必揪著我的女兒不放呢?”

    說完,又放軟了語氣,帶著一點請求的意味:“我女兒從小到大沒吃過苦,一直把她關在這兒不行的。你看……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嗎?”

    下屬臉上露出一個“無能為力”的笑容,抬手示意:“葉院長,您請回吧。”

    葉廣鴻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不甘心地轉身走了。

    剛坐上車,電話就響了起來。

    他驚了一下,一邊讓司機開車離開,一邊連忙接起。

    電話裏傳來一聲低沉的詢問:“人帶出來了嗎?”

    葉廣鴻有些緊張地如實說道:“沒,胡誌坤不肯放人。”

    電話那頭似乎並不意外,輕嗤了一聲。

    葉廣鴻摸不準對方的心思,輕聲請教道:“那您說,我現在該怎麽辦?”

    “胡誌坤不給你麵子,總要給國主府麵子。”

    葉廣鴻一聽國主府,頓時訕然:“這我哪請得動——”

    “你請不動,葉老夫人總請的動吧?聽說雅月公主兒時遇險,是被你母親全力救了下來。”

    葉廣鴻有點遲疑,雖然對方說的確有其事,但那都是老早以前的事兒,這些年也沒見雅月公主跟他們葉家來往,說不定早就忘了。

    她會幫忙出麵嗎?

    而且,就算她出麵,能行得通?

    她之前才因為犯錯被罰在山上禁足一個月,聽說才回來呢……

    葉廣鴻久久沒說話,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明白他的顧慮,繼續說道:“國主把辛家的案子交給雅月公主和弘煦王子分別調查,她出麵提人,胡誌坤不敢攔。”

    十分篤定的語氣,讓葉廣鴻不敢質疑。

    他隻好應道:“那好吧,我試試。”

    不過他心裏始終想不明白,忍不住問了出來:“您一定要讓我把那個女人帶出來,她是什麽身份啊?”

    “不該你知道的,不要多問!”

    葉廣鴻也聽出對方的怒意和警告,忙說道:“是,隻不過……您也知道,這個節骨眼上,到處都有眼睛盯著,我也是怕這麽做太引人注意。”

    “這你不用找擔心,隻要你把人帶出來交給我,你們父女倆的後路我都安排好了。”

    “那……謝謝您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葉廣鴻也不敢多問,主動掛了電話。

    ……

    國醫院。

    會議室裏,全院三等以上的院士都聚集在這裏,二等以上的院士圍坐在中央長達二十米的會議桌旁,三等院士以旁聽形式,搬來椅子坐在角落裏。

    也不是有什麽重要的會議,而是沈老特意為秦舒舉行的、不算特別隆重和正式的歡迎會。

    坐在會議桌首位,沈牧顯得神情激昂。

    他指著身旁,對會議室裏的眾人朗聲說道:“正式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秦舒,你們應該都不陌生。她是我特邀加入咱們國醫院的,以後就是國醫院的一員!大家鼓掌歡迎!”

    話音落下,熱烈的掌聲響起。

    秦舒起身致謝:“我很高興能和大家一起共事,以後還請各位前輩多多關照!”

    雖然她之前以元落黎的身份坐上副院長之位,但現在,她是秦舒,一個剛進國醫院的新人。

    在此起彼伏的掌聲中,有少數幾人冷著臉,並沒有和眾人一起,表達對秦舒的歡迎。

    沈牧掃視全場的目光從這幾人身上淡淡飄過,絲毫不覺得意外。

    他維持著臉上的笑容不變,抬手示意了下。

    掌聲隨之逐漸弱下去。

    當最後一道聲音消失,一名坐在角落裏的三等院士,站了起來。

    沈牧微笑地朝對方看了過去,眯了眯眸子,“小周,你有話要說?”

    周慶隆點頭,清了下嗓子,說道:“院長,先不說這位秦小姐的入院程序是否合乎規定。她之前跟我們國醫院打過官司,損害了我們國醫院的名譽,讓她加入恐怕不太合適吧……”

    說話的同時,他帶著敵意的目光瞥著秦舒。

    秦舒正要回應,便被沈牧在桌下輕輕拉了一把。

    接收到沈老眼中的暗示,她乖乖坐回去。

    沈牧這才轉頭看向周慶隆,前一秒還帶笑的臉,驟然沉了下來,“小周,我說你這人啊,不是蠢,就是壞!”

    慨歎似的一句話,卻無比犀利。

    愣是讓周慶隆懵在了原地。

    沈牧冷哼一聲,繼續說道:“我剛說了,秦舒是我特邀加入的,你還拿程序說事,是不是腦子有病?”

    周慶隆臉色一漲,想為自己辯駁:“院長,我……”

    沈牧卻不給他機會,“你什麽你?!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剽竊人家的疫苗研究成果,錯在我方、在潘中裕!來,你再大聲跟我說一遍,損害我國醫院聲譽的是誰?”

    被沈牧一雙竄著怒火的眼睛瞪著,周慶隆冷汗直下。

    “是……”他舌頭不聽話地打結,腦子被迫轉動起來,半晌,才擠出一個名字:“潘副院長!”

    “嗯?”沈牧聽到這個稱呼,有些不滿。

    周慶隆這下反應過來了,忙改口:“是潘中裕!潘中裕這個不要臉的,害我國醫院顏麵盡失!有辱我們醫學者的德行!”

    “嗯,說得很好。”沈牧滿意地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本以為就此結束,卻又有一道聲音響起。

    這次說話的是坐在劉長老旁邊的齊鈺。

    他說道:“沈院長,秦舒在醫學界的成就我有所了解,你招攬她加入國醫院,我認為是好事一樁。隻不過國醫院有國醫院的規矩,剛進來的一律為實習或三等院士,她今天坐在您身邊,比我和劉長老位置還高,不太合適吧?”

    這番話裏對秦舒並無敵意,而是單純地表達自己的疑惑。

    話音一落,就連剛才鼓掌的許多人,也下意識地點頭,顯然他們也有同樣的想法,隻是礙於沈老對秦舒的維護,不好說出來。

  第1039章 謝謝師父

    “齊鈺啊,既然你這麽問了,那我也索性直說。”

    沈牧朝齊鈺笑了笑,緩緩轉向眾人,說道:“秦舒她為什麽能坐這個位置?因為——她是我沈牧的關門弟子!以後我坐哪兒,她都得坐我旁邊。”

    話音落下,剛才歡迎或不歡迎秦舒的人都驚訝了。

    從不收徒的沈院長,居然收了秦舒當關門弟子?!

    也難怪,會對她那麽關照了。

    會議結束,眾人散去。

    留在裏麵的就隻有沈牧、秦舒和齊鈺三人。

    “齊鈺,你剛才表現得不錯!”沈牧滿意地拍拍齊鈺的肩膀。

    齊鈺謙虛地笑了笑:“應該的,沒什麽事我就先去忙了。”

    又轉向秦舒:“歡迎你的加入。”

    “齊長老,謝謝您。”秦舒和他握了個手,目送他朝外走去。

    齊鈺剛走出會議室,就被劉喜文攔住,他眼中閃著精光,說道:“我就猜你在跟沈院長唱雙簧!”

    齊鈺抿著嘴角,“劉老弟,看破不說破!走,去我實驗室裏轉轉。”

    “又想騙我幫你打下手。”

    “互幫互助嘛。”

    “……”

    倆人挽著肩膀,漸漸走遠了。

    會議室裏,沈牧長舒一口氣,對秦舒說道:“這下院裏的人應該不會再嚼舌頭了。”

    第一天剛來報到的時候,不知道沈牧從哪裏聽到了一些關於她的閑言俗語,所以才有了今天這個歡迎儀式。

    秦舒動容地看著他,剛要開口,就被沈牧抬手阻止,他哼聲提醒:“別跟我說客套話啊。”

    秦舒無奈一笑,“……沈老,雖然您不願意聽,可我還是想謝謝您。”

    “請我吃飯,比說一千句一萬句的感謝話實在。”

    “我知道。”秦舒笑著應道:“我已經預定了一家餐廳,是您之前一直想去吃的泰國菜。”

    “那還等啥,趕緊去吧!”

    沈牧迫不及待抬腿,剛走出一步,想到什麽,扭頭道:“你是不是該換個稱呼?”

    秦舒微微愣了下,旋即了然,喊道:“師父。”

    沈牧眯著眼,露出滿意的笑意。

    兩人來到停車場,正準備上車的時候,秦舒的手機響了起來。

    一看是賀斐打來的,秦舒立即接起。

    賀斐言簡意賅:“有新發現,需要你親自過來確認一下。”

    一聽是辛家的案子有進展,秦舒心裏一陣激動。

    她朝已經迫不及待坐進車裏的沈牧看去,略微遲疑後,到底還是歉意地說道:“師父,我這邊有點急事,不能陪您去了……要不,您自己去?到那兒直接報我的名字。”

    沈牧一看她的表情就大概猜到是什麽事情。

    他失望地歎了口氣,擺手說道:“算了算了,一個人去有什麽意思。”

    說著,彎身從車裏下來,順手把黑色的車鑰匙丟給了秦舒,“你既然趕著去辦事,打車不方便,我的車給你開。”

    秦舒下意識接住,“謝謝師父!”

    沈牧看著她駛著車子頃刻間便絕塵而去,忍不住搖頭,“這小妮子現在滿腦子隻有辛家的事兒……”

    說完,他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老鍾啊,你來接我一下,我要去國主府。”

    車一停下,秦舒便徑直邁入咖啡館裏。

    跟迎麵衝出來的少年險些撞在一起。

    “誒?你來接我走的嗎?!”司晨有些驚喜地看著她。

    秦舒不假思索地說道:“不是,恐怕你還要在這裏多住一陣子。”

    “可是……”

    不等司晨說完,秦舒已經越過他,快步走向裏麵。

    司晨疑惑地擰著兩道眉毛,跟上她。

    在即將進入暗室的時候,被秦舒反手一推。

    暗室房門一閉,把他隔絕在外。

    “這是辛家婚禮當天的監控資料,之前被破壞了,清若和李紅霜合力恢複出來一部分,你看看能不能從裏麵找到燕景的蹤跡。”

    賀斐將電腦屏幕轉向秦舒。

  第1040章 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你們竟然把監控修複了!”

    秦舒有些驚喜地看向坐在桌子對麵的李紅霜和寧清若。

    辛家的叛國罪名,導火索就在於燕景刺殺宮守澤這件事上。宮守澤認為是辛家窩藏燕景,指使其伺機行刺。

    要證明辛家的清白,查清楚燕景刺殺宮守澤的真相是必須的。

    但是因為燕景已死,關鍵證據缺失,讓一切都籠上了迷霧。

    而現在,這份被修複的監控視頻,給秦舒帶來了希望和方向。

    “秦舒,你對燕景比較了解,眼光也毒,也隻有靠你來找出燕景的偽裝了。”李紅霜說道。

    寧清若附和道:“霜姐說的沒錯,剩下的就交給你了。我不行了,我得去眯一會兒。”

    說完,打了個哈欠。

    秦舒看到兩人臉上難以掩飾的疲憊之色,估計又是熬了一個通宵。

    她點點頭,“嗯,交給我吧,你們快去休息。”

    寧清若站起來伸了個腰,又伸手去扶李紅霜。

    李紅霜的傷勢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但動作還有些不靈便,走路有些慢。

    “我剛讓人把休息室的床整理出來,你們去那裏休息。”賀斐一邊說著,想伸手幫忙。

    寧清若朝他搖頭,嗓音綿軟地說道:“你就在這兒幫秦舒,我帶霜姐過去。”

    說完,扶著李紅霜走出了昏暗的房間。

    司晨還探著頭在外麵守著,被寧清若一起扯走了。

    暗室裏陡然安靜下來。

    秦舒和賀斐都是不愛說話,幹脆利落的人。

    “開始吧。”賀斐把寧清若的筆記本搬到秦舒身旁,兩台屏幕並排放在一起。

    兩人分別點開視頻,開始排查起來。

    秦舒的眼睛幾乎沒有眨動,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不錯過一分一秒的信息。

    視頻裏,辛家正在為婚禮做最後準備。傭人們忙碌的身影來回穿梭,安若晴更是沒有歇過腳,帶著老管家在四處檢查。

    整個辛家大宅,都是一片歡欣喜悅的氣氛。

    誰也不會想到,好好的一場婚禮,最後會狀況百出,讓辛家陷入牢獄之災……

    秦舒按下暫停鍵,微微吸了口氣,調解心裏的情緒。

    身旁的賀斐朝她投來關注的目光,她朝他微微搖頭,繼續看起視頻。

    這是一份並不完整的監控視頻,但因為怕錯漏信息,他們沒有快進,所以仍然看得很慢。

    時間在無聲中一點點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秦舒始終冷靜專注的眼裏出現一道激動的波瀾。

    按下暫停鍵,她死死盯著屏幕上的那抹不起眼的身影。

    脫口而出兩個字:“是他!”

    “你找到了?”賀斐立即看過來,也同時停下了自己麵前的視頻。

    秦舒下意識點頭,脖子卻有種卡殼的僵硬感。她這才發現因為久坐不動,後頸連著脊椎一整片都是木的,稍稍一動,就是鋪天蓋地的酸痛感。

    她顧不上身體的不適,咬牙抬起手直接指在屏幕上,眾多傭人中的一個。

    “這個傭人有問題!你看3分26秒前他出去幫忙搬東西的視頻,前後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聞言,賀斐把自己電腦上的視頻往回拉到秦舒所說的時間線。

    十幾名傭人從辛家大宅後門出去,不一會兒又陸續搬著貨物進來。因為每個人都埋頭抱著東西,看不清臉,隻能看出身形和體態。

    賀斐反複播放這一段好幾遍,才總算找到秦舒指的那個人,就是走在隊伍最後麵的那個。

    他按下暫停鍵,和秦舒電腦屏幕裏的那人進行比對。

    但,他實在沒看出什麽區別來,隻好朝秦舒看去。

    “你看他的手。”秦舒仍指著自己麵前的屏幕,目光瞥向賀斐的電腦,說道:“這人的膚色白了一些,這可不是燈光問題。”

    在看不清臉的情況下,視頻裏,唯一露出來的就隻有對方抱著東西的手。而那手掌占據整個視頻畫麵隻有小小的一點,基本上就直接略過了,不仔細看是根本不會發現的!

    “燕景的膚色呈現一種病態的白,我猜到他會對自己麵部進行偽裝,但手掌是最容易被忽略的,所以我著重關注了這一點。”

    秦舒說著,繼續播放監控視頻,關注燕景假扮的這名傭人的後續舉動。

    但監控範圍是有限的,而且這份監控並不完整。

    燕景所扮的傭人在辛家宅子裏兜兜轉轉,很快就不見了蹤跡。

    把視頻看完,賀斐基本認同了秦舒的判斷。

    他關掉視頻,點頭說道:“沒錯,這人似乎知道辛家的監控布局,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大部分監控。”

    “燕景借著傭人們搬貨的時候,混進了辛家。那名被他冒充的傭人又去了哪裏?這個送貨的大卡車是從哪兒來的,會不會為燕景的行動提供了幫助?這些都是我們下一步要弄清楚的。”

    秦舒一邊說著,一邊陷入了思索。

    賀斐想了想,正要開口,門口突然傳來動靜。

    秦舒的思緒也被打斷,和賀斐一起轉頭看了過去。

    看到邁步走進來的男人,兩人的神情俱是一鬆。

    “臨沉,你怎麽來了。”賀斐淡淡說道。

    “我那邊的事情辦妥,就過來看看。聽說有了新的線索?”

    褚臨沉隨口說著,邁著長腿自然而然地走到秦舒麵前。

    秦舒把自己剛才的發現跟他說了一遍,想聽聽他有什麽好建議。

    “雖然從監控視頻裏知道了燕景冒充傭人進入辛家的方式,但是不找到那名失蹤的傭人和送貨的卡車,說服力還是不夠。隻是……調查的難度有點大。”

    秦舒有些悵然地輕歎了口氣。

    褚臨沉寬厚的手掌溫柔搭在她的肩膀上,說道:“京都商會掌握著京都境內的所有貨運,我可以借這個便利去查。”

    “另外,”他頓了頓,嗓音低沉地緩緩說道:“調查失蹤人口是胡警長的特長,這事兒我認為你可以交給他去辦。案子本來就是他在查,由他出麵也無可厚非,我從旁協助,外人也挑不出刺來。”

    秦舒輕皺的眉頭舒展開,唇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嗯,我剛才也有這個想法。”

    “看來大家都想到一塊兒去了。”賀斐說道。

    秦舒主動表態:“那這件事我去跟胡警長說,你們就不用出麵了。”

    反正胡誌坤已經知道自己對辛家的案子十分關注,不會再多問什麽。

    ……

    另一邊,宮弘煦和宮雅月幾乎同時來到國安司。

    兩人互視一眼,宮弘煦率先瞥開了目光,對衛兵說道:“我要提審辛寶娥。”

  第1041章 餘情未了?

    “是,弘煦王子。”

    看著衛兵遠去的身影,站在一旁的宮雅月不急不緩地開口:“弘煦,辛寶娥才剛蘇醒,你不用這麽著急審她,後天就有一場公審。”

    “你不會是擔心,我比你先查清楚這個案子吧,姐?”

    宮弘煦想也不想地回嗆了一句,最後那一聲稱呼更是毫不掩飾譏諷的敵意。

    “你多慮了。”宮雅月說道。

    她臉上始終維持著大度得體的微笑,沒有半點神色變化,儼然不把宮弘煦的話放在心上。

    她轉向國安司的材料室負責人,“請幫我把辛家其他人之前的審訊記錄找出來,我想看一看。”

    “好的,雅月公主,請跟我來。”

    宮雅月跟著對方往資料室走去。

    見狀,宮弘煦撇撇嘴角。

    正好衛兵回來告訴他,辛寶娥已經被帶到審訊室,他滿意地點點頭,昂首闊步地走向審訊室。

    審訊室裏。

    辛寶娥端坐著,還在整理自己的思緒。

    她沒想到第一個審自己的居然是宮弘煦,不過,也正因為是這人,她才得以鬆了口氣。

    畢竟,宮弘煦不是胡誌坤那種精明老練的人,要應付他不難。

    現在唯一讓她糾結的是,到底要不要按鄭叔叔的指示去做……

    剛才來的路上,經過了辛晟他們的囚室,隔著鐵門上那扇小小的窗洞,他們的目光朝她看過來。

    雖然他們之前都怨怪她做了錯事,還揚言要把她送去邊線。但現在辛家落難,大家都被關進了這裏,他們好像忘記了之前的不快,看她的眼神裏寫著關心和擔憂。

    這說明他們還是把她當一家人看待的。

    辛寶娥正沉浸在思緒裏。

    這時候,麵前的椅子上坐下一道身影。

    “辛寶娥,老實交代,你們辛家是如何跟境外勢力勾結的。”

    宮弘煦翹著二郎腿,倨傲地抬著下巴,故意擺出一臉嚴肅之色。

    與此同時。

    幾間相連的囚室,分別關押著辛家和元家人。

    安若晴的身體本就虛弱,進來的第一天身體就出現了不適症狀,所以元落黎便主動申請跟安若晴關在一起,方便照料她。

    警署司的司長徐永彬在外被稱為鐵麵閻羅,雖說跟辛家沒什麽交情,但是並非不近人情的人。而且辛家案件的重點在於辛晟、辛哲、辛裕,還有那個至今在逃的辛佑,這幾父子身上。

    所以同意了元落黎的懇請,除了她們倆人,其他人各自單獨關押。

    “剛才那個是寶娥?她也被關進來了。”

    囚室裏,安若晴緊盯著門洞方向,掙紮著要從床上起來。

    元落黎按著她的肩膀,搖頭勸說:“媽,您別急,剛才過去的那個確實是寶娥,她應該是醒來後就被帶到這裏了。”

    聞言,安若晴頹然地坐回床上,元落黎用枕頭幫她著後背,避免她的後背接觸冷硬的牆壁,寒氣入體。

    安若晴歎息地說道:“她要是繼續昏迷著,別醒過來,說不定還能免過這一難。”

    元落黎沉默。

    辛家背上這麽重的罪名,要是不能證明清白,最後不管辛寶娥醒不醒,都不可能幸免。

    但她知道這些話不能當著安若晴的麵說,隻能藏在心裏。

    又聽安若晴喃喃說道:“希望老三不要再回來了,能躲多遠躲多遠,好歹、也給我們辛家留一個血脈,小舒、小舒她不能一個親人都沒有……”

    元落黎聞言一怔,下意識地朝她看去,隻見她眼神悲戚,滿臉絕望,顯然是已經朝最壞的局麵做打算了。

    她連忙握住她的手,寬慰道:“媽,就算我們現在什麽也做不了,可外麵還有好多人在幫我們呢。我們要有信心,這案子一定能查清楚的,那些冤枉我們辛家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查得清楚嗎?”安若晴有些恍惚地搖頭,淒然說道:“這是有人存心不想讓辛家好過,要斷絕我們所有的後路,又怎麽會讓我們查清楚……辛家幾十年的輝煌和榮耀,終究是回不去了……”

    她現在整個人已經徹底陷入悲觀的狀態。

    元落黎握著她的手,隻覺得心裏發緊。

    再這麽下去,恐怕要出事。

    她也有些著急起來。

    隻希望秦舒他們可以快一點找到線索,幫辛家翻案。

    審訊室裏。

    宮弘煦砰一聲拍在身前的桌麵上,“辛寶娥,你以為裝傻充愣我就拿你沒辦法是吧!”

    辛寶娥低垂著眼,慢聲細語地說道:“弘煦王子,隨你怎麽說,你問的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宮弘煦卻一個字都不信,猛地起身,撂下狠話:“好!你們辛家人一個個的,真是好樣的!我告訴你,這案子我非查清楚不可!”

    說完,他怒衝衝地往外走去。

    和衛兵一起走過來的邱冰見狀,連忙迎了過來。

    “弘煦王子,您沒事吧?”邱冰關心地問道,也不打聽審問情況,反正宮弘煦的情緒都寫在臉上,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宮弘煦沒好氣地回了邱冰一句:“我能有什麽事!”

    說完,邁步就要離開這個地方。

    走出一段距離後,又突然想到什麽,停住腳步,朝正準備把辛寶娥重新關回囚室的衛兵問道:“那個元落黎關在什麽地方?”

    邱冰微訝,眼中快速閃過一抹狐疑。

    弘煦王子突然提起元落黎幹什麽?難道還對那個女人餘情未了?

    他提醒道:“弘煦王子,國主並不希望您和元落黎接觸,所以……”

    “想什麽呢?本王子是為了查案!”

    宮弘煦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給邱冰。

    轉而目光直直地盯著衛兵。

    衛兵被他強勢的眼神一震,忙下意識地說道:“元落黎和安若晴關押在208囚室。”

    宮弘煦點點頭,抬步就走。

    邱冰下意識想跟上,被宮弘煦突然轉過頭的一個眼神瞪住,“你就在這兒等著!”

    以前他就不喜歡邱冰像個監督員一樣整天守在自己身邊,何況,現在父親還讓他來督促自己和宮雅月查案。

    宮弘煦自然更不會信任他。

    撂下話,他扭頭便快步走遠了。

    208囚室裏,元落黎剛把心態低落的安若晴安慰好。

    隔著鐵質房門,一道並不陌生的聲音傳進來:

    “元落黎?”

  第1042章 男人的小心思蠢蠢欲動

    囚室裏的元落黎和安若晴聽到這聲音,齊齊一怔。

    安若晴剛平緩下來的一顆心,又一次提了起來,她清秀的眉緊張蹙在了一起,“宮弘煦,他來找你做什麽?”

    “媽,您坐這兒別著急,我去看看。”

    元落黎寬慰地輕撫安若晴的肩,示意她繼續休息,她則邁步朝緊閉的鐵門走進。

    還未走近,囚室外麵的宮弘煦已經讓守衛把門給打開了。

    “弘煦王子……”守衛欲言又止的開口。

    按理說,這樣直接來見囚室裏的犯人是不合規矩的。

    但宮弘煦哪管這些?

    他輕飄飄瞥了守衛一眼,暗含警告的眼神,頓時讓對方噤聲。

    “下去吧。”宮弘煦擺擺手,打發了守衛,自顧自地走進去。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囚室中間的元落黎。

    燈光略顯昏暗的狹小囚室裏,元落黎一身灰白色的囚服,頭發披散著,襯得那張絕色傾塵的臉龐有種落魄的美感。

    宮弘煦看得不自禁有些晃神。

    眼前的這個是真正的元落黎,不是那個冒牌貨……他心裏無意識地冒出了這個聲音。

    “弘煦王子?”元落黎低啞的嗓音響起,同時喚回了宮弘煦的思緒。

    他驟然回神,對上元落黎的目光。

    她那雙精致明媚的眸子裏,含著審慎的意味。

    宮弘煦微微吸了口氣,也不自覺地擺正了臉色,輕咳一聲之後說道:“我來找你,是要跟你談談辛家的案子。這案子現在是由我負責。”

    聽到這話,元落黎眼裏快速劃過一抹懷疑。

    宮弘煦負責辛家的案子?

    先不說他有沒有這個能力,以他睚眥必報的品性,隻怕趁機報複辛家……

    元落黎心裏擔憂,麵上卻不動聲色,點了點頭,“不知道你想談什麽?”

    “就談談……你對辛家的了解吧。”

    宮弘煦的目光毫不轉動地盯著元落黎,眼底帶著一絲幽光,誘哄地說道:“隻要你把辛家叛國的情況如實說出來,回頭我就去跟父親求情,保你和元家不受牽連。”

    說到這裏,他突然湊近元落黎,壓低嗓音:“我知道,之前的元落黎根本不是你,是那個叫秦舒的女人冒充的吧?”

    元落黎臉上閃過錯愕之色。

    宮弘煦狡黠地虛眯起眼睛,勾著唇角說道:“雖然是我猜的,不過看你的反應,我應該是猜對了。”

    原來是故意詐她。

    元落黎立即沉下臉,神情肅然地說道:“弘煦王子,之前那麽多人懷疑我的身份,可最後都被打臉了。所以,希望你不要胡亂猜測,免得最後也被打臉。”

    不等宮弘煦接話,她緊接著話鋒一轉,又說道:“辛家沒有叛國,他們所有人都是忠肝義膽、正直善良的好人,我相信他們是被人陷害的。你問我辛家叛國的情況,我對此毫不知情,所以無可奉告。”

    宮弘煦不滿地皺眉,隱約有一絲怒意,“元落黎,這是我給你的一個自救機會,你別不珍惜。”

    如果不是因為憐香惜玉,加上想趕在宮雅月之前把案子查清楚,他才不會特意來找她說這些話。

    “辛家叛國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管你說不說,最後辛家都逃不過被審判的命運。隻是你現在說了,你們元家還能減輕一點罪責。”

    宮弘煦自顧自說著,床上的安若晴早已爬坐起來,眼眶通紅地瞪著宮弘煦,她緊咬著蒼白的唇,極力忍耐著情緒。

    宮弘煦也注意到安若晴,雖然在跟元落黎說話,目光卻看向了她的身後,“所以,為了你自己和元家,你趕緊交待了吧。”

    “你搞錯了。”

    元落黎突然說道,她的身體微微挪了一步,擋住宮弘煦的視線。

    宮弘煦不得不重新跟她對視,疑惑道:“你說什麽?”

    元落黎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鄭重聲明:“我已經嫁給辛裕,現在是辛家人。辛家被人陷害遭受滅頂之災,我不會逃避。”

    她的目光清澈坦然,其中帶著一股堅定悍然之色。

    宮弘煦隻覺得內心輕輕地震了一下,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說什麽。

    元落黎則是想了想,調整了一下心緒,繼續說道:“弘煦王子,國主既然讓你來查這個案子,說明案件還有不明朗的地方,那辛家的叛國罪就不能成立。可你開口便是辛家叛國,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未免失去了公正和嚴謹。”

    宮弘煦下意識辯駁:“辛家都搜出罪證了。”

    “如果有那些證據就能坐實辛家的罪名,那還查什麽呢?”

    “……”

    元落黎一句話把宮弘煦給問住了。

    查什麽?

    當然是因為辛家的那群支持者,和網上那些不知內情,瞎帶節奏的網民!

    為了安撫外界,父親才特意讓他們來查。

    不過是走個流程的事情。

    但這些想法不能隨意說出來,不然有損他父親和國主府的聲譽。

    宮弘煦心裏幾乎是認定了辛家有罪,他有點懊惱。

    要不是想幫這個女人一把,他不會來找她。

    可這元落黎如此嘴硬,一心偏袒辛家。或許想拿到證詞,還得從元家那幾個軟骨頭身上下手。

    宮弘煦正想著,元落黎卻放軟了語氣,說道:“弘煦王子,其實我願意相信你是一個好人,而且,你也是個極聰明的人。”

    從他能猜出之前是秦舒假扮自己,元落黎就覺得這個宮弘煦不簡單。

    她繼續說道:“隻要你仔細想想,應該就能發現,辛家這番風波藏著太多的貓膩。我懇請你能將案情徹底查明,還辛家一個清白!我元落黎今生必定感激不盡!”

    被元落黎期冀的目光注視著,宮弘煦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異樣。

    以往這個女人沒給過自己好臉色,可現在,不僅誇讚他,還低聲下氣地求他。

    男人的小心思蠢蠢欲動。

    與此同時。

    秦舒帶著修複好的監控視頻,來到警署司,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胡誌坤。

    胡誌坤大為震動地從秦舒手裏接過U盤,插到電腦上。

    他激動地盯著修複好的監控視頻,確認無誤之後,深吸一口氣合上電腦,拔下U盤,小心翼翼地收起來。

    做完這些,才抬眸朝秦舒看去,目光幽深地說道:“署裏的技術部忙活了兩天兩夜,都沒把這視頻修複好,你居然做到了……對了,前兩天我警署司檔案係統被入侵,也是你幹的?”

  第1043章 等我的好消息

    陡然被這麽一問,秦舒怔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低聲道:“準確說,是我的同伴。”

    她可沒有李紅霜和寧清若那麽厲害的本事。

    不過,因為二人已經不是白龍組的成員,現在算是隱姓埋名了,她並不打算向胡誌坤說出她們的名字。

    但胡誌坤卻虛眯著眸子陷入了思索,並且似乎想到了什麽,幽幽說道:“據我所知,有這個本事能侵入我警署司係統的,隻有那麽一兩個人而已,不過已經很久沒有她們的消息了……”

    秦舒微微挑眉,隨口一問:“胡警長,聽您的意思是,以前警署司係統也被入侵過?”

    胡誌坤臉上的表情一滯,精明睿智的眼裏極快地閃過一絲不自在。

    但他很快輕咳一聲恢複正常,卻不再談論這個話題,而是重新回到監控視頻上麵。

    “根據你的發現,燕景是趁著辛家搬運婚禮貨品時,冒充傭人潛入的辛家。隻要找到當時送貨的貨車司機和那名被冒充的傭人,落實這一情況。就能推翻辛家藏匿並指使燕景行刺的說法。”

    胡誌坤說著,突然停頓了下來,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頭:“隻是,被燕景冒充的那個傭人,現在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秦舒讚同的沒有接話。

    以燕景狠辣的行事風格,肯定不會留活口。

    沒準兒那個送貨的司機,也已經連人帶車,一並消失了。

    想到這裏,她抬眸看向胡誌坤,謹慎地問道:“胡警長,您有把握找到這些人嗎?”

    胡誌坤難得的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反問:“怎麽,你都把這個重要線索送到我這兒來了,還對我沒信心?”

    “那倒不是。”秦舒立即否認,說道:“我當然相信您的本事,聽說您從業幾十年,從來沒有抓不到的罪犯和找不到的嫌疑人。隻是燕景刺殺國主這麽重要的行動,事先一定進行了周密計劃,我是擔心——”

    “這就夠了。”胡誌坤打斷了秦舒的話。

    他從椅子裏站起身,一派沉穩淡然地看著秦舒,說道:“既然相信我,這事兒就放心交給我,等我的好消息。”

    秦舒眸光動了動,起身,朝胡誌坤鞠躬致意,“胡警長,謝謝您。”

    告別胡誌坤,秦舒準備回去。

    剛走出警署司大門,幾道身影迎麵而來。

    那被幾名國主府衛兵擁護著走在最前麵的女人,氣質華貴優雅,一舉一動都透著皇家風範。

    宮雅月?

    她來這裏做什麽?

    秦舒清透的眸底劃過一絲疑惑。

    餘光瞥見跟隨在宮雅月身旁,姿態諂媚的葉廣鴻時,心裏微微有了猜測。

    看來是為葉夢宣而來的……

    一行人很快就來到秦舒麵前。

    但宮雅月似乎是因為對秦舒不熟悉,並沒有在意她,目不斜視地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秦舒也不在意,神色如常地繼續往遠處走去。

    反而是跟在宮雅月身旁的葉廣鴻,回眸瞥了眼秦舒離去的方向,疑惑的說:“秦小姐來這兒做什麽?”

    聽到他的喃喃自語,宮雅月的目光掃了過來,“什麽秦小姐?”

  第1044章 一臉懵逼

    葉廣鴻連忙收回目光,解釋道:“雅月公主您剛回來可能還不知道,秦小姐就是之前把國醫院鬧得天翻地覆的秦舒,褚氏集團掌權人褚臨沉的心上人,她之前假死,這兩天才重新露麵。”

    聞言,宮雅月腳步一頓,緩緩轉身望著秦舒離開的方向。

    隻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快速上了車,車子很快便隻留下一道殘影。

    她眸光微暗,眼中閃過思索之色。

    葉廣鴻輕聲提醒:“雅月公主,我們進去吧?待會兒還請您為夢宣多說幾句好話。”

    宮雅月收回目光,臉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沒問題。”

    說完,邁步走進警署司大門。

    胡誌坤沒想到葉廣鴻臉皮這麽厚,被趕走一次又一次,結果還不死心,今天居然把宮雅月都帶來了。

    盡管他心裏十分惱火,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畢竟,還是要給這位皇室的公主一點麵子。

    胡誌坤把宮雅月迎進自己的辦公室,沒有理會葉廣鴻,後者自覺地跟了進來。

    “胡叔叔,我想您應該猜到我是為何而來了。”宮雅月率先開口。

    胡誌坤沒吭聲,眼神晦暗地瞥了葉廣鴻一眼。

    宮雅月不急不緩地繼續說道:“葉夢宣的所作所為,屬於跟元落黎之間的私人恩怨,與辛家的案件無關。我想為葉家求個情,請您網開一麵,先把葉夢宣放了。”

    胡誌坤狐疑地挑眉,“雅月公主,你為葉家求情?”

    “葉老夫人於我有恩,她老人家因為孫女的事情茶飯不思,我實在是不忍心。”

    “原來如此。”胡誌坤了然地點點頭。

    下一秒,卻話鋒陡然一轉,說道:“可是,我還是不能讓你把人帶走。”

    宮雅月不著痕跡地皺眉,“胡叔叔?”

    胡誌坤說道:“我這邊正好查到一個線索,冒充元落黎的那個女人,原名喬妮。葉夢宣帶她到婚禮上鬧事之前,她和燕景有過接觸。所以……實在不好意思了,這個人情我給不了你。”

    “……”

    宮雅月愕然,快速轉眸看了眼身旁的葉廣鴻。

    不是說,葉夢宣和燕景一事絕無關係嗎?

    葉廣鴻顯然也是一臉懵逼的狀態。

    他真不知道這個情況。

    甚至他連那個女人叫喬妮都不知道。

    宮雅月從他臉上看到了答案,有種被人愚弄的不滿。

    既然葉夢宣和那個女人都跟燕景扯上了關係,那今天肯定是帶不走了。

    她轉過頭看向胡誌坤時,微笑地改口說道:“看來是我不了解情況,唐突了。那我就告辭了,胡叔叔您先忙。”

    說完,款款起身。

    葉廣鴻動了動嘴還想說什麽,但在胡誌坤冷肅的注視下,隻得把話咽了回去。

    他跟在宮雅月身後,正準備離開。

    這時候,警署司的一名下屬急匆匆敲響辦公室的門。

    “警察不好了,羈押室裏的那名孕婦突然肚子痛,下身流血不止!”

    胡誌坤倏然起身,“怎麽回事?!”

    說著就大步往外走,要去看看情況。

    正欲離去的宮雅月和葉廣鴻也停住了腳步。

    宮雅月心思微動,朝葉廣鴻遞去一個眼神,說道:“葉院長,您是醫生,趕緊去幫忙看看吧!”

    葉廣鴻立即會意,應道:“好!”

    同時跟上胡誌坤的腳步。

    胡誌坤沒有阻攔他,一邊快步往羈押室走去,一邊撥通了秦舒的號碼。

  第1045章 您和她的關係

    羈押室裏,喬妮癱倒在地,痛苦地呻吟著。

    她的臉色煞白,腿部有鮮紅的血源源不斷流出來。

    沒有人知道是怎麽回事,也不敢貿然去動她。

    葉夢宣更是嚇得遠遠躲在一邊,偏著腦袋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直到餘光瞥見跟胡誌坤一起來的葉廣鴻,才驟然眼前一亮,激動地上前。

    “爸!”

    在她正要邁出羈押室,走向葉廣鴻的時候,胡誌坤突然伸手將她攔了下來。

    “嫌犯不要隨意走動。”

    他的臉色冷厲嚴肅,嚇得葉夢宣生生止住了腳步。

    隨後,又轉向葉廣鴻,指著地上的喬妮示意道:“你趕緊幫她看看。”

    葉廣鴻遲疑地看了眼葉夢宣,但在胡誌坤的注視下,也顧不上說什麽,點點頭便立即進了羈押室。

    在喬妮身邊蹲下來,替她診脈。

    片刻後,他皺著眉頭說道:“她的胎象很不穩,必須馬上送醫院,不然恐怕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住!而且……”

    看著她下身洶湧的血,葉廣鴻沉聲說道:“再這麽流血不止,還會危及她的性命!”

    “既然如此——”宮雅月適時接過他的話,對胡誌坤說道:“胡叔叔,趕緊把人送到第一醫院,讓葉院長搶救吧!這個人跟燕景有牽連,不能出事。”

    葉廣鴻附和地點頭,“沒錯,她的情況拖延不得。我這就給助手打電話,讓醫院那邊把急救室給我騰出來。”

    宮雅月也示意身後的衛兵,“去幫葉院長把人扶出來,動作輕點。”

    兩名衛兵準備進入羈押室,葉廣鴻也要掏出手機打電話。

    胡誌坤揚手阻止:“不用。”

    宮雅月和葉廣鴻齊齊一怔,兩名衛兵也及時停住舉動。

    胡誌坤解釋道:“我聯係了國醫院,他們願意接收這名身份特殊的病人,而且那邊近一點。”

    聞言,宮雅月和葉廣鴻互視一眼,眼神都有些黯淡。

    胡誌坤立即吩咐下去,他的下屬動作利落地將喬妮從羈押室裏抬出來,放進車裏。

    胡誌坤顧不上跟宮雅月和葉廣鴻打招呼,隻叮囑了署裏的人一句“看好羈押室裏的其餘人”,便親自坐進車,送喬妮去國醫院了。

    看著那絕塵而去的車子,葉廣鴻惱火地咬牙,胡誌坤剛才那一句,分明是不放葉夢宣。

    “雅月公主,你看這……”

    宮雅月打斷了他,臉上的笑意微斂,“不好意思葉院長,你的這個忙我幫不了。另外,葉夢宣和燕景為什麽會有牽連,希望你稍後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

    葉廣鴻一下子啞口無言。

    明明是找雅月公主幫忙的,怎麽反而有種惹上了麻煩的感覺……

    一離開警署司,和宮雅月分別後,葉廣鴻趕忙撥通了手機裏的號碼,將情況如實匯報。

    電話那頭的中年男人語氣有些不善,“胡誌坤怎麽會知道喬妮的身份,應該不是喬妮自己招的,難道……是有人告訴了他?”

    胡誌坤心思卻不在這個上麵,他現在隻想弄清楚一件事:

    “夢宣什麽時候跟燕景接觸的?為什麽我毫不知情?”

    原本葉夢宣隻是為了對付元落黎,現在跟燕景扯上關係,那刺殺國主的事情會不會也牽連到他們葉家?

    葉廣鴻心裏不得為此擔憂。

    他現在恨不得跟葉夢宣這個女人劃清界限,再也不去管她的事情!

    但話雖如此,事到臨頭,逃也逃不開。

    他握著手機,卻半晌沒有等到電話那頭的回複。

    不禁有點不耐,試著喊了聲:“鄭司令?”

    病房裏。

    鄭宏安握著手機,正想著如何回答葉廣鴻,門外有動靜傳來。

    他神色一凜,壓低嗓音說道:“這事兒你不用管了。”

    說完,掛了電話。

    與此同時,病房門打開,部下羅平走了進來。

    看到他,鄭宏安麵上神色稍緩。

    羅平關了門,快步來到鄭宏安的病床旁,說道:“司令,國安司那邊有消息。”

    鄭宏安眸光微暗,淡淡吐出一個字,“說。”

    “弘煦王子和雅月公主一起去國安司查了辛家案子,弘煦王子還審問了寶娥小姐,隻是——”

    羅平頓了頓,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

    鄭宏安卻猜到了,眉心擰起:“她沒按我說的做?”

    “嗯……”

    羅平點點頭,片刻後,遲疑地提議道:“要不要,告訴寶娥小姐,您和她的關係,或許……”

    鄭宏安揚手,“先不急。”

    他沒有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而是話鋒一轉,說道:“燕景偷偷在喬妮和葉夢宣麵前露過麵,現在葉家也可能被扯進辛家叛國案裏。”

    “什麽?萬一葉家被盯上的話,那您豈不是也容易暴露……”

    羅平立即緊張了起來。

    鄭宏安冷哼一聲,說道:“他可能從一開始就猜到了我的打算,所以故意暗中搞了這些小動作,我懷疑他還做了其他的準備。燕江那邊你要抓緊時間把人給我找出來,解決掉!”

    說著,他一雙溫和的眸子裏陡然閃過戾色。

    羅平忙點頭:“是,我已經加派人手大力搜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把人找出來了!”

    “最好如此!”鄭宏安說道。

    燕江那個體型尤其特殊,在人群中十分顯眼,想藏起來沒那麽容易!

    鄭宏安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中戾色消失,恢複了平靜。

    他淡淡吩咐道:“小羅,你待會兒去幫我辦出院手續。”

    羅平訝異地看著他,“您要出院?”

    “我恢複得差不多,也該去國主府走一趟了。”

    國醫院裏。

    秦舒接到胡誌坤送來的喬妮,把人抬上早已準備好的擔架,送進了手術室。

    胡誌坤等人被攔在手術室外,隻有秦舒和另外一名女性院士。

    院士幫忙準備保胎的針劑和藥物,秦舒拿出銀針,沉著冷靜地下針,為喬妮止血、穩定胎兒。

    經過二人合力,喬妮終於脫離危險,隻是卻暈了過去。

    從手術室出來,秦舒對胡誌坤說道:“人沒事了,不過她現在不宜挪動,隻能暫時留在這裏休息。”

    胡誌坤點點頭,倒也沒說什麽,灑脫道:“那我派兩個人守著她。”

    “好。”

  第1046章 鄭宏安真的有問題

    胡誌坤留了兩名手下在這裏。

    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沈牧過來了。

    看到沈牧,他就想到了田鎮北老將軍私底下跟他說的,那天跟沈牧一起去國主府為辛家求情的事情,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也沒多看沈牧一眼,而是拉著秦舒走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秦小姐,我信任你的為人,所以把喬妮交給你,你要幫我看好她啊。”

    秦舒淡淡點頭,“胡警長放心,既然人在我國醫院裏,我就不會讓她出任何問題。”

    胡誌坤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把想說沈牧的那些話咽了回去。

    畢竟,聽說秦舒現在跟沈牧是師徒關係。

    他想了想,說道:“之前在警署司一直沒有撬開喬妮的嘴巴,你看有機會的,能不能從她嘴裏問出一些關於燕景和X拍賣場的事情。或許會對辛家翻案有幫助。”

    胡誌坤知道秦舒一心想幫辛家,自己說與不說,她都會去做這件事情。隻不過說出來後,可以讓她行動的時候少一些顧慮。

    果然,秦舒臉上露出笑意,“好,我會的。”

    胡誌坤不再說什麽,帶著其餘下屬離開。

    沈牧盯著他們一行人遠去的背影,灰白的眉毛擰在一起,“這姓胡的,我一來就擺個臭臉,給誰看呐!”

    秦舒寬慰道:“師父,胡警長可能是因為您之前說的一些話,對您有些誤會。”

    說完,話鋒一轉,感激道:“師父,謝謝您沒有怪我擅作主張答應胡警長,把喬妮接到國醫院。而且,您還幫忙準備了手術室。”

    沈牧哼了哼,不以為然說道:“誰讓你是我徒弟呢。真要謝師父,欠的那頓泰式大餐,現在就給我補上。”

    秦舒愣了下,“現在?”

    她轉而一想,喬妮一時半刻醒不過來,陪沈老去吃頓飯也不是不行。

    “好,您等我一下。”

    秦舒重新進了手術室,拿上自己的包包。

    開著沈老的車,師徒倆來到了一家裝潢極具泰式風格的店裏。

    中午來吃泰餐的人不多,店裏顯得很清靜。

    秦舒和沈老要了個小包間,雙人位的小方桌,兩人相對而坐。

    身後懸掛著風格濃烈的裝飾幕布作為包間之間的隔斷,右手邊就是鏤空的雕花窗戶,雕刻著精致的泰式圖案,另一邊的入口則掛著香檳色的簾子,金色流蘇垂落在地。

    穿著長裙的女服務員送來菜單,秦舒直接雙手遞給沈牧,“師父,您想吃什麽,隨便點。”

    沈牧眉梢一抬,隨便啊……

    看著菜單上滿滿當當的各式菜品,他眼睛亮了起來,比劃的速度比彈鋼琴還快:“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通通來一份!”

    秦舒知道沈老飯量大,麵不改色地端坐在沙發椅裏任由他點餐。

    不過沈老這陣仗把服務員嚇了一跳,拿著菜單離開前,再三確認:“你們隻有兩個人,吃的完嗎?”

    “吃的完吃的完,趕緊去下單吧!”

    沈老打著包票,揮手把對方給打發了下去。

    等著上菜的間隙,秦舒驟然想起上次在醫院病房裏跟鄭宏安的談話,忍不住問道:“沈老,為什麽您對鄭司令的敵意,比對辛將軍還大?除了他指證您欺負辛夫人外,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因為鄭宏安和辛晟都屬於敏感人物,在公眾場合提起來,秦舒下意識壓低了嗓音。

    沈牧卻沒太大的顧慮,憤憤說道:“那可太多了!”

    他隻略微回憶了一下,“我第一次見鄭宏安,就對這小子沒好印象。長得筋頭巴腦的,眼珠子滴丟丟轉個不停,好像隨時都在打什麽主意一樣。”

    秦舒嘴角抽了抽,“如果是因為鄭司令的長相,就去批判別人,不太好吧……”

    “當然不是!你師父我是那種膚淺的人嗎?!”沈牧翻了個白眼。

    他繼續說道:“那會兒鄭宏安不過是辛晟身邊的一個衛兵,卻總喜歡去巴結田老將軍他們這些軍界大佬。有一次,我甚至還看到他跟商界的人來往,那稱兄道弟的樣子,就差把市儈兩個字寫在臉上。”

    “我當然看不過眼,就把這事兒跟辛晟提了一嘴,結果辛晟這家夥,居然說是他吩咐鄭宏安去做的,我倒相信是辛晟吩咐的,關鍵是也要看看姓鄭的怎麽去做的啊。尤其是後來,我還特別留意了下鄭宏安私底下的人際往來,你說一個軍隊出身的正經人,誰沒事兒整天跟各界人士混在一起,迎來送往?這個辛晟,居然還一路提拔姓鄭的,真是糊塗啊!”

    秦舒沒說話,皺著眉頭沉思,繼續聽沈牧說。

    “其實最早之前我跟辛晟關係沒那麽糟糕,偶爾我去國主府給宮守澤看病的時候,碰到他匯報軍務,還會聊聊天,結伴一起去吃個飯什麽的,不然他也不會邀請我去喝滿月酒。”

    “結果出了那事兒,鄭宏安胡亂指認,辛晟也為了袒護自己老婆和下屬,不分青紅皂白誣陷我,把我給氣的呀!不行,氣死我了——”

    說到這兒,沈牧隻覺得心裏那股怨念衝上來,拿起杯子猛地灌了一口茶水,又重重呼了口氣,這才壓下去。

    秦舒見狀,無奈地寬慰道:“師父,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咱們不氣了。”

    剛好這時候服務員開始上菜,她話題一轉,“這菜看著很不錯啊,師父,您先吃。”

    沈牧的注意力立馬轉移到了麵前的美食上麵,迫不及待地動起筷子來。

    秦舒心裏卻在思索沈牧所說的這些,鄭宏安真的有問題嗎?辛將軍識人不清?

    她還是決定信沈老,回頭好好去查一查那位鄭司令。

    畢竟他身處那個位置,如果真的有問題,那辛家的事情或許跟他脫不開關係。

    “想什麽呢,趕緊吃啊,你看這蝦多鮮嫩。”沈牧催促的聲音響起。

    秦舒低頭一看,盤子裏被沈牧投喂了一隻蝦。

    她收回思緒,“謝謝師父。”

    秦舒夾起蝦正要往嘴裏送,眼角餘光卻瞥見鏤空雕花的窗外,走過兩道身影。

    其中一個挺拔修長,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褚臨沉。

    他邁著大長腿,徑直朝這家店走來。

    而那個緊跟在他身旁的身影,秦舒也並不陌生,是章成銘的女兒,章子倩。

    他們倆來這兒……幹嘛呢?

    秦舒手裏的動作不由地頓住了。

  第1047章 褚總有老婆麽?

    沈牧的注意力都在麵前的一堆美食上麵,並未察覺到秦舒的異樣。

    餐廳入口處,褚臨沉和章子倩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服務員領著兩人就座。

    好巧不巧,正好坐在了秦舒身後的小包廂裏。

    兩人的對話清楚地落進秦舒耳朵裏——

    “褚總,想不到您這麽會選地方,我上次跟朋友來吃過,他們家的菜式很不錯。”

    章子倩嬌滴滴的聲音裏,是藏不住的歡喜。

    褚臨沉則是一貫低沉的嗓音:“想吃什麽,你看著點。”

    “好。”章子倩應下,又打聽地問了一句:“褚總喜歡什麽口味?”

    “都可以。”

    秦舒聽著兩人交談,心裏莫名有點不是滋味。

    章子倩對褚臨沉存了心思,這是她之前就看出來的,難道褚臨沉看不出來嗎?

    雖然,她相信褚臨沉不會做出逾矩的事情,可還是覺得他應該跟章子倩保持距離。

    這麽明目張膽地帶著她一起吃飯,也不怕外人多想?

    聽著包間後麵章子倩歡快地跟服務員點餐的聲音,秦舒鬱悶地夾起盤子裏的蝦,送進嘴裏,隻覺得滋味全無。

    她這邊味同嚼蠟,隔壁的褚臨沉和章子倩在上菜之後,卻暢快地聊起來。

    秦舒忍不住豎著耳朵聽。

    章子倩不停地打聽褚臨沉的喜好,從穿衣風格到日常起居,用意簡直不要太明顯。

    換作往常,褚臨沉早就把人趕出十萬八千裏了。

    但他不僅耐著性子回答了章子倩的問題,還把同樣的問題問了回去,甚至還聊起她的家庭情況來了。

    秦舒越聽,心裏那股火就竄得越高。

    “啪”的一聲,她驟然放下了手裏的筷子。

    這一聲響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並沒有引起隔壁包間裏相談正歡的兩人的注意。

    反而是一直沉浸在享用美食的沈牧,夾菜的動作一頓,從碗裏抬起頭來,疑惑地看向秦舒。

    總算從她臉上看出了幾分異樣。

    沈牧也跟著放下了筷子,開口前,沒忘記先把嘴裏的菜嚼掉。

    咽下去後,才問道:“咋的了,這是?”

    秦舒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卻又搖了搖頭:“沒什麽。”

    沈牧卻不信,狐疑地打量著她,正好這時候,隔壁傳來章子倩銀鈴般的笑聲:

    “褚總,想不到我們口味一樣,都不喜歡吃辣!哈哈哈,對了,其實你比我大不了幾歲,以後我可以叫你臨沉哥嗎?”

    聽到這話,秦舒的眉頭便不自覺地擰了擰。

    臨沉哥……還能更惡寒一點嗎。

    沈牧臉上露出也恍然之色,緊接著一沉。

    不等褚臨沉回答,他便猛地站了起來,邁著步子往隔壁走去。

    “師父?”秦舒愣了一下,趕緊起身,伸手想拉住他。

    一下子沒拉住,沈牧已經怒衝衝站在了褚臨沉和章子倩的桌前。

    開口便是夾槍帶棒直擊褚臨沉:“你小子好興致,居然帶女人到這種地方來吃飯,考慮過你老婆的感受嗎?”

    褚臨沉麵不改色,抬眸看過來,打了個招呼:“沈院長。”

    倒是坐在對麵的章子倩不滿地皺眉,說道:“沈院長,臨沉哥現在可是京都商會的副會長,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

    什麽你小子,簡直是不把臨沉哥放在眼裏!

    章子倩怨憤地瞪著沈牧,覺得他就是莫名其妙來找茬的,哼聲提醒:“再說了,我和臨沉哥在這兒吃飯,不知道怎麽礙了您老人家的眼?他明明未婚,您還非要給他編個老婆出來!”

    話音剛落,秦舒正好走過來。

    她知道沈老是為自己出頭,自然不能躲在一旁。

    既然章子倩都這麽說了……秦舒淡淡的目光瞥向坐在沙發裏的褚臨沉,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褚總有老婆麽?”

  第1048章 好好查一查他

    章子倩打量的目光落在秦舒臉上,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她認出來了,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傳聞中備受褚臨沉寵愛,而且還為他生過一個孩子的秦舒!

    情敵見麵,分外眼紅,尤其是這個女人剛剛問的那句話,擺明了是故意給自己下馬威的。

    章子倩瞪著秦舒,眼中閃過敵意。

    沈牧也不說話了,原本憤慨的臉上怒然之色一收,露出興味的看好戲表情。

    等著看褚臨沉這小子怎麽回答!

    褚臨沉的視線從沈牧身上緩緩轉向秦舒,和她對視。

    他深邃幽黑的眸子裏,平靜得猶如一塊墨玉,不起一絲波瀾。

    隻聽他幾乎不假思索地吐出一句:“暫時沒有。”

    秦舒眉頭微微一蹙。

    旁邊的沈牧驟然冷哼,忍不住想要譏諷。

    章子倩卻率先得意起來,唇角翹起,朝秦舒露出一抹挑釁而得意的笑容,特意加重語氣強調:“聽到沒有,臨沉哥還沒結婚,哪兒來的老婆!”

    這足以說明,褚臨沉根本不承認秦舒的身份,那自己豈不是有機會了?

    章子倩心裏正兀自得意盤算著,褚臨沉又微微點頭,看著秦舒說道:“確實沒有,因為被各種事情耽誤,婚禮一直沒來得及辦,所以,現在應該隻能說是我的……未婚妻?”

    說完,目光轉向章子倩,煞有介事地說道:“你既然叫我一聲哥,那就叫她未來嫂子吧。”

    秦舒險些因為他這突然的急轉彎沒繃住,她勉強壓著唇角,維持臉上的淡定。

    反觀章子倩,前一秒還得意的笑容硬生生僵住了。

    不知道是因為震驚還是生氣,她的嘴唇都在哆嗦,“臨沉哥……”

    那呆呆望著褚臨沉的眼睛裏,多少有些委屈和絕望。

    “噗!”

    在一旁看戲的沈牧忍不住笑了出來。

    章子倩臉上掛不住,聽到聲音扭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牧也不示弱,立即板下臉擺出長輩的姿態,訓斥道:“沒大沒小,見了你嫂子不打招呼,還敢在我麵前翻白眼?我可是你嫂子的師父,尊師重道懂不懂?”

    “你……”

    他一口一句“嫂子”,簡直把章子倩氣得心梗。

    但章子倩卻找不出話來反駁,隻能咬牙切齒指著沈牧。

    秦舒見鬧得差不多,而且褚臨沉也明確表態了,她心裏那股氣早已消散不見。

    暗暗拉了沈牧一把,示意他點到即止。

    轉而對褚臨沉說道:“我跟師父在隔壁吃飯,正好聽到你們說話,特意過來打個招呼,你們繼續。”

    沈牧也惦記著自己那一桌還沒吃完的美食,揮揮手,“你們慢慢吃,哈哈。”

    說完,笑著回自己座位去了。

    秦舒也準備轉身,褚臨沉卻站起來,牽住了她的手。

    笑著朝一臉生無可戀的章子倩看去,提議道:“既然大家這麽巧在這裏遇到了,不如拚個桌,一起?”

    章子倩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隻覺得眼中被深深刺痛。

    她連忙站起來,悶悶說道:“其實我吃得差不多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臨沉……褚總,你們慢慢吃。”

    一想到叫褚臨沉一聲哥,還得叫秦舒嫂子,她果斷把稱呼換了回去。

    褚臨沉卻毫不在意她的這番小心思,淡淡說道:“好,那你去吧。”

    章子倩鬱悶地離開了。

    這下隻剩他們三人,秦舒看了眼已經坐回去繼續跟美食作戰的沈牧,偏過頭輕聲問褚臨沉:“我應該沒有打擾到你談事情吧?”

    她承認,自己剛才是有點衝動了的。而褚臨沉的表現,明顯對章子倩毫無那方麵的心思。

    萬一他是為了什麽要緊的事情,才把章子倩約出來的呢?

    豈不是顯得自己太過小氣了。

    褚臨沉說道:“本來是要談點事情的,不過,現在沒事了。”

    聞言,秦舒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心虛。

    看來自己果然打擾了他。

    正想著,他的手掌伸過來,揉了揉她的頭。

    他俊挺的臉龐帶著不以為然的笑意,“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我從其他地方也查得差不多了。”

    “嗯?”

    “我慢慢跟你說。”

    褚臨沉拉著她,坐到了她剛才的位置。

    對麵的沈牧抬頭瞥了兩人一眼,並不在意,繼續低頭吃東西。

    褚臨沉跟秦舒說明情況。

    原來,他跟章子倩見麵是為了從她這裏獲取章成銘的私人信息。而這麽做,是為拿下京都商會的會長之位做準備。

    之前宮守澤讓他進入京都商會,接替章成銘的會長之位,但章成銘坐在這個位置這麽多年,哪可能輕易讓位?

    商會裏那些對章成銘忠心耿耿的成員,也不會接受褚臨沉這位空降的會長。

    褚臨沉想當上會長,就得先讓章成銘自己從那個位置掉下來,他上位。

    這樣才算名正言順,不落人話柄。

    褚臨沉說道:“商會裏其他人的底細我都摸得差不多了,隻有白滄瀾,他跟章成銘最親近,而且……按照你之前的懷疑,他可能是幽嵐族人,我才想從章子倩這裏下手,多套一點他的信息。”

    秦舒聽到這裏,不禁歎了口氣,“所以我剛才太衝動了,不該打斷你們。”

    看章子倩剛才氣衝衝離開的樣子,以後再想從她嘴裏套話就沒那麽容易了。

    褚臨沉搖搖頭,“沒事,一個白滄瀾,還難不倒我。”

    見他雲淡風輕的樣子,秦舒心裏這才稍稍釋然。

    “對了。”褚臨沉話題一轉,又說道:“我調查的時候,發現章成銘幾年前參與的一個收購案,跟辛家的案子有關。我認為可以作為一個洗清辛家冤屈的突破口。”

    “真的?”秦舒忍不住驚喜。

    “嗯,等我把這件事徹底查明白再說。”

    褚臨沉說著,俊眉突然皺了下,有些猶疑:“不過,當時替辛將軍去處理這個收購案的人是鄭宏安司令,我可能還要再去接觸一下他……”

    秦舒臉上閃過錯愕,“鄭宏安?”

    正專心吃飯的沈牧,聽到這個名字耳朵下意識一動,抬起頭來。

    “姓鄭的又怎麽了?”

    秦舒連忙把情況跟他一說,沈牧哼哼道:“就說他不是好東西,凡是跟他扯上關係的準沒好事!”

    褚臨沉不解他的反應,“沈老這是……”

    秦舒又把自己跟沈牧之前的談話告訴了他。

    “其實,我和沈老正在懷疑鄭宏安,準備好好查一查他。”

  第1049章 我是來幫你的

    秦舒原本打算調查鄭宏安,是因為這個人的言行舉止有可疑之處,她想弄清楚他的底細。

    但是,聽褚臨沉說章成銘那邊的那個收購案,是鄭宏安替辛將軍處理的,她就覺得,鄭宏安是非查不可了。

    褚臨沉聽秦舒說完前因後果,略微思索片刻,說道:“查鄭宏安就交給我,那個收購案跟章成銘也扯上了關係,我以京都商會的名義去查,國主府那邊也不會起疑。”

    讓秦舒去查他是肯定不放心的。

    如果鄭宏安真有問題,那他絕對是個極其擅長隱藏的危險人物。

    秦舒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褚臨沉擔心她,她也一樣會擔心。

    她遲疑道:“可是……”

    “就按他說的辦吧。”

    沈牧突然插了一句,盯著褚臨沉,悠悠說道:“老丈人家裏出了事,他這個未來女婿不出份力怎麽行。”

    褚臨沉微笑附和:“沈老說得沒錯。”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秦舒倒是不好再說什麽了。

    吃完飯,沈牧堅決不讓秦舒送他,自己開車走了。

    秦舒坐上褚臨沉的車子,和他一起回去。

    坐在車裏,秦舒望著車窗外的風景,腦海裏在想鄭宏安的事。

    低沉的嗓音自身旁響起:“剛才是不是吃醋了?”

    秦舒回頭,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麽?”

    褚臨沉好笑地看著她,又問了一遍:“看到我和章子倩在一起,吃醋了?”

    短暫的沉默,秦舒否認:“……沒有。”

    隨即解釋道:“我隻是有點意外,會在餐廳碰到你們倆。”

    褚臨沉挑了挑眉,顯然不信。

    要是沒吃醋,會問他有沒有老婆?

    女人啊……

    秦舒看著他的反應,忍不住強調:“真沒吃醋!我知道你對章子倩沒那個意思,而且你還挺討厭她的,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啊。”

    見褚臨沉不為所動,她又說道:“而且,當時沈老都站出來了,我也不好藏在後麵吧?總要出來表個態才行。”

    聞言,褚臨沉眸光微暗,“這麽說,你並不介意我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秦舒隨口說道:“如果是談正事,那沒什麽好介意的吧。”

    說完,發現褚臨沉直直盯著自己,深邃的眼眸裏似乎有所期待。

    她心思一動,忙補充了一句:“不過,聽到你跟別人有說有笑,肯定還是會在意的。”

    聞言,褚臨沉臉上舒展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好,那以後我跟異性來往,都向你提前報備。”

    秦舒驚訝,“用不著吧,我相信你不會……”

    “我不怕你誤會,但不能保證別人會多想。”

    褚臨沉的語氣突然多了幾分認真。

    他拉起秦舒的手,看著她指間的鑽戒,說道:“你是我好不容易追回來的老婆,不能讓任何事情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秦舒眨了眨眼,突然的告白讓她心裏蕩起陣陣漣漪。

    她唇角揚起,笑著糾正道:“別胡說,我們還沒結婚呢,我現在隻能算是你的未婚妻!”

    褚臨沉輕哼:“未婚妻也是妻,反正跑不了。”

    ……

    翌日。

    秦舒一早來到國醫院。

    喬妮已經醒過來,正在吃飯。

    秦舒走進病房的時候,她停下動作,小心翼翼看著她,眼裏有防備。

    “不用緊張,我是昨天救你的醫生。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先吃東西吧,待會兒我們再好好聊聊。”

    秦舒寬慰了一句,也不去管她,自顧自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讓陽光泄進來。

    房間一下子變得亮堂許多。

    秦舒又從一旁的櫃子上拿起一本書,坐在窗邊的小椅子上,不慌不忙地翻看。

    喬妮緊繃的心慢慢放鬆下來,胃裏的饑餓感促使她繼續拿起勺子,喝碗裏的粥。

    等她吃好,秦舒適時地把書放了回去。

    她走到喬妮麵前,緩緩開口,用的是對方能聽懂的外文:

    “數月前,你和元落黎一起被人販子賣到X拍賣場,你不想淪落到和其他人一樣的境地,就把主意打到了被威利斯看上的元落黎身上。”

    “你冒充元落黎爬上了威利斯的床,但你卻沒有她的美貌,注定會被揭穿。但元落黎主動提出,可以幫你變成她的樣子,唯一的要求是,得到威利斯寵愛的你必須把她留在身邊,護她周全。”

    看著喬妮逐漸失色的臉,秦舒唇角微抿,輕聲道:“是這樣嗎,喬妮?”

    “為什麽、你會知道……”

    喬妮嘴唇顫動,緊盯著秦舒,手掌死死攥著身下的被子。

    “我還知道很多。”

    秦舒臉上笑意深了些,抬手一指她隆起的腹部,緩緩道:“比如,這個孩子根本不是威利斯的。”

    話音落下,喬妮本就慘白的臉,頓時麵如死灰。

    秦舒自顧自說道:“我診斷過,你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已經快五個多月了。那個時候,你應該還沒接觸到威利斯。”

    喬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驚恐地看著秦舒。

    沒錯,她懷的根本不是威利斯的孩子。

    在落入人販子手裏的當晚,她就遭到了淩辱。當時好幾個人,她根本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那對她來說是黑暗至極的回憶,也因為那件事,讓她發誓不顧一切也要改變自己的處境,絕對不能淪為男人的玩物!

    為此她改變了自己的容貌,獲取威利斯的芳心,成為他的莊園夫人。

    發現懷孕,是意外。

    本想偷偷弄掉的,可威利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孩子的存在。當時看著他那麽高興,她就改變了主意:或許她可以借這個來曆不明的孩子,鞏固自己的地位。

    至於孩子月份不足的問題,到時候生下來,就說是早產兒,也能糊弄過去。

    這些,是她早就考慮好的事情,隻不過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

    但現在,她所有的秘密都被一個外人知道了!

    “你到底是誰?你是誰?!”喬妮突然激動起來,渾身顫抖不停,她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懼。

    秦舒放輕了嗓音,帶著一絲蠱惑:“別害怕,我是來幫你的人。”

    喬妮想也不想地搖頭,“不可能,你們騙人!”

    “不騙你,隻要你願意配合,我就可以讓你重獲自由。”

    秦舒直直地盯著她,補了一句:“到時候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第1050章 替辛家做個證

    最後一句話,明顯觸動了喬妮。

    她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下來,眼中各種思緒閃過,最後,小心翼翼地向秦舒確認:“我想回去,繼續當莊園夫人,你能幫我?”

    秦舒頓了一下,點頭,“可以。”

    到時候她可以安排一艘船,送喬妮出海。

    X拍賣場在國際上有特殊的地位,各國心照不宣地默許了它的存在,是因為涉及到各方利益。

    她相信宮家不會為了一個喬妮,主動挑起跟X拍賣場的矛盾,畢竟要考慮其他各國的反應。

    隻是,她覺得喬妮執意想回到威利斯身邊,也許並不是什麽好事。

    但這是對方自己的選擇,不管好與壞都自行承擔。

    秦舒不想去替喬妮考慮太多,她們又沒什麽交情。

    眼下最重要的是,從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見喬妮的情緒差不多穩定下來,秦舒這才開始詢問起來。

    她先確認了喬妮當時從辛寶娥私人住所逃走,是她和辛寶娥、葉夢宣三人謀劃好的。

    喬妮還想靠著秦舒幫她回去繼續當莊園夫人,因此毫不隱瞞地全部承認了。

    包括辛寶娥把她安排在一處郊外的隱秘住宅,說過幾天再來接她,以及,後來接她的是另外幾個人,還帶她去見了一個男人。

    秦舒聽她說那個男人身形瘦高,就知道是燕景。

    她緊盯著喬妮,試探問道:“你之前在海島上,有沒有見過他?”

    喬妮微微低頭,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沒有。”

    看她的反應,秦舒就不太相信她這話。

    她嗓音微沉,提醒道:“你想讓我幫你的話,最好說實話。”

    “我……”喬妮抬眸,欲言又止。

    和秦舒對視了幾秒,她最終勉強承認:“好像見過……不過他在島上的時候都戴著麵具,我也是從他的身形和聲音判斷出來的。”

    喬妮低聲說道:“本來想讓他看在威利斯的麵子上,讓他幫忙送我回去,可是被他拒絕了。”

    說到這兒,她還有些怨憤。

    要是當時那個男人肯幫自己一把,她現在也不會被卷到這些事情裏麵了。

    秦舒默默聽著,心思快速轉動。

    她瞥見喬妮的神情,寬慰了一句:“沒事,等辛家的案子查清楚,證明你和這件事沒關係,我就能送你回去。”

    聞言,喬妮麵色緩和了些。

    秦舒趁機問道:“聽你剛才說的,燕景在島上經常會跟威利斯見麵?”

    喬妮點點頭,“當然了,他在X拍賣場算是很有名氣的供應商,和威利斯他們時常來往。”

    供應商,應該是供應私造的軍火和拐騙的人口吧。

    秦舒麵上毫無波動,繼續問道:“那燕景跟威利斯交易的時候,還有誰跟他在一起嗎?”

    燕景之前能夠逃過辛將軍的追捕,明顯是背後還有人在幫他。

    秦舒特意這麽問,就是要確認這件事。

    喬妮眸光閃了閃,遲疑地搖頭:“沒有、我去拍賣場那邊的次數不多,沒看到還有其他人跟他在一起……”

    “真的?”

    秦舒麵露狐疑,忍不住問道:“既然你去的次數不多,怎麽知道沒有人跟他一起來?”

    “這……我不知道,我隻是把我看到的說出來,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同夥啊!”

    喬妮說著,突然激動起來,對秦舒多了一絲不滿。

    秦舒眸光微暗,適時鬆口,“好,那先不說這個。”

    她轉開話題,問道:“你和威利斯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聽他跟燕景提到過辛家?”

    喬妮下意識地想搖頭,但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說道:“有的。”

    她回憶起來:“我記得有一次,燕景沒能把貨及時送過來,威利斯很生氣,燕景就說是因為貨被辛家的人查繳了,還說辛家總是跟他作對,害他沒法做生意。”

    聽到這兒,秦舒眼裏不由地一亮。

    這不就能證明,辛家跟燕景絕對不可能是一夥的麽?

    她按耐住心裏的激動,麵上沉靜,對喬妮說道:“那好,到時候辛家公審時,你出麵替辛家做個證,證明辛家和燕景並無勾結。”

    喬妮一怔,不確定地說:“要我作證?會不會有危險啊?我怕……”

    “你怕什麽?隻要你說的情況屬實,你就不用害怕!”

    秦舒說著,直視著她,提醒道:“燕景已經死了。”

    喬妮皺著眉頭,心思有些飄忽。

    秦舒微微眯眸,壓低嗓音問道:“還是說,你怕其他人?”

    話一出口,喬妮陡然一驚,忙說道:“沒有……”

    秦舒拍拍她的肩膀,“嗯,那就行。放心,我和胡警長一定會確保你的安全。”

    喬妮這才答應,“好吧。”

    秦舒又叮囑了幾句,讓她先好好休息。

    然後起身走出了病房。

    她知道喬妮有些東西沒說實話,但繼續逼問下去,可能會讓她失去對自己的信任,連出庭替辛家作證都不願意。

    總的來說,這一番盤問也不是沒有收獲。

    至於其他的,她可以慢慢再查。

    秦舒走到離病房有一段距離之後,才拿出手機,給胡誌坤打了過去,匯報情況。

    ……

    轉眼就到了辛家的公審日。

    在正式裁決之前,會有好幾次公審,目的是向關心此案的大眾公布案件進展。

    請願書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宮家選擇公審,也是籠絡民心的一種手段。

    尤其是,此次公審宮守澤並不出麵,而是交給宮弘煦和宮雅月,也表明了他培養子女的態度——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誰的能力可以服眾,或許誰就有機會成為國主府未來的主人。

    公審地點在國安司的最高法庭。

    為了現場秩序,非相關人員不得入場。而是由場內不同角度放置的八台攝影機,將公審情況實時直播給全國民眾。

    秦舒憑借著沈牧親傳弟子的身份,才有資格陪著沈牧一起參與。

    除此之外,聯合提交請願書的田鎮北老將軍、鄭宏安等,作為代表,也到了現場。

    其次是胡誌坤,帶著重要人證、物證出席。

    當然,被宮守澤親自任命負責此案的宮雅月和宮弘煦,更是坐上了主審官席位。

    邱冰和國安司的負責人,分別坐在兩人左右,協助審理。

    宮守澤或許是因為傷勢未愈,或是想徹底把案件交給兒子和女兒,並未出席。

    即便如此,場內的氣氛依舊莊重嚴肅。

  第1051章 趕緊認了吧

    坐在主審席上的宮弘煦刻意地不去看身旁的宮雅月。

    倆人之間的姐弟情分早就消失殆盡,現在他們,是競爭對手。

    所以,他寧願保持距離,也不想去跟宮雅月有任何接觸。

    但宮雅月好像並不這麽想。

    她臉上保持著一貫優雅溫和的笑意,偏著頭說道:“弘煦,你說等會兒我們誰來主持比較好?”

    宮弘煦幾乎想也不想,注視著席位下方,目不斜視地說道:“父親不是讓我們自行調查嗎?當然是各審各的。”

    宮雅月不在意地點點頭,“好,那就交給你來主持吧。”

    聞言,宮弘煦眉頭微皺,餘光瞥了宮雅月一眼,卻從她臉上看不出半點心思。

    算了,反正父親讓他們查清楚辛家的案子,他來當這個主持,正好把功勞都攬在自己頭上。

    宮弘煦想到這裏,心裏頓時舒服了許多。

    他環顧場內,見國主府、警署司、國安司以及那些替辛家發聲的代表都已經到齊,便清清嗓子,對身旁的國安司司長陳道言說道:“陳司長,可以開始了吧。”

    陳道言點頭,吩咐助手:“把嫌犯都帶上來。”

    不一會兒,以辛晟為首的辛家人緩緩走進眾人的視線裏。

    元家人跟在後麵,緊張地東張西望,每個人臉上都寫著恐懼和不安。

    辛家人和他們相比,顯得鎮定淡然許多。又豈是辛晟父子三人,一臉正義凜然,毫無畏懼。

    隻有安若晴蹙著眉,神色略顯憂愁,由元落黎攙扶著走出來。

    坐在旁聽席裏的秦舒一看到辛家人,就不自覺地繃緊了身體。

    尤其是當她的目光落在安若晴身上時,心裏更像是被狠狠攥住了一樣,不是滋味兒。

    她的母親……看起來好憔悴!

    想必在囚室裏的日子一定很難熬!

    擔憂和愧疚的情緒如潮水般洶湧而來,讓秦舒自責不已:她隻恨自己能力不足,不能直接救他們出來,而讓他們遭受了牢獄之災。

    秦舒心裏正憋著一口氣,辛家人也注意到了她。

    但他們卻像是有某種默契似的,視線隻在她身上淡淡一掃,就毫無停留地轉開了。

    這是他們保護秦舒的一種方式。

    秦舒看出來了,心裏更是難受,眼眶不由地紅了起來。

    身旁一隻粗糲溫暖的手掌,輕拍了拍她的手臂。

    秦舒轉頭一看,是沈牧。

    “師父……”

    沈牧點點頭,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不遠處,鄭宏安坐在椅子裏。當辛寶娥的目光朝他掃過來時,他無聲地動了動唇。

    很快,公審開始了。

    陳道言起身,陳述辛家的罪狀。

    辛家口吻一致地否認了扣在自己頭上的“謀害國主”和“叛國”兩個大帽子。元家也和之前一樣,隻顧求饒。

    “安靜!”宮弘煦嫌元家人聒噪,不耐煩地喝了一聲。

    陳道言繼續拿出證據——這幾天他們從各處搜集到的佐證材料,基本上都能跟辛家搜出來的罪證一一對應。

    宮弘煦挑眉瞥向辛晟,一副誌在必得高高在上的姿態,問道:“辛將軍,你們還不認罪嗎?”

    看著越來越多的證據擺在麵前,辛家人麵色凝重。

    元紹承等人則是心都碎了。

    看來辛家洗白無望……本以為傍上大樹,結果是個火坑。

    他們看辛家人的目光帶上了怨憤之色。

    甚至希望辛家認罪算了,這樣他們也不用繼續關在國安司。

    反正他們元家根本沒有參與過這些事,應該不會被重判。

    想到這裏,元紹承看向辛晟等人,催促道:“你們還想什麽啊,趕緊認了吧!”

  第1052章 我不怕

    元紹承一開口,李春南和元俊書母子倆紛紛附和:

    “對啊,都到這份兒上了,還狡辯什麽啊?!該認就認唄!”

    “辛將軍,我向來敬你是一條漢子,你灑脫點把罪名認了,也別再拖著這麽多人跟你受罪啊!”

    就連之前沒怎麽表態的元欣容,這個時候也忍不住為元家和辛家劃清界限,無辜地說道:“辛家做的任何事情都跟我們元家沒有關係,我們毫不知情!請弘煦王子和雅月公主一定要明察!”

    元紹承幾人的表現,讓支持辛家的沈牧和田鎮北等人臉色都沉了下來。

    雖然知道這幾人就是牆頭草,風往哪兒吹就往哪兒倒!

    可是聽到他們在公審現場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氣人!

    他們慍怒和鄙夷的目光盯向幾人。

    就連同為元家人的元落黎,也為元家人的無恥嘴臉感到憤怒。

    她冷冷說道:“辛家沒做過的事情就絕不會認!你們現在這麽急著落井下石、撇清關係,等到辛家洗清冤屈的時候,就算跪在辛家門前懺悔,也不值得原諒!”

    元紹承一愣,隨即惱羞成怒:“你個不孝女,你自甘墮落跟這些叛國的做一家人,我沒你這個女兒!”

    元落黎麵無表情,“我早就跟你劃清界限。”

    “都給我安靜!”宮弘煦一聲怒喝,打斷了父女倆的爭執。

    他看看元落黎,然後還是把不悅的目光投向元紹承,警告道:“把嘴巴閉上,不讓你們發言的時候,就給我老實待著!”

    宮弘煦身上帶著與生俱來的皇室威嚴。

    這一發火,元紹承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身旁的李春南等人也立即噤聲,大氣不敢出。

    宮弘煦見狀,心裏滿意哼笑了一下,臉上卻不動聲色。

    他的視線重新回到始終挺直背脊的辛晟身上,再開口時,語氣緩和了一些,帶著勸說意味:“辛將軍,元家人說得也有道理,你趕緊認罪了吧。拖著對大家都沒好處,尤其是——”

    他的餘光瞥了眼麵色慘淡的安若晴,意味說道:“辛夫人身體嬌貴,囚牢裏的生活對她來說可不好過啊。”

    話一出,辛晟始終冷靜的麵容有了幾分波動。

    他下意識地朝安若晴看去,看著妻子蒼白虛弱的麵容,心裏閃過不忍。

    可是,叛國的罪名他不能認!

    一旦認罪,辛家便再無生機。

    同時,他辛家原本的一生忠義,都要被釘在恥辱柱上!

    辛晟望向妻子的眼眸裏露出深深的痛苦和愧疚。

    安若晴看著他,憔悴的臉龐露出一抹釋然和寬慰的笑容。

    自從被關押進來,夫妻倆一句話也沒能說上,她有太多想向他傾訴的話了。

    但此時此刻,在審判者的盯視下,在萬民的矚目中。

    她隻是簡短說了一句話:“晟哥,清者自清,我不怕。”

    不怕。

    不管發生什麽,她都會與辛家共進退。與自己心愛的丈夫,共存亡。

    她堅定而無畏的目光,和她狼狽憔悴的麵容形成鮮明的對比。

    辛晟會意地點頭,轉向前方的宮弘煦。

    雖然身穿囚服手戴鐐銬,可他一身正氣,讓人凜然。

    他渾厚有力的嗓音清晰響起:“我辛家沒叛國,無罪可認!”

    夫妻倆的表現,觸動了在屏幕前關注此案的上億民眾。

    “辛將軍和辛夫人這麽恩愛的一對,簡直太讓人心疼了!”

    “辛家是無辜的啊!到底是誰在背後害他們,真是太可惡了!!”

    “要是辛家就這麽認罪了,我一定要去京都,在國主府門口大鬧!”

    “希望這案子趕緊查清楚,還辛家一個公道啊……”

    聚在電視機前的人們為辛家鳴不平,為辛晟夫妻痛惜。

    身在現場的秦舒,心裏更是難受。

    辛將軍和辛夫人是她還未來得及相認的親生父母,辛哲和辛裕是她的親哥哥,元落黎是她的二嫂……

    都是她的親人啊!

    秦舒低下頭,把眼裏的濕潤強行逼回去,再抬頭時,勉強恢複了鎮定自然。

    但她卻不知道,辛寶娥一直在關注著她。

    自從跟著辛家人一起走出來,辛寶娥的目光就在人群裏搜尋,除了鄭宏安之外,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坐在沈牧身旁的秦舒。

    雖然秦舒極力隱藏了情緒波動,但辛寶娥的心思敏銳,還是察覺到了。

    心裏,頓時起了疑心。

    秦舒的反應有些不尋常,難道是……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這個猜想浮現出來,辛寶娥被驚了一下,眼中快速掠過陰鬱之色。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似乎對公審陷入了焦灼,並不是很在意。

    首位上的宮弘煦卻有些坐不住。

    當著舉國上下的麵,鐵證如山,辛家人居然還嘴硬不肯承認?

    他正想再展現一下自己的皇室威嚴時,坐在一側始終沒有說話的胡誌坤,緩緩站了起來。

    宮弘煦眉梢一挑,“胡警長,你有話要說?”

    胡誌坤點點頭,不急不緩地說道:“我這裏也搜集到一些證據,可以證明辛家的清白。”

    話一出,場內的所有的目光頓時落到他身上。

    沈牧不滿地低聲嘀咕了一句:“這家夥,總算出來說話了。”

    剛才陳道言擺出那些證據的時候,他們就等著胡誌坤出來了,結果他不知道在琢磨什麽,竟然坐得住!

    秦舒倒不在意,看到胡誌坤起身,她鬆了口氣。

    辛家有救了。

    胡誌坤先拿出了燕景混入辛家的監控視頻。

    坐在宮弘煦身邊的陳道言不屑一顧地說道:“或許是辛家為了撇清關係,從一開始就故意安排了這一出,這監控恐怕不足以說明什麽吧。”

    聽他充滿敵意的發言,胡誌坤並未在意。

    雖然陳道言跟他都是司法出身,但兩人理念向來不合,而且,這陳道言心眼小,以前被辛將軍整治過。

    在辛家的案子上,他難免為了公報私仇、想辦法挑刺。

    胡誌坤隻當對方放了個屁,不予理會,繼續甩出證據:

    “這是我調查到的燕景藏身的那輛貨車,以及貨車司機的後續情況。貨車在給辛家送完貨品,返程的路上發生車禍,車毀人亡。經查,是有人在貨車引擎上動了手腳。”

  第1053章 我來替她說

    “這顯然是一場人為的事故,另外,被燕景冒充的那名辛家傭人,屍體殘肢今早在城郊汙水處理廠的小溝裏被發現,DNA比對結果一分鍾前剛發給我,確認無疑。”

    雖然公審不允許旁聽者帶通訊工具,但胡誌坤是陪審官,有一定的特權,何況他帶的還是工作用的通訊機。

    就是為了等這份DAN比對結果,他先前才一直沒站起來為辛家發言。

    把手裏的材料遞交給宮弘煦和宮雅月之前,他還特意展示給鏡頭後的廣大觀眾掃了一眼。

    他斜睨著陳道言,冷哼道:“如果按照陳司長的說法,辛家是為了避嫌,才刻意設計了燕景潛入辛家的這一出,那不是跟他們試圖刺殺國主的意圖違背了嗎?”

    “要知道,傭人和貨車司機出事,燕景暴露的風險就會增大。那不是強行給行刺計劃增加難度?而且——”

    胡誌坤加重語氣,多了幾分明晃晃的譏諷,“這監控原本是被破壞了的,是我好不容易才修複好,得到了這麽重要的視頻信息。辛家如果是故意做戲,那就是故意給人看的。破壞監控?這不是沒事找事幹嗎?!”

    連珠炮彈似的一番話,把陳道言說得一句反駁的話也沒有,麵色有些發青。

    “說得好!”

    席下,田鎮北老將軍拍手叫好。

    沈牧保持著一貫的孤高自傲,嘴角卻微微翹起。

    沒想到胡誌坤這家夥平時看著寡言少語,還挺會懟人的嘛。

    倒是有點兒對他的胃口了。

    旁聽席裏,辛家的支持者紛紛為胡誌坤喝彩,秦舒也忍不住露出舒心的笑容,眼角餘光下意識地朝旁邊掃去。

    她注意到,鄭宏安雖然在鼓掌,嘴角卻繃著,那深不見底的眼神,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秦舒心裏微動,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

    這時候,宮弘煦和宮雅月也看完胡誌坤遞過來的材料,陷入思索中。

    宮弘煦瞥了宮雅月一眼,見她依然端坐在椅子裏,沒有要出來表態的意思。

    這個時候他才總算明白,宮雅月為什麽要把主審位置讓給自己。

    這當著全國人民的麵,要是自己一個判斷失誤,臉都要丟盡!

    宮弘煦心裏有些不爽,但更多的是琢磨起胡誌坤提交的這些材料帶來的意義。

    陳道言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把宮弘煦的神情看在眼裏,眼珠微轉,說道:“弘煦王子,就算胡警長提交的這些材料能證明燕景沒有藏匿在辛家,但燕景能以傭人身份在辛家自由活動、還行刺了國主,難道辛家就沒有人幫他?”

    陳道言下巴微抬,帶著一絲挑釁意味看向胡誌坤:“何況從辛家搜出的叛國罪證,證據確鑿。辛家的叛國罪,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宮弘煦麵露恍然,十分讚同地點頭:“嗯,你說的很有道理。”

    但下一秒,卻轉向胡誌坤,問道:“胡警長,你怎麽說?”

    別以為他看不出來,這陳道言是想借自己扳回顏麵!

    他又不傻,怎麽可能被牽著鼻子走!

    胡誌坤自然也聽出了陳道言的心思,冷笑一聲,說道:“陳司長的話我隻認同一半,燕景背後多半還有人相助,隻不過,未必一定是辛家人了!”

    說完,他轉頭低聲吩咐了身後的助手一句。

    助手往外走去。

    胡誌坤收回目光,繼續說道:“我這兒還有個人證,可以證明辛家跟燕景、以及X拍賣場,毫無合作關係!”

    人證!

    宮弘煦等人驚訝地看著他。

    就連喜怒不形於色的鄭宏安,麵色也微微凝肅起來,盯著胡誌坤的助手領進來的那道身影。

    挺著孕肚的喬妮,走進眾人的視野裏。

    胡誌坤的聲音同時響起:“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X拍賣場的老板之一,威利斯的夫人,叫喬妮。”

    他把喬妮之前向秦舒袒露的情況,一字不漏地複述了一遍。

    “是這樣嗎?”宮弘煦問了一句。

    看著喬妮那張和元落黎如出一轍的臉,依然覺得有些別扭。

    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女人身份挺不簡單,居然是X拍賣場的人……

    喬妮自從走進這裏,就一直忍不住地瑟瑟發抖。

    被宮弘煦直接問話,她幾乎不敢抬頭去看。

    她埋著頭,目光小心翼翼環視四周,看到了秦舒。

    秦舒遞給她鼓勵和暗示的眼神。

    喬妮咽了咽唾沫,正準備開口時,突然察覺一道異樣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悄悄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鄭宏安。

    宮弘煦遲遲不見她說話,有些不耐煩,“說話!是不是胡警長說的那樣,辛家跟燕景和X拍賣場毫無交易來往?”

    喬妮一個哆嗦,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否認道:“我不知道……我沒說過那些話啊……”

    話音落下,全場嘩然。

    陳道言立即嘲諷起來,“胡警長,這是怎麽回事啊?你不會是想幫辛家,才找了個證人來吧?可惜,證人當場翻供,這可是做假證!”

    胡誌坤惱怒地皺眉,“陳司長,什麽時候你破案的本事也能像你扣帽子一樣強?”

    說完,又對喬妮示意:“你不要怕,實話實說!”

    但喬妮卻像是鐵了心裝傻,拒不承認。

    胡誌坤心裏窩火得很。

    眼看就能為證明辛家清白,結果毀在這個女人手裏!

    看到這一幕,陳道言得意地勾了下唇,對宮弘煦說道:“王子,看樣子辛家的叛國罪名洗不掉了。”

    宮弘煦勉強地點頭。

    “慢著!”一道清脆溫柔的女聲自旁聽席裏響起。

    秦舒倏然起身,迎著宮弘煦審視的目光,沉靜開口:“喬妮不敢說的,我來替她說。”

    她一站起來,眾人的目光自然落到她身上。

    辛晟和安若晴等人也都紛紛看向她,神情有些緊張。

    他們是不希望秦舒露麵的。

    隻希望她盡量低調,保護好自己。

    但秦舒還是站起來了。

    她手裏拿著一枚小小的U盤,朝胡誌坤頷首:“胡警長,抱歉,來的路上臨時想到把錄音拷出來,沒來得及交給您。”

    胡誌坤愣了一下,隨即激動起來。

    正準備讓助手去拿,宮弘煦卻先一步讓人把U盤拿了過去。

    然後直接插進了讓所有人都能聽到的播放音響裏。

    秦舒和喬妮在國醫院病房裏的對話,在公審現場響起。

    當然,錄音並不是完整版本,秦舒隻把能證明辛家清白的那一段拷了下來。

    但也足夠了。

  第1054章 是不是該放人了?

    喬妮的性格太膽小,秦舒為了防止她臨時反水,特意做了兩手準備。

    原本想著喬妮答應出麵作證,就用不上這份錄音了,自己也沒必要站出來。

    但現在,不得不用。

    好在,她已經為自己想好了說辭——

    錄音播放完,秦舒緩緩說道:“前天喬妮險些流產,被胡警長送到國醫院救治,胡警長委托我照顧喬妮時,順便從她嘴裏套出一些案件相關的信息。所以,我可以保證這些信息都是喬妮親口所說,真實有效。”

    聽她這麽說,自然沒有人再去懷疑她查案的動機。

    但是,不包括一個人——

    辛寶娥。

    剛才秦舒站起來的時候,她特意留意了辛家人的反應。

    她現在已經確定,秦舒的身世,辛家人也知道了。

    甚至,很可能他們早已暗中相認!

    她之前千方百計想要隱瞞的真相……終於,還是被揭開了。

    辛寶娥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心裏麵有什麽崩塌的聲音。

    回不去了。

    已經徹底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她眼中慢慢冷了下來,似乎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錄音一放出來。

    喬妮頓時就慌了神。

    坐在上方的宮弘煦惱火地斥責:“喬妮是吧?你竟然故意隱瞞真相,是覺得我們這麽多人,是你可以隨便糊弄的?!”

    話音一落,本就膽小害怕的喬妮,雙膝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還好離她近的衛兵扶了她一把。

    喬妮正驚魂未定,眼神下意識地朝一旁飄去。

    “瞅什麽?”

    宮弘煦一聲厲喝,嚇得她眼珠子連忙轉了回來。

    “錄音的內容是不是真的?快把你知道情況都如實說出來!”

    被宮弘煦直勾勾盯著逼問,她也不敢再去看鄭宏安的反應,忙低頭認錯:“是、是真的,錄音是真的……我不敢撒謊、我剛才是太害怕了……”

    “行了!”宮弘煦不想聽這個女人磕磕巴巴的說話,反正確認了錄音沒作假就夠了。

    他讓人把喬妮帶了下去。

    喬妮神情有些慌張的出去了。

    秦舒一直在關注她前後的變化,見狀,眉頭微皺地若有所思起來。

    這時候,安靜下來的公審現場,胡誌坤的聲音繼續響起:“弘煦王子,現在應該能證明辛家跟燕家和X拍賣場並無關係了。”

    這句話一出,秦舒思緒收了回來,期待地看向宮弘煦。

    沈牧和田鎮北等人也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

    田鎮北說道:“剛才那個女人的話說的很清楚,辛家是無辜的!應該立即將他們無罪釋放!”

    沈牧沒開腔,默默點頭附和。

    辛家人也都目不轉睛地望著宮弘煦這位主審官,每個人眼中都透著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喜色。

    秦舒拿出來的錄音是關鍵,他們辛家的罪名就要洗清了!

    辛晟和安若晴激動之餘,心照不宣地朝秦舒看了一眼,眸光動容。

    不愧是他們的女兒,果然優秀!

    元家的元紹承等人可就高興不起來了。眼看辛家有翻案希望,他們整個人都鬱悶了!

    同樣鬱悶的還有宮弘煦。

    被這麽多人盯著,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本來已經認定辛家犯下了叛國重罪,結果突然就洗白了……讓他有點不太能接受。

    而且,按照流程,這個案子還有最後的終審。但現在……如果證明了辛家人的無辜,是不是就該放人了?

    這可是當著數億民眾的實時直播啊……

    可是他能做主放人麽?要不要請示一下父親?

    宮弘煦心裏有點拿捏不住,又側眸瞥了眼身旁神色從容自若的宮雅月,越發覺得,她一開始故意讓位就是提前考慮到了這種情況。

    算得真精!

    宮弘煦心裏不爽,但也別無辦法。

    雖然他最討厭被人牽著鼻子走,可現在,所有人都在逼著他宣布辛家無辜!

    他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硬著頭皮開口時。

    身旁,陳道言說話了:“僅憑一個來自X拍賣場的女人聽來的消息,我真不知道,怎麽就能證明辛家清白了?”

    他譏諷的目光掃過以胡誌坤為主的秦舒、沈牧、田鎮北等人。

    然後繼續說道:“何況,那女人的消息來源是臭名昭著的威利斯和罪大惡極的燕景,他們會在一個女人麵前談論跟交易有關的事情,而且還提到辛家嗎?”

    宮弘煦好似醍醐灌頂,眼裏一亮,忙說道:“對,陳司長說的不無道理,這事兒還得再確認!”

    胡誌坤皺眉,強調道:“弘煦王子,喬妮身份特殊,與辛家案件沒有任何利益牽連,她說的話才是最可靠的!”

    “對!”田鎮北老將軍忍不住激動地站起來,怒瞪陳道言,“陳司長,我勸你不要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罔顧事實!”

    陳道言冷笑說道:“田老將軍不要激動,我隻是實話實說。任何證據擺出來,都需經過驗證,這是正常應有的流程。”

    田鎮北被他這話氣得不輕,正要再說時,宮弘煦出聲打斷:“田老將軍請坐下,您是旁聽人員,審案有我們呢。”

    田鎮北可以懟陳道言,卻不能不給皇家麵子。

    他重重哼了一聲,板著臉坐回椅子裏。

    宮弘煦這才轉向眾人,神情比剛才輕鬆了許多:“那就按照流程吧,再審!再查!”

    聽到這話,一向鎮定的胡誌坤再也忍不住,怒然沉聲:“辛家本就無辜,明顯是被人誣陷的,還要怎麽查?!”

    “胡警長!”

    陳道言虛眯著眸子,盯著他,“注意你的身份,你這麽信誓旦旦地袒護辛家,可不像是辦案人員該有的表現。而且,關於辛家是否清白——”

    他臉上突然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說道:“我剛才也正好拿到一份資料。”

    他晃了晃手裏的手機,“弘煦王子,這是我在調查辛家跟X拍賣場交易時,從一家酒樓裏拿到的監控視頻。自詡清白的辛將軍,可不止一次跟燕景在這家酒樓悄悄碰麵。其他的監控都被破壞了,但幸好這裏還有一份之前的,被我的下屬們找到了。”

    宮弘煦有些訝異,立即示意:“趕緊,放來看看。”

    視頻透過他後方牆壁上的大屏幕,播放出來。

    “這糊得跟屎一樣的畫質,居然能看出是辛晟?”

    沈牧嫌棄的聲音響起。

  第1055章 果然是禍害

    話音一落,原本都認真盯著視頻在看的眾人,目光齊刷刷轉了過來。

    看著沈牧,眼神各異。

    “咳!沈院長,聽你的意思,你是覺得這人不是辛晟?”宮弘煦讓人把視頻畫麵暫停,皺眉問道。

    沈牧攤攤手,“不好說啊。”

    他沒有明確表示,而是轉身問旁聽席裏的其他人,“你們看得出來這是辛晟嗎?”

    田鎮北果斷搖頭:“肯定不是,不過是個身形相似的人而已!”

    “我看著也有點不像啊……”旁人附和。

    鄭宏安也說道:“還是再確認一下吧。”

    陳道言聽著,臉色頓時不好看,眸光晦暗地盯向沈牧,哼了一聲說道:“我就猜到有人會質疑,所以,除了監控,我還盤問了酒樓老板。那老板一開始也狡辯,經過我兩天兩夜的審查,才說實話,承認辛晟和燕景經常去他那裏碰麵。”

    看著胡誌坤和沈牧等人僵硬的反應,他滿意地扯扯嘴角,轉而對宮弘煦說道:“王子,那老板的供詞在監控視頻後麵。”

    宮弘煦連忙讓人繼續播放視頻,視頻播放完,緊接著響起一段審問的錄音,正是陳道言所說的酒樓老板的供述。

    剛一放完,辛晟沉著臉,語氣堅決地說道:“我沒去那個酒樓跟燕景見過麵。那個酒樓老板在哪裏?我要跟他當麵對質!”

    “辛晟,人證物證俱在,你否認沒用。”陳道言不為所動地說道。

    胡誌坤肅然道:“那就把酒樓老板帶來,咱們都聽一聽,看他現在怎麽說!”

    陳道言聞言,立即懟了回去:“胡警長,剛才那個喬妮在現場可是什麽都沒說,你們僅憑一個錄音,就想替辛家證明清白!現在我這兒視頻和證詞錄音齊全,你就不願意信了?”

    胡誌坤被他噎了一下,眉頭緊皺。

    宮弘煦在此時發話:“沒錯,陳司長的證據已經足夠了,叫不叫證人過來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說著,他看向辛晟,語氣刻意冷了下來,“辛晟,你還有什麽話說?”

    辛晟挺胸抬頭,正氣凜然地迎著他的視線,說道:“我沒有跟燕景私下見過麵,所以這些所謂的證據,我一個也不認。”

    “而且——”他話鋒一轉,質疑道:“這視頻裏的時間是什麽時候?我常年在營地駐守,在京都的時間不多,哪有空去酒樓跟燕景見麵?”

    辛哲義憤填膺地附和:“沒錯,我父親有時候一兩年都難得回來一次,隻有今年才回來這幾個月!”

    辛裕冷著臉,篤定說道:“這視頻是偽造的,那個酒樓老板的證詞也不可信!必須讓他到現場來當麵對質!”

    “夠了!”

    宮弘煦瞪了兄弟倆一眼,打斷他們,沒好氣說道:“你們兄弟當然是向著自己的父親說話!我告訴你們,早點招認,還能減免一點罪責。不然到時候,你們的母親、妹妹和妻子,都會因為你們遭受重罰!對了……還有那個逃走的辛佑,下場也會很慘!”

    “我辛家人一身忠肝義膽,不怕死!但絕不容許被人扣上叛國汙名!”

    辛晟絲毫沒有畏懼宮弘煦的威脅,擲地有聲地說道。

    他一身決然之意,蒼勁雄渾的嗓音響徹現場。

    辛哲和辛裕異口同聲地表態:

    “對,辛家不背汙名!”

    “我們不怕死!”

    旁聽席裏,秦舒望著父子三人偉岸挺拔的身影,眼中逐漸蒙上一層霧氣。

    父親,哥哥……

    現場似乎有短暫的寂靜。

    宮弘煦嘴角抽了抽,盯著辛家人的目光越發不滿。

    這時候,一道輕柔的嗓音響起,帶著幾分無奈和哀歎:“父親、大哥、二哥,你們就認了吧,咱們躲不過的。”

    辛寶娥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所有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疑惑,訝異,不詳,驚喜……

    離她最近的辛晟、辛哲、辛佑和安若晴、元落黎五人,更是錯愕地看著她,緊張低呼出聲:

    “寶娥?你要做什麽?”

    “寶娥!你不準亂說話,聽到沒有?”

    “寶娥……”

    辛寶娥卻恍若未聞,直直看著上方的宮弘煦,問道:“是不是隻要說出實話,沒有參與案件的人都能得到赦免?”

    “對!”

    宮弘煦高聲應道,眼裏終於露出一抹亮色,興味地盯著辛寶娥,說道:“我父親向來寬厚,隻要確定是與案件無關的人,就可以無罪釋放。”

    說完,不忘提醒:“當然,你得保證你說的都是實話,而不是為了脫罪,故意編造?”

    辛寶娥點點頭:“好。”

    坐在旁聽席裏的秦舒,臉上覆上了一層寒霜。

    她緊盯著辛寶娥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掌緊握成了拳頭。

    與此同時。

    國主府。

    宮守澤的目光從眼前的文件裏抬起來,瞥向掛在牆上的液晶屏幕。

    辛家的公審正在進行中。

    他雖然沒有親自去現場,但不代表他不關注此事。

    無非是想給宮弘煦和宮雅月一個鍛煉機會而已。

    如果辛家真的叛國,就證明他這些年來的猜疑都是真的,也不算冤枉了他辛家。

    正好趁這個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看著屏幕裏,站出來的辛寶娥,他眉梢微挑,眼裏多了一抹期待。

    與此同時。

    國主府外的街道盡頭,停著一輛黑色商務車。

    黑色車窗緊閉,遮擋了外界的窺視。

    “看來要出事啊……”賀斐擔憂地說了一句,將視線從直播畫麵,轉向身旁的男人。

    褚臨沉隻淡淡“嗯”了一聲,沒多說什麽,淩厲的視線盯著視頻裏的辛寶娥。

    這個女人,果然是禍害。

    他現在隻擔心秦舒在現場,不知道會有什麽反應……

    “辛寶娥,辛晟叛國求榮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快說吧。”

    坐在主審席的宮弘煦催促道。

    台下,辛寶娥吸了口氣整理好自己的心緒,頃刻間,恢複鎮定。

    她緩緩說道:“我要說的,其實跟我到底有沒有父親叛國無關。隻是剛才看到陳司長拿出來的視頻,想到一件事。”

    “什麽事?”

    “以前我父親會時不時地半夜從營地趕回來,在京都待上一晚,或是一天,但他也不會一直待在家裏。有一次我出於好奇,就悄悄跟著他出去了,結果發現他去的地方,正是那家酒樓。”

    “你能證明自己的說的話嗎?”

    辛寶娥想了想,點頭,“能。”

  第1056章 抱歉,父親

    眾人驚疑不定地看著辛寶娥。

    隻見她麵不改色說道:“我當時還特意拍了張照片,就放在我房間的衣櫃裏。本來想拿去問我母親這件事的,可當時母親病情突然加重,我就一直沒敢把照片拿出來。”

    聽著辛寶娥的話。

    身旁的辛家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那眼神仿佛從未認識她似的!

    他們從小如珠似寶寵愛的乖女兒、好妹妹!

    如今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謊稱自己的父親跟燕景私下見過麵!

    辛哲麵色慍怒,“寶娥!你怎麽可以汙蔑父親?!”

    安若晴也是麵色慘白,忍不住顫聲道:“寶娥,你為什麽……”

    “母親,我知道您跟這件事情無關。您隻是太愛父親,才想跟他一起承擔。可是我不忍心啊,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您受苦呢?”

    辛寶娥臉上露出真誠的歉疚之色,朝辛晟彎身說道:“抱歉,父親,希望您能理解我。”

    辛晟緊繃著臉,一言不發。

    辛裕和元落黎彼此交換了個眼神,眸光沉沉地盯著辛寶娥。

    介於之前的事情,他們很難相信,她這麽做是為了保母親!

    而且,辛寶娥說的那張照片是什麽時候準備的?

    她真的有那樣一張照片嗎?

    不同於辛家人的憤怒和震驚,宮弘煦聽完辛寶娥的話,渾身一震,激動起來。

    他立即示意身旁的陳道言:“派人去找!”

    陳道言早已安排了,連忙說道:“已經去了。”

    等待照片取來的間隙,公審現場一片沉寂,沒有人說話。

    而屏幕前密切關注此案的民眾,卻熱烈討論起來:

    “這位辛四小姐是怎麽回事?居然跳出來指證辛將軍?難道辛家真的犯事兒了?”

    “我不會錯信辛將軍了吧……天啊!”

    “我大概懂辛寶娥的想法,可能是為了保護辛夫人。不過,如果真的能拿出那張照片,那辛家叛國多半是真的了……”

    “搞了半天,我竟然在替一個叛國的家夥求情?!”

    “我早就說過辛家人不可信……”

    辛寶娥的舉動,讓網絡上原本支持辛家的眾人,紛紛開始倒戈。

    坐在旁聽席裏的秦舒就算沒帶手機,也大概能猜到辛寶娥突然跳出來,會帶來什麽影響。

    估計現在網絡上已經開始出現大批聲討辛家的聲音了吧……

    她盯著辛寶娥的目光中不由帶上一抹寒芒。

    或許是視線太過強烈。

    辛寶娥若有所感地朝她看了過來,觸及秦舒凜冽的目光時,她怔了一下。

    然後欲言又止地停了兩秒,才緩緩轉開目光。

    秦舒眉頭微皺,辛寶娥似乎想跟她說什麽。

    這時候,取證的人回來了。

    一張略微泛舊的照片,展現在眾人麵前。

    因為是舊照,照片有部分磨損,但畫麵裏的人物麵部卻是完整的。

    不再像之前的監控視頻一樣隻是個模糊的背影,而是清楚的側麵照!

    從麵部輪廓,足以辨認出,和燕景交談的男人正是辛晟!

    公審現場一片嘩然。

    宮弘煦得意道:“辛晟,你還有什麽話說?”

    辛晟想著辛寶娥剛才說的那句話,心裏有片刻的遲疑。

    但他隨即瞧見安若晴正決然地望著自己。

    他心裏一沉,動搖的心恢複堅定,緊握著拳說道:“這張照片,我毫無印象!”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狡辯!”

    宮弘煦忍不住要翻個白眼,但顧及數億人民都在看著呢,忍了回去。

    他冷聲說道:“我宣布,辛家罪名成立!”

  第1057章 不是我辛家的女兒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直接給辛家定了罪。

    胡誌坤皺著眉頭說道:“弘煦王子,就用一張照片定辛家的罪,這不合理!”

    “一張照片?你沒看到還有那麽多辛家叛國的證據擺在眼前嗎?”

    宮弘煦沒好氣說道,警告地盯著他:“胡警長,我這個判決是民心所向,你要是再為辛家說話,我就要懷疑你是辛家的同黨了!”

    “我……”胡誌坤心裏權衡一番,隻得咬牙把話咽了回去。

    宮弘煦這才滿意,收回目光,朝辛寶娥看去。

    因為辛寶娥提供的證據,讓他順利結束了這場公審,所以連帶著看辛寶娥順眼了幾分。

    他沒忘記自己剛才的承諾,問道:“辛寶娥,你大義滅親,值得表揚!我說過,與此案的無辜人員可以赦免,你剛才說辛夫人對此案毫不知情,你要怎麽證明?”

    辛寶娥一抬眸對上安若晴看著自己的目光,心痛、怨恨。

    她莫名有些心虛,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說道:“因為,眾所周知我母親的身體一直不好,常年臥病在床。別說是我父親的事情,就是家裏的雜事,也從不參與。”

    “我一直在在母親身邊照料,所以很清楚,我母親對父親勾結X拍賣場、唆使燕景一係列事情,是毫不知情的——”

    宮弘煦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安若晴病體纏身,也確實不像是能和辛晟一起謀逆。

    至於辛家的三兄弟,就不好說了。

    宮弘煦心念既定,決定暫時放安若晴和辛寶娥一馬。

    “好,既然如此……”

    隻是他剛開口,就被安若晴厲聲打斷:“她撒謊!”

    向來溫婉柔弱的她,此刻因為心中的憤怒和決然,嗓音透出一種尖利意味:

    “我和晟哥三十年的夫妻,我連他有幾根白頭發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還能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她毫無畏懼地盯著宮弘煦,擲地有聲地說道:“晟哥沒有叛國,如果一定要判他有罪,那就讓我與他一同承受!我今天寧願背上這叛國罪名,和他一起去死,也絕不苟活!”

    說完,轉向辛寶娥,眼中帶著幽怨的恨意,“不管你之前犯過多少錯,我和你的父親、哥哥們,從沒想過把你當外人看待。但是——從此刻起,你再也不是我辛家的女兒!”

    辛寶娥看著她眼中的決絕,心頭不禁顫了顫。

    “母親……”

    但安若晴已經不想再看到她,冷漠地撇過了臉,望向身旁的辛晟。

    辛晟冷峻剛毅的臉龐上,浮起柔情之色。

    他疼惜地看著安若晴,想伸手替她拭去溢出眼眶的淚水。

    但手上的鐐銬,阻止了他的舉動。

    他驟然回神,同樣冷冷的目光看向辛寶娥,語氣厭惡地說道:“違背道德、毫無信義、貪生怕死!這樣的品性,怎麽配當我辛晟的女兒?若晴說的對,我辛家與你,再無任何關係!”

    辛寶娥咬著唇瓣,臉色白了白。

    雖然預料過這種情況,可親自麵對的時候,心裏……還是好沉痛!

    被拋棄的滋味,真不好受!

  第1058章 一死,以證清白

    辛寶娥深吸一口氣,在心中寬慰自己:辛家罪名已定,下場注定淒涼。既然劃清了界限,那她自保也就不成問題了。

    這麽一想,心裏才算好受些。

    但,仍有些不甘——

    她朝秦舒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底,藏著恨意。

    她永遠都沒有辦法原諒秦舒——這個破壞了她原本美好人生的女人!

    她若是現在揭穿秦舒和辛家人的關係,應該能讓她跟辛家一起毀滅吧?

    隻是,那樣可能會多出事端……

    辛寶娥有些遲疑地瞥了眼某個方向,不得不放棄心裏的念頭。

    當下,還是先保全自己最重要。

    至於其他的……等她出去後再慢慢算!

    想著,辛寶娥收回目光。

    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緒,再抬眸看向辛晟時,眼中隻有冷漠:“父親,這也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叫您。”

    她臉上露出憤慨之色,“以前我一直敬重你,以你為榮。但是沒想到,你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裏卻勾結外賊、出賣祖國!連自己的至親都要受你拖累,你有什麽做父親的資格?”

    “你、咳咳——”

    辛晟顯然被辛寶娥這番話氣得不輕,一張口,便忍不住咳嗽起來。

    站在他身旁的安若晴和辛哲兄弟等人,頓時露出緊張之色,同時憤憤地瞪向辛寶娥。

    剛才的指證已經讓他們難以置信了,更沒想到她能說出這麽氣人的話來。

    這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辛寶娥!是白眼狼啊!

    辛晟被氣得咳嗽不止。

    元落黎的目光落在他後背,突然麵色一變,低呼了聲:“父親的傷口流血了……”

    辛家人立即轉頭看去,隻見辛晟背心處的衣料上,一片淡淡的血跡暈染開。

    這意味著他之前為了抓燕景受的傷,不僅沒有痊愈,反而惡化了。

    想想也是,國安司的囚室陰冷潮濕,空間逼仄,本來就不利於傷口恢複。而且又是在單獨關押的情況下,身邊連個照顧的人也沒有。

    陳道言更是對他心懷敵意,這幾天沒有折磨他們就算好的了,又怎麽可能好心地請醫生給他看病?

    可是,辛晟太堅強了。

    他之前怕安若晴擔心,一直硬撐著裝作無礙的樣子,甚至還替辛裕和元落黎主持了婚禮。就連剛才出庭,也是挺著背板、一副氣勢軒昂的樣子,讓人以為他好像已經痊愈了。

    若不是因為被辛寶娥氣狠了,劇烈的咳嗽導致傷口崩開流血。旁人甚至都發覺不了他還有傷!

    秦舒和安若晴等人一樣,擔憂地看著辛晟。

    看著他因為咳嗽而變得烏青的嘴唇,她快速做出診斷:他的傷勢已經非常嚴重了。

    秦舒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她必須為父親做點什麽!

    這個時候,辛晟總算止住了咳嗽。

    他的臉色明顯比剛才蒼白了些,目光卻依舊如火炬般堅定剛毅。

    他直視著宮弘煦,擲地有聲地說道:“如果今天一定要判我辛家有罪,那我辛晟願意一死,以證清白!”

    話語中的決絕之意,讓人為之一震。

    宮弘煦嘴角也不由地抽了抽,勉強說道:“辛晟,你可別用死來威脅我!是證據確鑿我才這麽判的,別說的好像我汙蔑你一樣!”

    話音落下,田鎮北和沈牧等人卻再也坐不住了,紛紛起身!

  第1059章 被他帶節奏了

    秦舒憤怒地瞪著宮弘煦,正要說話,卻被身旁的沈牧重重扯了一下。

    沈牧搶在她之前,率先開口:“同樣都是證據,怎麽陳道言拿出來的就能判辛家有罪,胡誌坤的卻連個參考價值都沒有?老夫活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審案子可以這麽武斷和偏頗!”

    語氣裏滿是譏諷。

    同時,他看向宮弘煦的目光,也透著毫不掩飾的嫌棄,“如此武斷的做法,要是放在其他國家,怕不是早就被笑掉大牙了吧?偏偏這是咱們自己的王子——”

    沈牧說到這兒,故意頓了頓,蒼老臉龐露出一抹惆悵。

    他搖頭說道:“我不得不為我們國家的未來感到擔憂……雖然,我這把年紀大概也看不到那個時候了。”

    沈牧最後一個字落下,宮弘煦的臉色已經難看到開始發黑了。

    這個死老頭兒,仗著有父親的信任,就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居然敢當眾指責自己?

    氣死他了!

    不僅是他,就連同樣站起來要替辛家鳴不忿的田鎮北也被沈牧的言論驚了一把。

    替辛家求情毛病,可是直接朝宮弘煦開懟,這也太猛了吧?

    畢竟是國主親派宮弘煦來查案的,他坐在這兒,就等同於宮弘煦。

    田鎮北即便有老將的功勳在身,也會顧及皇家的麵子,不去當堂指責宮弘煦,但這沈牧……

    田鎮北複雜地看了一眼沈牧,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

    不過,上次在國主府裏對他的那股怨氣,倒是不知不覺中消散了。

    田鎮北單手杵著拐杖,和沈牧一樣,一臉不爽地看著宮弘煦。

    他沉聲說道:“弘煦王子,沈老說的有道理,辛家這個案子多方都提供了不同證據,不應該輕易下定論,給辛家定罪!而且——”

    “辛寶娥提交的那張辛晟跟燕景的合照,你們上次在辛家搜了個底朝天,怎麽沒搜出來?是不是也應該先檢驗一下照片的真偽?”

    “沒錯!”

    旁聽席裏響起附和的聲音。

    宮弘煦臉色鐵青,抓著椅子扶手的手掌不由冒起青筋。

    證據都這麽清楚了,田鎮北和沈牧這些辛家的支持者,還非要鑽牛角尖!

    難不成他們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嗎?

    宮弘煦心裏憋著一團怒火,無處宣泄。

    他當然也想過用武力鎮壓他們,可畢竟這些人身份都不簡單,又有那麽多直播觀眾在看著,真動武,會得罪一大波人,影響自己的形象。

    而且,父親那邊也不好交代。

    宮弘煦心裏鬱悶啊……壓力怎麽又給到自己了?

    他餘光瞥見一旁,從始至終沒有說過話的宮雅月。

    父親明明讓兩人一起查案,憑什麽自己要承擔一切?

    這麽一想,他眼裏幽光一轉,露出謙虛的笑容對宮雅月說道:“姐,你也是辛家這案子的負責人之一,不如說說你的想法?”

    宮弘煦一開口,成功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

    “好。”宮雅月淡淡頷首,不急不緩地起身。

    所有人的目光隨著她的舉動,看了過來。

    宮雅月輕輕撣了一下腰間的裙擺,望向下方盛氣淩人的沈牧和田鎮北二人,淡然說道:“田老將軍和沈院長說的不無道理。今天這場公審的意義是將審理進度公之於眾,至於辛家是否有罪,三天後的最終審判,自然會有結果。”

    是了,最後的審判才是決定辛家命運的時刻。

    宮雅月話音落下,宮弘煦感覺自己臉上像是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忍不住朝身旁的陳道言瞪了一眼。

    這個家夥一心想定辛家的罪,自己被他帶節奏了!

    他正想開口替自己挽回一點顏麵,宮雅月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安排起來:

    “辛寶娥敢於站出來揭露辛家罪名,值得讚賞,所以暫時可以離開國安司。但直到案件審理完畢,都需要有人時刻看守。”

    “同時,各位今日提交的每一項證據,都需進一步核實。”

    話音落下,胡誌坤立即趕在陳道言之前,積極應道:“好!我這就安排!”

    宮雅月卻看了他一眼,搖頭,“胡警長,辛家的案子,您就不用負責了。”

    【這兩天因為高溫,停電,重感冒,整個人就是泡在汗水裏冷熱交替頭暈腦熱的狀態,,導致更新也很吃力,抱歉抱歉】

  第1060章 想的倒是挺美

    胡誌坤疑惑地皺眉。

    其他人也對宮雅月這突然的一句話感到不解。

    隻聽宮雅月徐徐說道:“您作為辛家叛國案的主要調查人員之一,但您剛才的所有發言,無不透露出您對辛家的信任和支持。所以為了最終調查結果更具有可信度和說服力,您還是暫時避嫌一下比較好。”

    “……”

    胡誌坤張了張嘴,卻無法反駁。

    他的目光落到正幸災樂禍的陳道言臉上,眸光一沉,冷哼道:“那雅月公主是打算把這個案子全部交給陳道言負責嗎?”

    他心情不佳,索性直接連名帶姓稱呼:“陳道言對辛家心懷舊恨,剛才對辛家的刻薄和敵意更是有目共睹!何況,辛晟傷成那樣他竟然也不管不顧,隻怕是公報私仇,在終審前把人拖垮!”

    話音剛落,陳道言氣得猛然站起,“胡誌坤,你敢汙蔑我?!”

    “你能汙蔑別人,還容不得我揣測一句?”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宮弘煦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朝宮雅月看去。

    倒要看看他這位聰明的姐姐,怎麽應對這兩個家夥。

    卻見宮雅月臉上依舊淡然。

    柔和的目光在陳道言和胡誌坤二人之間一轉,微笑說道:“兩位稍安勿躁,我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為了公平起見,陳司長也不再調查此案。不過辛家既然暫時押在國安司,看守還是由陳司長負責。”

    聽到陳道言也被取消查案權,胡誌坤的麵色這才緩和一些。

    要麽都有,什麽都沒有。

    若是隻讓陳道言來查案,以這家夥的品性,保不準暗中怎麽栽贓陷害辛家!

    現在這個安排,他倒是無話可說。

    隻是有一些好奇,“雅月公主,辛家的案子不讓我和陳道言繼續調查,那誰來查?”

    宮雅月顯然早有想法,頷首說道:“我會親自調查此案,所以希望兩位配合,稍候公審結束,便將手中掌握的調查資料,和我交接。”

    胡誌坤想了想,“好。”

    他對宮雅月的能力還是信任的,至少比宮弘煦那個紈絝無能的王子強多了。

    但陳道言就不那麽願意了。

    這麽多年一直受著辛家的氣,好不容易因為辛家自己犯了事兒,落到他手裏,他怎麽甘心把這個機會拱手讓人。

    何況……是宮雅月?

    這位大公主前段時間才被國主懲罰去山上關了一個月的禁閉,一下山就想來奪他的權?

    想的倒是挺美!

    陳道言臉上保持著恭敬,不溫不火地說道:“雅月公主,我和胡警長雖然理念不合,但辦案查實,自然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絕不會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

    “而且,國主把這個案子交給我們,足以說明對我們的信任。專業的事情應該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您全部攬到自己一個人身上,恐怕會很困難。”

    一番話不僅拉上了胡誌坤,還把國主都扯了進來。

    宮雅月不動聲色打量著陳道言,唇角微抿,依舊是淡然的語氣說道:“陳司長,我這是站在民眾的角度,來保證查案的公正。就算是今天我父親坐在這裏,我相信也會同意我的這一決定。並且——”

    “誰說我要一個人包攬此案?父親既然授意我和弘煦共同負責此案,那麽當然是我和他一起調查。盡我姐弟二人之力,把案件真相查明。”

    一旁的宮弘煦愣了下,隨即心裏一動,忙點頭說道:“對,還有我!”

    他也是父親欽點的負責人,還是今天的主審官,查案自然也要有她的一份!

  第1061章 陳道言,你咬誰呢

    陳道言眉頭微皺,還想再說什麽。

    胡誌坤卻已經灑脫說道:“弘煦王子,雅月公主,我待會兒就讓人把辛家案件的材料整理齊全,一式兩份交給你們。”

    陳道言懊惱地瞪了他一眼,隻好把話都咽回去。

    眼看公審就要結束,秦舒擔憂的目光始終落在辛晟身上,為他的傷感到憂心。

    就在宮雅月準備宣布本次公審落下帷幕的時候,她忍不住提議道:

    “辛將軍和辛夫人的身體狀況堪憂,能否先給他們治療?確保下次審判前,他們的情況不會繼續惡化。”

    宮雅月聞言,有些疑惑地朝秦舒看去,不等仔細探究,蒼老的嗓音響起:

    “嗯,這是我的意思。”

    沈牧笑著拍拍秦舒的肩膀,說道:“我這個徒弟,總喜歡搶在我前頭說話。”

    說著,他虛眯著眸子朝辛晟看了一眼,然後皺起眉頭,“辛晟這個情況啊,估計傷口都快重度感染了,不趕緊治療肯定不行。到時候一命嗚呼死在囚室裏,這案子還怎麽審啊?”

    他話一出,旁人不說,辛家人被嚇得不輕。

    安若晴驚惶地看著辛晟,“晟哥……”

    沈牧卻話鋒一轉,笑著說道:“好在今天有我這兒,正好醫療箱就在車上。徒弟你去給我拿過來,我順便就把辛晟給治了。”

    “是,師父。”秦舒乖乖應聲,馬上就要去拿。

    安若晴也是淚目說道:“沈院長,謝謝您!”

    這時候,陳道言卻扭頭對宮雅月說道:“雅月公主,為了避嫌,我認為還是不要讓跟辛家有關的人員參與治療。而且,沈院長跟辛晟的關係大家也都知道,他這次積極力挺辛家,本就是反常之舉。”

    沈牧聽得臉色一黑,“陳道言,你這是咬誰呢?”

    陳道言卻恍若未聞,自顧自跟宮雅月繼續說道:“既然人是我國安司負責關押,我是不敢輕易把辛晟交給沈院長治療的,萬一出了問題……我擔不起這個責任!”

    秦舒也被陳道言氣得不輕,卻極力壓下了怒火,冷靜反駁道:“雅月公主,辛將軍重傷在身,也不見陳司長安排醫務人員進行治療。現在卻質疑起我師父來了?我國醫院的聲譽擺在這裏,難道還會當眾害辛將軍不成?”

    宮雅月陷入了思索。

    片刻後,她有了決定,對陳道言說道:“陳司長,回國安司後,希望你即刻安排醫生給辛將軍治療傷勢。要記住,辛家的案子還未定罪前,務必要保證辛家人的生命安全,這也是看守的職責之一。”

    言下之意,是拒絕讓沈牧和秦舒替辛晟治療了。

    秦舒心有不甘,朝沈牧看了眼,後者無奈地朝她搖了搖頭。

    陳道言則是滿意一笑,連剛才被奪去調查權的不悅都消散許多:“公主放心,我一定辦好自己的分內之事!”

    說完,目光幽深地看了辛晟一眼。

    眾人陸續從公審會堂出來。

    秦舒臨走時,不舍地回頭望了一眼被帶走的辛家幾人。

    看著他們手腕和腳腕上的鐐銬,仿佛扣在她的心上,讓她心裏拉拽似的疼。

  第1062章 沒事少抱怨

    沈牧在她旁邊,壓著嗓子說道:“陳道言那鱉孫肯定不會好心替辛晟治療,咱們回去再想想辦法。”

    “好。”秦舒點點頭,和他一起往外走。

    剛走出沒多遠,一輛熟悉的車子映入了眼簾。

    車窗降下,褚臨沉朝她頷首示意。

    沈牧說道:“去吧,我自個兒回去了。”

    “師父,謝謝您。”

    秦舒朝沈牧鞠了一躬,感激他在公審現場全程對自己的保護。雖然他沒有明說,但他的一舉一動,秦舒都感受得到其中的善意。

    等沈牧上了車,她這才轉身走向褚臨沉。

    車子駛動。

    褚臨沉也沒多問秦舒什麽,直播他一直在看,情況基本都了解。

    不僅如此,看著秦舒愁眉不展的模樣,更是猜到她心裏的擔憂。

    他嗓音磁性的寬慰道:“我已經讓賀斐去調查陳道言取證的那家酒樓了,那份監控視頻寧清若和李紅霜也在著手調查,包括辛寶娥拿出來的那張照片。所以你暫時不要去想太多,安心等他們那邊的調查結果。”

    聞言,秦舒訝異地扭過頭看向他,“你……都安排好了?”

    沒想到公審才結束,褚臨沉已經展開了行動,未免太迅速了。

    褚臨沉淡淡“嗯”了一聲,凝視著她,眼裏帶著笑意。

    他身上沉著穩重的氣息,似乎也傳遞給了她。

    秦舒感覺自己那顆躁動難安的心,正因為褚臨沉,而慢慢回到原來的位置。

    她真的可以相信、並且依賴褚臨沉!

    秦舒輕呼出一口氣,麵色逐漸舒緩下來。

    她決定聽從褚臨沉的。

    他已經安排好了百分之八十的事情,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是她需要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再去處理的了。

    現在仍掛在她心裏有兩件事:

    一是辛晟的傷勢,陳道言不會盡心為他治療,那就隻能自己想辦法幫辛晟恢複。

    二是辛寶娥。

    她在公審時突然倒戈、栽贓陷害辛家,為求自保而“大義滅親”的行為,秦舒無論如何也無法原諒。

    更無法容忍她竟然能無罪釋放,重獲自由!

    一想到她,秦舒剛才緩和下來的神情,頃刻凜冽起來,眼中透著寒芒。

    看了眼車子的行駛方向,是回家的路線。

    秦舒冷聲說道:“褚臨沉,我想去見辛寶娥。”

    她有很多話,要向她問個清楚。

    褚臨沉卻不同意地搖搖頭,“別急,她剛被釋放,宮雅月派人盯得很緊。”

    淡淡一句話,讓秦舒沒了下文。

    確實,現在去見辛寶娥並不明智。

    對辛寶娥有再多的憤怒,也隻能忍下來。

    秦舒有些挫敗地垂眸,沉悶不語。

    “要不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褚臨沉突然提議,不等她回答,便率先吩咐司機,“去京品大廈。”

    那是京都最高端的高奢品牌商城。

    秦舒抬眸看了他一眼,語氣裏毫無興致,“褚臨沉,我不想去逛街。”

    當然知道她向來對逛街沒興趣,褚臨沉立即說道:“不是逛街,是想讓你陪我出席一下商會今晚的活動。在這之前給你好好打扮一下,不是應該的嗎?”

    秦舒眨了眨眼,說道:“哦。”

    既然是讓她當女伴,自然沒什麽好拒絕的。

    ……

    另一邊,公審結束後,宮弘煦和宮雅月姐弟二人,也回到國主府,向宮守澤匯報。

    雖然宮守澤對公審的情況早已掌握得一清二楚,但是聽姐弟倆的匯報,也算是審查他們二人能力的一種方式。

    宮弘煦作為主審,自然由他先匯報。

    他憤憤地表達了對胡誌坤、陳道言等人的不滿,甚至不忘在宮守澤麵前提一嘴沈牧和田鎮北:

    “父親,沈院長仗著你平時對他的看重,居然當眾數落我,完全不把我這個王子放在眼裏!”

    “還有那個田鎮北,叫他一聲老將軍,他真就仗著資曆老,還想逼著我給辛家洗白!明明有那麽多證據,他們卻罔顧事實,這群人簡直是被辛家洗腦了!”

    說到最後,又把怨怪的目光投向了宮雅月,順便打了個小報告。

    “還有我姐,明明我都給辛家判罪了,她不幫著跟我一起給辛家定罪,卻唱反調似的,說是還要繼續調查。還把胡誌坤跟陳道言的調查權都收了回來……不過收回來也沒話說,那兩個家夥在辛家的案子上都存了死心。”

    宮守澤全程輕皺著眉頭聽宮弘煦的匯報,聽到最後一句,眉頭才稍微舒展了一點,像是得到了一絲安慰。

    他沒有急著評價,而是轉向宮雅月。

    宮雅月觸及他的視線,立即好整以暇地上前,溫聲說道:“父親,並非我故意跟弘煦作對。我隻是認為,既然我們給了辛家兩次公審的機會,用來彰顯我皇室的風範,那麽,何必急於給辛家判定罪名?”

    “根據現有的證據,三天時間,辛家已經翻不了案了。那些想幫助辛家的人,再怎麽掙紮,也不過是徒勞。三天之後,那些關注此案的億萬民眾,也會明白這一點。”

    宮雅月說完,帶著一絲試探地緩緩抬頭,語氣謙虛地詢問宮守澤的意見:“父親,您覺得呢?”

    宮守澤深不見底的目光讓人無法探究他的思緒。

    但也隻是短暫的一刻,他便舒展眉頭,點了點頭。

    然後,轉而對著宮雅月身旁說道:“弘煦,沒事少抱怨,多學學你姐。”

    說完,不等宮弘煦發表不滿,便揮手把兩人給打發下去了。

    同時也不忘囑咐邱冰,繼續跟隨他們。

    偌大的議事廳裏再無旁人,宮守澤緩緩從象征著尊位的椅子裏起身。

    “辛家啊……”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角落插著一束白玉蘭的花瓶,伸手把那朵開得最盛的花朵掐下,然後毫不留戀地丟進垃圾桶裏。

    剛拍了拍手,便敏銳地感覺到一道詭異氣息出現在自己身後。

    他立即轉身。

    視線所及,在厚重窗簾堆疊的陰影處,一抹被灰藍色長袍包裹著的纖細身影,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出現。

    宮守澤皺眉,快步走到對方麵前,壓低嗓音克製著怒意,說道:“誰讓你到這兒來了?”

    女人白得幾近透明的手從灰袍下麵伸出,幹瘦的掌心攤開,是一枚紅色藥丸。

    宮守澤愣了一下,隨即驚喜地伸手去接,那枚藥丸卻在下一秒化成了粉末。

    女人歎息的嗓音響起:“以我的能力,無法複刻出一樣的藥物,要想長期有效地控製你體內的惡魔,必須再從褚氏那裏拿到那個藥丸。”

  第1063章 手足齊心,互幫互助

    聽著女人的話,宮守澤不禁皺起了眉頭。

    上次他已經讓邱冰去過一趟褚氏集團,但被褚序給拒了回來。

    他確定那個男人不會把藥交出來,也不想再去找他第二次。

    女人似乎洞悉他的心思,淡淡地說道:“國主,希望您以身體為重,其他的恩怨,都可以暫時放一放,不是麽?”

    宮守澤一愣,沒有說話,若有所思起來。

    ……

    “弘煦。”

    從議事廳裏出來,宮雅月喊住了腳步匆匆的宮弘煦。

    “幹嘛?”

    宮弘煦語氣不善,防備地盯著她。

    宮雅月對他的敵意仿若未見,微笑地提議道:“一會兒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國安司整理辛家案件的材料?”

    宮弘煦想到她剛才在父親麵前說的那番話,又想到父親對自己的訓斥。

    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你這麽優秀,自己去就行了。我還有事,不奉陪!”

    說完,氣呼呼地頭也不回就走了。

    宮雅月看著他的背影。

    邱冰走過來,說道:“看來弘煦王子因為國主的那句話,心裏有些怨氣。”

    “或許是吧。”

    宮雅月心裏卻清楚,不止於此。

    她收回目光,瞥了邱冰一眼,客氣地說道:“邱先生,煩請你收到陳司長和胡警長交來的材料後,整理一份,給弘煦送去。”

    “沒問題。”

    邱冰點點頭,卻又忍不住遲疑地問道:“隻是,您剛才在國主麵前說辛家的罪名是板上釘釘之事,翻身無望……您還要繼續查?”

    “全國的百姓都看著,不查也得查啊。”

    邱冰懂了,原來是做樣子。

    不過他還是有些疑惑的地方,“國主用辛家案考驗您和弘煦王子,你們應該是競爭關係,但是我看您對弘煦王子倒是挺關照的?恐怕,他未必領情。”

    邱冰回憶宮弘煦剛才翻的那個白眼,幾乎是明晃晃把對宮雅月的厭惡表現在臉上。

    宮雅月卻不以為然,笑了笑,緩緩說道:“我和弘煦畢竟是親姐弟,父親想考驗我們的能力不假,但是,比起我們為了爭奪輸贏勾心鬥角、互相針對,他應該更願意看我們手足齊心,互幫互助。”

    說著,看邱冰的目光帶上一絲深意,語氣低了下來,“這是我的想法,您以為如何?邱先生。”

    邱冰局促地笑了下,攤手說道:“這……國主的心思,豈是我能隨意揣測的?”

    邊說著,觀察著宮雅月的反應,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從作為父親的角度來看,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也會有這方麵的考量。”

    聽到這話,宮雅月唇邊溢出一抹滿意的弧度。

    很快,邱冰就把辛家一案的材料整理好,給宮弘煦送了過去。

    房間裏,心情本就不太好的宮弘煦,盯著麵前的一堆材料,心裏更是有一股無名火噌噌冒起來。

    他覺得宮雅月把這堆材料送過來,就是故意笑話他的。

    而且,還是讓邱冰送過來的,這更說明,邱冰已經站在了她那邊!

    可惡!

    宮弘煦抓起麵前厚厚的文件,正準備扔到地上去。

    叩叩!

    敲門聲適時響起。

    丹爾莎的聲音傳來:“弘煦,你在嗎?我可不可以進來……”

    她雖然長得不堪入眼,但聲音還是比較甜美的。

    隻不過此刻的宮弘煦正憋著火沒處發泄,可沒什麽好脾氣。

    他冷冷回了兩個字:“不在!”

    重重地把手裏的文件拍回了桌上。

    門外,聽到動靜的丹爾莎“咦”了下,自作主張地把門推開了。

    “弘煦,你沒事吧?”

    她一步邁進來,胖乎乎的兩隻手端著一個盤子,上麵蓋著高高的金色罩子,看不出裏麵藏的是什麽。

    宮弘煦沒好氣地瞥她一眼,嘀咕了一句:“誰讓你進來了?”

    礙於丹爾莎的身份,這話他沒大聲說出來。

    而且,隨著他跟丹爾莎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兩人逐漸熟悉。

    雖然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也沒有結婚的打算,但在這偌大的國主府裏,丹爾莎勉強算得上他的一個朋友。

    目光落在她端來的盤子上,“這是什麽東西?”

    “你猜猜——”

    丹爾莎看出宮弘煦的不高興,但沒有在意,一臉神秘地將盤子往他身前的桌上放。

    剛把盤子放下,就注意到了桌上放著的文件。

    她快速掃了一眼,眨眨眼睛,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是因為辛家的事情生氣?”

    “嗯,算是吧。”

    宮弘煦含糊應道,伸手去揭蓋子,“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金色的蓋子揭開,率先飄出來的是一陣濃鬱香甜的巧克力味道。

    宮弘煦有些錯愕地盯著盤子裏的東西——是個精致可愛的小熊造型的巧克力蛋糕。

    他有些不確定地看向丹爾莎,“……你做的?”

    “嗯,其實今天是大衛的生日,可惜我不能陪在它身邊,就特意做了個和它造型一樣的蛋糕,就當做是給它遠程過生日了吧!然後……我想跟你一起分享這個蛋糕。”

    丹爾莎說到後麵,似乎有些害羞地抿著嘴垂下了眼眸。

    宮弘煦卻並沒有在意到這個細節,他的注意力都被另一個重點引走了。

    他盯著麵前的蛋糕,神情有些凝重,“你之前跟我說的叫大衛的寵物,是……一頭熊?”

    “對啊。”丹爾莎點頭,想念地說道:“大衛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八年,以前我跟它形影不離,這還是我第一次沒有陪在它身邊過生日呢。”

    “哦,好吧,可是我不喜歡吃蛋糕。”

    宮弘煦攤攤手,想讓丹爾莎把蛋糕帶走。

    丹爾莎卻極力推到他麵前,說道:“嚐嚐吧,我做的巧克力蛋糕絕對好吃,你一定會愛上這個味道的!”

    她藍色的眼睛格外明亮,帶著期許。

    宮弘煦拗不過,隻得接過她遞來的叉子。

    叉了一小塊蛋糕送進嘴裏,入口的感覺令他驚奇。

    他不是沒吃過皇家頂級糕點師製作的巧克力蛋糕,可是……跟丹爾莎做的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

    巧克力的香濃,蛋糕的鬆軟,奶油的綿密……層層口感遞近,甜而不膩,把那絲恰到好處的甜蜜輕柔地傳送到心裏。

    心裏所有的煩躁和鬱悶,好像都隨著這一口巧克力蛋糕,融化了。

    難怪,丹爾莎敢誇下海口。

    宮弘煦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正目不轉睛地凝望自己,那眼裏包含著某種含情脈脈的意味。

    嚇得他一個激靈,叉子都掉在了蛋糕上。

  第1064章 善良明智的王子

    宮弘煦咽了口唾沫,喊道:“丹爾莎。”

    “嗯?怎麽了,是蛋糕不好吃嗎?”丹爾莎緊張地看著他。

    “不不不,我覺得,你這蛋糕做得挺好,謝謝你的分享!不過,你還是拿回去自己吃吧,我現在有事要處理。”

    宮弘煦說著,連忙把辛家案的文件撿起來,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翻看起來。

    丹爾莎明亮的眼眸裏顯而易見地劃過一抹失落。

    但她很快隱去,沒有急著把蛋糕拿走,而是將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宮弘煦手中的文件上。

    她說道:“我看了你今天審案的直播。”

    宮弘煦有些意外,瞥了她一眼,“你還關注這個案子?”

    丹爾莎臉上擠出一個肉嘟嘟的笑容,“當然了,辛將軍可是大人物,就算是在我們國家也很有名氣。出了這麽驚動的案子,不瞞你說,連我父親他們都悄悄來問我這件事呢。”

    宮弘煦倒是沒想到,連丹爾莎的父親畢加國王都在關注辛家案子。想必其他國家也同樣在關注……這樣一來,處理這件案子就會變得更棘手了。

    正思索著,丹爾莎話鋒一轉,隨口問道:“弘煦,你不是已經在公審現場宣布了辛家的罪名,還要繼續查嗎?”

    “啊……這個啊,我後來反思了一下,這麽大的案子,還是要謹慎一點,把所有的線索都查清楚了再下定論。”

    宮弘煦煞有介事地說道:“畢竟,咱們也不能冤枉了辛將軍一家,對吧?”

    聞言,丹爾莎欣喜地點頭,“沒錯!弘煦,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你是一個善良又明智的王子!”

    她毫不吝嗇地誇讚。

    宮弘煦罕見地被她誇得有點不好意思。

    善良?明智?

    可別人都叫他紈絝的小惡魔……

    宮弘煦看著她被肥肉填充的臉蛋,這一刻竟然也不覺得醜陋,笑著說道:“謝謝你,丹爾莎。”

    “謝什麽呀。”

    丹爾莎搖搖頭,興致盎然地說道:“我可以在這裏跟你一起看看這些材料嗎?”

    “但是……”

    宮弘煦下意識想拒絕。

    但丹爾莎的下一句話卻讓他有些心動——

    她說:“我從小就喜歡看偵探小說,跟著維洛斯叔叔處理過不少的案件。對了,維洛斯叔叔是我們皇室的特聘探長,是個非常厲害的人喲!”

    宮弘煦不禁想到,邱冰已經默認站在了宮雅月那邊,他這裏沒有一個能幫上忙的人。

    如果丹爾莎說的是真的,倒是可以拉攏她加入自己的陣營。

    而且他心裏還有一個盤算,現在跟丹爾莎搞好關係,到時候跟她商量好,讓她跟自己一起出麵要求父親取消聯姻。

    父親可以逼自己娶妻,但總不能強迫丹爾莎吧?

    想著,宮弘煦灑脫地點頭,說道:“當然可以!你隨便看。”

    反正為了體現審案的公正,這些證據也都會公布到網上,不算什麽絕密文件。

    “太好了!那我先看看。”丹爾莎笑著接過文件。

    同時,特意把蛋糕再次推給宮弘煦,“你再多吃點吧。”

    宮弘煦看著誘人的蛋糕,到底是沒忍住,重新拿起了叉子。

    十多分鍾後。

    蛋糕已經吃完了,丹爾莎卻還捧著文件在看,凝肅認真的表情讓人不忍打擾。

    但宮弘煦還是忍不住打斷了她,“你看出什麽來了嗎?”

    他心裏並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丹爾莎從文件裏抬起目光,看向他,若有所思片刻。

    她放下文件,微微蹙起淡棕色的眉,認真地說道:“弘煦,我覺得,辛家可能是冤枉的。”

    “……”

    宮弘煦一臉狐疑地盯著她,明顯不太能接受她這句話。

    丹爾莎拿走了空空的蛋糕盤子,把文件推到他麵前,翻到她認為有問題的地方。

    “你看這裏這一筆交易的日期,是兩年前的五月五日。”

    宮弘煦看了眼,不解,“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丹爾莎搖頭說道:“那一天西海域的海盜不滿X拍賣場的壓榨,聚集起來反抗,導致整個X拍賣場的交易停擺。”

    “特別是,當時帶領船隊去製服海盜的是威利斯,他還在交火中受了重傷,根本沒辦法跟辛將軍進行交易啊,這張收貨記錄上卻都是他本人的親筆簽名。”

    宮弘煦聽得一愣一愣的,看丹爾莎的目光多少起了一些變化。

    他沉吟道:“這麽說,這張收貨記錄有可能是偽造的?等等……丹爾莎,你怎麽會對X拍賣場的事情知道的這麽詳細?”

    丹爾莎臉上露出一絲氣憤,噘著嘴說道:“那個邪惡的組織是我們國家的頭號敵人。因為他們的存在,我們的領土和子民沒少受到滋擾!”

    因為畢加國是一個半島國家,緊鄰著X拍賣場。

    便利的位置,相對平坦的地形,加上國力薄弱,無疑是一塊擺在X拍賣場家門口的肥肉,觸手可及。

    拍賣場的人,以及附近的海盜,自然經常光顧。

    或許隻有徹底除掉這個邪惡的組織,才能讓畢加國的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

    宮弘煦沒有注意到丹爾莎眼底的情緒。

    他徹底沉浸在了思緒裏。

    按照丹爾莎的說法,辛家可能是被冤枉的,那就說明真的有人在故意陷害辛家……

    案子一下子搞得這麽複雜,他要怎麽去查?

    而且……就算辛家是被冤枉的,他的父親,真的會願意他去幫辛家洗脫罪名嗎?

    他腦海裏不禁閃過議事廳裏宮雅月和父親對話的一幕,隱隱覺得,父親好像更希望辛家被定罪。

    “弘煦,你怎麽了?突然愁眉苦臉的。”丹爾莎關切地問道。

    宮弘煦回過神,勉強扯了扯嘴角,“沒事。”

    ……

    華燈初上。

    秦舒一襲盛裝,挽著褚臨沉的手臂出席這場京都商會主辦的商務宴會。

    京都頂層商界大佬匯聚於此,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褚臨沉和初入京都時已經發生了蛻變,如今的他身為京都商會的理事之一,炙手可熱,主動上前示好的人自然不少。

    應付了那些人,褚臨沉壓著低沉的嗓音在秦舒耳邊說道:“待會兒帶你看一出好戲。”

    “什麽好戲?”秦舒不解地問。

    褚臨沉下巴淡淡一抬,不偏不倚地指向人群裏被眾星捧月的章成銘,磁性的嗓音平靜如水:“看他如何下位。”

    聞言,秦舒心裏一動,有些訝異地看著他。

    他這是要對章成銘的會長之位動手了?

    秦舒正要說話,突然感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立即轉頭,看到人群之外的一抹白色西裝。

  第1065章 試一試他

    “嗯?”

    秦舒覺得那人有些熟悉,尤其是對方身上散發的氣息……

    褚臨沉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隨之看去。

    幽深的眸子暗了暗,低聲道:“他就是白滄瀾,京都商會的副會長。”

    秦舒想起來了。

    這就是她之前懷疑的那個幽嵐族人,隻是一直沒有機會正麵接觸。

    白滄瀾穿著一身白,遠遠看去跟明秋鶴有幾分相似。

    但明秋鶴酷愛的是月白長袍,瀟灑飄逸。

    而白滄瀾西裝領結,瞧著濃眉大眼,更具生意人的沉穩老練。

    “外界都說他跟章成銘兄弟情深,不過我這段時間接觸下來,發現並非如此……”

    褚臨沉繼續壓著嗓音在秦舒耳邊低語。

    話未說完,人群之外的白滄瀾似有感應,朝他們看了過來。

    然後,邁步走向他們。

    隨著他的靠近,秦舒越發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特殊的氣息。

    她不動聲色,悄然握住了頸間的血色聖石項墜。

    “褚總。”

    白滄瀾已經走到兩人麵前,端著酒杯笑著打招呼。

    褚臨沉跟他淺淺碰杯意思一下。

    白滄瀾的目光這才轉向秦舒,笑著說道:“這位就是秦小姐?聞名不如見麵。”

    他客套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破綻。

    秦舒也是淡淡頷首,“你好。”

    白滄瀾的目光從她臉上緩緩下移。

    秦舒適時將手放下來,露出鎖骨處鮮紅如血的聖石。

    她試圖從白滄瀾的反應裏看出破綻。

    但他竟然看也沒看一眼這枚特殊的聖石項墜,便及時收回了目光。

    轉向褚臨沉說道:“章會長等你很久了,有幾個朋友要介紹給你。”

    “好。”

    白滄瀾在前麵領路,秦舒挽著褚臨沉跟在他身後。

    近距離看著這男人的背影,秦舒眼中流露出困惑之色。

    這個白滄瀾是個不顯山露水的角色,讓人看不透。

    得想辦法試一試他。

    “王叔叔,你就別和我爸一起取笑我了!我還小呢……”

    正想著,章子倩嬌羞的聲音響起。

    他們已經來到章成銘一群人麵前。

    章子倩正在一名中年男人的調侃下笑得花枝亂顫,餘光瞥見褚臨沉的到來。

    猛然一怔,連忙收斂了笑意,站得端正。

    “褚……”

    她剛開口,便看到挽著褚臨沉臂彎的秦舒,臉上的笑容不由地僵了僵。

    章成銘也看到了秦舒,有些意外。

    “臨沉,難得你竟然把秦小姐也帶來了。”

    “是,帶她出來露露麵。”

    褚臨沉不溫不淡的應和,垂眸看了眼秦舒,說道:“反正以後她也要跟我出雙入對。”

    這話一出,等於直接是宣布秦舒的地位了。

    圍在章成銘身旁的幾人紛紛交流了一個眼神,尤其是跟章家走得特別近,剛才還在調侃章子倩的王鵬,更是下意識朝章子倩看了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章子倩對褚臨沉的心思。

    果然,聽到褚臨沉的話,章子倩立即紅了眼。

    她咬咬牙,卻又無處發作,“爸,我突然身體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說完,憤憤地轉身離開。

    這時候,宴會正前方,正在播放宣傳片的大屏幕,畫麵突然一頓。

  第1066章 沒人敢阻攔

    本以為是設備故障,正談笑風生的賓客們並未在意。

    直到,音響裏突然傳出章成銘張狂肆意的笑聲:

    “哈哈哈,快脫!脫光了給老子跪下來舔!哈哈哈……”

    不堪入目的畫麵出現在大屏幕上。

    視頻裏的中年男人渾然忘我,臉上露出猙獰和享受的表情,和平日裏衣冠楚楚、尊貴得體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一幕,看呆了宴會上的賓客。

    雖然對一部人私底下玩得比較花的大老板來說,這視頻裏呈現的內容不算什麽。

    可是,這人可是京都商會的會長章成銘啊!

    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放出這樣的視頻,這不是存心讓他顏麵盡失嗎?

    眾人下意識去看章成銘的反應。

    就連本打算離開的章子倩,在看清視頻內容後,也是難以置信地朝章成銘看去。

    章成銘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砰!

    他手裏的酒杯猛地砸在了地上,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慌張……

    幾秒後終於反應過來,怒吼道:“是誰幹的?把視頻給我關掉!關掉——”

    惱羞成怒的模樣,在旁人看來,儼然坐實了視頻裏的內容。

    章子倩不能接受,“父親……”

    她搖著頭,下意識往後一退。

    卻不小心撞到服務生手裏的餐盤。

    嘩啦——

    酒液四濺,玻璃酒杯碎落一地。

    章子倩重心不穩地朝地上倒去。

    “啊!”她驚呼著。

    即將墜地時,一隻手臂,及時的拉住了她。

    秦舒看著前一秒還在自己麵前,下一秒卻衝過去拉住了章子倩的白滄瀾,眉梢不禁微挑。

    好快的速度……

    章子倩看清楚拉住自己的白滄瀾,眼眶一下紅起來。

    周圍看好戲的目光讓她覺得無比難堪。

    她拚命忍著情緒,“白叔叔,我爸爸不是這樣的人!你最了解他,你告訴我,他不是這樣的人?對不對?”

    說著,眼淚滾滾而落。

    白滄瀾沒有說話,隻是歎了口氣。

    然後下一秒,便鬆開她,向負責操作設備的控製室走去。

    章成銘的動作比他還快。

    他迫不及待地想關掉這個害自己顏麵掃地的視頻!

    秦舒站在遠處,微微抬手抵了下身邊的男人,“你做的?”

    褚臨沉側眸看過來,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

    還真是他……秦舒有些無奈地說道:“就算你讓章成銘丟這麽大個臉,也不能動搖他會長之位的根本吧?”

    褚臨沉卻渾不在意,鼻腔裏哼哼了一聲,示意道:“別急,繼續看。”

    秦舒眼中狐疑之色一閃,正要開口,場內卻陡然響起驚呼聲。

    就連已經快走到控製室門口的被白滄瀾和章成銘,都下意識頓住腳步,朝牆壁上偌大的屏幕看去。

    依舊是光線昏暗奢靡的包廂,享受著女人服務的章成銘接過身旁另一人遞來的一支針劑,注入自己小臂。

    隨著未知液體的注入,他臉上的神情更加癲狂和癡迷。

    就像是磕了某種藥物後的反應。

    但讓賓客們發出驚呼的不是這個。

    而是遞給他針劑的人——

    赫然是前陣子臭名昭著、家喻戶曉的燕景!

    畫麵裏,燕景似笑非笑地盯著章成銘的反應,勾起猩紅的唇角,“感覺怎麽樣?這樣的好東西我還有很多,可以無限量為你供應。”

    章成銘眼神迷離的應道:“好、嘿嘿……”

    章成銘竟然跟燕景有合作!!!

    這個發現震驚了所有人。

    啪!

    屏幕陡然一黑,所有的聲音和畫麵驟然消失。

    一看,原來是章成銘惱羞成怒,直接拔掉了設備的電源線。

    他徹底失去了往日的冷靜沉穩,漲紅著一張老臉,像極了瀕臨爆破邊緣的紅色氣球。

    他驚疑地盯著所有注視他的人,目光快速在人群裏搜尋,似乎想從現場找出是誰在故意整他!

    當他的視線看過來時,秦舒下意識挽緊了褚臨沉的手臂。

    而褚臨沉隻是無動於衷地回應了章成銘的視線。

    他的表情太過冷靜鎮定,與周圍人的反應截然不同。

    章成銘的目光立即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又驚又怒,抬起顫抖的手,隔空指向褚臨沉。

    “是——”

    你字還沒出口,宴會廳的大門突然被強勢撞開。

    一群青衣警員魚貫而入。

    “章成銘,我們接到舉報,你曾經和燕景非法從事禁藥交易!馬上跟我們走一趟,接受調查!”

    看到這群來勢洶洶的警員,賓客們自動往兩邊讓開道路。

    章成銘臉色慘白,下意識地拔腿想跑。

    卻發現,腳上仿佛灌了鉛,怎麽也抬不起來。

    兩名警員很快上前,將他製服。

    他終於反應過來,叫道:“我是京都商會的會長!你們敢在我的地盤抓我?!!”

    但兩名警員毫不留情麵,冷聲說道:“我們奉的是雅月公主的命令!”

    然後,當著眾人的麵,押著他往外走。

    這架勢,沒有人敢站出來阻攔。

    “父親……”章子倩伸出手。

    但還沒觸及章成銘的衣袖,就停住了。

    腦海裏閃過剛才屏幕上那些不堪的畫麵,她覺得難堪極了。

    她把手縮了回去。

    直到,眼睜睜看著章成銘被帶走,才崩潰地哭起來。

    但是卻沒有人來安慰她。

    那些幾分鍾前還跟章成銘一起有說有笑,調侃奉承她的王鵬等人,早已躲在了人群後麵,恨不得離她遠遠的。

    這時候,白滄瀾站了出來。

    作為商會的副會長,他安撫好眾人的情緒,讓他們先行散去。

    眾人迫不及待地紛紛告辭。

    突然發生這種事情,他們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白滄瀾走到章子倩身旁,抬手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

    “白叔叔,我父親……”

    “等調查結果吧。”

    白滄瀾也沒說什麽寬慰的話,隻叮囑道:“回去好好休息,別把自己身體搞垮了。”

    章子倩欲言又止,卻說不出什麽來。

    隻有眼淚不停地流下。

    白滄瀾讓助理送她回去。

    章子倩離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到了仍站在原地的褚臨沉。

    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鎮定自若……章子倩眼中有些複雜。

    所有人都陸續散場。

    前一刻還熱鬧的宴會廳,驟然空寂。

    褚臨沉和秦舒一直耐心地等到白滄瀾送走最後一名賓客。

    然後看著他,朝他們走過來。

  第1067章 褚總,你別誤會

    褚臨沉好整以暇地等著白滄瀾走到自己麵前。

    “這個結果,褚總滿意嗎?”

    白滄瀾在間隔一米處停住腳步,直視著他,問道。

    褚臨沉冷峻的眉梢淡淡一挑,目光幽深,“聽說宴會開始前,白副會長特意吩咐助理去後台檢查了設備,我還以為,這個視頻放不出來呢。”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讓白滄瀾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緊接著,又聽褚臨沉話鋒一轉,反問道:“這個結果,也是白副會長想要的麽?”

    白滄瀾抿著唇,不說話。

    片刻的沉默後,他笑了,笑容帶著些漫不經心的隨意,說道:“所以,想必褚總你也看出來了,我跟你,是一個陣營的。”

    這話,直接承認了剛才爆出的視頻,有他的一份。

    褚臨沉倒是沒想到他這麽直接,沒忍住,笑了。

    “白副會長這是……在向我表忠心?”

    “你可以這麽認為。”

    白滄瀾同樣笑著攤攤手,毫不否認。

    兩人互視,目光交匯之間,多了一絲微妙的氣氛。

    褚臨沉收起了眼中的鋒芒,微眯起深邃的眸子,幽幽說道:“看來‘傳言’不假,白副會長和章會長的友誼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褚臨沉說的是他私下調查得來的小道消息,這句話說出來,就多了一絲譏諷意味。

    而白滄瀾竟也沒反駁,還附和地點了點頭。

    看來他和章成銘的兄弟情,也不過是人前做戲而已。

    秦舒在一旁默默審視著這個男人。

    冷不防,對方突然轉頭朝她看了過來。

    “嗯?”

    秦舒對上他的視線,瞥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一抹暗紅之色,不禁訝異。

    而白滄瀾的下一句話,則是讓她直接坐實了他的身份——

    “司晨之前一直跟我提起,希望我能當麵跟秦小姐談談。”

    聞言,秦舒心裏一動,麵上卻鎮定自若,淡淡說道:“你果然就是司晨說的三叔。”

    自然也是,混跡京都的幽嵐族人。

    白滄瀾笑著點頭,餘光瞥見褚臨沉眼中的審視。

    他又轉頭對他說道:“我知道你加入京都商會是奔著會長之位來的,我會幫你。”

    褚臨沉卻不以為然地一笑,“我連章成銘都不放在眼裏,你覺得,我還需要你的幫助嗎?”

    要不是之前因為白滄瀾的身份有待查證,褚臨沉肯定是要先拿他開刀,再對章成銘下手的。

    所以,他並不把白滄瀾說要幫他的話放在心裏。

    這個男人蟄伏在章成銘身邊數十年,平日裏稱兄道弟,轉眼就可以出賣……這樣的人想與他為伍?

    不好意思,他瞧不上。

    白滄瀾也是有些傲性的,褚臨沉這一句話似乎刺到了他。

    他表麵上雖然笑意不減,語氣卻多了幾分認真。

    指著秦舒,說道:“今天如果不是我,章成銘此刻還好端端站在這裏。而我這麽做,都是看在秦小姐的麵子上,褚總,你別誤會。”

    就差把自作多情、不識好歹明著說出來了。

    褚臨沉聽得不禁冷笑。

    眼看兩人之間的氣氛要冷卻下來,秦舒眸子微轉,打圓場說道:“想不到我竟然有這麽大的麵子,白副會長,多謝你了。有了你的幫助,我相信臨沉很快就能拿下會長之位,到時候必定不會虧待你。”

    白滄瀾能以幽嵐族人的身份蟄伏在京都,並且坐上商會副會長之位,能力自然沒話說。

    如果他真的願意幫助褚臨沉,絕對是一件好事。

    至於他的人品……雖然他背叛了章成銘,可那章成銘也不是什麽好鳥。

    所以,白滄瀾這人究竟怎麽樣,還需要多接觸才知道!

    秦舒正想著,隻見白滄瀾微微頷首,對她說道:“秦小姐不用謝,我幫你這個忙,也是因為你是聖石認定的主人。我幽嵐族的希望,皆寄於你身上。”

    秦舒聽著他話裏的意思,怔然道:“可是,我已經跟司晨說過,我不會當族長。”

  第1068章 為他考慮周全

    以司晨私底下跟白滄瀾的見麵頻率,秦舒認為他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

    果然,白滄瀾也沒說多說什麽,隻點點頭道:“此事不急,等褚總順利拿下會長之位再說。”

    秦舒眸光閃了閃,到底還是把話咽了回去,淡淡“嗯”了一聲。

    白滄瀾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看了眼手機消息,說道:“我有點事,先告辭。”

    然後又特意對褚臨沉說道:“褚總,常聯絡。”

    褚臨沉盯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俊眉微皺。

    收回目光,朝秦舒看去。“你明明不想當幽嵐族的族長,剛才為什麽沒有直接反駁他?”

    “我想,有了他的幫助,你應該可以更順利地拿下會長之位,沒必要把關係搞得太僵。”

    聞言,褚臨沉眉頭皺得更緊。

    “我不需要……”

    秦舒打斷了他,說道:“放心,我的想法不管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改變,我是不會去當什麽族長的。商會這邊的事情我幫不上你什麽,可是,我也不想因為我跟幽嵐族之間的事給你帶來麻煩。”

    “褚臨沉,你要當上京都商會的會長,擴大褚氏在京都的力量。而我也要想辦法救我的家人。這種情況,我們多個幫手,總比多個敵人好。你說是不是?”

    褚臨沉動了動唇,卻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秦舒的話,字字句句都落在他的心上。

    她為他考慮周全,而他卻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無法奮不顧身地站出來為她抵擋風雨。

    濃濃的歉意浮上心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呼出,點頭說道:“對,你說的沒錯。”

    隻要褚氏徹底強大起來,在京都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到時候,就算是在宮家人麵前,他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去保護身邊的人。

    褚臨沉看著秦舒,牽起她的手,“我們回去吧。”

    “嗯。”

    秦舒穿著禮服不太方便,褚臨沉體貼地扶她上了車,然後繞到另一側,打開車門坐到她身旁。

    吩咐司機出發。

    隨著車子駛動,秦舒率先跟褚臨沉聊起來:

    “章成銘跟燕景之前真的交易過禁藥嗎?”

    褚臨沉點頭,“嗯。”

    “我這兩天不是在查章成銘的人際關係和私生活嗎?發現他經常去一家會所,和一個叫美美的女人來往密切。後來我通過這個女人,又查到了另外一個提供特殊服務的娛樂場。”

    “美美在那邊有幾個小姐妹,都跟章成銘有不正當的關係。剛才宴會上放出來的視頻,就是他們在包廂裏玩的時候,一個女人偷偷錄下來的。”

    秦舒腦海裏出現那段視頻的畫麵,神色一暗,連忙將那些不忍直視的畫麵拋到一邊。

    她輕歎道:“那女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錄這樣的視頻。要是被發現,恐怕……”

    不過,也幸好那女人錄下了視頻,才讓褚臨沉拿到了章成銘的把柄。

    褚臨沉卻搖頭說道:“是燕景授意她錄的,應該是用來控製章成銘的,隻不過被那個女人偷偷留下了備份。”

    “哦?”秦舒微訝,隨即想到一點:“這麽說,章成銘跟燕景之間的勾當還不止交易禁藥,他肯定還幫燕景做過其他的事情。”

    “是的。”

    不過具體是什麽事,就看宮雅月那邊能不能查出來了。

    說起來褚臨沉也覺得有些奇怪。

    他分明是讓人聯係的警署司,最後來的卻是宮雅月的人。

    那隻能說明,宮雅月不僅從胡誌坤和陳道言手裏接過了辛家的查案權。

    所有和辛家、以及燕景有關的案子,她都全盤接手了。

    那個女人的動作倒是迅速得很。

    如果她是真心去查辛家的案子,那辛家翻案的希望就更大一些。

    隻怕的是……宮家人早已串通一氣,容不下辛將軍。

    這時候,電話鈴聲打斷了褚臨沉的思緒。

    他一看,是褚洲打來的,立即接起。

    “二叔。”

    褚洲平淡溫和的嗓音從手機裏傳來:“阿沉,你那邊忙完了嗎?來公司一趟吧。”

    褚臨沉側眸對上秦舒看過來的視線,握著手機問道:“有事?”

    褚洲的聲音輕了些,“宮弘煦來了,點名找你。”

    坐在身邊的秦舒聽到這話,眸中閃過一絲意外。

    等褚臨沉掛了電話,她說道:“那你去公司吧,看看宮弘煦怎麽說。我就先回去了。”

    說著,準備讓司機靠邊停車。

    褚臨沉卻攔住她,“不用,你跟我一起去。”

    秦舒麵露遲疑。

    褚臨沉說道:“辛家的案子是宮雅月和宮弘煦兩人一起查,他突然找上門,沒準兒是為了查案的事。你就不想去看看?”

    秦舒被說得有點心動了。

    不等她開口,褚臨沉已經吩咐司機掉頭,往公司方向駛去。

  第1069章 褚臨沉身邊的一條狗

    夕陽下的褚氏大廈宛如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直入雲霄。

    正好是下班時間,各個部門的人員陸續從裏麵走出來。

    貴賓接待室裏。

    秘書把茶水點心端來、放好後,褚洲示意她先下班。

    “是。”

    秘書點點頭,又小心翼翼地朝沙發裏懶洋洋坐著的宮弘煦看了一眼,這才轉身退出去。

    “褚臨沉怎麽還不回來?這也太慢了吧。”

    宮弘煦有些不耐的聲音響起。

    他從麵前的點心盤子裏拿了顆開心果,剝開丟進嘴裏,隨意嚼了兩下。

    褚洲把茶端起來遞給他,“阿沉從商會的活動現場趕過來,路上需要一些時間,請弘煦王子稍安勿躁。”

    “哦。”

    宮弘煦敷衍地應了一聲,接過茶杯,喝了一口。

    味道不是很喜歡,又皺著眉放了回去。

    看著在自己對麵坐下來的褚洲,他不知想到什麽,眼中多了一抹玩味。

    “褚洲。”

    宮弘煦直呼其名,試探地問道:“你來京都這麽久了,我姐就沒主動來找過你?”

    褚洲低垂著眉,臉上一點反應也沒有,仿佛壓根兒沒有聽到這句話。

    宮弘煦撇撇嘴角,嘖了一聲繼續說道:“你說你當年要是留在京都,會不會現在已經是我們皇室的一員了?隻可惜,你心裏隻有你的褚氏集團,最後居然真的跟我姐……”

    “弘煦王子!”

    褚洲打斷了他的話,溫和的嗓音裏多了一絲冷意。

    他直視著宮弘煦,問道:“不知道你今天來,到底有何貴幹?”

    宮弘煦訝異地瞥著他,煞有介事地打量,說道:“嗬,你好像生氣了?”

    一點兒沒有招惹了對方的自覺。

    反而語氣越發多了幾分張揚和輕蔑,“褚洲,說得好聽點,你是褚氏集團的副總,別人敬你,叫你一聲褚二爺。但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別指望我能看得起你。”

    他頓了頓,眼中閃爍著惡意,緩緩吐出一句話:“你不過就是,褚臨沉身邊的一條……狗。”

    宮弘煦最後一個字落下,褚洲平靜的臉色終於有了起伏。

    他跟宮雅月的事情已經過去許久,早已被他封存在腦海深處。

    若不是宮弘煦刻意提起,他根本不會再去回想。

    褚洲眼中翻湧著冷意十足的暗潮。

    垂在身側的手掌,忍不住收緊成拳,極力地克製著。

    這臭小子實在是欠揍。

    但因為自身良好的教養,和利益權衡,他又不能把拳頭往宮弘煦臉上招呼。

    褚洲微微吸了口氣,壓下情緒。

    再開口時,語氣不冷不淡,說道:“弘煦王子,要成就一個偉大的家族,就必須選擇最具才能和實力的那個人挑起大梁。我褚氏如此,皇室也是如此。隻是不知道,最後國主選擇的會是你,還是雅月公主?”

    “……”

    宮弘煦咬牙瞪著他,臉上再也沒了剛才的得意。

    今天早上的公審,父親明顯對宮雅月的評價更高。

    他這個名義上的王子,最後會不會為宮雅月做嫁衣,還真不好說!

    褚洲一針見血,瞬間澆熄了宮弘煦的氣焰。

    但宮弘煦心裏卻憋起了火。

    正要發作,門外腳步聲響起。

    褚臨沉和秦舒一前一後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