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爸爸他……”

  巍巍不安的聲音響起。

  秦舒不得不收回注視著褚臨沉的目光，低頭看去。

  隻見懷裏的小家夥一張粉白的臉上寫滿了驚懼，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己。

  顯然剛才的一幕，把孩子嚇得不輕。

  不僅如此，他黝黑的大眼睛裏還透出了迷茫之色。

  他不明白，爸爸為什麽會這樣對自己和媽咪……

  孩子的表情清晰的倒映在秦舒眼中，刺得她心裏某處柔軟的地方針紮一般劇痛。

  她安慰地抱緊了他，“別怕，媽咪在。”

  巍巍小手緊緊捏住她的衣擺，目光卻落在她臉上的左側下頜骨位置，一塊明顯的擦傷、豆大的血珠正往下滴落。

  小家夥看得心疼不已。

  剛才摔到地上的時候，媽咪寧願自己受傷，也要保護他。

  他雖然隻是個三歲半的孩子，卻並非什麽都不懂。

  巍巍從秦舒懷裏扭過頭來，小小的目光帶著幾分怨憤，對褚臨沉冷冷說道：“那些同學沒有說錯，我的爸爸已經失去理智，變成一個瘋子了！”

  孩子童稚的嗓音清晰的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眾人齊齊沉默，不知在想些什麽。

  秦舒則是直接怔住了，整個人宛如石化，難以置信地看著懷裏的巍巍。

  親耳聽到孩子表達對親生父親的憎惡，這種感覺，實在是複雜且沉重。

  雖然她剛才也很憤怒褚臨沉做出傷害巍巍的舉動，但她卻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無法控製自己，他也不想這樣的……

  秦舒下意識地朝褚臨沉看去，卻見前一秒渾身戾氣暴走的男人，此刻靜止下來，停住了攻擊的行為。

  不知道是不是受巍巍那句話的影響，在他血色的雙瞳之中，仿佛有一抹黯然的哀痛之色。

  秦舒看著他，心裏也冷不防地抽痛了一下。

  一個是她最心愛的男人，一個是她最疼愛的寶貝，自己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互相傷害、彼此憎惡。

  深吸一口氣，她捧過巍巍的臉，不讓他繼續用敵視的眼光看褚臨沉。

  “寶貝，爸爸他不是瘋子，他也不是故意傷害你的。不管別人怎麽說，你要相信媽咪，你爸爸他現在心裏比任何人都要難受，他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們幫幫他，好不好？”

  秦舒的嗓音有些哽咽，她盡量地擠出一個堅強的笑容，想給孩子更多的信心。

  但在這種情形下，笑真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巍巍看著媽咪臉上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有些愧疚。

  他知道自己剛才一時衝動，說了不該說的話。

  小家夥眨了眨眼睛，遲疑地問道：“爸爸真的還會變回以前的樣子嗎？”

  “一定會的！”秦舒用力說完這話，把孩子抱緊在懷裏，不讓他看到從自己眼眶裏滑落的一滴淚。

  如果連她都無法堅強，又如何勸說孩子相信呢。

  秦舒閉上眼睛，把眼眶裏多餘的淚水逼了回去。

  再次睜眼時，她終於冷靜了下來。

  “衛助理，麻煩你照看一下巍巍。”

  秦舒朝一旁的衛何說道。

  不等她話音落下，衛何已經快步上前，從秦舒懷裏把巍巍抱了起來，並順便檢查一下他的情況，確定小家夥沒有受傷，這才鬆了口氣。

  隨後，他的目光又轉向秦舒，除了她臉上正在流血的傷口外，羽絨服上還破了個口子，估計摔到了別的地方。

  衛何頓時緊張，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扶她。

  秦舒卻擺了擺手，身形有些搖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一隻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另一隻手卻伸進了衣服口袋裏，淡淡吩咐道：“衛助理，你們先退到一邊去。”

  衛何見她目光堅定，心裏一動，自覺地帶著巍巍退到了旁邊。

  “媽咪……”巍巍小聲地喃喃著，一張小臉上寫滿了緊張之色。

  周圍的傭人和保鏢的目光都落在了秦舒身上，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在眾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卻見秦舒挺了挺背脊，竟然朝褚臨沉走了過去。

  被巍巍說了一句“瘋子”的褚臨沉似乎有些神思恍惚，可依舊不能抹消他現在十分危險的事實。

  僅僅那一雙詭異的紅色血瞳，就足夠讓人心驚膽戰，望而生畏了。

  更別說，靠近他。

  “秦小姐……”有傭人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

  秦舒卻不為所動，步伐堅定地緩緩走向褚臨沉。

  衛何這時候也終於看出了秦舒的意圖，他心裏為之一驚，卻緊抿著唇沒有出聲，垂在身側的手掌用力地握在了一起。

  一步。

  兩步。

  三步……

  秦舒和褚臨沉的距離不斷接近。

  輕緩的腳步聲，終於引起了男人的注意，猩紅的眸光鎖定了她！

  秦舒也適時停住了腳步。

  此時此刻，她和褚臨沉僅僅半臂之遙！

  如此近距離麵對這樣一個失控而危險的褚臨沉，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但她不允許自己退縮。

  好的一點是，褚臨沉沒有立即對她出手，或許他還沒從巍巍的那句話裏緩過神來。

  秦舒微微吸了口氣，在心頭給自己鼓舞了下，仰起臉，用無所畏懼的眼神對上他猩紅的視線。

  在對方沒有反應之前，用盡可能冷靜的嗓音說道：“如果你能聽懂我說的話，那你聽好了，巍巍是我們的底線，我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

  膽大心細的人或許就能發現，她這裏說的是“我們的底線”而不是“我的底線”，“我們”，毫無疑問是指她和褚臨沉。

  這一句話，她仿佛是透過褚臨沉，說給另一個人聽的。

  一個潛藏在他身體裏，讓他精神失常、情緒失控的“人”。

  “嗬……”

  古怪的聲音從褚臨沉菲薄的唇間溢出。

  在那雙血瞳的襯托下，他冷峻的臉龐多了幾分妖異。

  隨著秦舒話音落下，危險攝人的冷氣壓再次凝結在他周身，他體內狂躁冷戾的分子驟然活躍起來。

  秦舒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殺機。

  “小心——”

  伴隨著周圍響起的驚呼之聲，那夾雜著疾風的大掌如龍一般迎麵襲來。

  秦舒把自己的反應能力運用到了機製。

  從站在褚臨沉麵前開始，她緊繃的身體就不曾放鬆過。

  等待的，就是此刻！

  一直揣在口袋裏的手迅即而出，一抹銀光從指間掠過，精準無誤地刺入了褚臨沉的頸間。

  前一秒還氣勢磅礴的男人，下一秒，朝地麵倒去。

  秦舒鬆了口氣的同時，神色微變，立即上前將他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