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中裕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他臉上的表情緩和了幾分，歎了口氣說道：“寶娥，你曾經是我最疼愛的學生，咱們師徒緣分一場。這一次你要是幫了我，咱們……好聚好散。”

  他的語氣雖然比剛才溫和許多，話裏卻有一股濃濃的威脅意味。

  辛寶娥臉色緩緩沉了下來，“好聚好散？”

  她輕聲重複著他的話，狐疑地看著他。

  潘中裕說出自己的打算：“我要離開京都，到國外去避避風頭。你利用你們辛家的勢力，幫我安排妥當這件事，以後咱們就天涯海角，各不相幹。不然的話——”

  “不然怎麽樣？”

  辛寶娥接過了他的話，眼中帶著思索。

  這潘中裕想得倒美，竟然讓自己安排他潛逃出國？

  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她做這件事情，要承擔莫大的風險。

  不過，她也有點好奇潘中裕打算拿什麽來威脅自己。

  知道了他手裏的底牌，她才會考慮值不值得為了他冒險。

  辛寶娥好整以暇地看著潘中裕，又重複地問了一遍，“我要是幫不了這個忙，你又能做什麽呢？”

  她的話音落下，潘中裕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你不願意？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隻好把你對褚家那個老太婆做的事情抖出來了。”

  “你是說褚老夫人車禍那件事？”

  辛寶娥不禁覺得好笑。

  還以為潘中裕知道了秦舒的身世，原來，他所謂的“自己的把柄”，竟然隻有這個。

  這倒是讓她鬆了口氣。

  辛寶娥恢複神色，好整以暇地看著潘中裕，“車禍是你設計的，我是看在師徒情分上，才幫你隱瞞了真相。就算你揭露出來，也不過是你再多得罪一個褚家，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潘中裕眉頭緊皺，“這麽說，你是不想幫這個忙了？”

  “沒錯……”

  辛寶娥話音未落，房門突然被砰地一腳踹開。

  看到來人，她和潘中裕都嚇了一跳。

  後者更是麵色煞白，下意識地朝窗台跑去。

  “姓潘的，往哪兒跑！”

  辛晟冷喝一聲，身形如箭，在潘中裕還沒衝到窗邊時，一把抓住了他的後頸，將他拽回來，往地上一砸。

  砰！

  潘中裕肥胖的身體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辛晟目光淩厲地盯著他，冷聲吩咐部下：“把他抓起來，通知檢察署那邊！”

  兩名部下快速上前，將潘中裕架了起來，準備帶出去。

  潘中裕掙紮著扭動肥胖的身體，卻隻是徒勞。

  眼看即將被帶走，他心知自己逃不過，便把怒火全部撒到了不肯幫助自己的辛寶娥身上。

  “想不到我竟教出個白眼狼來了，辛寶娥，你真是好樣的！我沒好日子過，那咱們就玉石俱焚！你對褚老夫人做的事情，到時候我全部交代出來，也讓所有人看看，你這位光鮮亮麗的辛家千金，背地裏是多麽的肮髒不堪！”

  辛寶娥麵色一變，下意識地朝辛晟看去，見他果然因為潘中裕的話起了疑，心裏頓時一緊。

  她連忙說道：“你這是想利用誣陷我來抹黑辛家！我沒做過的事情，隨便你怎麽說，也不會有人相信！”

  “難道讓褚老夫人變成植物人的那根銀針，不是拜你所賜？嗬嗬，辛寶娥，走著瞧吧……”

  潘中裕的聲音漸漸遠去。

  辛寶娥的心情卻並沒有因此放鬆，她感受到辛晟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她動了動唇，“父親……”

  “潘中裕剛才說，褚老夫人變成植物人跟你有關？這是怎麽回事？”辛晟深沉的眼中帶著一抹思索。

  他向來洞察分毫，從潘中裕剛才說這話的神情來看，大有一種魚死網破的架勢，不像是信口胡謅的。

  辛寶娥有些慌亂地垂下眼眸，心思如電閃而過。

  她很快調整好情緒，仰起頭來和辛晟對視，一臉羞愧的模樣，說道：“都怪我，我之前沒跟大家說清楚實情，褚奶奶車禍其實是潘中裕設計的。

  “我也是無意中得知了這個消息，卻顧念他曾經是我的老師，一時不忍，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至於他說的什麽銀針，我真的毫不知情。”

  辛寶娥話音剛落，門外卻傳來一道反駁的聲音：

  “我看不是這樣的吧。”

  辛寶娥一怔，這聲音是……

  她轉過頭，隻見柳昱風緩步走了進來，麵色有些發沉。

  辛寶娥錯愕，“昱風哥哥，你、怎麽在這裏？”

  柳昱風直直地看著她，眼中的犀利，仿佛要將她看穿。

  辛晟的目光也是在兩人之間流轉，濃密的劍眉擰了擰。

  他視線落在辛寶娥的臉上，解釋說道：“昱風跟我來，是打算談論你們婚約的事情。”

  說完，又轉向柳昱風，疑惑道：“你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柳昱風走進病房，停在辛晟麵前，“師父，其實一直以來，我和秦舒都在調查褚奶奶車禍的事情，也查到是潘中裕所為，不過這中間，還有些別的情況，我們也掌握了一些線索……”

  “哦？”辛晟難得露出了驚訝的反應。

  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關鍵是，秦舒那丫頭竟然一點兒風聲都沒透露給自己。

  見柳昱風和自己說話的同時，餘光瞥著辛寶娥，他恍然意識到什麽，沉著臉轉向了辛寶娥，肅聲道：“寶娥，你有什麽要解釋的？”

  不僅是他，柳昱風也朝辛寶娥看了過來。

  同時被兩人盯著，辛寶娥饒是再冷靜機變，也有點扛不住。

  她心髒緊張不安地加速了跳動。

  ……

  另一邊。

  秦舒和沈牧吃完晚飯，又在餐廳外麵被記者堵了一會兒，回到酒店已經快八點鍾了。

  她拿上換洗衣服，準備去洗漱。

  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秦舒一看，是辛晟打給她的，二話不說，懷裏還抱著衣服便單手接通了電話。

  辛晟渾厚沉實的嗓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向她詢問：“我聽說你在調查褚老夫人變成植物人的事情，那個加害者的身份……你有查到是誰嗎？”

  秦舒十分意外。

  辛將軍竟然打電話來問這件事情，他是怎麽知道的？

  那個對褚奶奶暗下殺手的人，她之前倒是有過猜測，覺得辛寶娥或許跟此事有關。

  隻是，辛寶娥奮不顧身救她一命，讓她產生了些許動搖。

  而且，她又是辛將軍的愛女。

  現在辛將軍主動問起這件事來，她怎麽好說出辛寶娥的名字？

  秦舒一時陷入了遲疑，不知道怎麽回答。

  反倒是辛晟主動說道：“其實是剛才潘中裕跑到寶娥的病房裏來，被我當場抓住。他被帶走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是寶娥害得褚老夫人變成植物人。昱風說你們之前正好在調查這件事，我才打電話來跟你確認的。”

  聞言，秦舒眼中睿智的精光一閃而過。

  難道……那個人真的是辛寶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