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秦舒還有些疑慮。

  可剛才聽到男人脫口而出的那兩個字，篤定了她的猜想。

  因此，她的語氣十分肯定，擲地有聲。

  柳唯露卻沒反應過來。

  她沉浸在被親手養大的女兒刺殺的失望和悲痛中，腦子裏亂成一團，分不出精力去想別的。

  所以突然聽到秦舒這麽一句話，她一臉懵然，下意識地問：“秦舒，你說什麽臨沉？”

  秦舒笑了笑，轉過頭，十分確信地對她說道：“褚夫人，他是您兒子褚臨沉啊。”

  柳唯露麵色一變，驚訝的目光幾乎瞬間定格在麵前這個男人身上。

  看到對方那張平凡老實的中年長相，她怎麽也沒辦法跟自己英俊帥氣的兒子聯係到一起，除了——

  聲音確實相像！

  “你……是阿沉？”柳唯露難以置信地說道。

  聽到這話，跪在地上正盯著看視頻的褚雲希，也是錯愕地抬起了頭，快速朝眼前的黑衣男人看去。

  冷峻的氣息，強大攝人的壓迫感，還有那雙深沉銳利的黑眸……

  褚雲希心裏猛然一緊，鬼使神差地喊了出來：

  “哥……”

  黑衣男人沒有理會她，而是直直地看著秦舒，幽深的眸底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

  在柳唯露和褚雲希驚疑的矚目下，隻見他抬手朝臉頰邊緣一扯，一張薄如蟬翼的麵皮就掉落了下來，露出原本的容貌。

  柳唯露猛地吸了口氣，因為激動，語氣忍不住顫抖，“阿沉！你、你沒死！”

  褚雲希宛如雷擊一般，渾身僵住。

  這不可能！

  褚臨沉明明已經死了啊！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怎麽會迫不及待地從國外飛回來，就為了早日殺死柳唯露，報仇雪恨。

  可現在，他居然沒死！

  而且還在她對柳唯露動手的時候，親自阻止了她！

  這是怎麽一回事？！

  褚雲希一屁股摔坐在了落滿灰塵的地上。

  和兩人的反應相比，秦舒則顯得十分冷靜。

  看到褚臨沉那張熟悉的臉龐之後，她眸光隻是輕微閃了下，然後便立即興味地看向了他手裏的麵具。

  能讓人改頭換麵、看不出絲毫破綻的麵具，不知道是用什麽材質和技術做出來的？

  秦舒兀自思索著。

  柳唯露二人則盯著褚臨沉的臉，一時回不過神來。

  空蕩昏暗的酒吧大堂裏，唯有褚雲希手裏拿著的視頻，傳來蘇紅婷坦白的話語：

  “……都是韓夢讓我跟褚雲希說的，沒想到她那麽好騙。其實我也隻是想賺韓家一點錢而已……誰讓當初柳唯露他們把孩子帶走，就隻給了一百萬？還不準我跟雲希攀關係、生怕我惦記他們的錢一樣……”

  褚雲希聽到這裏，像是陡然回過了神，死死咬住嘴唇。

  姨媽明明告訴她，當初是柳唯露強行把她帶走的，一分錢都沒有給她！

  那個時候自己才兩歲，哪還記得發生了什麽？還不是姨媽說什麽，她就信了……

  想不到，竟然是在騙她！

  意識到自己被人欺瞞和利用了整整三年，褚雲希氣得渾身發抖。

  這時候，褚臨沉低冷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媽養了你二十多年，卻抵不過外人三兩句話，就把你騙得信以為真，你是真的蠢不可及。”

  褚雲希抬頭看向他，啞然無話。

  褚臨沉繼續冷冷說道：“在醫院的時候，我就知道下毒的人是你。你以為我為什麽裝死？就是因為我想知道，你會不會狠下心，再對媽動殺意。沒想到……你還是走了這一步。”

  他漠然地看著她，冷哼了一聲。

  “什麽？！是雲希給我下的毒？”柳唯露驚呼了一聲，朝褚雲希看去，錯愕不已。

  突然想到了什麽，她麵容一沉，嗓音有些發冷，“難道是……”

  “沒錯，就是您每天喝的茶，還有吃的飯菜。”

  秦舒適時的開口，解釋道：“兩者本身不足以中毒，但是經常一起吃的話，會形成一種特殊的毒素，積攢在身體裏，等待合適的時機，便會發作。”

  聞言，柳唯露看著褚雲希，臉上露出受傷之色，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褚雲希不敢去看她的目光，除了心虛，還有無盡的懊悔。

  她怎麽會做出這麽愚蠢的事情？

  她兩次下毒，一次當麵刺殺，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

  柳唯露不會原諒她，她哥……更不會放過她！

  褚雲希想到這一點，後背陡然生出一層冷汗。

  她抬頭朝麵色冷厲的褚臨沉看去，張口想要求饒：“哥……”

  話一出口，喉嚨裏卻頓時湧出一股腥甜。

  隨即，她“哇”地吐了一口血沫子出來，噴濺在手背上。

  看到自己吐血，褚雲希被嚇得懵住了。

  秦舒淡淡的聲音響起：“你長期接觸那毒藥，在製茶的過程中，毒也侵入了你的身體，現在的你，中毒程度跟褚夫人先前並無差別。”

  褚雲希瞳孔縮了縮，想要說話，嘴裏又是一股血沫子湧出來。

  她手足無措地用手捂住嘴巴，眼裏留下悔恨的淚水。

  見狀，秦舒無奈地歎了口氣，下意識地朝褚臨沉看了一眼。

  得到對方首肯之後，她立即上前，蹲在了她身旁，從口袋裏拿出銀針來。

  “我先幫你把毒性遏製住，隻要及時送醫治療，死不了。”

  一聽自己不會死，褚雲希眼裏頓時露出激動的光，但隨即就黯淡了下來。

  就算不被毒死，褚家也不會放過她。

  她推開秦舒準備給自己紮針的手，強行咽下喉嚨裏的腥甜之後，紅著眼，咬牙說道：“我犯了這麽大的錯，還活著幹什麽？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咳咳！”

  說完，又急促地咳出一灘血來。

  秦舒皺了皺眉，短暫地遲疑之後，眼中一抹堅定閃過。

  她不由分說地按住她的手，快速在她身上落下了三針。

  對上褚雲希驚怔的目光，她淡淡道：“現在，你的生死，應該由我說了算。”

  褚雲希神色複雜地看著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以前對秦舒那麽不客氣，總是找她麻煩……為什麽，她還是執意要救她？

  秦舒施完針，抬頭對上她眼中的疑惑，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坦然地吐出幾個字：“因為，我是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