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一個在門外盼著，一個在門內煎熬著，一個耐心的等著。

  在念秋險些將那帕子繳斷了手時，魯豁終於吐出了那句：

  “主子！我願意！”

  塵埃，落定。

  門外的念秋隻覺得自己身上冒出了一層虛汗，緊繃的肌肉猛的鬆懈下來，沾在身上黏糊糊的別提有多難受。

  但是，一個更重要的事情難住了她。

  現在，她是該進去呢？還是不該進去？

  原本她是想來問問主子何時回去，要不要夫人先行一步。

  這會兒……

  咬了咬牙，這會兒進去實在是太尷尬了，算了，還是看夫人怎麽說吧。

  “啊！”

  一陣驚叫聲傳來，剛剛還在為自己脫口而出話羞得抬不起頭的魯豁一個健步打開了房門，門外一個小丫頭和念秋分別倒在地上，地上還散落著托盤和糕點。

  魯豁顧不得多想，朝著念秋便大步走了過去。

  倒在地上的念秋臉紅的跟燒熟的蝦子似的：

  完了完了，他和主子一定知道自己偷聽了。

  怎麽辦怎麽辦，太丟臉了……

  正想著，突然感覺自己騰空而起，心裏一慌，手上便去找東西緊緊抓住了。

  一切發生在刹那間，等念秋回過神來，便發現自己已被魯豁抱在懷裏，八爪魚般攀上了他的腰肢。

  地上的小丫頭驚的目瞪口呆，在魯豁一個冰冷的眼風掃來時忙連滾帶爬的，流了……

  你說，她為什麽不求饒呢？

  開玩笑，這個時候她還不趕緊給人騰地兒，留在這礙眼嗎？

  魯豁唇角滿意的勾起，這個丫頭還真是機靈，回頭得重重賞她才行。

  懷裏是小人溫熱柔軟的身子，他的心跳緊挨著她的。

  兩隻小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襟，胳膊也將自己的腰肢圈了起來。

  魯豁從沒覺得哪日的天如這般藍，連風裏都帶著絲絲甜味。

  這時，懷裏的小人猛的鬆開了手臂，慌亂的掙紮起來：

  “多……多謝魯大哥……我……我自己可以走……”

  那聲音帶著羞赧，帶著忐忑，還帶著一絲絲的喜悅。

  魯豁隻覺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尤其那雙氤氳著水汽的眸子，直撞進他心裏去了。

  “魯大哥？”

  “哦，好。”

  魯豁這才反應過來，府身輕輕將人放在了地上。

  一彎腰，兩人的麵龐便挨得極勁，男子的陽剛之氣撲麵而來，念秋有一瞬間的怔忡。

  眼前的一切都放大開來，她看到他眼裏呆愣愣的自己。

  “嘶～”

  一聲痛呼，讓魯豁如困獸般著急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哪裏受傷了？”

  念秋慘白著一張臉將崴到的腳抬了起來。

  “來人啊！去請大夫！”

  魯豁臉色大變，抱起念秋就往外衝，院子裏頓時慌亂起來。

  王小豆：……

  得，這事兒哪裏還用她來說和？

  端起手邊的茶盞悠閑的喝著茶，果然，沒多久魯豁便折了回來，臉上臊的通紅，撲通一聲就朝著王小豆跪了下來。

  王小豆挑眉，等著他的下文。

  “奴才，求主子成全！”

  “嘖嘖……”

  上首那人輕歎兩聲，魯豁心頭咯噔一跳。

  他剛才連聲照呼都沒打就衝了出去，主子是生氣了吧……

  怎麽辦，主子會不會怪他，會不會不同意呢？

  垂在身側的雙拳緊緊握了起來，暴露的青筋出賣了他此刻的不安。

  “魯豁，你可知錯？”

  王小豆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魯豁忙五體投地跪伏著。

  “既是有這心思，何苦瞞著我？萬一我將念秋許給了別人，你還不得恨死我？”

  “主子？！”

  魯豁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卻見王小豆狡黠的笑了。

  原來一切都是虛驚一場……

  魯豁的心這才穩穩當當放了回去。

  “起來吧，念秋如何了？”

  魯豁訕訕的站起身，不敢拿眼去看王小豆：

  “隻是扭傷了腳，抹了藥，歇歇腳就好了。”

  “夫人哪裏奴才已讓人去傳了信，主子可以放心。”

  王小豆放下手中的茶盞，正色道：

  “說說你的打算吧。”

  “奴才……”

  “魯大哥，我既是叫你一聲魯大哥，想必你已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魯豁身子一僵，心頭五味雜陳。

  這聲魯大哥，是小姐三年前對他的稱呼。

  那時候是他第一次被主家正眼相待。

  主子這是告訴他，把他當成親人一般。

  “派人去把呂大人和石大人請來吧。”

  “是。”

  魯豁雖不知王小豆找他二人做什麽，卻還是趕忙轉身出去。

  不一會兒，收到信的兩人便迅速趕了過來。

  王小豆看著麵前的三人，心頭感慨萬千。

  三年的時間，改變了所有人。

  呂六一身黑色長衫，渾身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石長生一身青袍，儒雅從容。

  魯豁身著藍色錦緞，儼然就是一個精明的富商。

  王小豆在打量三人的同時，也被三人打量著。

  當年頭發稀黃的小豆芽早已長的亭亭玉立傾國傾城。

  那張臉，那雙眼，讓人一看便忍不住要陷進去。

  同三年前的靈動活潑不同，如今的王小豆越發恬靜穩重。

  讓他們，也越發信服。

  哪怕身居高位，哪怕見慣了人間百態，在她麵前，這三個大男人仍然習慣性的低下了頭。

  “坐吧。”

  微微定了定神，王小豆從袖子裏掏出兩張白紙放在身旁的小幾上。

  “長生叔，這次找您過來是為了讓您做個見證。”

  石長生微微坐直了身子，示意自己聽著。

  王小豆將手邊的兩張紙展開，赫然是呂六和魯豁的賣身契。

  二人瞳孔皆是一縮，雙雙看向王小豆。

  後者則依舊沉靜如水，緩緩開口，似是說著家常一般說出來讓兩人都無法再鎮定的話：

  “這些年有你們幫襯，我很感激。隻是人這一生太長了，總要做些什麽讓自己不虛此行。”

  “這三年我給你們指了路，你們護佑了我王家三年的安穩，至此之後兩不相欠。”

  “哧啦……”

  將張契書在三人麵前被撕的粉碎。

  “主子！”

  二人大驚，齊齊跪了下來。

  兩不相欠？如何能是兩不相欠？

  若不是遇到主子，他們可能現在都還是一個被人瞧不起的工匠。

  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