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初上浮雲寺

  三日後，辛氏一大早便帶著沉榆，並丫鬟婆子護衛等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向著浮雲寺出發了。

  沈雲端因為老夫人的變相禁足，自然隻能在府裏乖乖抄佛經。沉榆隻能對沈雲端表達了不能一起出行的惋惜，並保證給她也求一道平安福。

  待馬車出了城，沉榆撩開車簾向外望去，隻見——

  遠處的山巒，在還未散去的晨霧中，若隱若現，又連綿不絕，如女子精心描畫的長眉，顯得含蓄而溫婉。

  將升未升的紅日，遠遠看去，卻如女子故意點在眉間的朱砂痣，溫婉中平添了三分嫵媚。

  真是美極了，這還是自己重生後第一次出門呢。沉榆深深吸了一口氣，聞到空氣中帶了露水的青草味，隻覺得因為重生，整個壓抑而沉重的內心，仿佛終於真正的活了過來。

  “早上露水重，小心著涼，還以為病了一場懂事了，看來是為娘想多了。”因為車簾被一把拉下而愣住的沉榆，聽到自己母親的抱怨，無奈笑笑，隻得收拾心情，膩過去撒起嬌來。

  母女倆不知道的是，在離她們馬車不遠的一顆大樹上，被樹枝遮得嚴嚴實實的地方。一雙屬於少年的眼睛呆呆地望著不停晃動的車簾，直至她們行出很遠還不肯離去。

  浮雲寺離盛城不遠，卻也不算近，母女倆到達時，巳時已經過半了。

  下了馬車，沉榆低頭看看腳下，又抬頭望了望麵前近百道階梯，內心暗暗叫苦。前世她可沒來過浮雲寺，誰知道要還得爬這麽高的階梯。

  轉念一想，這是前世沒有走過的路，是不是代表今生，自己能夠擺脫前世的苦難呢？瞬間便覺得幹勁十足起來。辛氏看得好笑，搖了搖頭，也向著階梯走去。

  爬到最後一階，沉榆心想，沒事還是少來吧。長出一口氣，抬頭卻見一個小沙彌，正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沉榆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阿彌陀佛，夫人小姐，請隨小僧來。”小沙彌合掌躬身，宣了聲佛號，便在前引路。

  母女倆忙還禮，隨著小沙彌到得一處禪房，站定。

  “夫人可以稍作梳洗，自去大殿參拜。”小沙彌說完，又對著沉榆道，“這位小姐，還請隨我去見浮雲大師。”說罷，抬腳就走。

  母女倆，麵麵相覷，卻來不及多做思考，沉榆便跟著小沙彌走了。辛氏想了想，高僧就是不一樣，勉強放下心來，自去參拜不提。

  卻說沉榆帶著滿肚子疑惑，跟著小沙彌往後山越走越遠，心中漸漸打起鼓來。小沙彌仿佛感覺到了她心中的不安一般，轉頭笑道：

  “小姐莫怕，大師喜靜，所以住得遠了些。”

  沉榆，按了按額角的汗珠，勉強地笑笑，隻得繼續跟著。

  又走了半刻鍾，就在沉榆快忍不住轉身跑掉時，隻見前方出現了一座，和寺院的莊嚴格格不入的青竹小院。本該鬆口氣的沉榆，隻覺心口“嘭嘭”，跳得更快了。

  沉榆鼓起勇氣，就要一腳踏進去，卻被小沙彌猛的攔下，正不解間，隻聽小沙彌清脆的童聲響起：

  “大師，沈小姐帶來了，請您開陣。”

  沉榆震驚看去，隻見眼前的小院，仿佛如水般蕩漾了一下。忙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卻發現好像沒什麽變化。

  看小沙彌做出邀請的手勢，沉榆隻當自己看錯了，點頭致謝後，抬腳走了進去。待進了小院，回頭看去，卻哪裏去找帶路的小沙彌，竟是連自己進來的小路都不見了。

  正在沉榆大驚失色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縹緲如清風般的聲音：

  “施主不進來坐坐嗎？”

  沉榆轉身望去，隻覺天地失色，萬物喑啞，世間唯餘那一抹飄然青衫。定睛細細看去，隻覺眉目低垂，嘴角上翹，可親又慈悲。

  見沉榆望著他不說話，低低的笑起來，慈悲的眉眼微微揚起，恍若一陣含著蜜的微風略過，吹得沉榆不自覺紅了臉。意識到眼前人的身份，沉榆又忍不住為自己的臉紅感到羞愧，心中暗道罪過。

  浮雲見自己等待許久的小姑娘，一會兒臉紅一會兒羞愧，還不住喃喃自語，大感有趣。沉榆見大師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忙醒醒神道：

  “沉榆失禮了，大師莫怪。”

  “無妨，施主隨我來吧。”浮雲搖頭，帶路往庭院內走去。

  院中簡樸清雅，除了兩間起居室以外，就是一片長滿同款青竹的籬笆院。二人在院中唯一的石桌分賓主落座後，沉榆就忍不住發問：

  “大師怎麽認得我？又怎知我要來？”

  “嚐嚐我這竹葉茶如何？”浮雲沒有答話，隻是輕輕推過去一盞清茶。

  沉榆抿嘴不吭聲，也不端茶。浮雲抬起眼角，失笑道：

  “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但我隻解答你三個問題，看你這樣，還是先回去想好了再來吧。”說完起身往屋內走去。

  等到沉榆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傻傻的端著一杯茶，站在青竹小院外麵，進去的小路已然不見。

  回到禪房的沉榆，越想越是心驚，開始懷疑自己這一趟是不是來錯了。

  辛氏看沉榆舉著個茶杯走進來，一會兒呆呆傻傻，一會兒滿臉驚嚇，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忙迎上來扶她坐下，問道：

  “榆兒怎麽了？你不是去見浮雲大師了嗎？是沒見到人，還是大師說了什麽？”

  怔忪的沉榆這才回過神來道：

  “沒事的，娘親。大師這會兒有點兒忙，叫我晚一點再過去。”沉榆強效著，隨口扯了個謊，繼續道；“娘，我有點累了，先休息會兒，還得去見大師呢。”

  在辛氏和白檀擔憂地目光中，沉榆徑直轉進一件臥房，和衣躺下，腦海中卻想著浮雲大師的那句話。

  “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隻回答你三個問題＂

  這個浮雲大師實在是太古怪了。仙氣飄飄，一看就知道是方外之人，卻又和那些白眉白須的得道高僧完全不一樣。沉榆把自己頭發揉成一團雞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摸到左手腕上那顆香珠，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也沒什麽特別的啊，隻是總覺得氣息有些特別。

  當珠子不小心砸到沉榆額頭上的時，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難怪，這上麵的氣息不是和那個浮雲大師如出一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