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總算來得及
作者:長白山的雪      更新:2021-10-24 08:26      字數:2051
  徐瑾萍不要命似的用力蹬著車子,一路向北飛奔。

  前世的種種記憶,像過電影一樣在腦海中翻滾。

  前世的今天,在山上幹活的徐爸徐媽為了給老太太過生日,搭便車回家,路上出了嚴重車禍。

  車主父子全都當場死亡,肇事的砂土車司機也死了。

  那司機是個體戶沒有單位,司機媳婦得知消息連夜就跑了,徐誌彥夫妻治傷住院根本沒人賠,全都得自己掏錢。

  光是手術搶救和徐誌彥昏迷期間的醫藥費,就三萬多。加上後續住院,一共花了五六萬。

  九十年代中後期,錢還是很實在的,五六萬塊錢在徐家這兒,那絕對是巨款。徐家還欠著外債呢,哪裏能拿得出來那麽多錢?

  親戚朋友幫忙湊了一萬,又把地裏當年要做貨的人參和新買的參土都賣掉,好歹又湊了兩萬,總算湊夠了前期的費用,可後續住院的還是沒著落。

  最後是五叔徐誌康提出,徐瑾萍把中專錄取名額讓出來給堂妹徐婧怡,他們可以花兩萬塊錢來買。

  當時那個情況,父母受重傷住院,家裏沒有勞力幹活,外頭還欠了一大筆外債,徐瑾萍怎麽去念書?

  她考的長春郵電學院,四年學費要一萬多呢,家裏哪還有錢?

  學肯定是上不成了,名額給了堂妹,還能拿到兩萬塊錢。

  有這些錢,父母就能繼續在醫院裏治療,那還猶豫什麽?

  就這樣,徐瑾萍跟堂妹互換了身份,堂妹以徐瑾萍的名義,拿著通知書和學籍資料等去長春念書了。

  徐瑾萍就變成了徐婧怡,留在家裏照看父母、務農種參。

  父母沒出事之前,徐瑾萍是被捧在手心裏疼的孩子,父母出事,徐瑾萍的生活也一下子跌落穀底。

  白天要上山侍弄人參、收地,晚上回家洗衣服做飯伺候父母。

  數九寒天天裏,她站在寒風凜冽的街頭賣豆芽,一斤豆芽三毛五毛的賺著一家人的生活費,手和腳都生了凍瘡,又腫又痛也隻能咬牙堅持。

  而最讓人崩潰的,是催債。

  徐家出事,原本借錢給徐爸的人,都怕錢收不回來,全都跑來催著要債。

  還有村裏要收統籌款、山上看參的要收看參費,臨近年關每一天都有人來登門要錢,每次來人要債,都會嚇得小妹直哭。

  那時候徐瑾萍會想,如果父母沒出車禍,他們家會怎麽樣?她應該會去長春讀書,然後畢業工作,像堂妹那樣穿著工裝坐在辦公室裏,不必風吹日曬,每個月領著工資。

  那時候總是感歎遺憾,時光不能重來。

  而今,時光真的可以重來,她真的回到了十七歲的夏天,回到了至關重要的時刻。

  不管怎麽樣,她都要拚盡全力去阻止那一場車禍,這一次,她的人生裏不要再有遺憾了。

  徐瑾萍學自行車晚,剛學會不到一年,平日裏騎車上山,遇到那種大下坡路,都得小心翼翼地緊緊握住刹車慢慢放下去。

  這一次也顧不得了,幾個挺長的大下坡,她愣是一點兒刹車都沒握,風馳電掣一樣的放了下去。

  到了上坡也是盡量用力蹬,實在是蹬不動了才下來推著走一段。

  再次爬上一個大長上坡後,前麵的路總算平坦了些。

  離著出車禍的地點還有將近二十裏路,徐瑾萍半點兒不敢耽擱,也沒有停下來喘口氣,就這麽騎上車子不顧一切的往前趕。

  過了開峰林場沒多遠有個岔路,直走通往曙光林場、前川林場、勝利林場。另一條拐彎向北的路通往開峰鹿場、西林河苗圃。

  也正是這個岔路口,在前世的今天,奪走了五個人的生命。

  當徐瑾萍一路把自行車當風火輪踩,總算趕到時,岔路口安安靜靜,絲毫沒有車禍發生過的痕跡。

  徐瑾萍懸著的心,到這時候終於可以放下了,直到此刻,她才感覺出來,心跳的跟擂鼓似的,胸口跟炸了一樣的疼,滿頭大汗淌的跟小河一樣,而她的兩條腿也酸軟的沒了知覺。

  好不容易強撐著蹬車子又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安全範圍,徐瑾萍再也堅持不住,車子一歪,連人帶車就這麽摔在了路邊。

  徐瑾萍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臉上紅的跟柿子差不多,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

  她就這麽坐在地上,一點都不想動,似乎連抬起手臂都要費很大的力氣。

  忽然,一陣噠噠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那分明是農用三輪跑在路上所發出的聲音。

  徐瑾萍一激靈,忙抬頭望前麵看,果然,遠處有一輛農用三輪正朝著這邊開過來。

  徐瑾萍頓時來了精神,哪裏還顧得身上多麽疲累,一個咕嚕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管那自行車了,趕忙就站到了路中央,朝著前麵的三輪車揮動雙手。

  農用三輪後麵是敞開式的車廂,用當地人的話說,那叫車鬥子。此刻車鬥子裏麵坐著的幾個人,也都看見了前麵揮動著雙手的人。

  “老徐,你看前頭那是不是咱家萍啊?”蘇安英眼神挺好,一下就認出了前麵攔路的是自家閨女。

  “哎呦,可真是,那不是咱家萍子麽?”徐誌彥也看見了,連忙站起來,用力敲了敲駕駛室後麵的玻璃,“小王,你停一下車,我閨女。”

  前麵有人攔路,就算徐誌彥不說,王春生也會停車。

  三輪車慢慢減速,到徐瑾萍前麵停了下來,徐誌彥忙大聲問,“萍子,你咋來了?

  今天不是你奶過生日麽?你不在家幫著忙活忙活,來這幹啥?家裏出啥事了?”

  徐瑾萍一路不停歇的騎行近四十裏,七月裏天氣熱的很,她的嗓子早就沙啞幹澀疼的不行,又累的大口喘氣,一時半刻的哪裏能說出話來?

  就在這時,眾人前麵那條向北拐的岔路上,一輛拉著砂土的大卡車以極快的速度衝了出來,徑直撞向對麵的山石,哐啷一聲巨響後,大卡車翻到在溝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