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幻想如同泡沫
作者:匪匪有意      更新:2021-10-24 00:19      字數:2144
  晚上七點,陳勁三人抵達金港的時候,那輛獨屬裴衍的09號卡丁車已經不見蹤影。

  館長抹著汗過來,“那祖宗今天是怎麽了,玩起來跟不要命似的。”

  三人麵麵相覷,直覺又是個零下五十度的夜晚。

  裴衍心情不好時,通常習慣於將情緒發泄在劇烈運動中。

  星星點點的路燈下,環形賽道宛如銀白色長蛇盤踞在安靜的半山腰。

  卡丁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疾風一樣掠過負五層懸空隧道,緊接著飄馳而去。

  還有半圈就要到達底層,也是整個金港至今無人敢涉足的高危地段。

  徐侃風皺了皺眉,偏頭問館長:“防護措施做齊了嗎?”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陳勁隨之補充了一句:“買保險沒?”

  館長哪還有心思開玩笑。

  防護措施和保險這是常年玩卡丁車的必備條件。

  他現在擔心的是,萬一小裴爺在底層出了事,恐怕這金港也就要關門大吉。

  賀輕舟相對而言還算淡定。

  望著遠處微弱的尾光,冷靜道:“三個月前衍哥就已經來回穿過底層不下十次,你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

  場麵凝滯。

  陳勁和徐侃風一臉懵逼,老大去過金港底層?

  他們失憶了?

  館長更是恍恍惚惚。

  說出去還真沒人敢信。

  賀輕舟回想九月一號開學的那個夜晚,同樣的賽道,陳勁和徐侃風被遠遠甩在後麵,隻有他能勉強跟上衍哥的魔鬼速度。

  卻在負五層懸空隧道前堪堪停住,因為他不是老大,他沒那勇氣玩命。

  然後,親眼目睹裴衍掛著最高檔速撞進無邊無際的黑色甬道。

  那刻,他的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但老大身上或許就有一種能力,即便做出再瘋狂的事,也可以讓人無條件的信服。

  賀輕舟不知那半小時是怎樣熬過來的。

  在看到那輛09號黑色卡丁車衝出底層出口的瞬間,他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恰逢當晚金港的部分監控係統出了故障,所以現場除了賀輕舟,無人有幸見證那樣輝煌的時刻。

  後來他問衍哥,為什麽會選擇在今晚去嚐試,萬一失敗了怎麽辦。

  賀輕舟問的隱含,但話裏的意思裴衍卻能聽懂。

  那刻兩人並肩倚靠在終點護欄邊,吹著初秋夜裏的晚風。

  裴衍漫不經心灌了口紅牛,淡淡說:“心情好。”

  當時賀輕舟以為老大隻是隨口一言。

  後來才想明白,九月一號,是杳妹妹轉學來雲中的第一天。

  場麵一如既往的熟悉。

  與杳妹妹把畫砸在衍哥身上那晚一樣,三人沒心思玩,隻能望夫石般的站在賽道入口等待那輛09號卡丁車平安歸來。

  夜間十點,整整三個小時過去。

  就在徐侃風快要哀嚎著放棄時,賽道盡頭隱隱顯露出一抹明亮的光。

  那束光把暗無邊際的夜晚照的通透,正如哥仨此刻的心情,歡快地無以言說。

  “老大牛逼啊,我這輩子不服別人,隻服他!”

  陳勁平時善於溜須拍馬,但此時卻真正是發自肺腑的喟讚。

  旁人眼裏,這是一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二世祖,花著父母的錢瀟灑過活,還成天弄些玩命的東西,不知天高地厚。

  可隻有他們知道。

  衍哥雖是至臻集團的繼承人,但從始至終,幾乎沒有主動找家裏要過一分錢。

  他總能將自己喜歡的事做到極致,每年參加摩托車比賽、卡丁車比賽、甚至於之前在青城山舉辦的滑雪類競技,輕輕鬆鬆就能拿到小幾十萬甚至百萬的獎金。

  隻不過,與一般富二代不同的是。

  衍哥不要錢,卻有一個硬把錢往他手裏塞的大佬父親。

  在這個圈子裏,裴董事長對其公子無下限的寵愛程度幾乎人盡皆知。

  不管兒子缺不缺錢,每月都會定時往他賬戶裏補充,具體數字,裴衍沒那功夫去管,他這個年紀對物質生活無所追求,也就任由那些零碎錢放在卡裏發黴。

  昏暗的地下室映得幾人神色各異。

  少年摘掉頭盔長腿邁出車道,額頭前覆了層薄薄細汗。

  深邃的眉骨下方,那雙冷眸在黑夜裏深不見底,他棱角分明的臉上看出任何情緒,抱著頭盔淡漠地越過幾人朝換衣間走。

  三雙眼珠子咕嚕嚕地轉過去。

  陳勁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衝那道背影喊道:“衍哥,今晚還通宵不?”

  裴衍步子未停,也不做聲。

  將要走進升降梯的時候,前頭傳來那人低冷的嗓音。

  “我還有事,你們隨意。”

  原本做好通宵準備的三人,齊齊鬆了口氣。

  徐侃風就有些納悶:“你們說老大今晚是受什麽刺激了。”

  梁子驍的事情也都過去兩天,雖然人醒了躺在醫院裏叫死叫活說要報仇,可絲毫不影響衍哥的心情啊。

  搞不懂。

  裴衍今天開了那輛銀灰色超跑,停課的這幾天,他仿佛成了這天地間最遊手好閑的多餘者。

  以至於在圖書館外看到那一幕後,他竟恍然發現,自己甚至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

  她靜坐在樹下的樣子讓他著迷,隻那樣遠遠望著,便覺心跳失控。

  直到看見絮絮桂花落滿她發間,看見陸沉給她買了牛奶麵包,親昵地伸手去替她解開纏繞在樹枝上的頭發。

  她睫毛微垂,那男生低頭專注,扶著她的肩膀。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推開過那個人。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薑書杳更沒有覺察他的存在。

  直至那股壓製在胸腔裏的戾氣,隨著他又沉又重的呼吸,慢慢消散在冬日冷風裏。

  裴衍以為,即便那個女孩不愛他,也總會允他近身,待他特殊。

  就像從行政樓出來的那天,兩人緊靠在大樹底下,他任雨水砸濕雙肩,也要將她護好,吻她的眼睛,和唇角。

  那刻她比往日乖順不少,他看到她的眼睛裏,裝有自己半分的身影。

  哪怕半分也就夠了。

  裴衍覺得當時他那笑聲,該是傻逼到無可救藥。

  竟也讓他有過瞬間的錯覺。

  或許,裴衍已經開始慢慢地走進薑書杳的心裏......

  但在現實麵前,幻想就像漂浮在海麵上的泡沫,風一吹,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