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
冰糖絲瓜 更新:2021-10-23 18:15 字數:4334
時間好像僵滯了。
過了一會兒……
“明天!明天好不好?明天我一定會帶來的!”
綱吉雙手合十,做了個懇求的姿勢,軟蓬蓬的頭發隨著他的動作一抖一抖的,讓我很想擼一把。
腦子裏是這麽想的,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率先伸了出去。
是和想象中一樣的觸感,軟乎乎的,很好摸。
我心滿意足的摩挲兩下,對自己的舉動十分理直氣壯:“這叫利息,如果明天你再忘記的話,我還會來收利息的!”
“嗬、嗬嗬……”綱吉幹笑兩聲,不過這次卻沒有避開了。
吃完便當後,就到了加餐時間。秉持著不浪費的原則,我把冰箱裏剩下的那塊原本打算送給入江正一的蛋糕拿了出來,打算在今天解決掉。
要知道,甜品的保質期是1-3天,要是再不吃的話可就放壞了。
這一次我可是有記得帶餐具的!
把盛著蛋糕的盒子擺在腿上,剛準備開動,旁邊就湊過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綱吉奇怪道:“誒?這個蛋糕……竟然還沒有吃完嗎?”
聞言,我連忙捧住紙盒子往旁邊蹭了蹭,警惕道:“這次沒有你的份,你不要過來。”
誰讓他昨天一口都不留給我的,今天換他體驗一下看著別人吃東西的感覺。
綱吉嘴角抽搐:“所、所以這是報複嗎?”
他的表情裏寫著‘好幼稚’三個字。
我直接扭過頭去,裝看不懂。
觀眾台下方,棒球部正在進行午間活動,投球擊球的聲音時不時傳入耳中。
雖然我自己也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但還是搞不懂運動生們的精力為什麽會這麽旺盛,好好的午休時間竟然還要訓練。
不過,雖說是國□□動,但比起棒球,我好像還是更喜歡網球一點。
原因嘛……
總感覺那些厚重的防具,顯得一副被球打到會很痛的樣子。
相比之下,網球就文明多了。
最起碼人數很少!不會讓我看的眼花。
因為實在是提不起興趣,我沒過一會就開始犯困。
揉揉眼睛,剛準備跟綱吉說回去吧,結果竟然從天而降一顆棒球,好巧不巧的砸中了我手裏沒吃完的蛋糕,奶油飛射起來濺了一臉。
“啊、危險——”
突如其來的意外,顯然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綱吉連忙站起身,慌亂的抬起我的臉查看:“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我也被嚇了一跳,但好在球並沒有打到我,正正好的掉在了裝著蛋糕的紙盒裏,我下意識的晃了晃手,球也跟著晃了兩下,瞬間沾滿了奶油。
棒球上全都是土和灰塵,蛋糕已經不能吃了。
我光顧著可惜我的食材,一時忘記了回答綱吉,直到柔軟的布料碰觸到額頭,這才回過神。
垂落的手帕一晃一晃的,連帶著視線也被分割。
我眨眨眼,抬起頭配合他擦拭的動作,卻不經意間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頭。
……好像被關心了。而且,還是來自一名異性。
意識到這點後,我突然覺得臉頰有些發燙,連忙移開了視線。
“咦?”
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走,我看著綱吉用來擦奶油的手帕,好像有點眼熟?
綱吉:“這、這是!”
綱吉一慌,唰地把手背了過去,我還沒來得及仔細再看兩眼,他就已經轉過身去。
我想了想手帕的樣子,心中愈發肯定:“是我送給你的那條嗎?”
綱吉:“嗯?嗯……”
他含糊著,似乎想把這個話題糊弄過去。
恰好這時有人扛著棒球棒走了過來,我抬起頭,發現來人個子很高,爽朗的笑容似乎在哪裏見過。
“辻、阿綱。”
他很自來熟的跟我們打了個招呼,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抱歉抱歉,剛才擊球的時候沒有控製好力道,你們沒有受傷吧?”
“山本?”我終於想起他是誰了,從記憶裏翻出了這個名字。
山本抓著頭發笑起來:“哈哈哈,是我。”
我:“我倒是沒被砸到,就是可惜了蛋糕……”
說完這話,我們三人不約而同的低下頭,山本看清後也咂舌道:“是有點可惜……這好像不能吃了吧。”
“……算了,就當成是過期了好了。”
我深深地歎了口氣,沒再多說,將裏麵的球連同紙盒子一起遞給了他,便揮揮手拉著綱吉離開了。
快到教室的時候,綱吉停了下來,我不得不配合他的腳步也停在門口。
兩個人站在走廊的窗下,我奇怪的看他,卻見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肩:“這裏……剛才沒有擦幹淨。”
順著他指的地方低頭看去,原來是頭發上也粘到了奶油。我拿校服的袖子蹭了蹭,肉眼能看到的奶油雖然被擦掉了,但那一塊頭發卻摸起來油油的,看著好像是很多天沒有洗澡了一樣。
這可不行!
我連忙從製服口袋裏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把它塞到綱吉手中:“請幫我舉一下!”
綱吉:“誒?嗯。”
他一怔,隨後乖乖的站在那裏,手裏舉著鏡子,把鏡麵對準了我。
我:“再稍微往下一點點,我不是要照臉啦。”
鏡子聽話的往下移了移,我終於滿意了。
用手指當梳子捋了捋頭發,然後分成三股,我開始編辮子,將被奶油糊過的那縷頭發藏在最下麵,最後用手腕上戴著的皮筋綁好。
我湊到鏡子前轉了轉身體,確定從各個角度都無懈可擊後,這才從綱吉手裏把鏡子要了回來。
綱吉大概是第一次看女孩子梳頭發,竟然是一副很驚詫的樣子:“這、這麽快?而且為什麽會隨身帶著這種東西?”
他看向我綁頭發的皮筋。
那上麵有一顆櫻桃,是我小學時在飾品店一眼看中的。
我:“這你就不懂了吧,女孩子們出門都會戴著這個的。”
綱吉:“可是……”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我被皮筋勒出一道紅印的手腕,“總感覺很痛的樣子……”
我:“沒事的啦,就是戴久了有點血液不通,摘下來的話會有一點癢癢。”
說著說著,我突然想起眼前的男生還有另一重身份,於是試探道:“要不然……你幫我戴?”
男朋友好像是可以做這個的吧?
“誒、誒?!”
綱吉受驚似的往後退了半步,瘋狂擺手道:“不不不!我隻是問一下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
“……好吧。”我有點失望,但並不打算強求他,說完後便推開教室門,坐到了自己的座位。
黑川和京子很快也拿著便當盒回來了,京子看到我很驚訝地睜大眼睛:“陽菜是去做運動了嗎?怎麽突然把頭發紮起來了?”
黑川則拄著下巴評價道:“看起來比平時利索多了。”
我鼓起臉:“你先把自己的頭發紮上再來說這種話嘛。”
黑川聞言咦了一聲,目光有意無意的朝後排的座位看了一眼,彎腰湊到我耳邊說:“情緒不好,是生氣了嗎?你中午是和阿綱那家夥一起吃的飯吧。”
“什麽什麽?”京子狀況外的也跟著湊過來,眨眨眼不解道,“陽菜ちゃん生氣了嗎?”
“……沒有啦。”
頂著她們倆一雙求知一雙八卦的眼睛,我心裏那點莫名其妙的別扭瞬間消音無蹤,舉起課本擋住自己下半張臉,聲音也因此變得悶悶的:“我就是……突然有點奇怪……”
難道是因為綱吉幾乎從來不會拒絕,所以冷不丁沒有得到他的同意,就覺得不太對勁?
這可不行啊……
我難道在短短幾天之中,就變得傲慢起來了嗎?
不行不行,這樣是成為不了優秀的大人的!
我甩甩頭,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即使是對著爸爸媽媽,也不可以將他們的順從當成理所當然。
最親密的人都是如此,更何況我和綱吉還並沒有認識多久,所以有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
我謹慎的自省:果然,越是跟脾氣好的人在一起,就越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變化。
人都是在不自覺中改變的,我不希望自己會在將來的某一天,也將綱吉的好脾氣當作是應該的。
如果這樣的話,和那些欺負他的人又有什麽區別?
今天的最後一堂課終於結束了。
放學時,我先是跟黑川還有京子告了別,自己則磨磨唧唧好久,等到教室裏的同學都走光了後才站起身。
桌椅的最後排,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彎腰在做打掃,毛茸茸的棕發隨著他起伏的動作一顫顫的,讓我不自覺回憶了一把那軟蓬蓬的手感。
今天是綱吉做值日生。
空蕩蕩的教室隻剩下我們兩個人,掃帚掃過地麵的沙沙聲似乎都被放大了無數倍,在此時變得清晰可聞。
我站在他身後清了清嗓子:“阿綱君……”
“噫!”
綱吉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往前一撲,緊接著就被掃帚絆倒,咚的一聲摔了個狗啃泥。
“你沒事吧?”我連忙上去扶他起來。
綱吉捂著摔痛的鼻子,嗡嗡道:“沒、沒事……”
在看清眼前人是我後,他愣了愣:“你還沒有回家嗎?昨天不是已經跟你說了,放學可以不用等我的。”
“嗯……”
頂著他清澈的目光,我垂下頭,不自在的扭了扭手指,聲音也小了很多:“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綱吉:“道歉?”
他目露迷茫,顯然沒明白我為什麽會說這種話。
都已經到這一步了,我幹脆鼓起勇氣,放開了對他說:“就是中午的時候,我好像在不經意中對你發火了,希望你不要在意。”
“……”綱吉仔細回想了一會兒,眉心一鬆,“什麽啊,你是說那個時候……”
他頓了頓,眼睛微微睜大,不思議地道:“你那也叫做發火嗎?”
我:“算、算是吧?”
總之我當時好像朝他甩了臉色。
綱吉聞言一愣,旋即忍不住笑了。
“沒關係啦,我不在意。”他溫和地說,然後站起身拍了拍製服上的灰,猶豫了一下,問我,“所以你中午是生氣了嗎?為什麽?”
我:“……”
這、這該叫人怎麽回答呢,我總不能說是因為被他拒絕了吧……
我支吾了一會,果斷選擇轉移話題。
抬頭四處看了看,發現寫滿了數學公式的黑板還沒有擦,於是三步並做兩步的跑到講台上,舉起黑板擦對他說:“我來幫你!打掃完就一起回家吧!”
說完我就擼起袖子,開始擦黑板。
粉筆灰撲簇撲簇的往下掉,我眯起眼睛,結果卻不小心呼吸到了嗓子裏,頓時被嗆地咳嗽起來。
“沒事吧?”
綱吉連忙走了過來,捏著鼻子揮散空氣裏的粉塵,從我手裏把板擦拿了過去,溫聲道:“你先回座位坐著吧,我這邊很快就好。”
“咳咳咳……”
我被嗆的眼淚都快出來了,聞言心裏一緊,趕忙去搶落到他手裏的黑板擦:“說好了要幫你的,怎麽能說話不算話呢?”
因為我的爭搶,綱吉不得不踮起腳,舉高了手裏的爭奪物,“這樣很危險的啊,你快點坐過去吧。”
話音剛落,板擦便不小心磕在了黑板上,頓時灑下一大片粉筆灰,把我們兩個人包住了。
粉塵飄進了眼睛裏,我眼前一花,鼻子又開始癢癢,沒控製住的打了個噴嚏。
另一邊,綱吉也嗆了一大口,狠狠地咳嗽兩聲後,也打起了噴嚏。
再緩過勁來時,我們倆對視一眼,發現對方的眼睛都是紅紅的,連鼻頭都變紅了。
綱吉的頭發淩亂的糊在了臉上,這樣子實在是有些滑稽,我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算啦算啦,不跟你搶了,我去後麵把地掃了吧。”
綱吉應了一聲。
我走下講台,來到剛才被他丟下的掃帚旁邊,彎腰把它撿了起來。
剛掃了兩下,感覺身後好像有一道目光在盯著,回過頭,卻正對上綱吉溫暖的褐眸。
他手裏還拿著黑板擦,頭發跟眉毛上落了不少飄落的粉筆灰,可自己卻截然不知,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站在那裏,目光望著我像是在出神。
“阿綱君?”
我叫了他一聲,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發呆的性格。
果然,被叫到名字的綱吉一個激靈後便回過神,在對上我的視線後,整個人宛如炸了毛的刺蝟,唰的一下背過身去。
像是為了不讓我說話一樣,他手中的板擦飛快的動起來,做出一副自己正在忙的樣子。
仔細一看,好像藏在發絲下的耳廓又泛紅了。
……男孩子都是這麽奇怪的嗎?
我十分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