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南走到傑西卡身邊輕聲道：“傑西卡，你要是覺得不適，先回叛軍大營，我們探查完就回來。”

  傑西卡忽然咬牙切齒道：“這都是誰幹的！？惡魔都沒有這般殘忍，我一定要找出行凶的畜牲，將他們千刀萬剮。”

  羽南輕拍下她的後背，溫聲安慰道：“好，咱們一起去。但你要聽我的，不要單獨行動，我懷疑和之前遇到過的那批死士有關聯。”

  由於屍體太多，騎馬反而更慢，幾人下馬步行，在屍堆中小心前移。

  一路走過，街上血流滿地，有些地方竟結成了一層血路，而道路邊的排水溝內，流淌著的水，也變成有些發紅的液體。

  路麵上除了人體屍首，便是房屋殘骸，以及亂七八糟的家居物品，很多屍體上還插著刀劍，一些女人則渾身赤裸，猙獰的表情下全是痛苦之色，顯然生前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幾人快到中心廣場時，屍體變得更加密集，幾乎多到無法下腳的地步，偶爾能聽到一兩聲響動，幾人趕緊過去，想著能救一命是一命，但哈維檢查後，卻隻能無奈地搖頭。

  拐角處的地上，躺著一個男人，命若懸絲，臉上是無法承受的痛苦，口中發出斷斷續續的哀嚎，他看到羽南幾人，伸出手艱難地在自己喉嚨上比劃一下。

  哈維緊咬著下唇默然無語，查理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傑西卡兩眼通紅，不忍再看，羽南一咬牙剛要抬手，阿金卻悶聲對他道：“羽南，這種事還是我來做吧。”

  阿金撿起那人身邊的一把彎刀，直接戳進他心口，那人悶哼一聲，終於得到解脫。

  除了阿金，幾人都變得神情恍惚，一時不知該不該繼續往裏走，這時，路邊一處平房內傳來低低地呻吟聲，在這死寂一般的城市中，格外清晰。

  傑西卡呆呆地轉過頭去，兩眼無神地看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房內應該還有活人，趕緊跑過去，慌慌張張中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跌跌撞撞地到了房門前。

  羽南和哈維、阿金先一步趕到，大門有一半掉在地上，阿金一腳踹開。

  屋內光線有些昏暗，幾人剛進去稍有不適，仔細尋找後，看到一個歪歪靠在牆壁的半裸女子，上身的布袍被撕成條狀，滿身傷痕，腿上全是淤青，她用右手死死捂住小腹，手已被染成鮮紅色。

  幾人連忙過去，羽南脫下外衣，先遮住她身體，哈維趕緊打開急救包，取出紗布酒精等物品，想先止血，當拿開女子的手時，看到一把沒至護手的長刀，原來她整個人竟是被釘在了牆壁上。

  哈維歎口氣，朝羽南微微搖下頭，傑西卡看到這一幕，眼裏都快噴出火來，嘶聲喊道：“哈維，你不是最厲害的醫生嗎？你救救她啊！”

  查理似是不忍心再看，對阿金低語兩句，就悄悄走出門外。

  哈維艱難開口道：“她，她其實已經死了，不知是有什麽執念，強撐著一口氣，嗯，你們可以理解為靈魂還沒有完全消散。”

  羽南心頭猛然一驚，轉頭四望，隱隱察覺到周圍遊蕩著一股莫名的精神力量，卻怎麽也找不到源頭，最後落在女子的雙目上。

  那女子已說不出話來，嘴唇輕輕動著，發出荷荷的聲音，眼睛卻死死盯著牆角的一口大箱子，傑西卡突然意識到什麽，三兩步過去。

  箱子上放置了幾件雜物，分量不輕，傑西卡馬上取下，再打開箱蓋，裏麵一個男童蜷縮成一團，大概兩歲多不到三歲的樣子，肯定是那女子情急之下，為救孩子性命，才匆忙放進去的。

  傑西卡小心翼翼地抱出孩子，卻發現他臉色紫青，已沒了呼吸，哈維幾步過來，細細查看後，臉色異常難看，用很小的聲音道：“是窒息所致，可能是那女人……”

  哈維沒把話說完，意思明擺著，由於箱子蓋得太過嚴實，導致缺氧而死。

  傑西卡眼裏含著淚花，抱著孩子來到女人身邊，實在難以啟口告訴她真相。

  羽南剛才都聽到了，上前接過孩子，略微打量片刻，然後輸入精神力，孩子的臉色不再紫青，稍稍紅了一些，變形的五官也恢複正常，卻不能改變已死的事實。

  羽南蹲到女子麵前，對她道：“這是你的孩子吧？他餓得睡著了，你放心，等他醒了，我會給他吃的。”

  女子散亂的瞳孔，終於正常一些，臉上也浮現出異常的紅潤，她左手十分輕微地抬了一下，幅度很小，羽南連忙抓起放到孩子身上。

  按哈維的說法，這女人處於靈魂消而不散的狀態，已不可能有任何知覺和觸覺，她自然沒察覺出異樣。

  片刻後，她艱難地轉頭看向羽南，雖然說不出話，但眼裏全是希冀和哀求之色。

  傑西卡已是淚流滿麵，用手死死捂住嘴巴，這才避免發出哭聲，哈維也覺得喉頭發癢，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

  隻有阿金默默站在羽南身旁，目光在那女人和羽南身上不停轉換。

  阿金看到羽南輕輕握住了那女人的手，柔聲道：“這孩子會長大成人的，我會告訴他，他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因為他曾有這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

  女人臉上竟然浮現出滿足的笑容，嘴唇一張一合，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阿金卻能清晰地聽到兩個字，‘謝謝’！

  女人慢慢閉上眼睛，再也沒有睜開，羽南久久不語。

  忽然，羽南感覺到之前那股莫名的精神力量，自女子身上緩緩飄來，逐漸融進自己體內。

  羽南幾人將那女人和孩子輕輕放到屋內一角，找了草席蓋住，傑西卡於心不忍，流著淚對羽南道：“要不把他們下葬吧？”

  羽南想了下，搖頭道：“先辦正事，等探查清楚再說，再說城裏還有那麽多屍體，光靠咱們幾個，也忙不過來。”

  傑西卡點點頭不再說話，眼裏卻滲出刺骨的寒意，憤然罵道：“要是逮到行凶的禽獸，絕饒不了他們。”

  哈維和查理重重嗯了一聲，阿金看著羽南，目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