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顧虞給霍司臣打了通電話，約在霍宅附近的公園見一麵，電話裏倒也聽不出他有什麽異常，爽快答應了。

  顧虞到的時候，霍司臣正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路燈的白光打在身上，晶瑩的，落寞的。

  他身上酒氣未消，聽見腳步聲，抬起頭，等顧虞走到他麵前時，不待對方開口，他突然低頭將顧虞抱住，腦袋埋在她小腹上，悶聲開口“都記不清有多久沒見過麵了，小虞，最近好嗎？”

  他沒說她住院那陣子自己悄悄去醫院探望過，她也沒提自己丟了半條命死裏逃生的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挺好的，怎麽了這是？霍老爺招惹你了還是誰得罪了你霍大少爺，喝這麽多酒？”

  顧虞強壓住胸口虛浮的心髒，盡力表現出兩個人該有的樣子，她拽起霍司臣，邊道“走了，我聽說北街新開了一家配飾店，正好慕一錚晚上不在家，他又不懂這個，你陪我去看看”

  霍司臣從椅子上被拽起來，跟著顧虞踩著小步往前走，走了幾步，他突然手臂一收，將人卷進自己懷裏，靜靜地擁在胸口上，顧虞愣了一下，推脫的動作僵在一半時改成了安撫，一手借勢將追蹤器丟進他的西裝口袋，邊道“司臣，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上次在醫院，我跟你說那些話的時候態度很不好，對不起啊，我那個時候實在是生氣你利用我，但我不該把話說那麽絕情的，你在我心裏一直都是很重要，我們和好好不好？對了，我在碧水江開了一家工作室，很多地方還需要你的幫忙呢！”

  她要是想服軟撒個嬌討好誰，聲音軟的教人根本就沒有抵抗力，對慕一錚是這樣的，霍司臣也是一樣。

  揉了揉她的後腦，霍司臣的下巴抵著她的鬢角“我以為你不會再需要我了”

  顧虞道“怎麽會，你和慕一錚不一樣，顧桑榆很需要你，回來，好不好？”

  一滴清淚滑下來，滾進她的發間，無知無覺，良久，他答“好啊”

  可是來不及了，顧虞此時的討好，已經太遲了。

  ……

  送走顧虞，霍司臣沒能忍住，開著車往郊區的爛尾樓裏奔去。

  樓裏麵點著一排鎢絲燈泡，發黃的燈光把破棄的水泥磚照的陰森森，慕一錚蜷縮在地上，額頭和嘴角都是血跡。

  手下正拿著一根木棍往他身上橫掃，鎮靜劑的藥效還沒過去，渾身鬆鬆軟軟根本毫無還手餘地，但他沒有吭聲求饒，就這麽任憑血從口腔裏湧出來。

  霍司臣進來，手下就停住了毒打，他身上其實也沒有多少好皮了，狼狽地躺在自己的血跡裏，但這還不夠解氣，霍司臣又抬腳踹了踹他軟爛的身體，從前都是他這樣對別人，沒想到有朝一日也會成為別人的階下囚。

  “慕一錚真的，我現在發現，隻要沒有你，小虞就會記得我的好……”

  邊踹他邊彎下腰，掐著慕一錚的下頜骨一字一句咬牙“看慣了你高高在上的樣子，真不知道小虞看見你這幅狗模樣，還會不會死心塌地？”

  霍司臣的仇恨有多濃烈，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指甲嵌進慕一錚的皮肉，那軟成一灘爛泥的身體忽然就像被打了拮抗劑，睜開眼皮，桀驁一笑“總之不會對你死心塌地，霍司臣，你怕是忘了，認識你之前，顧虞就已經是我的人了，你跟我談多餘？瘋的還真夠徹底的！”

  不管在北城時發生了什麽，顧虞是為了慕一錚而流的產，他們之間的糾葛，也遠勝過自己，霍司臣終於被現實刺激了一下，圓瞠著眼瞳，一拳落在慕一錚的腦門上“你閉嘴！”

  這一拳灌足了力氣，猛烈的眩暈之後，一個泄了氣，一個徹底暈了過去。

  樓裏陷入一片死寂，隻剩下霍司臣急促地喘氣聲，他揉了揉鈍痛的拳頭，看著血跡斑駁的慕一錚“現在開始每四個小時注射一次鎮靜劑，別讓他清醒過來，要不然你們幾個都不是他的對手”

  手下應了聲是，抽了支鎮靜劑正要給他注射，陰森的樓房外這時突然閃起一陣一陣的彩光，緊接著幾秒鍾的功夫，警報的鳴笛聲漸響，聲光逐漸逼近，有手下衝出去觀望，立時大叫“大少，警察！是警察來了！”

  鳴笛聲越近，確定是奔著這座樓來的無疑，霍司臣破口罵了句“草！”

  他行事縝密，根本不可能會留下尾巴，可這警察來的也太是時候了，他前腳到後腳就跟了過來，再思及和顧虞見的那一麵，心裏又是一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