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虞聽見聲響也沒有動作，仍是維持著立在玻璃窗前的姿勢，聽那腳步聲朝著自己靠近，她以為是霍司臣又折回來了，淡淡的語氣嫌棄道“不是走了嗎？還有什麽事？”

  男人的腳步擲地有聲，平靜而堅定，他什麽話也沒說，幾步上前，從後圈住顧虞的腰際，將人穩穩的抱在懷裏。

  這是一種勒緊的禁錮，像圈住流沙一般，他緊了又緊，然後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啞聲道“霍司臣一個人走了，是不是代表，你選擇了留下來？”

  落地窗的陰影隱隱綽綽，顧虞聞到那麽熟悉的青草清冽的香氣。

  她從未動過要和霍司臣離開的心思，但也決不會那麽輕易地原諒身後這人所做的一切，冷冷一笑，她道“不走，但並不代表會和你過下去”

  慕一錚從來就不懂她的心思，而她會在這時候和自己撕破這一層麵具，說到底，不過是一個霍司臣。

  “霍司臣就那麽好？你利用我幫他拿到M集團的合約，讓他立足於霍家，現在目的達成，我對你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所以你連跟我演戲，都不屑了，是嗎？”

  合約的事他竟然早就知道了，顧虞僵在那冷哼一聲“原來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你看慕一錚，我們兩個之間，從來都沒有信任和忠誠，三年前是這樣，三年後也是，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呢”

  慕一錚蹭了蹭她的臉頰“以前沒有，以後會有的，顧虞，告訴我，你是愛我的，我隻要這一句，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三年前她曾那樣熾熱的愛過，也是他，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將她丟在黑暗裏自生自滅，如今，他拿什麽來求這一個愛字呢？

  顧虞搖頭冷冷笑了“慕一錚，你不配”

  即便是早有預料的答案，慕一錚的心口還是疼的仿佛千萬根刺碾過，所過之處，鮮血淋漓。

  他絕望的閉上眼睛，盡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狼狽“過去的，都讓他過去好不好？你喜歡的東西我可以盡力去學，我會學著去懂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你也可以不愛我的，但是……別離開我”

  他的語氣裏甚至有些哀求，是他從未有過的卑微姿態，卻一而再地暴露在顧虞的麵前，這個他最束手無策，卻愛到骨子裏不能剝離的女人。

  “好啊”她突然朝著落地窗前的倒影揚唇一笑“我現在就想要出院，可以嗎？”

  比起從她嘴裏吐露出要為霍司臣謀劃的要求，雖然顯得有些突兀，但顯然慕一錚鬆了口氣，睜開眼鬆開她的腰際，什麽多餘的話都沒有，柔聲道“好，我這就去辦”

  收拾完東西，程禦已經開車到醫院了，慕一錚帶著人下樓去，在程禦看來，這兩人似乎還是從前伉儷情深的樣子，可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心隔得有多遠。

  車上三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怪異到窒息，程禦隻得沒話找話道“那個，老板，今天律師來電話，問霍氏那邊的起訴還繼續嗎？”

  慕一錚側頭看了顧虞一眼，見她偏頭望著車窗，沒有任何表情，他道“撤了”

  “為什麽！”

  “以後，和霍氏有關的一切，不必太計較，能讓則讓，能避就避”

  程禦這下是真的要炸毛了“可是霍司臣……”

  “聽我的”他冷冷地將程禦打斷，而那道眼神自始至終就沒在顧虞的臉上離開過。

  “霍司臣是你的軟肋，而你，是我的軟肋，顧虞，我是真的，已經沒有底線了”

  高傲矜貴如他，南州人人仰視的神祇，卻卑微至此，眼裏容不得半粒沙子的心眼，卻退讓到這個地步，那一刻，顧虞是心軟了的。

  動了動眉頭，她剛想告訴他大可不必這樣，慕一錚卻扭頭看向前麵的程禦，冷聲道“停車”

  車子靠邊停下，他一個人下了車。

  入秋了，天氣真是冷啊，冷到了人心底裏頭，最熾熱的那一層。

  ……

  程禦將人送到別墅後，半秒都沒停留就掉頭回去了，宋媽熬好了湯，顧虞也沒心情喝上一口，直接去了樓上書房，鎖上門鎖，她將厲姝給她的那枚U盤插進電腦。

  當時被藥暈的時候，顧虞依稀還見到了霍起和厲姝的影子，再後來她徹底昏迷，發生的一切根本毫無印象，所以她才會一直把這筆賬記在了厲姝的頭上。

  然而在這個被厲姝記錄下來的局裏，多了一個顧虞怎麽都不願意去恨的人——顧影。

  “我要她身敗名裂，不能有一點翻身的機會！”

  顧影拿著相機，將那偽裝的一幕拍下，唇角狡黠的笑，那樣的陰暗可憎。

  關閉電腦，顧虞將u盤拔了出來，沉默了將近十分鍾的時間，她終於眨眨發脹的眼睛，拿出手機撥了顧影的號碼過去。

  “誹謗罪，你知道最多能判幾年嗎？”

  那邊遲疑了幾秒，顫聲答道“你什麽意思！”

  顧虞道“那麽重要的證據，你覺得厲姝會隻準備一份嗎？是你太笨，還是連霍起都沒有算到厲姝會和我交好呢？”

  顧影的情緒並不穩定，顧虞懶得去問她的處境，隻聽她斷斷續續地哽咽了幾下，道“你、你到底想怎樣？”

  “我沒興趣把你怎麽樣，顧影，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你可以翻臉無情，但我不是你”

  說著，她將u盤朝著桌麵上用力折了下去。

  “這是我最後一次原諒你的惡意，下一次，我絕對、絕對不會再放過你！”

  U盤應聲折斷，那語氣是溫柔的，卻又猶如最強硬的鋼刀，鋒利到讓人不寒而栗。

  掛斷電話，她將手機丟在桌麵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寬恕顧影其實不過就是個順水人情而已，她是為了這個視頻才鑽進霍起的圈套，可如今看來，她覺得自己似乎並不需要這個真相了，她真正需要的，從頭到尾就隻有慕一錚一個人的信任而已。

  解決u盤的事情，顧虞洗了個澡，然後下樓去喝湯，宋媽見她神情不對，也不敢多說話，隻督促她多喝了幾口，人就又回了臥室休息去了。

  大約是這兩天發生了太多事情，精神一下子放鬆下來，睡的也就格外安穩，這一覺一直睡到慕一錚下班回來。

  怕吵醒她，慕一錚特意在外麵的浴室洗完澡才輕手輕腳地進臥室，打開床頭燈，這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最後還是吵的顧虞皺了皺眉頭，翻了個身。

  她身上穿的是真絲睡衣，絲滑的質感緊貼著她的身段，凹凸有致，朦朧的橘色燈光更將輪廓勾勒出一種媚態，要不是因為兩個人現在正在鬧別扭，慕一錚都會以為她是在故意引誘自己的。

  咽了口唾沫，他終歸是沒能扛下去，幾步上前，將她壓在了身下。

  她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過後的香味，和他身上是一樣的味道，這讓他覺得很舒心，指尖不自覺就變得格外溫柔，反反複複纏繞著她的發絲。

  “吵醒你了？”

  顧虞睜開眼睛，睡了一整天，她腦子這會兒還是混沌的，身上那人已經等不及她清醒過來，低頭吻了下去。

  “唔……”

  半引誘半強迫，慕一錚現在滿腦子就隻有一個念頭:占有她，占有她。

  在自己的蠱惑之下，他更加沒了分寸，攻勢迅猛，顧虞哪裏抵抗的住，悶哼了幾聲，用力一牙齒咬在他的舌頭上。

  她其實是無心的行為，而這一痛，伴隨著濃鬱的血腥味，卻讓慕一錚徹底力竭，低頭看了一眼顧虞那副寡淡的表情，他像失去了所有的支撐，腦袋跌落在她的頸窩裏。

  “小虞兒……”他啞著嗓子，聲音沉悶而痛苦“我是真的、真的，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