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真的可以磨平一個人所有的棱角。

  顧虞都沒想過，這種話居然會從自己的嘴裏說出來。

  慕一錚看著身下這女人泫然欲泣的樣子，心裏反反複複的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焦躁地撐著沙發後背直起身子，這樣一使力，幹淨的西裝上又沾上了血跡，他沒敢讓顧虞瞧見，大步朝著酒架的方向走去，胡亂地開了一瓶紅酒，又乒乒乓乓折騰了幾下，才端著酒杯咕嘟咕嘟灌了幾口下去，強行壓製住了幾欲炸裂的胸腔。

  顧虞默默地將裙子的後拉鏈合上，捋順了頭發站在慕一錚的背後時，好似剛剛的一切壓根就是幻覺。

  辦公室的門這時恰好被敲響了，不一會兒程禦和楊泉拎著醫藥箱走了進來，這幾個人也都是三年前的老相識了，楊泉向來不待見顧虞，直接繞過她徑直就朝著慕一錚走了過去。

  不看還好，這一看可把楊泉嚇壞了，殷紅的血跡硬是把黑色西裝浸濕了好幾層，烏黑烏黑的都目測不出來究竟失了多少血。

  楊泉氣急，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酒杯“還要不要命了？刀口這麽深還喝酒！”說著，一邊打開藥箱取出紗布和消毒水，然後去脫他西裝外套。

  外套脫了一半，慕一錚忽然伸手壓住楊泉，側頭對程禦道“送她回去”

  楊泉再傻也知道，顧虞有暈血的毛病，她要在這，怕是失血身亡他也不會坐下來好好處理傷口的。

  顧虞倒也沒再強留，跟著程禦出了辦公室。

  送走了顧虞，楊泉也就安下心來給慕一錚處理傷口了，打完了麻醉，縫針開始在傷口上一上一下縫合，楊泉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你說你，刀口這麽深也不去醫院，我這藥箱子簡陋，縫合之後怕是以後會留疤的——留疤這事也是可大可小，你就不能長點心，離她遠點麽？還是嫌舊疤不夠深，自虐呢？”

  慕一錚十分禮貌地沒有搭理他，自顧自伸手從座機上撥了內線，把女秘書給喊了進來。

  “讓公關部把今天的事情壓下來，還有，雅嘉那邊的競拍名單上再加一個”

  女秘書漂亮機敏，立馬反問道“是剛剛那位顧小姐嗎？可是顧小姐的保證金並不夠入場……”

  慕一錚皺眉，抬頭“那再加上慕氏的資產，夠不夠？”

  女秘書站立著雖然高過坐著的慕一錚，可氣勢上明顯被他碾壓，連連哈腰點頭“夠夠夠！我馬上就去辦！那……三天後的行程需要變動嗎？”

  麻醉藥效漸漸消散，縫針一來一回地穿過皮肉，痛的慕一錚緊皺眉頭“不必了”

  女秘書道了聲好，踩著高跟鞋立馬離開了辦公室，楊泉已經縫好了傷口正用紗布包紮，慕一錚忽然伸手將他攔下，出神地盯著自己手臂上那道六公分長的傷口，醜的不忍直視。

  “傷疤這種事，就是專門用來提醒人回憶過去的，嘴上說的都是假的，隻有身體才最誠實。”

  說完，卷著紗布一通亂繞，粗魯地包住傷口，然後掏出煙盒又是一陣猛吸。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呐”楊泉苦大仇深地歎了口氣，彎腰整理完醫藥箱又叮囑了幾句“這幾天傷口不要沾水，酒也別喝了，明天一早再去給你換藥”

  慕一錚點點頭，說了句“囉嗦”，就把楊泉給打發走了。

  ——

  程禦一直將顧虞送到了長寧街的小區門口。

  下了車目送程禦將車子開出了街道，顧虞又從小區門口叫了輛出租車，往相反的方向一直開到澶鄉。

  澶鄉離市區遠，附近也沒有咖啡館之類的地方，顧虞就坐在一家小麵店裏，從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對麵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婦女“按原先約定的計劃，隻要周能幫我達成目的，我可以保證他全身而退，並且說好的款項也會一分不少的給你，可現在是他自己財迷心竅惹了禍，綁架罪是逃不掉了，這筆錢你先收著，後續你一雙子女的撫養費，我會盡力想辦法的。”

  婦女臉容憔悴，顯然是哭過的，伸手接過銀行卡，又看看對麵的顧虞“你放心吧，這事我們不會連累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