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歡不想讓慕歸程這個渣男、負心漢一直抱著她的寶貝，她想要把她的寶貝給搶過來。

  可是，慕歸程跟與這個世界隔絕了一般，不管她怎麽說，怎麽搶，他依舊死死地抱著沈傾，絲毫不給她抱著她的機會。

  她又是心痛又是氣惱，可她也不敢硬搶。

  她的寶貝，已經是遍體鱗傷，她怕，在她和慕歸程的爭搶之中，會在她的身上留下更多的傷痕。

  哪怕，她已經走了，已經沒有了痛感，她依舊怕會傷到她。

  慕歸程也絲毫沒有想要下山的意思，夜色漸深，他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姑娘。

  不停地跟她說話。

  “傾傾，你說，你想在山頂看煙花，等你睡醒了，我陪你看煙花好不好？”

  “對，你還喜歡吃十裏齋的榴蓮酥，等你好起來，我們一起去你學校後麵的美食街，吃十裏齋的榴蓮酥好不好？”

  “傾傾，你說，你想看普羅旺斯的花海，你睡醒了，我們就出國，去看花海，好不好？”

  “傾傾，我們結婚那麽多年了，我們還沒有度過蜜月，等你醒來，我們去度蜜月好不好？”

  “我不會再整天加班，錢，賺再多，也沒什麽意思，傾傾，我隻想好好陪在你身邊。”

  “傾傾，我真的會對你和小川很好很好。我以前……我以前被豬油蒙了心，我負了你，可是我真的願意改的，我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我想，讓你和小川，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傾傾，求求你，求求你醒來好不好？”

  小川已經被人送到了百裏鳳池那邊，顏清歡看著慕歸程懷中的沈傾，她的眼淚，不停地掉。

  “慕歸程，你給我閉嘴吧！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思？！小傾已經聽不到了！”

  “她也不稀罕了！我們百裏家的姑娘，不稀罕渣男！不稀罕你這種負心漢！”

  “慕歸程，你把傾傾還給我！你不配抱著她！”

  “不！誰都別想搶走傾傾！”

  慕歸程如同害怕被搶走了自己最珍貴的寶貝的孩子一般，他抱得沈傾太緊，他的雙臂，都有些發顫了。

  他的聲音中，依舊帶著濃重的自欺欺人的悲涼，“傾傾不會不要小九。”

  “我會對她好，我不能沒有她。”

  顏清歡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她也想，像慕歸程一般，自欺欺人。

  可，作為母親，有些事情，她還得做。

  承認沈傾再也不會回來了，她的心，真的很疼很疼，仿佛被淩遲。

  可是，她的寶貝，活著的時候，已經吃了那麽多的苦，現在，她沒了，她想，她能體體麵麵地離開這個世界。

  顏清歡含著淚，她啞著嗓子對著慕歸程開口，“慕歸程，你以為，你這麽抱著小傾，你不願意相信小傾她已經走了，你就是對她好了？！”

  “慕歸程，你有沒有為小傾想過？”

  “等她的……她的屍體，徹底僵了，我們怎麽給她穿上幹淨的衣服？！”

  “慕歸程，你連最後的體麵、最後的尊嚴，都不願意給我的小傾是不是？！”

  人死燈滅，一些形式上的東西，其實沒有太多的意義。

  顏清歡也是明白這一點的。

  可她還是希望，她的小傾，能夠幹幹淨淨、體體麵麵地離開。

  聽了顏清歡這話，慕歸程的身體，克製不住猛然顫了顫。

  不管沈傾變成什麽模樣，他都不會嫌棄她，可他也不得不承認，此時，他懷中的姑娘，真的很不體麵。

  衣不蔽體，遍體傷痕，渾身血汙……

  人死了，哪怕終究得火化，但帝都的習俗，還是喜歡在將屍體火化之前，把人收拾的整整齊齊幹幹淨淨。

  千般不舍，萬般留戀。

  慕歸程還是赤紅著一雙眸起身，抱著沈傾的屍體，一點點往他車的方向走去。

  慕歸程帶著沈傾回了傾城居，顏清歡、百裏長庚、封東陵，也跟著他去了那邊。

  顏清歡有些擔心，慕歸程會依舊瘋魔一般抱著沈傾，讓她的屍體徹底變僵，讓她的屍體都無法體麵地被送去火化。

  幸好，到了傾城居後，慕歸程沒有再繼續發瘋。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的屍體，放在了他們房間裏麵的大床上。

  他拿了一塊幹淨的布子，放在溫水裏麵浸濕，一點一點，小心地擦拭沈傾身上的髒汙。

  她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依舊很難看很刺眼，但她身上的血液已經凝固，清理她的身體，倒是不至於怎麽都無法擦幹淨她身上的血汙。

  每擦拭一下沈傾的身體，慕歸程的雙眸，便會紅一分。

  這一下一下，割在她身上，她得有多疼啊！

  顏清歡也拿了布子，為沈傾擦拭身體，擦到一半，她哭得手怎麽都無法抓住那塊布子。

  帶著無盡的虔誠與眷戀，慕歸程總算是將她的身體擦拭幹淨。

  他從他為她準備的衣櫥裏麵，拿出了一套火紅的改良版的中式的嫁衣，極盡溫柔地套在了她身上。

  他們當初結婚，婚禮比較簡單，舉行的是西式的婚禮。

  他們情意正濃的時候，她對他說，其實，她更喜歡中式的婚禮。

  隻是當時，秦芷都是按照西式婚禮的需要，準備的他們的婚禮，她不想辜負她的好意，還是滿心歡喜地參加了那一場婚禮。

  而且，她覺得，隻要是跟他結婚，不管婚禮的形式如何，她都最歡喜。

  她是那麽滿心歡喜地嫁給他，她牽著他的手，想與他白頭到老，可終究，他還是負了她。

  他坐牢之前，他其實就悄悄準備了一套中式的婚服。

  那套婚服，是他親手設計。

  他想著，等她生下孩子後，他們就再舉行一場中式的婚禮。

  畢竟，她最愛美了，她懷著小川的時候，肚子越來越大，她肯定會嫌棄，她穿著那身婚服，不夠好看。

  雖然，在他的眼中，她大著肚子的模樣，也是最美。

  隻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那場車禍，讓他們的生活，徹底天崩地裂，他也，再也沒有了機會，拿出這套婚服，送她一場，她一直期待的中式婚禮。

  一點一點將這套大紅色的婚服套在沈傾的屍體上，慕歸程的眼淚，再一次泛濫成災。

  他虔誠地捧起她的小手，在她的手背上，深深地印下了一個吻。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哪怕生死，也別想把他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