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兩大驚天地泣鬼神的絕世一擊相撞，整個清涼山轟然晃動起來。

  風雪漫天，湮沒了天地，宛若萬丈冰山中的大雪暴，一瞬間，所有的雪崩雪花在頃刻間滾滾而下，仿佛巨浪滔天，又仿佛活火山爆發，所有的能量彌散了整個天地。

  “誰贏了？”

  不隻是徐鳳年好奇，隱匿在暗中的北涼王府高手都忍不住探頭張望，軒轅青鋒內心也有些打鼓搖動。

  放在平時，她從未見到有過任何一人在劍術長超過先生乃至齊平。

  陳俊自上徽山那曾有過敗績，無論是龍虎山，江南，武當山，還是擁兵三十萬的北涼。

  但軒轅青鋒不得不承認，在見到了那個穿著油膩羊皮裘的老頭後，李淳罡無愧於天下公認的劍神稱號，劍道一途，早已登頂雲端，俯瞰眾生劍手。

  兩人交手，勝負歸屬是誰，軒轅青鋒真的難以判斷。

  轟隆！

  異變突起，兩道劍光電掣閃出，刺破了高空風雪大幕，幾無任何預兆，霹靂炸裂，兩人飛身躍起，宛若兩道矯健神龍飛騰。

  幾乎同一時間，劍光落地，劍氣消失，才顯現陳俊與李淳罡的身影。

  隻不過眾人都看不出雙方有什麽受傷的痕跡，察覺不出誰有任何勝負的端倪。

  “老師，李老頭你們誰勝了？”

  換做是普通人可能會旁敲側擊，麵對兩大劍仙級的劍術高手，絕不敢這樣直接問出來，可徐鳳年卻並未繞那麽多圈子。

  “是我敗了。”

  陳俊笑了笑，可臉上並無半點頹色，說：“我於空中退至三百丈開外，李先生卻隻退了二百七八丈，薑還是老的辣，老劍神終究是老劍神。”

  李淳罡撇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沒有敗？”

  “你原先就因為那柄符劍損了精氣神，與我激戰又壓製境界，我雖跌境許多，但眼還沒瞎手能動，何況你於練氣一途要遠勝於我，我就算處在巔峰，也不敢說能勝你！”

  徐鳳年見縫插針，適時道：“那兩位就是平局。”

  陳俊與李淳罡相視一眼，都笑了笑。

  清晨第一道鍾鼓響起，清涼山北涼王府大門緩緩推開，從裏麵駛出一架泉水叮咚響的馬車。

  隨後又有馬聲嘶鳴，幾人雪中翻身上馬護送馬車離去。

  陵州城門頭。

  徐鳳年躬身拱手，低頭道：：“願一路順心，鳳年必不負老師所望。”

  陳俊應聲點點頭，他知道他會在後麵目送他離開，直至他消失，他踏出一步，轉身離去.

  隻是這一步就是十丈距離。

  直接跨越到了遠處軒轅青鋒身邊，抵達馬車上。

  忽然間，軒轅青鋒瞪大了眼睛。

  徐鳳年抬起頭，望了過去，臉上出現一絲變色。

  “李老頭。”徐鳳年小聲問道。

  李淳罡隻是望著大雪天的天空，天上有無邊慶雲翻滾怒聚，大日高懸射破雲層，露出萬丈金光灑在陵州城內。

  “好一派蔚然氣象，這世上又多了一尊神仙啊。”

  “一步邁入陸地神仙！”

  徐鳳年暗吸一口氣，他已非昔日武道上那個懵懂無知的門外漢，陸地神仙這四個字，他知道有多麽重的重量。

  江湖百載春秋，除卻三教中人，此時攏共算上的陸地神仙也沒超過一個巴掌。

  即便是武評上天下第三的曹官子，人人說他一襲青衣，獨占天象八鬥風流，可現在還未曾破境成那陸地儒聖。

  陳俊卻借聽潮亭武庫底蘊，與李淳罡比劍契機邁入陸地神仙境。

  遠處泉鳴馬車的叮咚聲變得稀疏，馬車影子越來越渺遠，走進了無盡雪色。

  徐鳳年幽幽一歎：“李老頭，你說先生下一趟會去哪裏？”

  “你小子心裏頭清楚的很，裝個屁糊塗來問我，北涼附近除了武當，哪還有比北莽國運滔滔？”

  “北莽可是個硬骨頭，搞不好先生就容易栽進去。”

  “你替他擔心，不如擔心你自己，一年時間晉升一品，看你吹的牛能不能實現。”

  “怎麽不能實現，我先去武當，然後我會遊曆整個江湖，掀翻....”

  徐鳳年翻身上馬，與馬車行路背道而馳。

  **

  江湖還是那個江湖，人來人往，最新傳出的消息令天下劍手瞠目，並非榜上的陳俊與鄧太阿有刷新了什麽戰績，隻是一個名字陡然出現在無數人眼前。

  李淳罡出世，以指玄境戰平新劍神陳俊。

  曾經老一代劍客淚如雨下，奔走相告，莫說江湖中人極少存在情懷這種稀缺東西，可誰叫他是劍道飲盡風流的李淳罡？

  亦有少許人好奇陳俊下一站在哪裏，目的又是什麽？

  試劍江湖？

  還是另有目的。

  北莽邊境線。

  一架馬車輕輕破開，駛過十裏路，兩邊甲兵俱是人仰馬翻。

  軒轅青鋒目不斜視，口中一喝，馬車不急不緩地繼續前行。

  經虎頭城而入姑塞州，再進柔然，北莽舉國轟動，那位天下第二的劍客已經快到塞北王庭眼皮子底下，可上萬兵馬卻是連根毛也沒有找到。

  柔然山邊的一座古城，一個喜歡嗬嗬的姑娘看著馬車出城，隨即不久又有一個道士緩緩起身跟上。

  姑娘笑嗬嗬道：“那人已經出城了，北莽派出了國師！”

  坐在桌子邊緣老頭吐出一口茶氣：“道德宗的聖人，這北莽倒是有意思，隻是三教中人那敵得過江湖武夫？”

  姑娘嗬嗬道：“你也是三教中人，還是儒門的頭頭。”

  “所以不才要暗中觀察，要是打得過他那要這樣？”老頭不以為意，笑道：“我原以為當初天象紊亂並無多大要緊，左右不過再出現個王仙芝，隻是天下氣數憑空消減，那此人可謂是天底下最大的變數。”

  城外。

  軒轅青鋒停下馬車。

  十幾步外，有一名道人佇立，麵容清雋，風度超凡優雅，率先打了一個道揖：“袁青山見過新劍神。”

  簾幕掀開，陳俊不動聲色打量麵前的人，“不敢當，江湖隻有劍神李淳罡，我隻不過是一後輩罷了。”

  “麒麟真人攔我，莫非想阻進入王庭？”

  道德宗領袖麒麟真人，原名袁青山，北莽國師，與軍神拓跋菩薩素來不和。

  但能與拓跋王對王的分庭抗禮，本領自是不用多說。天下傳的最奇的就是他已修煉成道家無上秘術，一氣化三清，並以三大分身鎮北莽，神秘莫測。

  “不敢阻劍神前行之路。”袁青山淡然一笑：“隻是想問問劍神來北莽意欲何為？”

  “怎麽女帝怕我對北莽不利？”

  袁青山點點頭：“劍神劍法已入仙神之流，女帝確實有這份擔憂。”

  陳俊輕聲道：“我若真想在北莽殺上幾個人呢？”

  一瞬間，無形森寒劍氣密布長空。

  袁青山心中微微一沉，眼前之人麵貌雖然年輕，但無論是武評上那些彪悍戰績，還是此刻摧毀人心神的劍意，都已足以令他重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