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斷袖之癖
作者:朱衣公子      更新:2020-08-11 20:17      字數:4464
  謝嘉樹愣了愣,他的終身大事,怎的要仇老先生和仇太夫人連夜趕來書院?

  隨即恍然,他的終身大事自是輪不到仇老先生和仇太夫人操心,可音音的終身大事——

  他的終身大事,音音的終身大事——

  少年深邃的重瞳中瞬間迸發出極度驚喜的光芒來,一張白皙的俊臉卻騰地紅了,不過片刻的功夫,那紅就蔓延到了脖頸,又繼續往下……

  謝昌笑嗬嗬地欣賞了一番滿麵通紅的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去問安吧,我還要回家裏一趟,和你父母商議商議”。

  謝嘉樹呆呆目送著他的背影遠去,臉上的暈紅卻反倒更深了。

  蘭七瞧了他一眼,默默往後退了幾步,不用看他也知道,他家小四爺肯定全身都紅透了,說不定連腳底板都是紅的,天氣熱,他還是離高溫人群遠一點……

  ……

  ……

  京城仇府中,謝氏將淮安王妃迎進水榭,一邊煮茶,一邊問道,“怎麽突然來了?”

  連個帖子都沒下。

  淮安王妃笑道,“是來給妹妹道喜的”。

  謝氏凝眉,難道說大房的熱鬧都傳到淮安王府去了?

  淮安王妃和謝氏親如姐妹,也不轉彎,笑盈盈將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是榮和長公主瞧中了你們家音音,特托了我來保媒”。

  謝氏動作微頓,看向淮安王妃,淮安王妃被她看得心虛,端起茶杯。

  謝氏提醒,“茶還未煮好”。

  淮安王妃這才發覺手中的茶杯是空的,更尷尬了。

  謝氏收回目光,淡淡道,“我以為你會為采哥兒來提親”。

  淮安王妃保養得當的臉頓時如火般燒了起來,她清了清嗓子,沒有接謝氏的話頭,顧自道,“榮和長公主你也是知道的,最是賢德厚道,此次誠心求娶,你考慮考慮”。

  “不必,寧恒之配不上音音”。

  謝氏神色淡淡,聲音更淡,仿佛拒絕的不是權傾大蕭的寧郡王府,淮安王妃隻覺自己的臉燒得更厲害了,忙道,“你誤會了,不是寧二爺,是寧郡王”。

  謝氏抬起頭,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

  淮安王妃忙道,“長公主十分喜愛音音,盛讚音音聰明大方,做寧郡王府的主母再是合適不過。

  阿妙,我瞧著長公主十分的有誠意,直言和我說了,若是你們同意這門親事,可以先定下親事,待音音及笄後再過門。

  音音過門後,長公主便準備安心禮佛,寧郡王府一應事務皆都交給音音打理。

  阿妙,寧郡王的人才氣度,那是全大蕭都有目共睹的,最難得的是潔身自好,這麽多年來,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

  寧郡王府清靜,音音嫁過去沒有正經婆婆,榮和長公主又是個最寬厚不過的,音音一嫁過去就是二品的郡王妃,當家做主。

  這門親事的好處,我不說你也知道,隻一點,寧郡王年紀大了點,可年紀大也有年紀大的好處,這年紀大的男人才會疼人”。

  淮安王妃說了一通,發現謝氏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由惴惴,“阿妙,這兒女的親事最是要緊,你也不必一時就拿主意,等仇少傅回來商議商議,我下次再來”。

  “不必,你去和榮和長公主說,絕無可能”。

  淮安王妃一驚,“阿妙,你不若還是等仇少傅回來再商議商議——”

  “不必,”謝氏打斷她,“寧郡王有斷袖之癖,我不會讓音音嫁給他”。

  “斷——斷袖——”

  淮安王妃震驚下連話都說不周全了,“此話怎講?我從未聽說過半絲風聲”。

  “他年紀老大不成親,身邊更是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不是斷袖是什麽?”

  謝氏麵無表情說著傳出去一星半點便足可以惹來滿城風雨的話,“長公主若是問的急,你便實話同她說,別人怕他寧慎之,我不怕”。

  淮安王妃,“……”

  你是不怕,可我這個傳信的怕啊!

  ……

  ……

  淮安王妃沒有留在仇府用午食,趕在中午前去寧郡王府回話,盡量委婉的轉達了謝氏的意思,不等榮和長公主反應過來就匆匆告辭了。

  淮安王妃走後,榮和長公主回味了半天,也沒回味出來,淮安王妃為何說謝氏不滿寧慎之“尚未娶親,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盡是侍衛小子”,這年頭難道潔身自好也是個不能忍的缺點了?

  龔嬤嬤見榮和長公主琢磨了半天還是一副迷茫的模樣,忍不住開口提醒道,“長公主,老奴多嘴,老奴在一旁聽著淮安王妃那意思倒像是意有所指,說郡王有些特殊的癖好”。

  特殊的癖好?

  他當然有特殊的癖好!

  正常人能看中個八歲的黃毛丫頭?

  正常人能為個八歲的黃毛丫頭處心積慮弄死自己的未婚妻,然後堅決不成親,就為等那個黃毛丫頭?

  天可憐見,她一直等到現在才敢去仇府提親!

  還不是怕人家懷疑他有特殊癖好!

  直接把媒人給打出去,從此防賊一樣防著他!

  隻她好不容易熬著忍著等了這麽些年,竟然還是被人家看出來了!

  怪不得人家都誇謝家的姑娘聰明!

  謝探妙到底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她自問隱藏的很好啊!

  難道是她的蠢材大孫子露了端倪?

  她等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人家姑娘可以談婚論嫁了,就這麽給那個蠢材給弄砸了?

  榮和長公主慣來端莊慈和的臉控製不住的猙獰起來,她有個蠢兒子已經夠糟心的了,為什麽連孫子也這麽蠢?

  龔嬤嬤瞧著榮和長公主臉色不對勁,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糟了!

  難道郡王真有那方麵的特殊癖好?那還有哪個好人家願意將女兒嫁到寧郡王府來?

  難道是允風?

  她就知道那小子那張臉,那個性子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竟然敢蠱惑到郡王頭上了!

  她竟然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去將那個孽障給我叫過來!叫他馬上過來!”

  龔嬤嬤見榮和長公主動了真怒,不敢耽誤,忙出門吩咐小丫頭去叫,自己不放心,又往外迎了去。

  這一迎就迎到了止止堂,允風一夫當關,根本不讓她遣來叫人的小丫頭進去。

  龔嬤嬤一見允風那張甜甜的娃娃臉,火氣就從心口往頭頂直撲,“長公主找郡王有急事,你敢攔著不讓通報?”

  “郡王還睡著,龔嬤嬤您也知道的,郡王睡覺的時候,天大的事,我也不敢拿去打擾郡王的”。

  這倒也是,說起來,這道令,還是長公主下的,郡王好不容易睡著了,天大的事也得往後靠。

  可現在,龔嬤嬤看著允風那張得意洋洋的臉,恨不得給他抓花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郡王還睡著,肯定是這小妖精纏的!

  他倒是精神頭十足的出來蹦躂了,郡王身子一貫不好,他也不知道勸誡勸誡!

  “出什麽事了?”

  允文顯然是剛得了消息急急趕了過來,蒼白的臉泛著暈紅,讓他斯文清秀的臉多了幾分豔色。

  龔嬤嬤看得一陣陣心堵,這又是個小妖精!

  她果然是老了,老眼昏花!

  否則光看郡王身邊這幾個一個比一個漂亮的貼身侍衛,也該看出些蛛絲馬跡的!

  她若是能早點看出來,早些勸誡一番,將這些小妖精都打發了,郡王的孩子說不定都滿地跑了!

  龔嬤嬤越想越心堵,恨不得把這些個小妖精全部提腳賣了!

  “郡王什麽時候睡著的?”

  這麽一問,允風臉上就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來,“昨天用過晚食回來不久就睡了,我中間去看了好幾趟,睡得很熟,到現在都沒醒過”。

  允文心中有數,道,“郡王這些日子累著了,多睡一會也是該當,勞煩嬤嬤回去問問長公主,若真是急事,屬下便去叫醒郡王”。

  累著了?

  怎麽累著了?

  龔嬤嬤惡狠狠瞪了允文一眼,允文被瞪的莫名其妙,允風哈哈笑了起來,“我就說龔嬤嬤這一大早的火氣這麽大,原來是你得罪龔嬤嬤了!”

  允風更加莫名其妙,這時允和不緊不慢過來了,吊兒郎當笑道,“別吵了,郡王已經被你們吵醒了,龔嬤嬤,這邊請”。

  龔嬤嬤心更堵了,允文斯文清秀,允風活潑俊俏,允和則是俊朗中帶著三分邪氣,她到底是多眼瞎,才到現在都沒看出來,反倒叫個外人一巴掌打到臉上才如夢初醒!

  龔嬤嬤黑著臉進了止止閣,一眼就看見正中花牆上的蒼山雄鷹圖換成了寧家幾位主子的合家福。

  高大碧綠的菩提樹下,寧恒之靠在榮和長公主懷裏,指著手中的書高興的對榮和長公主說著什麽,榮和長公主卻沒有看書,目光柔和的落在寧恒之臉上,端莊雍容的臉上滿是慈愛。

  他們身邊,寧慎之低眸擦著鮮紅的長弓,神色沉靜溫和,認真傾聽身邊祖母和弟弟的笑語。

  畫麵溫馨而美好,恍惚中那份溫馨美好似乎溢出了紙麵,溢滿了周圍的空氣,讓鎮日冷清的止止堂也染上了溫馨美好的味道,連帶著背對著她看畫的寧慎之也似沒了往日的冷清。

  龔嬤嬤心頭一酸,脫口道,“郡王,那些個玩意兒,郡王玩玩就算了,可千萬別當真,您瞧著仇三姑娘這畫兒畫得多好,人更是漂亮懂事,長公主盼著仇三姑娘進門盼了許久了,郡王您可千萬別犯糊塗啊!”

  寧慎之,“……”

  所以,祖母又背著他幹什麽了?

  寧慎之沒有回頭,依舊認真打量著麵前的畫,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龔嬤嬤當下將事情前後說了一遍,苦口婆心勸道,“長公主震怒,郡王您待會好好跟長公主賠個不是,以後不碰那些個東西就是了”。

  寧慎之,“……”

  謝氏要不是音音嫡親的娘親,他一定讓她好好知曉知曉什麽叫“斷袖之癖”!

  ……

  ……

  寧慎之到榮和堂時,榮和長公主猶自餘怒未消,劈頭就罵道,“你那些古怪癖好就不能藏藏好了?我怎麽就有你這麽蠢的孫子!”

  寧慎之頭痛,“祖母,我有沒有斷袖之癖難道您還不清楚?”

  榮和長公主差點蹦了起來,“斷袖之癖?喜歡七八歲的黃毛丫頭這樣的癖好還不夠?你竟然還喜歡男人?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寧慎之,“……”

  他招誰惹誰了?

  好不容易等誤會解釋清楚,榮和長公主更生氣了,罵道,“我說了你多少次了!不急著成親,先放兩個丫頭在身邊伺候著也好啊!你非要守身如玉,現在好了吧?人家懷疑你斷袖!娶不著媳婦算你活該!”

  寧慎之頭痛,“祖母,我的親事,你不要插手,我心中有數”。

  榮和長公主直接蹦了起來,“你有數?你有什麽數?仇三姑娘都十四了!之前她是不在京城,在的話十二三歲時,仇家的門檻都被媒人踏破了!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先下手為強啊!”

  “祖母,”寧慎之扶著榮和長公主坐了下去,“日後你便知道了,仇家人的性子,實在是一言難盡,仇三姑娘更是十分有主見,您那套以勢壓人,父母之命,絕行不通的”。

  榮和長公主猛地一巴掌拍過去,“什麽叫以勢壓人?你給我說清楚了,什麽叫以勢壓人!我孫子這份人才相貌擺在這,求個親還要以勢壓人?”

  寧慎之安撫拍了拍她的手,“祖母,您安心,交給我”。

  榮和長公主懷疑看著他,“那你先和說說,你要怎麽和仇少傅夫妻解釋清楚你不是斷袖?”

  寧慎之額頭青筋跳了跳,謝氏還真是敢說!

  關鍵是她張嘴就敢說,他還不敢張嘴去解釋!就算解釋了,人家也隻會當他狡辯!越抹越黑!

  那個謝氏真是莫名其妙!

  他真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麵到底裝了什麽!

  寧慎之陪著榮和長公主用了午膳,看著她睡著了,才一路黑著臉進了宮,所幸他黑不黑臉,在外人看來都是那副麵無表情的冷淡模樣,倒也沒人看得出來。

  孝成宗還在午歇,他便命人去請仇正深,一路往太液池而去,進了荷花深處的湖心亭,擺上棋局。

  仇正深到得很快,寧慎之示意他在自己對麵坐下,道,“寧某久聞仇少傅棋藝出眾,正好今日有空,便想請教一番,仇少傅請”。

  仇正深坦然坐了下去,開口,“郡王先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