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前世今生(三)
作者:朱衣公子      更新:2020-03-02 03:52      字數: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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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不恃順利灌下藥,扔開碗就見一滴清淚從仇希音眼角滑落,接著又是另一滴,一滴又一滴,仿佛沒有止盡。

  她一愣,隨即就哈哈笑了起來,笑的也如仇希音般眼淚不停從眼眶湧出。

  她從未見過仇希音哭,她的這個三姐姐從小就一副冷淡冷清冷不可攀的高傲模樣,行走在這紅塵俗世,卻如端坐於雲端之上,讓人恨不得一把將她揪下來,塞進泥地裏,再狠狠踩上幾腳!

  她和她爭了三十年,從娘胎裏就開始,也輸了三十年,而現在,她哭了!她哭了!哭了!

  三十年了,隻剛出世那一次,她贏了她,現在,她終於又贏了一回,而這一回才能決定誰是最後的贏家!

  寧慎之死了,寧慎之的孩子也沒了,她仇希音什麽都沒了,而她仇不恃是大蕭的皇後,國母!她的孩子會是未來的太子,皇帝!

  以後她就是她腳底的爛泥,她連踩她一腳都嫌髒!

  賴嬤嬤就見藥成功灌了下去,又回到自己的位置,恭敬站好。

  “嘖嘖,真是沒想到啊,三姐姐你成天嘴上說什麽對寧慎之恨入骨髓,又嚷著什麽生不如死的,心裏卻對寧慎之這般情深不悔!

  他都死了,你還要苦苦保住他的孩子!保不住了還哭!哈哈,三姐姐,原來你也有哭的一天!”

  仇不恃大聲笑著,扭曲的臉上全是肆意的暢快,仇希音睜開眼睛看著她,木然的想,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得意忘形吧?

  她眼角的淚水還在不停的往外湧,神色卻還是和平日一般冷漠而疏離,仿佛仇不恃高聲嘲笑侮辱的人不是她。

  “你當你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懷上孩子?是因為你入宮前,寧慎之就給你下了絕子藥,你以為你耍的那些小把戲能瞞得住他?還能讓他束手無策?

  他早就斷了你的後路!一個生不了孩子的皇後,又能成什麽氣候?”

  仇不恃笑聲戛然停住,快意的笑還在臉上,卻似是被這寒冷的天氣凍住了,像張猙獰的麵具戴在她臉上。

  她沒有去向賴嬤嬤求證,因為她自己也早就在懷疑,寧慎之,那個惡魔一樣的寧慎之,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否則她又怎麽會嫁給皇上十多年肚子都不見一點動靜!

  “我殺了你!”

  眼見仇不恃餓狼一樣撲上來要撕扯她,仇希音抬起垂在被褥邊的右手,像是下意識要擋住臉,隻抬到半途,她的手卻狠狠一揚,指間夾著的細長小瓶中的液體猛地潑到了仇不恃臉上。

  仇不恃雙手捂住臉嘶聲叫了起來,她的手一碰到臉就也碰到了仇希音潑到她臉上的液體,立刻疼的直甩手,啊啊地哀嚎了起來。

  這一變故發生的太過突兀又迅速,姐妹倆離的又近,賴嬤嬤等人根本來不及阻止,等反應過來,仇不恃已經痛苦倒在地上打起滾來,淒厲的叫聲幾乎震破了屋頂,直達天際。

  “抓住她——”

  仇希音厲聲喝道,“你敢!就算寧慎之死了,我也還是攝政王妃!叫你的主子過來和我說話!”

  賴嬤嬤畏懼看了看她,終是沒敢上前,攝政王雖死,餘威猶在,左右仇希音現在連動都動不了,她大可去請示主子再做定論。

  自己妄下決定,一個不謹慎定會惹禍上身,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畢竟主子對這位攝政王遺孀到底是何心意,她一直也沒能摸透

  賴嬤嬤不敢再和仇希音眼神相對,吩咐宮人守住四周,又讓人去叫太醫,自己則跟兩個老嬤嬤箍住不停打滾嘶叫的仇不恃飛跑著將她抬了出去。

  她們剛出房門,仇希音就虛脫倒了下去,她的小腹處一陣比一陣更猛烈的絞痛不時炸起,仿佛有人惡作劇般扯著她小腹中的腸子玩兒,她雖竭力忍著卻還是痛的呻-吟出聲。

  她能感覺到下身有汩汩的熱血流出,那無聲無息在她體內活了三個月的孩子,化作了一捧熱血毫不留戀的要從她體內噴薄而出。

  她明明該是高興的,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期待過這個孩子的到來,甚至在得知它的存在後,不止一次的想要打掉它。

  可現在,隨著那汩汩的熱血的流出,她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也在汩汩往體外淌,她在這世上最後一絲牽掛也留不住了,她到了該死的時候了

  隱隱約約的,她聽到有人驚呼著喊去叫裴防己,聲音很耳熟,十分像她母親謝氏的聲音,隻拔的極高亢而尖利,不可能是她。

  她的母親是謝氏嫡支嫡女,端矜清傲,就算是泰山真的在她麵前崩塌了,也絕不至於如此失態的。

  她有些諷刺的想著,放任自己沉入到那黑暗的所在。

  那裏,她再一次見到了寧慎之,寧慎之還是端著水印梅枝的甜白瓷小碗坐在她床頭,輕聲的喚她,“音音,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她勉力睜開眼睛,最先入眼的就是他舉起的勺子中那漆黑如夜空的米粒,這麽快,她就又夢到了他,想來也是,她本來就活不長了,被仇不恃這麽一折騰,肯定死的更快。

  她小腹處的絞痛還在持續著,仿佛永無盡頭,像是有一雙看不見的手用她的腸子胃做繩玩著江南閨中女子最愛的翻花繩的遊戲。

  她知道那是錯覺,她曾看遍了大蕭能找到的所有醫書,清清楚楚的知道落胎的痛來的雖然劇烈,卻絕不會持續這麽久。

  那個還沒有來到這世上的小生命脆弱如琉璃,輕輕一碰就碎,連那碎的聲響都隻有那麽片刻的時間。

  “不過是要你吃一口飯,倒似是要你的命一般,又要借口說肚子疼了?”

  他說著將碗勺放到床頭的方幾上,發出輕輕的一聲脆響,她卻驚的渾身一顫。

  他似是有些失笑的意思,隻臉上的表情還是一貫的淡漠,伸出一隻手握住她垂在床邊左手,一手去揉她的肚子,“我幫你揉揉”。

  他的手幹燥溫暖,他的動作輕柔緩慢,指間卻似夾著刀片,隨著他輕柔緩慢的動作割開了她的中衣、小衣,又割開了她的肚子,一層又一層。

  她不記得在哪本書中看到過,人的腹腔其實是有很多層皮肉的,要想剖腹取子,又不傷及胎兒,須得一層又一層的仔細小心的割開,一直到子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