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花絮，我可以公開嗎？”

  沈言昭拿著拍下來的兩狗對峙的視頻，問張導。

  張導看了一眼，點頭表示無所謂：“當然可以放，其實，我們劇組有時候也放出一些圖片和視頻，適度的宣傳也是很必要的嘛。”

  沈言昭點點頭，將視頻暗自保存下來。

  張導看到了，笑嗬嗬地給沈言昭讓了點位置：“沈總您隨便拍，隻要沒有涉及劇透，您可以隨便處置。”

  路透這種事，劇組見怪不怪。

  主要是不管劇組在意與否，實際上根本無法杜絕。就算劇組和演員不放，也會有混進來的職業黃牛和代拍，將劇組裏的情況泄露出去。

  為此，很多大牌演員都會選擇帶私人花絮攝像師進組。與其被人放出醜圖崩圖再被動回應，不如自己適度放出物料，既能保證核心劇情不會泄露，也能化被動為主動，提前占領輿論高地。

  沈白沒有帶攝像師進來，張導還奇怪呢，現在看來，原來這事是托給了他哥。

  這哥倆感情真好啊。

  張導喝了口枸杞茶，忍不住感歎。

  沈言昭禮貌地道了謝，轉頭，認真地囑咐攝像師：“好好拍清楚符清的臉。”

  攝像師：“好的。”

  張導猝不及防地踉蹌了一下。

  他聽錯了嗎？

  拍的是符清不是沈白？

  可是，沈總你不是來探班沈白的嗎……

  沈言昭感知到了張導的目光，卻一臉淡定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探班沈白和拍符清的花絮這兩件事矛盾嗎？

  不矛盾。

  ……

  這事還要從沈言昭開始看沙雕視頻說起。

  沈言昭他的生活太過單調乏味。

  每天從早到晚，沈言昭的空閑時間都被工作填得滿滿當當，生活被他塞滿了數據和文件。人生的前26年，他又忙著從沈氏集團中收攏權柄，忙著和家裏的老不死鬥智鬥勇，直到今年，才開始出現了一些自由呼吸的空間。

  但那些空下來的時間，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更加精彩，反而愈發乏味。

  而這個時候，符清的沙雕視頻就像是一滴水滴，突然落入了他的世界，引發了沈言昭強烈的好奇和探究欲。

  現階段，沈言昭正是處於興致最高的時候。當然，除了符清，他也不是沒有去看過其他人的沙雕視頻。但或許是那些人的腦回路跟他不一樣，他並不覺得好笑，還有很多視頻為了搞笑，會故意扮醜，對此沈言昭隻能表示太辣眼睛。

  就算是沙雕，沈言昭也要看漂亮的沙雕。

  但遺憾的是，這位沙雕之花的素材實在是太少了，根本不夠看。

  好在，沈言昭還有鈔能力。

  這位攝像師就是他花了大價錢請來的。原本攝像師是專門給人拍廣告片的，逼格高，要價更高，一開始聽說沈言昭讓他拍花絮，他都氣得差點走人。

  但……沈言昭給得實在是太多了。

  攝像師看著卡裏打過來的數字，數了數有多少個零，沉默片刻，就改變了說法。

  不就是想拍沙雕表情包嗎？

  隻要錢給夠，他絕對不會放過符清的任何一個表情。

  ……

  此時此刻，屋子裏正在拍高.潮片段的符清，卻是正在遭受生死考驗。

  劇組對於五感的運用到了極致。

  光影的變化、陰森的空氣中穿透的涼風、玻璃彈珠的聲音、似有若無的腳步聲、古腐的木頭味帶著絲絲血腥氣……

  視覺、觸覺、聽覺、嗅覺在此時達到了高度的統一，恐懼趁機襲入身體的每一個部位，他不需要想象後期會如何添加鬼怪的特效，空蕩的環境，就已經足夠讓人心驚膽戰。

  連不怕鬼的沈白，此時都已經嘴唇泛白，更別提他身邊本就夠慫的符清。

  前不久，符清還在和秘書開玩笑表示自己逐漸在脫敏，但此時，他卻根本無法做到坦然，被迫將病弱的、被逐漸逼至瘋狂的男五號演得淋漓盡致。

  而男五號的高.潮戲份，是他被鬼怪嚇得痛哭流涕，精神奔潰之下，言語指責了男主角一意孤行非要留在這裏的行為，和男主徹底鬧翻。

  “滾！滾開！”符清放鬆地讓自己整個人沉溺於恐懼的泥淖中，眼淚浸透了整張孱弱的臉龐，“都是你，都怪你，要不是你讓我們留在這兒，不肯離開，我們也不會被鬼纏上，小芳也不會死！”

  沈白飾演的男主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眼底帶著被深深傷害的痛楚：“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阿符，我們一開始就出不去的。我讓大家留在這裏，是因為隻有麵對鬼怪，解決它，才會唯一的出路。”

  “我……”

  男主還要再說，但崩潰的“阿符”已經亂揮著手嗬斥了他。

  “我再也不要聽你的話了，我不要聽了，我受不了了……”

  男主看著陷入瘋狂的阿符，悲傷地轉過身：“既然你這麽想的，我不會再幹擾你的決定了。對不起，阿符。”

  變故就在此時突生。

  男主的背後攀上了鬼手，看起來隨時都要撕裂他的脖子。

  而口口聲聲要決裂的阿符，在此時驟然睜大了眼。然後，他幾乎毫不猶豫地撲上去，替男主承擔了這一擊。

  最後，阿符倒在血泊中。

  死亡來臨之際，他瘋狂的雙眼反而恢複了冷靜，看著男主，眼裏帶淚，又帶著笑意。

  “你要努力啊，努力地活下去……”符清虛弱地說完了台詞。

  懷中的阿符氣息漸漸消失，而男主也在這時，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場外拍花絮的沈言昭：……

  不管看多少次，他都覺得演戲真的好尬。

  這麽浮誇的表演，真的有人願意看嗎？

  沈言昭懷著一肚子的困惑，尬得頭皮發麻，但是一轉頭，卻看到身後好幾個工作人員已經有了眼淚。

  “符清和沈白的演技真好，我太能感同身受了。”

  “是啊，這種熱血又悲傷的氛圍太蠱惑人了，我現在好難過。”

  沈言昭愣了一下，下意識問：“演得很好嗎？”

  “好！太好了！”

  最後先出聲的居然是副導演。

  他紅著雙眼，激動道：“我本來以為今天隻是給他倆試試，如果效果好後麵就按這麽拍。沒想到啊沒想到，最後居然一條過。”

  符清真的是個好苗子啊！他太想把人綁走，去拍他的新劇了！

  沈言昭聽著對方的碎碎念，微微垂眼，若有所思。

  沈白的事業他不怎麽關心，但也知道，沈白向來被譽為新生代演技最好的小生。而從剛才那一幕來看，符清似乎不比沈白差。

  但和沈白的受歡迎不同，符清一直不怎麽出名。他搜沙雕素材的時候，網上也很少見到關於符清演技的正麵評價。

  蒙塵明珠？還是另有隱情？

  沈言昭腦子裏閃過一些想法，還沒有完全成型，就被其他工作人員給打斷了。

  “真的不錯，他們倆將角色的感情表現得真好。這就是生死之交啊，就算前一秒你跟我吵架讓我傷心了，但後一秒，我依然願意將自己的命交給你。”

  “大家永遠可以相信沈白的演技。”

  工作人員以為沈言昭關心弟弟，故意還順著吹捧了兩句。

  “這段劇情一定會惹哭很多人的，沒有人能逃得過。”

  沈言昭：……

  哦，抱歉，我們不一樣。

  和嘰嘰喳喳高興的劇組不一樣，攝像師看著自己拍下來的素材，都要哭了。

  他最後還是隻能將這個問題拋回給顧客，弱弱出聲道：“沈總，您看這些片段，真的還要嗎？”

  整段劇情理，符清的臉基本上就沒有正常過，都是五官扭曲，大崩的表情。

  沈言昭剛看一眼，就看到了流淚滿麵皺著鼻子的符清。

  沈言昭：……

  攝像師按了個按鈕，換了一張圖——

  符清的臉上七竅流血，亂七八糟的血跡上，圓滾滾的眼睛瞪得像鈴鐺。

  沈言昭受不了地轉開了眼。

  很好，有被辣到。

  “刪了吧。”沈言昭心累。

  攝像師應了一聲，剛要動手，卻見沈言昭飛快地反悔道：“刪之前，先把備份發一份到我的手機上。”

  攝像師：“……好的沈總。”

  幸好他問了，果然雇主的品味就是如此與眾不同。

  但沈言昭收到圖，更仔細地看了看。

  醜醜的崩圖似乎就和沙雕一樣，乍一看有點辣眼睛，但是看多了似乎……

  還有點可愛呢。

  沈言昭默默地將圖保存下來，手一抖，無意間還將其分類成了【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