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清最後提著袋子找到了助理。

  助理迷茫地看著他：“這是什麽？”

  符清：“粉絲的愛。”

  助理：……一袋方便麵？

  “符、符清，是你嗎？”

  一道不敢置信的聲音，聽著有點耳熟。

  符清神情瞬間淡了一些。

  他轉身，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邵和風的“模特小情人”——

  就是當初被他捉奸在床的那位。

  “是你啊。”符清語氣漠然。

  小模特手指不安地交錯打著轉，看起來有點尷尬和自嘲，甕聲道：“嗯。”

  符清微微皺眉。

  對方說完這句話，也不再繼續開口，但也不離開，就僵硬地站在那裏。他想不明白，他倆的關係那麽尷尬，既然都沒什麽想聊的，為什麽還要主動湊過來呢？

  而這時，小模特突然動了動。

  他調整了一下低頭的角度，踉踉蹌蹌地退了一步。而原本還算平靜的臉上，也突然泛起了委屈的淚光。

  符清再遲鈍，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場麵，怎麽跟他欺負了人似的？

  “你也來試男五號啊……”小模特眼裏的淚水慢慢蓄滿，晶瑩的淚滴掛在睫毛上欲落不落，“抱歉啊，我要是早知道你想要這個男五號，我就不會來了。”

  符清：？

  “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搶你的東西……”

  符清：？？

  模特調整角度，故意露出自己最漂亮的脖頸。他的餘光看到了一個匆匆而來的年輕人，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笑意，但又很快平複。

  符清：……

  他剛剛是笑了吧？絕對是笑了吧？

  “不許欺負子坤！”

  一個年輕人莫名其妙地衝了出來，站在模特的前麵，擋住他的半個身形。

  年輕人眼神凶巴巴的，還齜著小虎牙，殊不知自己嬰兒肥都尚未褪去，氣質純真，就像是動物園裏牙沒長全的小老虎，“嗷嗚嗷嗚”喊得凶，自以為氣勢十足，實際上別人都以為在賣萌。

  “沒有的，阿暉，你別這樣……”模特軟軟地扯住了年輕人的衣角，一雙小鹿般的眼睛濕漉漉地看著對方，“我不喜歡你凶人。”

  年輕人的氣就像是被戳破的皮球，“咻”的一下憋了下去。

  符清快要看樂了，他就說，明明他和模特相看兩相厭，對方為什麽還要演這麽場戲。

  原來是為了碰瓷，好讓英雄出來救美。

  年輕人對模特顯然很無奈，柔軟了神色，小聲寵溺地抱怨：“你啊，就是太心軟了。”

  模特溫溫柔柔地笑了笑，手背擦了擦眼淚，看上去柔弱又可憐。

  符清默默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怪不得邵和風會出軌，這位的段位，顯然不是一般的高，年輕人被他溫言軟語幾聲哄，哄得整個人顯然都飄飄然了。

  相比之下，符清性子溫和，但在感情上卻很獨立，很少去依賴旁人。他和邵和風的感情，更像是彼此相扶的戰友情。

  和會撒嬌的模特兒比起來，他倆相處得好像好基友啊。

  不過，說起邵和風，模特如今這麽用心吊別人，他倆是分開了？

  也不知道阿是誰甩的誰。

  兩人還在那裏上演言情劇，符清實在受不了，繞過了他倆：“諸位請便。”

  這個場地，他送給他們了。

  那個年輕人見狀，卻又重新爆發了：“你就這麽走了？”

  符清輕飄飄地看他一眼：“不然呢？”

  年輕人感受到了蔑視，憤怒道：“你還沒有對子坤道歉。”

  符清看著他，突然，勾唇一笑。

  他之前身上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太重，接觸的時候，人們總是不好意思太直白地看他的臉，所以符清的顏值很多時候會被人忽視。

  但他笑起來的時候，沒有人能不盯著他看。

  目之所及，繁花盛開。

  年輕人也不例外，下意識地看呆了，張著嘴愣愣道：“你……”

  真好看啊。

  但這話沒來得及出口，符清語氣輕輕，卻直接給了他重磅一擊：“你問問你身後的人，讓我道歉，他配嗎？”

  年輕人呆呆地看著他丟下這句話，轉身離去，等人走遠了，他過於發熱的腦子才漸漸平靜下來。然後，他心頭的惱怒頓時更重了——好端端的美人，他怎麽就張了一張嘴呢！

  模特賀子坤將他的表情收在眼裏，恨恨地咬了下唇。

  ……

  “符哥，我覺得，剛才那個賀子坤說話茶裏茶氣的。”

  走遠後，助理憤憤地握緊了拳頭。

  符清停頓了一下：“茶裏茶氣？”

  他好像學到了一個新詞。

  助理：“是啊，你看他說的，什麽叫做知道符哥你來了他就不來了，這潛台詞不就是符哥你比不過他，需要他讓嗎？”

  “還有，什麽是，不是故意搶東西的。嗬嗬，搶都搶了，還來說這種話，那不就是想又當又立嗎？”

  助理不知道他倆背後的故事，但是卻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惡意。

  符清聽得一愣一愣的，末了，頗為驚奇地抬眼看著助理。

  助理被那雙眼眸一看，下意識就打了個磕巴：“我、我說錯了？”

  “沒。”符清搖了搖頭，溫和地笑了笑，“隻是覺得你剖析得挺到位，看人挺準……”

  他的嗓音漸漸低落。

  “和我正好相反。”

  符清最具有殺傷力的時候，就是這種角度了——雙眼微微抬起，困惑地盯著人看，眼神純淨又專注，就像是一汪能溺死人的清泉。

  助理看得心軟軟，油然而生一股英雄氣概，拍胸道：“那我以後就是符哥的人肉檢測機，誰也不能跨過我來欺騙符哥！”

  那汪清泉彎了彎：“謝謝。”

  助理捂心：嗷，我沒了。

  “哦對了符哥，雖然那個賀子坤很煩人，但是，他身邊的那個男人，您最好不要得罪他。”助理提醒道。

  符清意外：“你認識？”

  助理哭笑不得：“大家都認識啊，他爸是星光傳媒的董事長，那就是位妥妥的太子爺。”

  星光傳媒是圈內最大的娛樂公司，和沈氏集團這種門外漢涉足娛樂業、發展全靠瘋狂砸錢的土豪氣場不同，星光傳媒成立之初，就紮根在娛樂園裏，底蘊之豐富，其他傳媒公司根本無法望其項背。

  符清了然道：“怪不得。”

  怪不得賀子坤要這麽費心費力地去接近他。

  *

  符清等了兩個多小時，最後，被工作人員重新叫到了房間裏。

  但和他一起進去的，還有另一位候選。

  這次，他們總算是見到了主導演。

  張導笑得像菊/花瓣上的褶子，先打量了一下符清的身材，和藹道：“小符啊，我覺得，你的形象和劇裏的角色比起來，好像還有點結實啊。”

  男五號是個不愛運動的大學生，長期養在室內，整體是偏慘白和孱弱的。但符清雖然瘦削，卻常年維持健身，看起來，有點太健康。

  候選人就在旁邊，符清連忙道：“我可以減肥。”

  “我之前拍戲也找過營養師，半個月，不，十天內，我就能瘦下來。”符清語速稍快，略顯迫切。

  張導哈哈大笑，走到他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

  “唔，你就不一樣了，你需要再健健身。”張導看著另一個候選人，無奈道，“怎麽這麽瘦？肉都沒了，就剩骨頭了。”

  那還不是為了上鏡好看？

  對方心中腹誹，但麵上自然也是誠懇地表示自己可以增肥。

  “你們倆我都比較滿意，形象氣質都符合角色。那麽我想問問，你倆的片酬情況呢？”張導摸著下巴，笑得像個老狐狸。

  看，這就是有候選人的好處。

  兩人見麵，可不就得互相壓價。

  符清根本沒有給競爭者出價的機會，他幹脆利落地道：“能演張導的戲，比什麽都重要。我已經從經紀公司出來了，現在是個人工作室，所以，我不要錢。”

  張導看他的眼神，頓時像在看個寶貝。

  雖然有沈氏的注資，劇組並不算很缺錢，但布景、服化、場地哪哪兒都需要燒錢，非男主的演員片酬上，當然最好是能降就降。

  競爭者：……

  你狠。

  他和符清不一樣，他身後還有公司和經紀人盯著呢，他要是敢說不要錢，出了門就能被經紀人打。更何況，他就算不要錢，也隻是和符清打了個平手而已。

  一個男五號而已，究竟為什麽競爭這麽激烈啊？！

  他在心裏狀況。

  張導還是把目光對象了他：“你呢，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競爭者：“……沒有。”

  結果到這裏，就已經很明顯了。但最後，張導還是沒有當場定死：“我心裏有數，你們回去等消息吧。如果劇組決定和你簽約，過幾天會把合同寄到你工作室。”

  這話一出，至少就是□□成把握了。

  隻是有了沈白和星光傳媒的注資，張導的話語權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他還需要和主演、和投資方都打個招呼。

  符清誠摯感謝道：“謝謝張導，我會努力的。”

  張導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

  兩人離開，副導演看得稀奇，湊上來好奇問：“老張啊，我看出來了，你好像很欣賞那個姓符的。”

  張導樂嗬嗬擺手：“沒有，沒有。我隻是覺得啊，像他這種人，你不能給他一點點機會。”

  副導演：哈？

  可你分明不是要把這次的機會給他嗎？

  張導笑而不語。

  在社會跌打滾爬這麽多年，他這點眼光還是有的，看得出符清溫和、好說話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顆固執的心。

  但固執也未必是好事。

  娛樂圈是一個大染缸，多少人一頭紮進裏麵，為了生存下去，打磨自我，變得圓滑。而符清明明不是新人，卻還保留著鮮明的棱角，更多的時候，他這樣隻會讓自己走的更難而已。

  這種人啊，就不能給他一點點機會。

  不然，就像是一株長期被埋在了土裏的種子，接觸到一點點陽光雨露，它就能死死地抓住，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