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焚(6)
作者:初醺      更新:2021-10-21 04:21      字數:3185
  那天晚上時鶯並不清醒,恍惚之間一聲驚雷聲在她耳邊炸開,讓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在賀臣澤懷裏抖了抖。

  賀臣澤守了她一夜,斂著眼瞼笑她,“這麽大了還怕打雷?”

  明明雷聲就很響,時鶯這麽想著,但是沒什麽力氣辯解。她想到先前那個打雷的夜晚,她給賀臣澤發了條信息,企圖用他的回複安慰自己。而現在,朝思暮想的人就在她身邊。

  她終於不用一個人度過這樣的雷雨夜,恐怖和孤獨也有了傾訴的對象。

  “賀臣澤……”時鶯像隻貓兒在他懷裏拱了拱,聲音比往常甜膩不少,“我好喜歡你。”

  說著,她雙腿緊緊地纏上他的腰。

  賀臣澤沒對她熾熱的愛意給出回應,話語裏染著笑意,似乎對懷裏女孩的撒嬌很受用,“昨晚夢見了什麽?哭得枕頭都濕了。”

  時鶯聽完,似乎有些意外。她哪裏是會哭的人。仔細一想,好像夢見了剛見到賀臣澤的場景。

  她抿了抿唇,想到那次之後,賀臣澤曾經告訴她。他也不是什麽好人,她當時的求救不過是一場賭博而已。

  可時鶯不相信,“我想到當年你救我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你是個好人。”

  賀臣澤見她一本正經,忍不住又笑了一聲,怎麽好幾年過去了,他這個老師是白教了嗎?還這麽缺心眼。

  是不是把她賣了都會替自己數錢?

  時鶯胸口一涼,她顫了顫,“做……做什麽?”

  “看看心是不是缺了一塊。”賀臣澤正經地耍完流氓後,漫不經心地收回手,“不然怎麽看起來依舊不太聰明。”

  女孩撇了撇嘴,有些不滿地瞪著他,顯出幾分小孩子脾性。

  有那麽一瞬間,賀臣澤仿佛回到了當年救她的時候。他從來不是見義勇為的人,大概就是這雙眼睛蠱惑了他,讓他的人生發生了偏移。

  他抬手扼住她的下顎,“別看我了。”

  時鶯不解,眨了眨霧蒙蒙的眼,還沒問出“為什麽”唇角就被輕輕咬了一口,“看得我想親你。”

  她的胸口撲通撲通地跳,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裏,她甚至懷疑賀臣澤都能聽見她劇烈的心跳聲。

  氣氛曖昧得恰到好處,時鶯微微閉上眼,以為賀臣澤會像往常一樣。可是他最後什麽都沒做,強忍著什麽將她扣進懷裏。

  時鶯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不知道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又在偏離軌道。他不該來這兒的,不該說那句脫離規則的情話。

  ……

  病好後,時鶯又投入了緊張的拍攝之中,賀臣澤就像助理一樣形影不離地跟在她身邊。隻不過,他看起來不像在照顧,更像是監視。

  許婷平時還敢和時鶯聊幾句天,現在哪敢吱聲。賀臣澤的氣場太強大了,她就連對視都不敢。她甚至不知道,時鶯究竟怎麽敢和賀臣澤親密的。

  劇組有時鶯在的地方,氣氛甚至比往常還要壓抑。別說那些演員了,就連陳導都覺得壓力很大。這要是換做別人,陳來早就把他趕出去了,偏偏這位是他惹不起的大爺。

  陳來開著玩笑,“賀導,你說你在這當個助理是不是大材小用?”

  賀臣澤聽了這話挑了挑眉,“怎麽?你要把你導演的位置讓給我?”

  他可不敢點頭,他怕自己一點頭,這位爺真的就過來掌鏡。賀臣澤的性子,出了名地不按常理出牌。

  一旁的時鶯正在看台本,事實上她對台詞已經熟得不能再熟悉,因為昨天晚上是賀臣澤抱著她看的。

  他一字一句地給她講解,甚至還以男主角的身份和她對戲。時鶯渾然不知自己吃的是染毒的蘋果,她隻覺得心口泛甜。

  過去的酸澀被她拋到腦後,她隻覺得現在的一切如此美好,卻不知道漂亮的泡沫總會破碎。

  她當時念著“天黑了,我們私奔吧”的台詞,想到第一次拍賀臣澤戲份的時候。

  那時她不過十八歲,整個人青澀單純,沒有任何拍戲的經驗。雖然懂一些技巧,但真正麵對鏡頭時,她緊張得說不好台詞,連肢體都是僵硬的。

  賀臣澤黑著一張臉坐在監視器麵前,眼神越來越陰鷙,似乎對她很不滿。時鶯緊張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之後的表現越來越糟糕。

  她瞥著賀臣澤的臉色,惴惴不安,見他站起來嚇了一跳,以為他動怒了,準備過來訓斥自己。

  然而男人沒有,他走過來接替了男主角的位置,一雙深邃迷人的眼睛望著他,像是一張讓人沉溺的大網。

  “看著我。”他命令道,話語堅定得讓人不敢違背。

  時鶯隻能看他,聽他讀那些台詞,她突然發現賀臣澤在表演方麵也很天賦,僅僅幾句話就將她帶入了戲。如果他是個演員,想必也有一樣高的成就。

  她仰望著賀臣澤,在差點溺入他眸子裏的時候,聽到他低著嗓音問,“有感覺了嗎?”

  ——“過來對一下戲。”

  聽到聲音時鶯從回憶裏走了出來,她拿起台本,站起身和祁燃對戲。天氣有些悶熱,汗珠從時鶯額角墜落,祁燃手裏舉著一個迷你的電風扇,見時鶯的額頭上出了汗,很想把電風扇給她。

  他的手剛有遞過去的意向,大概是心虛,祁燃偏頭看了一眼賀臣澤。對方正端坐著看向他,賀臣澤眯了眯眼,無聲地警告著。

  想起上次的事,祁燃沒有多管閑事。

  時鶯對此渾然不覺,她看了一眼劇本裏男女主角並肩戰鬥後曖昧的戲份,想到賀臣澤,唇角勾了勾。

  這場戲,她十分在狀態,幾乎是一遍過的。可是祁燃卻知道,她那雙漂亮動人眼睛發出的光,其實屬於另一個人。

  收工後已經很晚,賀臣澤有什麽事,先去了車上打電話。時鶯趁著這個機會,悄悄地站在場地上抽了一根煙。

  細長的煙夾在女人纖長好看的手指上,打火機亮出火光,不一會兒又熄滅了。時鶯吐出煙圈,這兩天的煙癮終於緩解了一些。

  她想快點抽完,等煙味散一散再去見賀臣澤,以免他聞到煙味反感。

  時鶯抽了半根,單手將煙熄滅,本來準備扔進垃圾桶,再嚼幾顆口香糖,假裝無事發生。

  誰知罪證還在手裏的時候高大的身影就走了過來,他看她把煙頭藏在身後,時鶯不等他說話,搶先認錯,“以後我不抽了。”

  “用不著背著我偷偷摸摸抽。”他低沉悅耳的嗓音有些聽不出情緒。

  “那我……我戒掉。”

  燈光很遙遠,黑暗裏能看見時鶯晶亮的眼睛,她說話語氣很正常,但還是能聽出幾分小心翼翼。

  賀臣澤伸出手,將她的煙盒拿出來,饒有興趣地問,“怎麽戒?你每次抽煙的時候都看的到上麵‘吸煙有害健康’的字樣,不還是照樣離不開它嗎?”

  所以他不抽煙,更不碰所有令人上癮的東西。

  時鶯呼吸一窒,像是被戳中了心裏某個角落一樣。會不會是,知道買煙的人離不開它,所以才敢明目張膽地寫上那行字?不待她細想,賀臣澤牽起她的手,“走了。”

  淩晨的空氣仍舊彌漫著熱意,上了車之後被冷氣包裹住,時鶯這才舒服得放鬆身體。

  算下來,賀臣澤來這兒已經有一個星期了,時鶯一邊拆開口香糖的包裝一邊問,“賀臣澤……你什麽時候走?”

  賀臣澤眯了眯眼,將心裏的不悅壓下,“那麽想我走?”

  他走了之後再和那個男人眉來眼去是嗎?他今天坐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和祁燃對戲時,她情緒十分飽滿。

  他臉色陰沉下來,剛想說什麽被時鶯搶了先,“我是舍不得你。”

  除非時鶯拍賀臣澤的戲,否則隻要一工作,兩個人就會很久不見麵。像這樣親密的陪伴,時鶯太想把它永遠留住了。

  賀臣澤自己都沒發現,他因為這句簡單的話情緒又很快平複下來。男人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收回了自己的獠牙,他滿意地揉了揉她的頭發,“乖。”

  他離她離得很近,見她認真地嚼口香糖,有些想笑。

  時鶯身上的煙草味很淡,並不足以讓他厭惡,更何況她身上的淡香蓋住了其他味道。賀臣澤突然湊近她,輕聲問,“為什麽吃這個?”

  時鶯咀嚼的動作停了停,她剛思忖著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突然聽到男人問,“是為了和我接吻嗎?”

  車窗外的風景不停地往後飛馳,時鶯正好看見上麵映出自己模糊的失神的影子。她沒意識到,自己又被賀臣澤掌控了。

  男人甚至挑逗完也沒想負責,反而拿出ipad回複了一下郵箱裏的信息。時鶯在這樣靜靜的時光裏,目光貪婪地落在男人好看的手指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賀臣澤薄唇輕啟,“明天回去。”

  知道自己和他的相處隻有短短一夜,時鶯比往常熱情得多。她潛意識裏總覺得,賀臣澤這麽一走,她可能要失去他了。

  一進房間,她就笨拙地將男人摁在床上親。分明賀臣澤是被動的那一方,可他的姿態仍舊那樣高高在上,從頭到尾都掌握著控製權。

  時鶯纖細的腰肢被一雙大掌掐著,縱容她夠了後,賀臣澤換了個姿勢,壞心眼地抵著她,“小夜鶯,我現在還是個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