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辱負重的深情師叔
作者:即墨遙      更新:2020-06-26 09:42      字數:6424
  幽池微微眯起眼睛。

  這個孩子, 成長的比他想象的還要快呢……

  祁霄同時停下腳步,鳳眸淩厲看著前方。

  他這一路殺上幽蘭境,卻並未見蘭君河出現,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 蘭君河不可能不知道……

  蘭君河不出來,隻有兩種可能, 要麽是他死了……要麽是出不來。

  但無論哪一種, 都隻會和幽池有關。

  幽蘭境向來奉行弱肉強食的原則, 蘭君河代為執掌幽蘭境數年, 但他頭頂上始終有個高高在上的幽池, 幽池才是幽蘭境真正的主人,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價, 想要殺死幽池上位。

  如今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不是蘭君河,而是幽池,這隻能說明――蘭君河敗了。

  可能,那人此刻就連屍骨都不在了……

  祁霄緊緊握著手中的劍,用力到泛白, 胸口處再次隱隱作痛, 這痛苦折磨著他,令他日夜不得安寧,那人怎可以就這樣輕易死了呢……

  他, 隻能死在自己的手中!

  祁霄眸光銳利如刀。

  無論如何,殺了幽池, 就知道答案了!

  不論是蘭君河還是幽池,還是這裏的每一個人, 都是逼死他爹娘的凶手!

  他們,都該死!

  祁霄出劍了!

  幽池唇角一挑, 身影如鬼魅,一身黑衣,輕飄飄的後退了開來,祁霄出劍快如閃電,但是卻連幽池的衣袂都不曾碰到!

  幽池,更快!

  祁霄眼神一沉,忽然閉上了眼睛,耳朵微動,瞬息之間,隻聽一道很輕很輕的風聲,他驀地睜眼橫劍胸前!剛好了擋住了幽池一掌!

  幽池手中並無任何兵器,但他那枯瘦如枝的手掌,直接抵-在祁霄的劍上,竟發出金鐵交鳴的聲音!

  祁霄露出驚愕之色,被幽池一掌逼退,他隨即神色一凝,兩人當即纏鬥在一起!

  僅僅是四散的勁氣,都讓周邊樹木折斷沙石橫飛。

  塗岐之匆忙避開,遙遙看著這一幕,眼神變幻不定。

  他之前被祁霄所傷心中尚且不忿,雖然知道祁霄身具靈骨,乃百年難遇的絕世天才,可祁霄畢竟才十幾歲的少年,又受了那樣重的傷和打擊,塗岐之心中還是認為他不如自己,所以之前才會主動請纓抓捕祁霄……

  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祁霄不但快速恢複了修為,甚至能在幽池手中遊刃有餘……

  塗岐之委實心驚不已,徹底放下對祁霄的輕視,眼中露出忌憚之色,幸好今日祁霄必死,否則此人活著定然後患無窮……

  另一邊,祁霄和幽池打的難解難分。

  幽池一邊攻擊一邊看著祁霄,眼底興味之色越來越濃,甚至產生了興奮的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能在他手下,堅持住這麽久了……

  這就是靈骨的驚豔天賦嗎……

  靈骨這樣傳說中的存在,就連他也隻在典籍中看到過,此刻親眼所見,更令他生出了期待的情緒……難道還有比這更完美的身軀嗎?

  一旦擁有了這樣的身體,這天下還有什麽不是他的……

  幽池忽的加重力道,雙腳在石板路上留下一個個清晰可見的腳印!將祁霄逼的連連後退,他的手五指成抓抓住祁霄的劍,哢嚓一聲,竟將那千錘百煉的寶劍生生折斷!

  半截劍刃飛了出去,巨大的力道,令劍刃直插牆麵,祁霄瞳孔一縮,下一秒被一掌打在胸口,霍然倒飛出去!

  他渾身緊繃寒毛直豎,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便被幽池又一掌打在肩上!

  頓時吐出一口血來。

  祁霄連忙抬手抵擋,然而一旦落入劣勢,幽池根本不給他任何還手的機會!

  幽池一招一式看似輕飄飄的,但落在祁霄的身上,無不重若千鈞!這力道並未傷及他的筋骨,而是直中他的五髒六腑。

  一刻鍾後,祁霄已經渾身浴血,他手中半截殘劍,艱難的杵著地麵,但這一次,卻半晌沒能再站起來……

  他抬起頭,望著連衣襟都紋絲不亂的男人,眼中終於露出絕望憤恨之色。

  幽池雙手負在身後,緩緩走到祁霄的麵前,望著少年不屈的麵容,眼底是戲謔之色,開口發出低啞的輕輕笑聲:“不自量力。”

  祁霄眼神憤恨不已,他喉嚨裏溢出一道低吼,竭盡全力,再次向著幽池衝了過去!

  幽池一伸手,便掐住他的咽喉,直接將他舉了起來。

  祁霄臉色因窒息而漲紅,雙目布滿血色宛如修羅,鮮血順著他的額前流下來,染紅了那迭麗的麵容,漂亮鳳眸中盛著怒火,還有著無能為力的絕望……

  幽池定定看著他,唇角揚起,真是一具美麗的軀體啊,很快,這一切都將屬於他……

  祁霄似乎已然絕望,他扯了扯嘴角,發出斷斷續續的痛苦聲音:“我娘,她,你,你們為什麽,不肯放過她……”

  幽池望著少年悲哀的雙眸,難得生出一絲憐憫之意,低低笑道:“她背叛我的時候,就該知道是何下場。”

  祁霄恨的雙目發紅,卻連掙紮的力氣,都漸漸的沒有了……

  幽池一鬆手,就將祁霄扔在了地上,這次祁霄沒有動了,看起來已經是不行了……但幽池不會大意,他微一沉吟,還是拿出繩子綁住了他,這才拎著祁霄走了進去。

  祁霄倒在那裏,木然的看著他。

  幽池發出一聲低笑,眸光淡漠像是在看一件物品,盤膝在祁霄麵前坐了下來,這屋內竟然設置了陣法,四周泛著森森陰冷之氣。

  祁霄定定看著他,胸腔微弱的起伏著,他口中眼中都是血,薄唇微微開合,發出很輕很輕的聲音。

  幽池眉梢一挑。

  祁霄表情變的急切起來,仿佛要說什麽,但他喉嚨裏發出微弱喘-息,聲音輕的就連幽池都聽不清。

  幽池難得生出了好奇之心,到底是有什麽話,讓祁霄明明已經敗了,卻還臨死前要說給自己聽?

  他微微俯身,靠近了祁霄。

  可還是聽不清……

  幽池便又靠近了一些,幾乎靠近祁霄的唇邊,此時他終於聽清了。

  祁霄說:“我會殺了你的。”

  幽池覺得可笑極了,他還以為祁霄會說什麽,結果還是不過如此……明明已經無法挽回,敗局已定,卻偏生要說上幾句不甘心的狠話,真是可憐又可歎,還很無趣的緊。

  幽池正要繼續。

  忽的頸側處傳來一陣劇痛。

  他不由得露出錯愕之色。

  分明已經放棄抵抗的祁霄,此刻陡然爆發出了力量來,抬頭一口咬在了他的頸側!

  不,不可能的……

  他傷的這樣的重,不可能還動的了……

  幽池反應很快,當即一掌就要將祁霄打出去!但祁霄死死咬住他的脖子,生生受了這一掌卻不肯鬆口,臉色竟露出詭異的笑容來!雙目泛著冰冷嗜血的光芒!

  幽池隻覺得脖子處鮮血上湧,就連渾身修為都在迅速消失,臉上露出猙獰震驚的表情來!

  祁霄學的東西是蘭君河教的,幽池自然清楚的很,他們修習的功法都一脈相傳……

  自己為了奪舍祁霄後,能夠順利接管這具軀體,不用廢掉修為重新修煉,所以讓蘭君河教授他奪天功。

  幽池認為祁霄就算修煉奪天功,也不可能對自己造成威脅,他確實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但他還是太年輕了……

  可是……

  這一刻,幽池第一次感到死亡離他這樣近。

  他瞳孔驀地收縮,一掌又一掌打在祁霄的身上,終於將祁霄打了出去!但是他的頸側同時被帶下一大片血肉!鮮血狂湧而出,幽池捂住自己的脖子,但是卻根本止不住,而修為也隨著鮮血的流逝,損失了大半……

  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冰冷的視線看著祁霄。

  祁霄舔-舐了一下唇邊的鮮血,他感受到漸漸重回的力量,這樣磅礴渾厚的力量,比之前他殺掉的任何一個人,都更要強大的多……

  他雙手微一用力,便掙脫了手上的繩索。

  此消彼長之下……

  幽池死死看著祁霄,臉色蒼白,眼神陰冷,鮮血染紅了他半邊身體。

  祁霄唇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

  好整以暇的看著幽池。

  他一開始便知道,自己不會是幽池的對手,即便他身具靈骨,修為進近令人驚豔,若是一般人早已忘乎所以,可是祁霄不會這樣……高估自己低估敵人,才是最為致命的一點。

  雖然幽池走火入魔閉關多年,但即便如此他也能讓整個幽蘭境安分守己,讓蘭君河也不敢造次,當然不可能會是個弱者。

  如果幽池是個弱者,不用等到自己出手,蘭君河,亦或者其他人,都早已讓他屍骨無存了……

  所以,想要堂堂正正勝過幽池希望渺茫,自己隻能尋找機會讓他放鬆警惕。

  祁霄賭的便是如此。

  對於什麽是靈骨,這段時間祁霄已查的一清二楚,而他自己更是深有感觸。

  蘭君河之所以願意留著他,是因為自己有利用價值,他的天賦就是他最大的籌碼,讓他沒有在十年前葬身荒野,而是活到了現在……

  既然連蘭君河都想要利用他,那麽幽池呢?

  要知道,當初帶他回來的人,不是蘭君河,而是幽池啊……

  是幽池找到了自己,又將自己交給蘭君河,幽池應該比蘭君河更清楚這一切才對,又或者,就連蘭君河都在幽池的算計之中……

  可這十年幽池都按兵不動,他圖謀的到底是什麽?

  也是吸取自己的修為?

  看似合理,但又似乎有哪裏不對,如果是那樣的話,幽池沒有必要將自己留給蘭君河,他可以先一步出手……也許幽池圖謀的,是更重要的東西。

  祁霄猜不出來。

  但他隻要知道一點就夠了,那就是――幽池不會輕易殺了他。

  自己的利用價值,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裝作重傷不敵,等幽池放鬆警惕,等幽池準備出手……再給予幽池致命一擊!

  為了逼真,祁霄是真的傷的很重很重,他隻保留了最後一絲力氣,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夠讓幽池不再防備他。

  機會隻有一次。

  成則生,敗則死。

  好在,他賭贏了。

  祁霄一招手,半截短劍飛回他的手中,他長身而立,鳳眸冷銳的看著幽池,薄唇微啟:“蘭君河在哪裏?”

  蘭君河?

  幽池眼中是滿是瘋狂,他的鮮血在迅速流逝,祁霄吞噬了他的修為,真是沒有想到啊……

  自己竟會,輸在這個小子的手中……

  幽池譏諷看著祁霄,戲謔的揚起嘴角:“他啊……我殺了他。”

  祁霄眼神一沉,渾身氣息一冷,陡然抬手,一劍將幽池的腦袋斬飛了出去!

  腦袋在地上滾了一圈,發絲亂了,滿臉血汙,最後一刻,甚至眼珠子轉動了一下,望著祁霄,露出一副詭異的陰冷笑容。

  這一幕最終定格。

  祁霄垂眸睨了地上的腦袋一眼,忽然身軀晃了晃,但他還不能倒下,祁霄推開門走了出去。

  塗岐之一直守在外麵,心道祁霄這次肯定死定了,誰知道片刻之後,門被推開,竟然是祁霄走了出來!

  他視線一掃,落在幽池身首異處的屍體上,渾身冷汗都出來了,驚駭的幾乎無法言語!

  怎麽可能!

  祁霄怎麽可能殺得了幽池!

  不,這不可能……

  塗岐之渾身發麻,寒氣從腳底泛起,忽然毫不猶豫的轉身就逃!

  祁霄卻站著沒有動,他早已是強弩之末。

  見塗岐之被他嚇走,終於堅持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來。

  這裏悄無聲息,陰森冷寂,隻有風聲沙沙的響。

  沒多久,鳳濯就帶人找了過來。

  他們過來的時候兵分兩路,祁霄主動要求去殺幽池,鳳濯則帶兵圍剿幽蘭境其他人。

  一時間,整個幽蘭境血流成河。

  鳳濯等其他地方局勢控製住了,才匆忙去尋祁霄,眼看祁霄雖然傷重,但是並無性命之憂,終於鬆了一口氣,吩咐太醫過來為祁霄診治。

  幽蘭境的眾人,除了歸順的投降的,其餘死的死逃的逃。

  ………………

  祁霄站在一片荒野之中,在這裏遍布白色迷霧,看不清道路,他隻能摸索著迷茫的往前走,走著走著忽的被什麽絆倒了,他跌倒在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視線落在自己手上,竟是一隻小小的手。

  大約是在這裏走的久了,跌倒的次數多了,小手上遍布傷口,傷口上又沾滿了血汙,但是他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繼續往前走……可是沒走兩步,又被什麽絆倒了,這裏不知是何處,竟讓人舉步維艱。

  他很氣惱,想要看清楚。

  低頭看去,地上的迷霧悄無聲息的散去,他終於看清是什麽絆倒了他。

  是屍體。

  很多很多的屍體。

  有他熟悉的阿叔,阿叔是爹爹的朋友,阿叔對他最好了,經常陪他練武,每次出去辦事,都會帶給他喜歡的小吃,會讓自己騎在他的脖子上……

  可是此時,阿叔沒有了聲息,他隻剩下大半截身體,下半身不見了,鮮血滿滿流了一地。

  有他最喜歡的阿嬤,阿嬤是爹爹的乳娘,最是疼愛他,母親不會針線活,他從小到大的衣服靴子都是阿嬤縫製的,阿嬤經常說以後霄兒長大了,你媳婦的喜服阿嬤也要親手給你縫……

  可是此刻,阿嬤胸口隻有一個大血窟窿,她雙目睜的大大的,殘留著死前最後的恐懼。

  祁霄的手腳在發顫,他咬牙繼續往前走。

  他看到了父親的仆從,看到了母親的侍女,還看到了他養多年的狗……

  殘肢斷臂隨處可見……

  最後,他終於看到了他的爹娘。

  爹娘穿著他熟悉的衣服,他們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屍體難得的完整,可是祁霄卻連他們死前最後的表情都無從知曉,甚至不知道他們死前痛不痛苦……

  因為,他們沒有腦袋。

  兩具無頭屍體安靜的躺在那裏,脖頸處傷口平整光滑,鮮血已經凝固幹涸,能看到發黑的血肉,和那一截白骨。

  他們,再也不會對他笑,再也不會對他說話,也不會再陪著他了……

  祁霄眼前一陣暈眩,這是什麽可怕的噩夢,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他發了瘋一般的往前跑,想要從迷霧中跑出去,拚盡全力想要從這裏逃走!不顧身體被荊棘劃的鮮血淋漓,跑著跑著忽然一腳踩空,從萬丈懸崖上墜了下去。

  他沒有力氣了,躺在那裏想要放棄了,這時,他看到一個身穿青衣的人影,慢慢走到他的麵前。

  那人戴著麵具,可他將自己抱起來的時候,卻這樣的溫柔,他的懷抱這樣的溫暖……

  他說沒有關係,還有我。

  祁霄本能的抓住他,這是,這裏唯一一個,還活著的人。

  他不知道他是誰。

  但他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如同天上神明,出現在他的身邊。

  他想要相信他,想要再相信一次,相信這個世界上,依然還有人在乎他,愛他……

  他這樣的信著他。

  信著他。

  直到有一天,男人終於取下了麵具,他將他爹娘的腦袋,扔到了他的腳邊,對他露出溫柔的笑容,說,我送你去見他們好不好……

  說完一劍刺穿了他的胸口。

  祁霄驀地睜開眼,冷汗浸濕了他的衣衫,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原來是夢啊……

  不,這不是夢。

  這一切,都是真的。

  祁霄眼中焦距緩緩聚攏,表情再次恢複一片漠然,他終於報仇了……

  他殺死了幽池,親手殺了這個罪魁禍首,至於蘭君河這個劊子手,也已死在幽池的手中了……

  那人,死了。

  按理說大仇得報,應該痛快高興的,可是不知為何,隻要一想到那個人,自己甚至沒能見上他最後一麵,就好像哪裏空落落的……

  他知道了,那個人,分明應該死在自己手中的!

  祁霄渾身都是傷,可是他渾然不覺,唯獨胸口被那一劍刺穿的地方,痛苦時刻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

  祁霄從床上下來,推門走了出去。

  外麵看守的是鳳濯的屬下,他恭敬的道:“祁公子,您醒了。”

  祁霄聲音清冷:“我睡了多久?”

  屬下道:“您昏睡三日了。”

  祁霄點點,他沒有再說話,徑直走了出去。

  這是哪裏啊?

  對了,這是幽池的住處。

  黑色的建築陰沉沉的,就如同幽池這個人,祁霄漫無目的的行走著,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又或許,他隻是想看看,蘭君河到底在哪裏……

  即便是死了,你的屍體又在哪裏?

  可是這裏空無一人,什麽都沒有,冷寂的廊道中,隱隱有微涼的風吹過……

  祁霄就要離開時,忽的眼神微凝,腳步不由一頓。

  這風,是從哪裏來的?

  空氣中潮濕的味道,又是從哪裏來的?

  祁霄精神陡然繃緊,抬手就要拿自己的劍,可是抓了一個空,這才想起自己的劍已經斷了,他眸光微凝,一步步走到廊道的盡頭。

  盡頭是一堵黑色石壁。

  祁霄抬手撫-摸上去,黑色石壁冰涼,看似和這裏渾然一體,可是……祁霄猛地雙手用力一推,厚重石壁與地麵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竟然就這樣被推開了!

  陰冷潮濕的空氣。

  痛苦低啞的呻-吟。

  從裏麵泄露出來。

  祁霄瞳孔驀地收縮,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清冷俊美的男人躺在石床上,他身上隻有一件薄薄布衣,敞開來幾乎遮不住多少,黑色長發散落著,男人羽睫顫-動,一隻膝蓋曲起,消瘦的手臂垂落在身側,露在外麵的肌膚上滿是各種痕跡,昏睡之中,下意識的發出痛苦低吟……

  如此的慘烈,卻又美的驚心動魄。

  如同被折磨的瀕臨垂死的美麗野獸……

  祁霄的手倏然握緊。

  蘭君河,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