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似乎唯恐秦凡跑掉，一人拽住一隻胳膊。

  錢光啟笑著說：“你今天就是不來，我們也會給你打電話的，走吧走吧。”

  雖然他們的年齡比秦凡大很多，不過在交往上完全是以平輩論交。

  “她是什麽情況？”秦凡問。

  “她叫沈冬梅，現年五十六歲，市重點高中的退休教師。”

  “食道癌晚期，剛從第一人民醫院轉過來。”

  癌症晚期？秦凡頓時就停住腳步。

  沒好氣地說：“都已經確認是晚期了，還找我去診斷有什麽作用？”

  的確，如果確認是食道癌晚期，再好的醫生也隻能是盡力而為。

  麵對無情的事實，大不了就是安慰病人幾句，說些蒼白無力的話。

  陳君連忙說：“秦先生，你是有所不知。”

  “從帶過來的檢查報告和拍片看，的確有很大的腫瘤存在。”

  “可我和錢院長發現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哦，什麽問題？”秦凡詫異地問。

  “沈老師她人雖然很瘦，但精氣神還非常好，完全不像食道癌晚期的病人。”

  “並且，她自己也不相信是癌，堅決不同意做手術。”

  “關書記沒辦法，這才轉到我們中醫院來做保守治療。”

  “還有這種奇怪現象？”秦凡思忖起來。

  一般的食道癌晚期病人，因吞咽食物困難，受病痛折磨，最明顯的特征就是人很消瘦，精神狀態極差。

  可陳君卻說對方的精氣神還挺好的。

  秦凡不禁有了幾分興趣。

  對於這種醫學上的反常現象，每個醫生都喜歡研究一下。

  錢光啟也趁熱打鐵地勸道：“正因為是這種情況，才需要你去看一看。”

  “假如你也確定是食道癌晚期，那就用中醫的方式來進行調理。”

  “在用藥上，我和老陳是自愧不如你，你就別謙虛了。”

  秦凡翻了個白眼，“那去看一看吧。”

  “哈哈哈，就知道你會有興趣的。”

  三人拐了幾個彎，就來到另一間特護病房。

  陳君先是敲了敲，才推開門。

  隻見房間中有兩個人，病床上的女人正昏昏入睡，大概那就是沈冬梅老師。

  還有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守候著。

  這人就是錢光啟說的市委關書記。

  他緊皺眉頭，滿臉的悲傷，看著沉睡的妻子目不轉睛。

  任何人麵對這種生離死別，都無法淡然處之。

  更何況是攜手相伴走了半生的妻子。

  見到錢光啟、陳君和秦凡進來，關書記站了起來，做了個小聲的手勢。

  他示意幾人去外邊說話。

  來到門外，錢光啟這才說：“關書記，我們請來秦先生再給沈老師診斷一下。”

  “秦先生，這是市委關書記。”

  “關書記，你好！”

  關書記打量了下秦凡，他為秦凡的年齡有些意外。

  並且，他還感覺似乎有些眼熟。

  隻不過，他現在處於一種焦慮中，情緒很低落。

  對妻子的病認為是回天乏力，心中充滿了絕望。

  所以根本無暇去細想。

  秦凡既然是醫生，前來診斷，他也沒抱多大的希望。

  更不會去計較年齡小有沒有經驗的問題。

  關書記微微頷首，不安地看了看病房。

  “嗯，那就麻煩秦醫生了，等她醒過來再診斷吧，讓她好好睡一睡。”

  秦凡點頭同意。

  既然沈冬梅在休息，也不便叫醒，他就隻能向關書記來了解情況。

  “關書記，沈老師的病發現多久了？”秦凡問。

  “有兩個月了，最開始是吞咽食物有阻礙，隻認為是咽炎。”

  “簡單地拿了點藥吃，斷斷續續地一直不見好。”

  “後來發現不對勁，才去拍片，就確診是食道腫瘤。”

  “哦，你稍等下。”

  關書記悄聲地返回病房，拿出來一大摞各種檢查報告和拍片。

  秦凡大致看了看，顯示食道的那張拍片上，果真是個碩大的腫瘤圖像。

  如果單從檢查報告和拍片看，基本上就是確認。

  “關書記，不要急，一會我診斷下。”秦凡安慰。

  關書記歎息了一聲，坐在門外的椅子上。

  就在這時，從樓道的轉角處，走來一個人。

  不是別人，而是秦凡前幾天見過的阮秘書。

  他手中提著一袋水果，見到錢光啟、陳君、秦凡都在，不禁微微一怔。

  沒有打招呼，而是快步走到關書記身前。

  躬著身子，關切地問：“關書記，沈老師的病情好些沒有？”

  “還是老樣子。”關書記抬起頭，才發現是阮秘書。

  “咦，阮秘書，你怎麽會在這裏？”

  “哦，是愛德華先生在這裏治療頑固性便秘。”

  “我聽說沈老師也轉到中醫院來了，特意前來看一看。”

  這家夥，真是人精，打著看愛德華的幌子，還順便來探視了書記夫人。

  關書記這才想起是有這麽一回事。

  他點頭問：“愛德華先生如今怎麽樣了？”

  “已經大有好轉，愛德華先生很感激您對他的關心。”

  關書記擺了擺手。

  “感謝我幹什麽，那是醫院醫生們的功勞。”

  “是是是，他對中醫療效也是讚不絕口。”

  秦凡聽得簡直無語。

  愛德華隻是很驚訝中醫的療效，遠遠沒有讚不絕口。

  這阮秘書的每句話都有誇大的成分在。

  說白了，無非就是讓領導聽了高興。

  錢光啟和陳君都是體製內的人，更是心知肚明。

  這時，病房內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老關，你在嗎？”

  是關書記的夫人沈冬梅醒了，她不見丈夫，卻聽見門外的聲音，便大聲喊起來。

  秦凡微微一愣，這聲音的確是中氣十足。

  “哦，我在！”關書記連忙回應。

  他就像川劇變臉般換上笑臉，推門進入。

  阮秘書冷冷地瞥了一眼秦凡，率先走進病房中。

  “沈老師，您好些沒有？”

  阮秘書一邊說一邊將水果放在床頭櫃上。

  “哦，是阮秘書呀，謝謝你來看我，你過來就是，還帶什麽東西。”沈冬梅有點責備。

  關書記給她的後背墊了個靠墊，讓她舒服一點。

  他這時才發現阮秘書還帶來水果。

  有點微微皺眉，“阮秘書，怎麽還帶著東西？”

  “嗨，關書記，這是我愛人親自給沈老師挑選的。”

  “她晚上才過來陪沈老師聊聊天，就一點水果，下不為例。”

  畢竟探望病人是一番好意，水果也值不了多少錢。

  沈冬梅連忙打了圓場。

  “好啦，好啦，你別嚇著阮秘書了，下不為例就是。”

  “嗯，阮秘書，代我謝謝她啦。”

  不得不說，這阮秘書很會溜須拍馬，水果說成是老婆買的，搞的是夫人外交。

  關書記也不好過多計較。

  “冬梅，醫院請來了秦醫生，讓他幫你診斷一下。”關書記說。

  “你呀，總是不信我，我就說過我不是癌，你不相信。”

  “好好好，不是癌，我知道，我知道的。”

  關書記很心疼老婆，連忙順著沈冬梅的話去說。

  從進到病房，秦凡就一直在用望診法看沈冬梅。

  對方的確很瘦，但是精氣神很好。

  正如陳君和錢光啟所說，沈冬梅的言行舉止根本不像一個食道癌晚期病人。

  隻不過，他和錢光啟、陳君都沒有說出來。

  具體什麽情況還沒有找到。

  沈冬梅認識錢光啟和陳君，自然就將目光落在秦凡身上。

  很和善地笑了笑，“這位就是秦醫生吧，你可真年輕。”

  “那就幫我看看吧，我感覺我不是癌，結果他們都不信。”

  秦凡點點頭，沒有說話。

  開始對沈冬梅進行脈診，這不診斷還好，一把脈，秦凡就大吃一驚。

  雖然說中醫脈象是無法判斷食道癌，但是一個晚期食道癌患者，脈象的細微處總是有區別的。

  通常說，食道癌分壅阻型、血瘀型、痰濕型，脈象上也各不相同，或脈象沉細，或脈象滑細，或脈沉澀而緊等等。

  可沈冬梅完全不是，反倒像另一種病。

  秦凡又換了隻手把脈，“沈老師，我看下你的舌苔。”

  這一看，秦凡的眉毛就微微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