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作者:鷺梁      更新:2021-11-05 23:38      字數:4118
  陸蓮心神色怔怔地看向紀然,飄忽的眼神裏映照著她混亂的大腦。

  才剛宣了聖旨,把賜婚的事情給了了,這紀府的姑娘就找上門了?這是不是太巧了點。

  紀然作為偷聽被抓的那位,心虛那種情緒在自己被柳若何抓到的那會兒已經煙消雲散了。有句話說得好,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地就是別人。是以,紀姑娘飛快地轉變了臉色,嘴角扯出一抹極其燦爛地笑容,反客為主、先下手為強地打了聲招呼,並且,還十分自然地自報家門,先行一步把陸蓮心給震懾在了當場。

  事實證明,紀然的決策十分英明。不僅把陸蓮心給震懾住了,還把柳若何給驚呆了。

  柳若何以手撫麵,隻覺得自己一定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才會碰上紀然這麽個禍害。好端端的,跑來偷聽作甚?偷聽就偷聽吧,還把自個兒身份亮出來是幾個意思?他跟紀然這麽熟,等會兒陸蓮心肯定以為自己用著這個軀殼去隨意勾搭姑娘,敗壞她的名聲。

  在柳府後花園一處僻靜的角落,三人對立,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陸蓮心在渡過了震驚期以後,緩過神來,麵上的震驚之色消失,嚴肅的神情取而代之。她一臉嚴肅地看向紀然,問道:“你剛剛在偷聽?”

  “呃……”紀然被陸蓮心的眼神看得心頭不由一空,她沉吟半晌,在說實話與說謊話之間糾結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還是照實說為好,不然一謊還要一謊圓,那可就真沒完了。

  於是,紀然借著柳若何扶著她的手的力道,略顯生澀地把自己的身子給擺直了,點頭說道:“是的。”

  “你偷聽到了多少?”陸蓮心緊追不舍地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就……就……”紀然支支吾吾地說著,眼神不住地往柳若何那裏瞥,希望他能給點指示。孰料柳若何也是個“大難臨頭各自飛”的,為了把他自己摘出去,愣是裝作沒看到紀然的眼神一樣,嘴裏哼著一小段不成曲調的小曲兒,微微抬著頭,一雙眼睛四處亂看,就是不看向紀然。

  柳若何這副模樣,把紀然氣得不輕。

  呸,柳若何你個臭不要臉的,一點革命友誼都不講。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了。

  紀然輕哼一聲,說道:“全聽見了。”

  “全部?”陸蓮心眉目微微斂起,額心皺起幾道丘壑。

  “比如你是誰,再比如,他是誰……我全聽見了。”紀然揚著眉,一副“你們不用遮遮掩掩”的表情。

  陸蓮心沒有多作猶豫,徑直看向了在一旁故作身外客的柳若何:“喂。”

  陸蓮心冷不丁地一聲“喂”,把柳若何的魂給拉了回來。他故作一臉迷茫地看向陸蓮心,問道:“啊?怎麽了?”

  陸蓮心伸出右手,往脖子上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神利落而又狠厲:“這個人什麽都知道了,咱們要不直接把她給做了吧?”

  “啊?!”這會不會太刺激了一點?

  柳若何直接被陸蓮心這個想法給嚇得兩腿一軟,差點坐在了地上。好在紀然不計前嫌地扶了他一把,不然這麵子可就丟大發了。

  作為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法治社會的女青年,柳若何被陸蓮心這無視法紀的行為直接給整懵了。就算他穿越過來有一段時間了,可是他還沒經曆過這種喊打喊殺的事情,把他嚇得差點兒人就暈過去了。

  紀然在此時顯得尤為冷靜。不過怎麽說,她也在這裏比柳若何多吃了許多年的鹽,見過的世麵也比他多了些。

  所以,對於陸蓮心的這番說辭,內心基本上是毫無波瀾。誰讓這裏隻有陸蓮心一個人?而且,自己的這番身份,多少也能震懾住這個“法外狂徒”一些。

  “柳公子可真是好大的氣焰。”紀然一邊扶著柳若何,一邊不卑不亢地說道,“那廂剛攀上長公主的這根高枝,這廂,就想迫不及待地把別人的嘴給捂上?”

  “你知道的東西太多了。”陸蓮心冷冷地說道。

  “我知道的,怕是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多得多。”紀然眉毛一挑,眼神狀若無意地從還在半死不活的柳若何身上拂過。

  被紀然輕飄飄的眼神一瞥,柳若何馬上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迅速地恢複了活力,從紀然的胳膊旁立了起來。他死死拉住紀然的手,眯著眼,源源不斷地向紀然輸送“你再敢多說一句你就死定了”的信息。

  柳若何的手勁有些大,紀然有些吃痛地把手抽了出來,甩著手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她轉向陸蓮心道,“我跟你們,基本上,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

  陸蓮心看向柳若何。

  柳若何被陸蓮心看得有些發毛,頭點得飛快:“是真的、是真的,她跟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你當我為什麽來這裏?”紀然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靠在山石上,說道,“還不是因為我爹說,你家邀請我爹來商討我們二人的婚姻大事。我不願意嫁給你,所以,決定趕在我爹來之前跟你商量,看能不能找到一個雙全之法,讓我們二人取消婚約。”

  “那你們兩個人之前應該沒有見過麵才對,怎麽看著好像認識了很久的樣子?”陸蓮心仍然心有疑慮。

  呃,這個人的眼睛是真的尖,思維也是跳脫得厲害,怎麽一下就問到了點子上?但真實的理由要說出來是不可能的,紀然隻好把她昨晚與柳若何在寒山寺中偶遇的事情與陸蓮心說了,至於為何看起來像是認識許久的理由,紀然靈光一閃地用上了“一見如故”來形容。可算是把陸蓮心給糊弄過去了。

  “總之,我們昨晚商量之後沒想出什麽辦法,本來想著先回柳府再行商議。哪成想,你已經替我們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紀然鬆了口氣,把玩著手中的玉佩穗子,“至於你們兩位之間的事情……”

  紀然話說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她麵帶八卦的看向柳若何跟陸蓮心,擠眉弄眼地笑著繼續說道:“至於你們兩位之間的這場婚事,我可真是一點不滿都沒有。甚至還想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呢!”

  這話一出,不僅陸蓮心想打她,連柳若何都覺得手有些癢癢了。

  “你在這兒瞎內涵什麽呢!”柳若何咆哮道。

  “淡定、淡定啊……”紀然兩手擺了個“打住”的手勢,笑嘻嘻地說道,“你倆什麽時候能換回去,這都還是個未知數呢。再說了,你倆之間有這個奇遇,那也是天大的緣分。不然你說,為什麽互換身體不是我這個跟你有婚約的,而是皇宮裏的這位長公主殿下?”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本少爺怎麽覺得你這是話裏有話呢?”陸蓮心雙手環著胸,蹙著眉看向紀然,“反正,本少爺瞧著你,就不覺得你像個好人。”

  “您這就誤會我了。”紀然打著哈哈,說道,“對於二位不辭辛勞地解救了我婚姻大事的這件事,小女子是定然要記在心裏的。隻是,小女子這轉念一想,其實您二位郎才女貌的,也著實相配。既然這都已經請旨賜婚了,二位不妨也試上一試?畢竟,這可是天賜的緣分,別人想求,也求不來呢。”

  “我覺得你說得挺對的。”柳若何在陸蓮心驚詫的目光裏說道,“隻是吧——”

  柳若何目光涼涼地瞥了一眼紀然,說道:“本公主對柏拉圖式的戀愛,並沒有興趣。”

  “柏拉圖是什麽?”陸蓮心看向柳若何。

  “……是個很有哲學深度的老人。”柳若何說道。

  “什麽是哲學深度?”陸蓮心的臉色更加疑惑了。

  紀然見陸蓮心開啟了“十萬個為什麽”模式纏上了柳若何,隻覺得此時不逃、更待何時?於是,就在柳若何思索著“哲學深度”要怎麽解釋、而陸蓮心一心糾結“哲學深度”是什麽的時候,紀然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火速逃離了案發現場。

  等柳若何跟陸蓮心反應過來的時候,紀然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

  “……你跟她還真挺像的。”陸蓮心看著柳若何呆滯的臉,涼涼地說道。

  “本公主跟她哪兒像了?”柳若何對陸蓮心把自己跟紀然那個鬧騰貨放一起比較這事兒,十分嫌棄。

  陸蓮心手肘支在腰上,一手撐著下巴,故作沉思狀:“你倆氣質很像,都有點不太像本少爺平日裏見過的女子。”

  作為外來人口的柳若何:“……那確實。”

  總之,賜婚事件就這麽轟轟烈烈、雞飛狗跳地落下了帷幕。作為準駙馬,柳若何隻能聽從“長公主殿下”的安排,在柳府裏住了下來,平日裏帶著陸蓮心上街逛逛、體察民情,要麽就是帶著陸蓮心在府中轉轉,熟悉熟悉陸蓮心就算是成婚後也見不了幾麵的“婆家”——雖然,基本上都是陸蓮心帶著柳若何,但隻要他們不說,其他人又怎麽會知道呢?

  至於那位走哪兒跟哪兒的趙亦遙,熟知他性子的柳若何給陸蓮心支了個招,就讓趙亦遙心甘情願地放棄了跟隨陸蓮心的計劃,轉頭天天跟著顧雲飛,查案子去了。

  而作為莫名其妙就被“出局”了的紀府千金紀然,則在柳氏夫婦的安排下,住進了柳府的兩間客房內。

  對此,楊言表示,還不如讓柳氏夫婦安排他們住到客棧去。在柳府住著,一點都不自在。

  紀然聞言,抬手就送給楊言腦門一個暴栗:“想太多。”

  日子又過了幾天,紀老爺終於風塵仆仆地從崇安城趕了過來。

  作為因外部原因而不得不取消婚約的柳氏夫婦對這位多年不見的老兄弟十分愧疚,故而,紀老爺在剛下馬車的時候,就得到了柳府的最高禮遇——當然,這是用了其它借口的。

  柳氏與紀氏之間的婚約,隻有柳氏夫婦與紀氏夫婦之間知道,故而,他們對前來詢問的趙亦遙的回答,便是“舊友來訪,不甚歡喜”這個理由。

  紀老爺也是聰明的,他由著自家的一子一女簇擁著,隨著柳氏夫婦一同進了府。酒桌上推杯換盞之間,就把婚約取消後的愧疚給拂去了蹤跡。

  直到下了酒桌,紀然隻要一想起婚約一事,仍然不由覺得,命運,真的很奇妙。

  紀老爺跟柳老爺酒意正酣,飲到深處又想著要去書房下棋。於是,柳夫人便帶著歉意,替柳老爺說了聲“招待不周”。

  紀然他們倒是無所謂,至於陸蓮心,那畢竟是自己的親爹親娘,哪還有為難之理?便拉著酒量奇差的柳若何下了桌。

  在身子互換前,柳若何這身子的酒量是很好的,千杯不醉的那種。哪知道一朝身子互換,連帶著酒量也變差了。家中自釀的黃酒,竟是喝了三杯就已經意識恍惚,開始昏昏欲睡了。想她堂堂一代酒神,淪落至此,實在令人不甚唏噓。

  陸蓮心一手拖著柳若何,一邊想:得虧這人酒品還行,不然,還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此時的柳府,因著時辰尚早,路上來來往往的小廝仆從也很多。眾人一見自家公子竟然醉在了長公主懷裏,路過的時候便不由多多看了幾分。眾人見這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殿下竟然不嫌棄自家公子的酒量,竟然還親自扶著自家公子,心頭都不由想著:他們二位的感情也太好了吧?

  心有豔羨之餘,還不禁疑惑:這位長公主殿下,到底看上了自家公子的哪一點?平心而論,自家公子的長相並不出挑,而文采方麵,也不太出眾。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隻有他那勉強能看得過眼的身手。不過,也隻是習得皮毛、身子骨較一般男子強健些,若真要拿公子與武學大家比,那真是看都沒法看的。

  陸蓮心扶柳若何扶得累了,便在路中間停了下來,正巧跟一位路過瞧新鮮的小廝看了個對眼。於是,這位架子奇大的陸蓮心沒好氣地說了聲:“你在看什麽?”